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掉落几滴雨点, 他抬起手臂,手掌遮住她的头顶,一滴雨滴在林沉畹脸上, 林沉畹抬头看看天空,“下雨了。”
高树增指了指, “我们去那边亭子里避雨。”
高树增推着自行车,两人跑到亭子里避雨, 刚进亭子里,大雨哗哗下了, 高树增停好自行车, 看见林沉畹站在亭子边,望着天空。
高树增走到她身边,“心情不好?”
“有点。”林沉畹闷闷不乐。
“答应跟你走的男孩子, 跟别的女孩子走了, 说明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还没来,你会等到那个人,他比这个男孩子坚定。”
雨点落在石板地上,溅起水花。
高树增的声音像这雨声清澈,“你现在还小,你的人生可能有许多错过…….你值得更好的。”
有人愿意坚定地守在你身边, 你能感受到吗?
他望着眼前的女孩,“你以后有什么事情, 来找我, 你如果想出国,我国外有许多熟人,我可以帮你。”
“我建议你先读中学,大学, 然后考虑出国。”
林沉畹望着雨地里飘摇的花朵,“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而你一声不响不打招呼就要走。”
她说要离开琛州时,他的心竟然咯噔了一下。
高主编在她要走的前一晚来过电话,她瞒着,当时没有告诉他,“对不起,高主编,我跟杂志社有工作联系,走时我应该交代清楚再走。”
我们仅仅是工作关系吗?高树增怅然若失。
他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里面是读者来信和你的稿费。”
坐在亭子间的漆红栏杆上,林沉畹撕开一读者封信,是一个女读者写的,大概意思是问春寒小说女主人公的原型现在过得怎么样?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了吗?
林沉畹原稿小说的结尾女主人公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高树增建议她写一个开放式的结局,更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她照他的意思把故事的结局改了。
高树增跟她一起看她手里的信件,“你写的这篇小说引起不少跟主人公相同命运女性的共鸣,小说里面女主人公成功塑造,来源于生活,真实感人。”
她的大嫂的故事,是真实地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人物原型有血有肉。
林沉畹又抽出第二封信,这封信也是一个女读者写的,她信里说,自己跟小姐的女主人公一样,不幸的婚姻,男人整天花天酒地,她要离婚。
拆开第三封信,这封信内容有些沉重,是一个妇女,有两个孩子,丈夫带着一个妓女跑了,扔下她们孤儿寡母,生活无着,失去希望。
高树增在一旁看了,说:“这四十几封信,大概都是同样受压迫的妇女,你没时间一一回复,挑几封信回。”
林沉畹一口气看了几封信,都是女性写的,有关心作品女主人公原型现在的生活,还有问是不是需要钱,需要物质的帮助,有想寄东西给女主人公,对她的勇敢表示支持,又有一些鼓励的话。
她收起来,“我觉得读者来信,应该给我大嫂看看,对她能有帮助。”
抬头看亭子外,雨下得很急,亭子间廊檐瓦砾下形成水流,亭子四周形成雨帘。
高树增说;“你的大嫂现在境况如何?”
“她现在住在大杂院里,生活得很平静。”
“她应该多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开拓思想,不局限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想劝大嫂出来找份工作。”
高树增问;“你大嫂有文化,识字吗?”
“我大嫂念过书,识字。”
“我们杂志社缺一个打零杂的,如果你大嫂不嫌工作琐碎,可以来试一试。”
林沉畹高兴地说;“那当然好了,我大嫂人极认真,一定能胜任的。”
她心里盘算,杂志社的工作体面,适合大嫂,大嫂出身名门,太不堪的工作不能做。
“我一会就去问问大嫂。”
雨渐渐小了。
林沉畹手里握着高树增给她的稿费,“新学期,我想给孤儿院的孩子买一批书。”
高树增从怀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掏出两块银元放在她钱袋上,“买书我陪你一起去。”
雨停了,乌云散去,雨过天晴,林沉畹站起来,“我该走了,我要把读者来信拿给大嫂看。”
高树增给她推着自行车,两人走出小公园,高树增把自行车推到马路边,林沉畹接过去,“谢谢高主编!”
她把装着信件的口袋挂在自行车把上,蹬了两下,轻盈地像小燕子一样迈上了车,回头朝高树增摆摆手,“高主编再见!”
