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穆德来吃饭,两人一起吃了昨天那只老母鸡。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些干蘑菇、干木耳等干货,才想起来这些都是陆太太寄过来的,干货易于保存,味道又好,特别受陈怡玢和陆云鹤的喜爱。
陈怡玢招待黄穆德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老母鸡炖蘑菇,母鸡肉炖了很久还有写发柴,但是俩人都不挑那些了,黄穆德来的时候已经满屋飘香了。陈怡玢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半天时间磨磨蹭蹭的做了两个菜,但是俩人也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陈怡玢请黄穆德帮忙将碗盘收拾到盆里,她在一边烧热水准备洗碗,黄穆德在餐厅旁坐了一会儿,提出:“我能看看志杰的书么?”
陈怡玢将热水倒进木盆里,放了一点皂粉,头也没抬:“请随便看,他的书我也看不懂,放那也是摆设。”
黄穆德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陈怡玢洗完了碗,挖出一块从平城带过来的雪花膏,这种雪花膏在平城的女性之间很流行,价格稍微贵一点,但是效果很好,再往后几年,几乎是人手一罐了。后来有别的牌子做出来的雪花膏也流行一阵,慢慢的这个老式的就没落了,但是陈怡玢一直特别喜欢这个老牌子的,后来她穷得一无所有的时候用不起,等她到曼哈顿的时候能买得起了,但是在异国他乡买这样一个几十年历史的雪花膏又很不容易了,经常要托人从国内带。
这个味道有淡淡的幽香,她特别喜欢,她的孙女莉莉安曾经嫌弃的说她是老古董,现在都没有人用这个了,只她还这么守旧。要她说啊,那些小姑娘哪懂这些老牌子的好呢?
陈怡玢一边漫不经心的抹着手指,想她几十年之后,经历了贫穷了之后,她曾经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也变得粗糙极了,怎么养也养不回来了,后来她的双手摸上她的丝绸旗袍都怕给刮起丝了,跟她家曾经的下等女佣的手一样了。
陈怡玢想起这些,又看着现在自己这双柔嫩的双手,虽然来英国这一年多因为家务粗糙了一些,但是一看就是一双闺秀的手,再好好养养就能回到当年那柔嫩无比的样子,所以陈怡玢擦手指的时候就特别细致。
等黄穆德从书房里出来拎着几本书的时候,他把书架里陆云鹤藏起来的那些书信都拢到几本厚书里夹着,但是怕从书页里掉下来,就将书夹得特别紧,姿势显得有点滑稽,黄穆德自己也知道,所以就有点尴尬,他努力的让自己伪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却显得更局促了。
他说:“能把这几本书借我么?”
陈怡玢一看他有点憋红脸的样子,觉得黄穆德真是不适合撒谎,不过也还是配合着他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了句:“好啊,我也看不懂,你来看正合适。”
她扫了一眼被黄穆德拿走的《人口原理》,觉得陆云鹤真是让人无语,该说他对顾思浓痴情还是说他是个情圣呢?几封破情书让他这么小心翼翼,而自己的孩子流掉了却连问都不问。
想到这人能隔着玻璃看一眼自己亲生儿子之后就假模假样的写什么对儿子的爱之类的诗,陈怡玢一想起这事都觉得跟吞个苍蝇似的,她真是不明白,那帮女人,尤其还是一帮吃过洋墨水的小姐们,怎么就喜欢陆云鹤这样的人呢?
想起她当年嫁给陆云鹤的时候,也是有着期待的,那时候她知道陆云鹤是有学问的,不想让他瞧不起她,所以她提出要穿当时才兴起的婚纱,可是她姆妈却不同意,后来折中在婚纱上绣了龙凤,可是陆云鹤看到她的时候还是说她不中不洋、土的掉渣,让她一颗新嫁娘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