偏赶上陈道笙不在家, 陈蓉毕竟是陈道笙的妹妹,自己不好不闻不问。
林沉畹要下地,许妈赶紧给她递上软缎绣花拖鞋, 林沉畹走出房间,朝三楼走去, 许妈在身后跟着,林沉畹回头示意她别跟着, 许妈会意,退下去了。
陈蓉住在三楼房间, 林沉畹走到陈蓉房间门口, 敲了三下门,“请进”陈蓉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推门进屋,林沉畹看见陈蓉斜靠在床头, 侍女小翠关窗子, 陈蓉脸色蜡黄,看来许妈说的是真的。
“小蓉,你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林沉畹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
“我哥呢?”
陈蓉说话底气没有原来足,态度也软了。
“你哥去平西洲了。”
林沉畹又问了一遍,“你不舒服, 不然打个电话叫那个德国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 陈蓉道。
两人没什么可说的。
林沉畹下楼去, 许妈在客厅里, 像是等她的消息,这老妈子太八婆,许妈看客厅里没人,小声问;“少夫人, 怎么样,是不是我说的情况?”
“有关小姐的事,你别多嘴,不许到外面乱说,这关系到一个未婚小姐的名声。”
许妈急忙说;“我明白,少夫人。”又气不公,“陈家小姐平常对少夫人的态度,哪里把少夫人当嫂子,有今天也是自己作的,娇惯任性…….”
“别说了,以后这种话搁在心里。”
陈公馆人多嘴杂,传到陈蓉耳朵里,无事生非,陈蓉好坏,她比这老婆子清楚,陈蓉的个性跌一跤,能收敛一些。
“传饭,一会我要出门。”
府里下人传饭,小楠在倒座用完早饭回来,问;“少夫人今天还去练打枪吗?”
“你告诉阿良他们,一会去西郊射击场。”
小楠答应着出去了。
周妈侍候少夫人吃饭,给林沉畹盛了一碗绿豆粥,绿豆粥解暑,客厅里开着风扇。
周妈把粥放在少夫人面前,想说什么,犹豫半天,没说出来,周妈一直侍候陈道笙兄妹,周妈男人早死了,没有儿女,对陈家兄妹很尽心,陈道笙善待周妈。
林沉畹余光瞥见周妈似乎有话说,猜想周妈替陈蓉担心,夹了一筷头子菜,说:“叫厨房挑两样清淡的粥给小姐送上去。”
“哎!”周妈答应一声,迟疑着没走,林沉畹抬头,若无其事地说;“有什么事等二爷回来再说。”
周妈就明白了,她看出陈家姑嫂不合,少夫人不想管陈蓉的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西郊射击场,阿良陪着林沉畹练射击,阿良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像曹震和楚行风看着凶悍,阿良外表看上去挺斯文,枪法极准。
林沉畹打了一个九环,阿良和小楠鼓掌,阿良说:“少夫人的成绩已经很好了。”
“我要练成神枪手要多久?”林沉畹举起枪,瞄准靶心。
“以少夫人的天资,我看用不了多久。”
“我明天开始练习移动靶射击。”
林沉畹计划一个暑假练习射击,学射击可防身,时局乱,民国政府废督裁兵未成,遂改督军为督理某省军务善后事宜,伯父官名督办,各地势力割据,战事频繁。
五姐毕业要去北平,林沉畹收起枪,对阿良说;“今天练到这里,我要回督军府。”
督军府客厅里,只有四姨太一个人坐着,林沉畹和小楠进客厅时,四姨太看六小姐穿戴光鲜,暗叹一声,“六小姐回娘家来了。”
四姨太过年后,没怎么出屋,今儿天好,她到前厅坐坐,有日子没出门看戏,她也没心情。
“四姨娘,我这几次来没看见四姨娘,听说四姨娘身体不太好。”
“我这还不是叫你四姐闹的。”
林沉畹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四姨太,四姨太自四小姐走后,好像一下老了,四姨太四十出头,不化妆打扮,看上去面色憔悴,没精神头,四姨太一直病了,也没心情收拾自己。
“四姐最近给家里来电话了吗?”林沉畹惦记林秀暖。