雨后空气清新,雨水冲刷后周遭景物澄澈,自行车上穿着白衣黑裙的女孩,有独属于她的干净纯粹。
一阵暴雨过后,大杂院有的低洼处灌进了水,大杂院的西厢房地势低,门前形成一个水坑,西厢房住的年轻夫妻,正在往外舀水,林沉畹推着自行车走进大杂院门洞,把自行车停在门洞里锁上。
那个年轻的媳妇看见她打招呼,“林小姐来了,桂枝妹子在屋里,她们主仆正吃午饭。”
大杂院里的住户,林沉畹来几次,都认识了,看她们已经把门前水坑清理干净,说;“这处低洼地容易储水,夏季经常下雨往外舀水挺麻烦的。”
年轻媳妇说:“我当家的忙,得空把这个地方垫一垫。”
夏季,大杂院各家的门都敞开着,凤鸣听见林沉畹在院子里说话,走出屋门,“六小姐来了。”
林沉畹跟凤鸣进了正房,冷大奶奶看见她,笑着说;“赶饭口来了。”
招呼凤鸣,“给六小姐拿一双碗筷,坐下一起吃。”
饭桌上摆着三个菜,韭菜炒鸡蛋,凉拌苦瓜,清炒莴笋片,冷大奶奶说:“不知道你要来,凑合吃点。”
林沉畹把手里的口袋放到书桌上,拿起一个小碗,自己盛饭,“挺好的,夏天天热,我就想吃清淡的。”
凤鸣接过碗,给她盛饭,“六小姐先吃着,我再去炒一个菜。”
林沉畹接过碗,“别麻烦了。”
凤鸣出去,切了一盘咸鸭蛋,端了进来,说;“咸鸭蛋还是邹嫂子送的,自家腌的。”
林沉畹看冷大奶奶跟大杂院的人关系处的都很好,跟在督军府时完全不一样了,冷大奶奶生活在这个环境里比较自在。
凤鸣忙完,林沉畹招呼她上桌吃饭,冷大奶奶边吃饭问;“听说你大哥有了孩子?”
林沉畹看看冷大奶奶的脸,她不想提这个事,冷大奶奶问了,看冷大奶奶面色平常,说;“瑾卿生了个男孩。”
“我成婚几年,没生下一男半女,如果早点醒悟,离开了,对大家都好。”
冷大奶奶语气平平淡淡,内心已经平静无波。
林沉畹还没说话,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小姐在屋里吗?”
冷大奶奶放下碗筷,掀开门帘,走出去,冷大奶奶掀起门帘瞬间,林沉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林沉畹听冷大奶奶说;“孙先生还没吃饭吧?进屋一起吃,你一个人省得起火。”
门外的传来男中音,“不了,我饭已经做好了,我下午没课,前天听你说想看书,我给你找了几本书,这几本书我挑的,我猜这几本书适合你。”
“谢谢孙先生。”
“冷小姐,我回去了,看完我那里还有书,不用客气,这几本都是我看过的,你不用着急还。”
两人又站门口说了几句话,冷大奶奶进来,林沉畹看她手里拿着几本书,冷大奶奶把书放到书桌上,然后,走回饭桌坐下,“这是西屋住的邻居,孙先生,初小教员。”
林沉畹吃了一口饭,“我看大嫂住在这里很习惯。”
冷大奶奶说:“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很好,朴实善良,就像那个邹家娘子,我帮了她点忙,我屋里有什么活计,她都主动帮着干。”
“还有那对做生意的小夫妻,你对她们有一点好,他们的记着回报,还有刚才的这位孙先生,特别热心肠,经常有学生晚上来补课,他家里住着两个学生,家里穷,路远,他不收饭钱,住宿费。”
林沉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读者来信,问冷大奶奶最后结局,未来生活如何,她应该写第二部,冷大奶奶离家后,在大杂院的生活,写这些底层朴实善良的人们,冷大奶奶第二春甚至可以虚构一下。
两人说着吃完了,凤鸣捡桌子,林沉畹拿过桌上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信件,“大嫂,这都是读者来信,读者知道我春寒的小说有原型,来信关心你现在的处境,有热心的读者要给你提供帮助…….”
