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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一起来种地

三小只同学在林研所吃了满肚子的小白杏和青皮核桃白色的果仁, 然后以内地小朋友的身份完成了调查问卷,又美滋滋地跟着陈老板去看刚刚收获的鹰嘴豆。

大约是刚才没能痛快掏钱种新西兰菠菜让她惆怅,这回童主任他们县里收获的鹰嘴豆她相当果断地下了单。不管了, 直接走供销社的物流送到江海再说。这是杂粮,可以保存一段时间的。

对了, 应该再加工。回去得查查看, 这鹰嘴豆除了做鹰嘴豆泥之外还可以做成什么。是直接煮熟了拌沙拉呢还是做成青豆那样的小零食?嘿,反正买都买了,必须得充分发挥人家的价值。

陈老板莫摸自己贫穷的口袋,只能感慨冲动是魔鬼。

这一趟前前后后的折腾, 等到他们回到克斯县政府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陈家老两口一人一个接过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小朋友,哎哟, 非要出去玩, 看看, 这晒黑的皮肤开学之前是甭想再转回头咯。到时候臭美的小家伙们肯定又得尖叫。

三个姑娘同样还没睡觉,虽然她们已经很困了,但是妈妈和张叔叔都不在, 她们得陪着布哈啊。

唉,这里的手机信号真糟糕, 移动电话总是一时打得通一时打不通。

陈凤霞还挺奇怪,她早上没瞧见布哈,以为人家已经离开克斯县回去跟族人开会商量到底要不要承包土地种棉花了。没想到人到现在还等在县政府楼里。

郑明明解释:“布哈叔叔有事情要跟张叔叔谈。”

陈凤霞直接“哦”了一声,感觉和自己没关系了。估计是关于包地种棉花的事情。她看了眼时间, 太晚了,明天再请律师帮忙草拟一份一千亩荒地改造的合同吧。哎哟喂,突然间感觉自己成了地主婆。啧啧, 她也是很快就坐拥千亩良田的人啦。

陈老板想起了新西兰菠菜的事,就过去找布哈说一声。她就听了一耳朵,种还是不种,得他们自己拿主意。这事她可打不了包票,也没能耐给打开销路。

没想到关于现在田里应当种什么这个问题,布哈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虽然之前他表现得对冰草充满了好奇心,但是作为县里的干部,他还是走稳扎稳打路线。他准备在要承包下的棉田里种苜蓿,这是新疆地区常见的牧草,也是一种陈凤霞都知道的越冬绿肥。

想当年她老家生产队还种植双季稻的时候,就是双季稻与苜蓿轮作的模式。据说这玩意儿是豆科植物,可以固氮,而且能沤肥。当然,初春那会儿鲜嫩的苜蓿叶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野菜,只要舍得放油,炒出来味道很不赖。等再老点儿,就可以喂鸡鸭了。

“他们说可以当牧草,收割了直接卖给牧民,这个比一般的牧草返绿要早。”布哈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一年四季都可以种,现在就能种下去,很好长活。”

陈凤霞摆手,立刻表示肯定:“这是好事。”

种庄稼这事吧,大规模种植当真是做生不如做熟。新品种,你没经验,最后结果很可能是颗粒无收。种老了的,起码你知道应该怎么种。

看来这个新西兰菠菜的种植计划,她得暂时往南边挪挪了。要真是产量高又好养,味道还不错,那就作为新蔬菜品种自己种呗。饭桌上,绿叶蔬菜是永不过时的主角。

敲定了种棉花前的空档期种什么的问题,布哈开始跟张副县长说重点工作了。

一个是他们县委领导班子经过电话会议后,一致研究决定由涌泉县成立棉花合作社,采取群众入股的方式将这个合作社办起来。这么做,一方面是考虑群众在外依靠本地政府心里会更有底,另一方面就是方便跟新疆这边的政府打交道了。

后者也是他今天要说的第二点,承包合同不能是合作社和村里签,而必须得是跟县政府签。用布哈的话来讲,这就是衙门越大,到时候越好讲话。他还要求在州里备案。

陈凤霞都想鼓掌了。

布哈同志虽然平常总是表现出吭哧吭哧的老农民形象,完全没有县委干部的气派;但关键时刻领导干部的水平还是在线的。起码他清楚地明白和村集体签署的合同变数太多。这年头承包了村里荒地荒林好不容易做出成绩来又被村里赶走的事情也不少啊。

你拿合同说事,人家已经换了领导班子了。而且乡镇都没权力决定大片土地的使用权问题,你想怎地?