“你四姐这个死丫头,平常也不知道来个电话问问我。”
四姨太抱怨。
林沉畹不太喜欢四姨太,四姨太作为一个母亲,她理解四姨太的心情,遂安慰说;“四姨娘,匡家衣食无忧,你不用惦记,我去看看五姐。”
“去吧,去看看你五姐,你五姐也要走了。”
跟小楠走出客厅门,小楠说;“四小姐心眼真实,督军府的小姐嫁做正妻,还要挑挑拣拣。”
“男人的几句好话,就把女人哄住了。”
到五姐房中,屋里床上地上全是东西,五小姐跟侍女收拾箱笼,林秀琼手没停下,“六妹,你自己找地方坐,我不招待你了。”
房间里的箱笼都敞开,翻个底朝上,林沉畹绕过地上的东西,“五姐,你去北平上学,怎么好像永远不回来了似的。”
林秀琼把能穿的衣裳检出来,“也许我就不回来了。”
林沉畹知道五姐早就想离开这个家,大太太对五姐不喜,五姐这一走,以五姐的性子,真有可能不再回这个督军府了。
家里的姐妹都嫁人上学,只剩下七小姐了。
林沉畹挽袖子,“我帮你收拾。”
“不用你,你歇着。”
小楠说:“这满屋子的东西,收拾到天黑也收拾不完。”
林沉畹动手帮忙整理,小楠也帮忙收拾。
五小姐屋里的老杜妈把小姐穿小的衣裳包上,“小姐这些衣裳有的过了一回水,有的都没上身,小姐手大,这么好的衣裳都要扔了。”
五姐花钱大手大脚,离开督军府,自己谋生,散漫的性子能收敛点。
这一二年里,自己嫁人了,四姐嫁去上海了,五姐又要去北平,几年功夫都散了。
林沉畹在五姐屋里吃过晚饭,跟小楠离开五姐的屋子,主仆走到前院,看见几个门房打开大门,一辆汽车驶入,停在前院,六姨太从汽车里走下来。
林沉畹快步两步,上前打招呼,“六姨娘出门了?”
云缨剪了一头短发,穿着香云纱短袖旗袍,低领,高开衩,露出白皙的大腿,性感撩人。
现在是女权运动兴起的时期,追求男女平等,放足、剪发、天乳、上女学、婚姻自由。
“六姨娘剪头了。”林沉畹问。
云缨用手扶着一下烫着大卷的短发,“怎么样六小姐,好看吗?”
“好看,六姨娘梳短发俏丽。”
小楠说:“六姨娘长得好,梳什么头都好看。”
“现在不少女性剪头发,长头发剪短,清爽多了。”
云缨身段窈窕,风姿绰约。
“我走了,六姨娘。”林沉畹告辞,朝陈家的汽车走过去。
“有空回来,府里越来越没意思了。”
四小姐走了,云缨落了单,这阵子经常往外跑,跟以前的同学喝茶,看电影。
汽车窗落下一半,林沉畹手拄着车门边沿,夜色弥漫,街道两旁店铺里电灯亮了,她想起陈蓉怀孕的事,心底狐疑,方崇文跟自己在一起时,拉个手,他都直紧张,不喜欢陈蓉,却跟陈蓉有了男女之私,
陈公馆客厅里,陈蓉跟方崇文讲电话,低声下气,“崇文,你回家了,你来我家一趟,我跟你说点事。”
对方口气冷淡,“我刚回家,挺累,不想去。”
陈蓉几乎用央求的语气说:“崇文,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电话里说吧!”方崇文冷淡地说。
林沉畹正好进门听见,陈蓉看她进来,不说了,“崇文,改天我去找你。”
说完,放下电话。
林沉畹停住脚步,“你身体好点吗?”
“没事了。”
陈蓉说完,匆匆上楼,林沉畹没马上回房间,坐在客厅沙发上,走得有点热,拿出手绢扇风,小楠赶紧把电风扇掉头,对着少夫人吹风。
吴妈端上凉茶,对小楠说:“少爷不让对着少夫人吹风,怕少夫人身体弱,禁不住。”
林沉畹端过一盅凉茶,喝下去,“我身体结实,吹点风算什么。”
一口气喝了三盅凉茶,身上的热气散尽了。
看见陈蓉从楼上下来,挎着一个小提包,没有穿高跟鞋,陈蓉每次出门都穿细跟高跟鞋,林沉畹心里有数了,陈蓉刚才跟方崇文通电话,她听见陈蓉问方崇文你到家了,两人大概没有乘一趟火车回家,陈蓉先回来了,方崇文刚从北平回家。
周妈关心陈蓉,问;“小姐去哪里?”
陈蓉朝林沉畹坐的沙发看了一眼,声音略低了,“我去白公馆。”
说着,走出门。
林沉畹心想,陈蓉大概去找白妤薇商量对策了。
林沉畹起身上楼,对周妈说;“我晚饭吃过了,不用叫厨房传饭了。”
这时,客厅电话铃声响了,吴妈接电话,朝她说,“少夫人,电话。”
林沉畹走过去,接过电话,电话是慕编辑打来的,“林小姐放暑假了?”