冷大奶奶洗净手,跟林沉畹坐在床上,把读者一封封信,仔细读。
两人看了一下午,才把所有的信件看完,冷大奶奶很感动,对林沉畹说;“你替我回信谢谢她们,说我现在生活很好,我感谢她们的关心,我以后要自食其力,不靠前夫家接济。”
“大嫂,我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认识的一个杂志社主编,他们杂志社要请个人,管理一些杂事,不知道大嫂愿不愿意去,我跟他说大嫂有文化,想出来工作。”
冷大奶奶说:“是你写小说的那个杂志社吗?你跟他推荐我了,我愿意去,我也想过了,我年纪轻轻,总在家里闲呆,也不是个事,我也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告诉他,说我愿意去。”
“好,大嫂,我告诉他,大嫂愿意去。”
冷大奶奶抓住她的手,有点紧张,“我没有工作经验,而且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不知道行不行?”
林沉畹鼓励她,“大嫂,你能行的,你先去试试看。”
陈公馆
陈道笙站在窗前,看远方天际出现一道彩虹。
三爷靳泽林站在他身后,“大哥,姓高的我们查了,上次的事,证明他跟中央政府高层有联系,但他的真实身份,扑朔迷离,国民政府没有他的档案,这个人来路,高深莫测。”
曹震说;“大哥,林小姐又去找这个姓高的,跟这个姓高的两人在公园坐了一下午,大哥,管他什么身份,做掉得了。”
靳泽林说;“大哥,没有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不能轻举妄动,那样给总理造成麻烦。”
曹震不以为然,“三哥,你别耸人听闻,我看他不过就是个文化人,跟林小姐接触,多半看上林小姐了,跟大哥抢女人,他也不访听访听,大哥的女人他也敢惹。”
靳泽林看曹震,“大哥,林小姐跟他没怎么样,大哥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曹震刚想说话,陈道笙摆手阻止,“保护林小姐,没有我命令,不得擅自动手。”
对靳泽林说;“继续查他的身份,查清楚之前不能下手。”
曹震摇头,大哥和老三,太小心翼翼了。
范叔全敲门进来,“二爷,有什么吩咐?”
“范先生,你亲自去一趟北平,务必把这个高树增的底细摸清楚。”
“我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那我今晚就动身去北平。”
林沉畹从大杂院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回督军府,她刚进督军府的大门,看见四姨太侍女正要往外走,看见她推着自行车,笑嘻嘻地说;“六小姐,快去看看,有人送礼物给你。”
林沉畹把自行车送到车库,走进客厅,客厅里,林家的女眷除了大太太都在客厅里,围着桌上看。
四小姐的侍女金翠看见她,说了句,“六小姐回来了。”
大家都回头看她,五姨太笑着说;“六小姐,你回来得正好,快过来,看有人给你送的礼物,咱们看着干眼馋。”
林沉畹走过去,看见桌上摆着新衣裳,还有许多匣子,她随手打开一个匣子,一匣子西洋大珠子,还有精致的盒子里装的外国洋娃娃,进口洋料子,堆满一桌子。
三姨太笑吟吟地说:“这些都是陈二爷送来的,陈二爷的商船从外国捎回来的稀罕物。”
六姨太云缨拿着一件公主裙看,“真漂亮,真正的西洋货,我看画报上,洋人出席晚宴穿的晚礼服。”
七小姐拿着一个西洋望远镜看,四小姐看一个精美的西洋台灯。
林沉畹对三姨太说;“我们跟陈二爷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收陈二爷的东西?”
三姨太看她沉着脸,解释说;“陈二爷说了,他现在开始正式追求六小姐,太太说了,六小姐受新式教育,现在男女交往自由,婚姻自主,陈二爷追求六小姐送女孩子礼物,很正常,不收下是我们不懂礼数,小题大做。”
六姨太云缨拿着那件晚礼服往身上比量,插话说,“六小姐,方才督军也看了,说这是陈二爷一番诚意,督军对陈二爷的做法很满意,说这是陈二爷重视六小姐。”
三姨太看看林沉畹站在那里,神色不悦,赶紧招呼侍女,“快把东西送到六小姐屋里去。”
几个侍女老妈子抱着东西,跟着六小姐回房,小楠看见一堆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新奇地问:“这都是哪里来的东西?”
一个老妈子奉承地说:“这都是陈二爷送给六小姐的礼物,阖府的小姐,就送六小姐一个人,方才在前厅,姨太太小姐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许妈不知从哪回来,看着礼物堆了半间屋子,喜笑颜开,“听说我们小姐得了许多东西,这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洋货,真真的好东西,听说是陈二爷的商船带回来的,陈二爷财大气粗,真舍得送。”
林沉畹一看许妈眼浅地盯着这些东西,对小楠说:“把这些东西保管好,明天给陈二爷退回去。”
许妈忍不住劝道;“小姐,别人送的礼物退回去,不礼貌,小姐觉得收下心里不安,回送陈二爷点东西,礼尚往来,这样不伤和气,面子好看。”
林沉畹冷笑两声,回送礼物,定情物,陈道笙想得美。
四姨太从客厅里出来,跟四小姐和五小姐一路回房,府里的人津津乐道,六小姐相亲成功,四姨太感叹,背后对五小姐说;“你跟六丫头一起出去相亲,陈道笙竟然看上她了,她那点比得了你,陈道笙巴巴的送来这些好东西,瞅瞅人家六丫头,可比你们姐妹心眼多。”
四小姐不满,“母亲,都是自己姐妹,六妹和五妹谁相亲成功都一样,都是我妹妹。”
四姨太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呀!分不清里外,你五妹,怎么能跟你六妹一样,你五妹跟你是一奶同袍的,六丫头跟你什么关系,是你堂妹,跟你不是一个母亲和父亲生的,我看你是个糊涂虫。”
四小姐埋怨她姨娘,“母亲,你别跟五妹说这些话,挑拨我们姊妹关系。”
五小姐没说话,一路往前走,也不接她姨娘和妹妹的话茬。
第二天,吃完早饭,林沉畹看下餐厅里的落地钟,高树增这个钟点,已经上班了,她走到小客厅往杂志社挂电话。
正好接电话的是高树增,林沉畹说;“我昨天跟我大嫂说了,我大嫂愿意去杂志社工作,我大嫂去杂志社工作,你们可以试用。”
高树增说;“我上午有事,你叫你大嫂下午过来,我在杂志社等她。”
两人通完电话,林沉畹到车库里取自行车,推着自行车走出督军府,骑车去大杂院通知大嫂。
冷桂枝听说让自己下午去杂志社面试,有点紧张,对林沉畹说;“六妹,你说我穿什么衣裳好。”
林沉畹说:“高主编这个人很和气的,大嫂你不用紧张,你穿庄重一点就行。”
冷桂枝翻箱子找出一件蓝布旗袍,“这件旗袍,我就穿了一回,不知道现在还合不合身。”
冷桂枝如今要出去工作,总不能穿在林家当大少奶奶时的华贵衣裳,与她现在的身份不符。
冷桂枝换上旗袍,林沉畹看看,倒也端庄秀丽,杂志社的工作要稳重的女性,大嫂的气质满附和。
鸣凤简单做了午饭,两人吃过饭,出门,林沉畹说:“大嫂,我骑自行车带你去。”
时间还早,林沉畹推车走出大杂院看了一下表,中午十二点半,大嫂要应试,还是提前去比较好,给人留下个认真守时的好印象。
林沉畹骑上自行车,冷桂枝比量了几次,才趔趄着坐上去,林沉畹的自行车晃了几晃,才稳住。
骑着自行车沿着马路边走,到杂志社小楼门前,冷桂枝跳下自行车,林沉畹停下车,从车上下来,锁了车,刚好差十分钟一点,两人上楼。
杂志社门开着,办公室里就高树增一个人,林沉畹朝开着门轻轻敲了两下,高树增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林小姐,这位就是你大嫂?”
林沉畹给冷桂枝介绍,“这是高主编。”
冷桂枝颔首,“高主编好!”
“怎么称呼?”高树增问。
“冷桂枝。”
林沉畹看高主编的表情,好像对大嫂很满意,对高树增说;“高主编若还满意,我大嫂今天留下试试。”
高树增看林沉畹小说里写的她大嫂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初次见面冷女士举止文雅,倒也十分满意,“好,冷女士先熟悉一下工作。”
林沉畹对高树增说;“我大嫂留下,我先回去了。”
冷桂枝送她到楼下,林沉畹开了车锁,“大嫂,你回去吧!”