“慕编辑好!放假了。”
“林小姐新婚我没敢打扰,林小姐长篇小说《唯爱》很受读者欢迎,不少读者来信,被你的小说感动,林小姐休息这么长时间,是否该考虑写下一篇,读者来信问林小姐有没有新作品问世。”
结婚耽搁挺长时间没有动笔写作,林沉畹略觉惭愧,“慕编辑,我暑假期间动笔写。”
慕编辑电话里说;“林小姐女性题材写得很好,可以写一写,下层侍女、仆妇,了解的熟悉的人和事。”
“慕编辑,我正有这个打算,写普通人的生活。”
她最初构思写大杂院里下层穷苦人,但他们的生活,离自己很遥远,周围侍女、佣人都是她了解的,也是下层百姓,透过她们可以反映一些社会问题,
“谢谢慕编辑提点我。”
苦恼的问题解决了。
林沉畹制定了一个暑假计划,练射击、写作、写假期课本、闲了读书。
放下电话,她上楼去小书房,打开台灯,把假期课本摊在桌上,陈道笙不在家,无人打扰,她抓紧时间多写点。
期间,小楠端着一杯果汁,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门,放到桌上,“少夫人,喝一杯果汁再写。”
林沉畹看看桌上的西洋钟表,晚间八点了,问;“小姐还没回来?”
“没回来。”
“去问问小翠,小姐晚上回不回来了?”
陈蓉坐陈府的汽车出门,陈蓉这种人倒不用担心想不开。
小楠出去了。
林沉畹伏案接着写。
一会小楠进来,“少夫人,小翠说小姐今晚住白公馆,不回家了。”
由她去,陈蓉的事由陈道笙管,陈道笙走两天了。
晚间回到卧室,一张大床,她一个睡,空荡荡的,她头枕着他的枕头,似乎闻到他熟悉的气息,清爽干净令人沉醉。
射击练习,林沉畹开始移动靶的训练,几个人举着靶子,躲在土丘后面,突然冒出的靶子,上下左右,没有固定位置。
林沉畹打移动靶手就没准了,总打不中。
一个靶子突然出现,她快速举枪射击,又没有打中,心里有些懊恼。
她聚精会神,没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陈道笙接过她手里的枪,当前方移动靶出现,一枪命中,说:“固定靶考验的是眼力和稳定性,移动靶考验的除了眼力还有快速反应和轨迹判断,除了射击技巧,最主要的还是多练习,你第一天打移动靶,还不熟悉,慢慢适应就好了。”
突然看见他出现,林沉畹喜上眉梢,陈道笙把她揽入怀里,“想我了吗?”
隔着衬衣,贴着他温热宽阔的胸膛,林沉畹有些激动,“嗯”
“我们回家!”
“你不是说三四天才能回来?”
“想你了。”
想早点见到她,这两天他克制住没给她打电话,办完事,他昨晚连夜开车回琛州。
两人走到黑色汽车跟前,阿良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林沉畹迈步上车,陈道笙紧随她上了后座,车门一关,便把她抵在座椅靠背上,狠狠地亲吻她,成婚以后头一次分开,他在平西州夜里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
楚行风拉开车门,刚要上车,赶紧又关上车门,站在车下等了半天,又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一闭眼,赶紧又关上。
一宿没睡,跟随大哥赶回琛州,回陈公馆一问,佣人说少夫人去射击场了,又赶到射击场,大哥是多急着见大嫂。
林沉畹被陈道笙抱在怀里,夏季,两人穿着薄衫,她尴尬地觉察到他身体的变化,他撩起她的黑裙,林沉畹顿时花容失色。
幸好,楚行风挡着一侧脸上车,坐在驾驶位置,林沉畹才松了一口气,要从他身上挪下去,陈道笙双手似铁钳,扣住她,把她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
路上,她想陈蓉的事情该怎么跟他说,陈道笙低头吻她,注意到她走神,些微不满,沉黑的眸,一直盯着她的脸,突然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林沉畹微微刺痛,吸了一口气,陈道笙问;“你有心事?”