冷桂枝说;“你放心六妹,我一定努力工作,不给你丢脸。”
林沉畹相信她能做好这份工作。
骑上自行车往家走。
回督军府,已过了正午,她直接回自己房中,看见四小姐坐在书桌旁的椅子里,翻看新生活杂志,指着笔名沉畹的小说,“六妹,这是你写的小说?”
“四姐看了,觉得怎么样?”
“我看了连载其中一期,六妹,我很喜欢你的文字,你写的原型是大嫂?”
“四姐,你看出来了,我事先经过大嫂同意的。”
“六妹,你写大嫂是对的,我很同情大嫂,反对大哥的。”
“四姐,你等我半天了?”
她看林秀暖已经把整本杂志翻到最后。
“我来了有一会了,我等你,想约你出去玩。”
林秀暖合上杂志。
“去哪里玩?林沉畹问
“打网球。”
林四小姐最近迷上了打网球,经常约六姨太云缨去打网球。
林沉畹看看桌上放着的布口袋,她还要给读者写回信,这些读者来信已经在高主编哪里放了许久,不能再拖延了。
“我没时间,四姐找六姨娘去吧?”
“你不是放暑假了,两个钟头的时间都没有,你可别敷衍我,我这次非拉了你去,五妹也去。”
林沉畹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明天要去打网球,小楠已经把小姐运动穿的衣裳找好,细白棉布短袖衬衣,黑短裙,在膝盖上,白色纱袜,平底黑绒面布鞋,干净大方,
几位小姐要出去打网球,林家的早饭摆上,林沉畹先到,坐在桌边吃饭,五小姐随后进了餐厅,林沉畹说;“五姐早!”
五小姐坐在她旁边,“六妹早!”
两个人也不知从何时起,见面客客气气。
一会,四小姐走进餐厅,“你们俩真早!”
五小姐说:“谁像你出门磨蹭。”
四小姐好脾气地坐下,吃早饭。
林沉畹先吃完饭,拿手绢擦嘴,“四姐,五姐,我吃完了,先回屋换衣裳。”
回屋,又洗了脸,换上小楠昨晚预备好的衣裙,走去客厅里等,她走进客厅,看见五小姐已经等在哪里。
五小姐脾气急,出门从来都是她等人,没有别人等她的时候。
两人互相看看,没有约好,却都穿了一模一样的白衬衫黑短裙圆口黑布鞋,
昨天下了一场雨,网球场绿草如茵,打网球是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最时髦的一项运动。
林家的几位小姐都穿着短裙布鞋,一身运动装束。
走进网球场,匡为衡跟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迎过来,匡为衡微笑着打招呼,“三位小姐好!”
匡为衡身边的年轻男士,三个小姐不熟,匡为衡介绍,“这是琛州大学地理教授顾书同”
顾书同看着五小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秀琼瞅瞅他,想起那晚在高家偶遇的男子,他好像也说的这句话,林秀琼没说话,顾书同自嘲地笑笑,“我这个人很无聊。”
这正是当晚林秀琼说他的话,林秀琼不由笑了。
两男三女走到网球场,林沉畹看见陈道笙迎面走过来,陈道笙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衣裤,衬着乌黑的短发,流动着光泽的麦色肌肤,醒目抢眼。
匡为衡打招呼,“陈二爷也来打网球?”
陈道笙看着林家的三位小姐,礼貌地问候,“三位小姐好,三位小姐也来打网球?”
林沉畹看向四姐,这分明是四姐安排的巧合偶遇。
四小姐若无其事,“陈二爷,幸会,一起玩吧!”
正好三男三女,三对,男女混合双打。
匡为衡先说;“我跟四小姐组队”
顾书同看着五小姐,“我跟五小姐搭伙,五小姐不会嫌弃我打的不好吧?”
林秀琼无法拒绝,她若不答应,分明是想跟陈道笙搭伙,五小姐平常大方,也不意思对陈道笙主动。
匡为衡看看林沉畹,“六小姐跟陈二爷搭档。”
不期,林沉畹眼珠一转,翘起唇角,“我不会打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