“小蓉回来了。”
陈道笙嗯了一声,又咬她耳珠,林沉畹像过电一样,心里酥麻。
陈蓉的事,她要尽早告诉他,陈蓉毕竟是陈道笙的亲妹妹,就像自己为四姐着急一样,陈道笙对唯一的亲妹妹,也一样关心爱护。
“小蓉,好像不太对劲。”
陈道笙没太在意,“学校放假了。”
他现在心思在林沉畹身上,没有多想。
林沉畹思忖该怎么跟他说,婉转地道:“小蓉这几天早起吐了。”
陈道笙不动了,寻思她话里的意思。
林沉畹推开他,从他腿上下去,坐在他身旁的座椅,“小蓉脸色不太好。”
陈道笙突然明白了,脸上显出震惊的表情。
林沉畹握住他的手,“回去你耐心跟她谈谈。”
陈道笙攥紧她的手,一言不发,林沉畹担心地看着他的脸,他脸色阴霾,冰冷的寒意。
两人回到陈公馆,陈道笙沉声问佣人;“小姐呢?”
佣人说:“小姐去白公馆了。”
陈蓉下午从白公馆回来,一走进客厅,便看见大哥坐在沙发上,茶几烟灰缸里五六个雪茄烟头。
陈蓉吓得顿住脚步,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
陈道笙面色平静,浓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回来了?”
“我放假了,大哥。”
陈道笙压抑着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陈蓉由于害怕,脸色越加灰白,低头,小声说;“大哥,我……”
“你怎么样?”
陈道笙沉声问。
“我……怀孕了。”
陈蓉话音刚落,突然陈道笙一脚踹开茶几,陈蓉还没反应过来,陈道笙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陈蓉踉跄地朝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吓得阿花一声尖叫没出口,赶紧捂住嘴,周妈听见,从楼上跑下来,拉住陈道笙,“少爷,有话好好说。”
小翠走过去扶起小姐。
陈蓉一边脸五个红手指印子,陈道笙即便用了五分力道,陈蓉也承受不住,她站在那里呜咽。
陈道笙怒喝,“说,是方崇文的吗?”
陈蓉吓得缩了一下身体,胆怯地,“嗯”
陈道笙怒不可恶,“你去北平念书,你书不好好念,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丑事,你说怎么回事?”
陈蓉捂着被打的脸,泪流满面,声如蚊呐,“我一个人在酒馆里喝多了,后面方崇文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你是说喝多了,方崇文对你做了……..”
陈蓉点点头,哭着说:“我不知道,我酒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从北平回来,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大哥,我那晚喝多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给你丢脸的。”
“你给方崇文挂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陈道笙坐下,压下一口气。
陈蓉哭哭啼啼拿起电话机,给方崇文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蓉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方崇文推脱不来,陈蓉回头看看大哥的脸色,怯怯地说;“崇文他有事。”
陈道笙寒着脸,“不来,我叫人把他绑来。”
陈蓉又说了半天,总算方崇文答应过来,陈蓉如释重负地放下电话。
陈道笙气消了点,叫妹妹,“你过来。”
陈蓉蹭着步子走到哥哥跟前,脸上挂着泪痕,瞄着哥哥的脸。
“你喜欢方崇文,想嫁给他,不管他怎样对你,你都不后悔是吗?”
陈蓉点点头,“是”又说;“我有了崇文的孩子,崇文会对孩子好的。”
陈道笙即使不愿意妹妹嫁给方崇文,嫁到方家,如今有了方崇文的孩子,无可奈何。
方崇文进来时,兄妹二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陈道笙浑身透着寒气,他看见陈蓉的脸肿了,还有五个清晰的指印,显然被打了,方崇文微微诧异。
走到离陈家兄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问陈蓉,“你着急让我过来,有事吗?”
陈蓉看着他的脸,似乎有些担心,“崇文,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快地说:“我怀孕了。”
方崇文露出惊讶表情,反问一句,“你怀孕了?”
陈蓉肯定地点点头。
陈道笙阴着脸,“我本来不同意我妹妹嫁给你,既然我妹妹有了你的孩子,你们就结婚吧!”
停顿片刻,“不,不是我的孩子。”方崇文的语气不容置疑。
“再说一遍。”
陈道笙眯眼看他,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危险。
“陈蓉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方崇文肯定地语气,又说了一遍。
陈道笙眼睛里喷火,他话音刚落,陈道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方崇文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闪,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陈道笙手下丝毫没有留情,方崇文被打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陈蓉惊叫一声,“崇文”
陈道笙上前,一把扯起他,又是一拳,方崇文被打得趴在地上,没等起来,陈道笙上前预打,陈蓉挡在方崇文面前,哭叫着,“哥,别打了。”
陈道笙一把甩开她,把陈蓉重重地甩在沙发上,刚要踢打方崇文。
“住手”
陈道笙回头,看见林沉畹从楼上急急地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