当时律师跟陈凤霞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直接将她绕晕了之后,就干脆给她打了个类似的比方:小产权房懂不?你跟房主私下协商是你俩自己的事,但绝对办不了过户。所以人家跟你扯,你就天然吃亏。

怎么办?往上面来,县一级就能管这事了,跟县里签合同。要是你能在市里也备案,那就更棒了。

梦巴黎的婚拍基地还有陈老板的养猪场和水上菜园都是按照这个模式来的。

原先陈凤霞就想提醒布哈来着,后来看他还没决定好承包还是不承包,她就没急着说话了。现在看来,人家到底是县委干部,哪里用得着她指点啊。

这两条,张副县长都点头应下了,毕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

可是布哈提出的第三条却让张副县长皱了眉。

布哈和他的族人商量之后,决定承包一万亩土地。剩下的部分,他们没能力承受。

张副县长急了:“这都跟穆总说好了的事,光一万亩地种出来的棉花怎么够用。布哈同志,在新疆种棉花挣钱不用我说了吧。来新疆采棉花的人越多,晓得这致富经的人就越多,到时候你再想承包大块的平整土地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啊。真不是我诓你。”

布哈愁眉苦脸:“我也知道啊,可是一万亩地光租金就是五十万。后面棉种虽然能赊欠,但种下去管理什么的都要花钱。等到收获的时候,请人过来也是要花钱的。这一堆事情加在一起,处处要钱,怎么能赢得开?”

唉,这是实际问题。

常年穷得叮当响的张副县长同样愁眉苦脸。他们全县这么大的地盘一年的GDP也达不到亿元。

陈凤霞当真爱莫能助,她钱花光了啊。她买人家的鹰嘴豆,她买巴旦木,她办工厂买原料,她要改造荒地,哪个不用钱哦。

谢天谢地,小谢是个实诚姑娘,今年还给她打钱。她在洪家沟承包的养猪场年底也能卖肥猪了,水上蔬菜差不多能维持工人的开支。这东挪挪西凑凑,大概还能支撑下去。

倘若再来五十万的承包款,不好意思,地主家都没余粮,何况还没成功当上地主的陈老板。

但是,援疆干部是不会轻易放过资本家的。

张副县长立刻双眼灼灼地询问陈老板:“你还有没有朋友对在新疆承包土地种农作物感兴趣?”

瞧这话说的,大家没事做跑到新疆来承包什么地?很关键的点啊,这包了人家也没空跑过来盯着啊。

郑明明过来通知大人们食堂有夜宵,他们要不要过去边吃边聊?

听了大人讨论的话题,她试探性地询问:“可不可以上线云上农场?”

所谓的云上农场就是妙妙上的一种玩法,虚拟与现实相结合的那种。你可以在虚拟农场认领一块土地,然后指挥土地的实际操作者种植。比如选择种植品种,比如使用肥料,等到收获之后,你就拥有这片土地农作物的优先购买权。

陈凤霞摇头:“这个不行,这是大片土地,得统一种植统一收购才能实现效益,跟精耕细作的小面积土地不一样。”

那怎么办呢?当然是问朋友们了。

待到一觉醒过来,估摸着大家也差不多开始活动了,陈老板就一个个打电话。

那个,在深圳发财的伙伴们,梁老板、沙老板、周老板甚至是李教练,你们有没有兴趣在新疆承包一块地?对,深圳的发财机会的确很多,但是做人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对不对?So,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也得有实体作为支撑。从商的人兼顾农业也是不错的产业调整方式。

还有,江海的胡老板,想不想在新疆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啊?想想看,到时候大片的棉花田多有气势啊,这自己生产出来的有机长绒棉做衣服都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不贵,真的不贵哦,这一亩地年租才五十块。你租下来就不用管其他事了。不管是秋天种苜蓿还是春天播棉花,都有工人自己做。棉种公司提供,棉花公司包购。这边要求有机棉,你连农药都不用打。你瞅瞅,除了人工费和有机肥的钱,你还用担心其他的吗?这一亩地获利五六百块钱是不成问题的。这个投入收获比相当可以了吧。

可惜陈老板这边舌灿生花,那头的梁老板却如如不动。忙着每天忙着数钱的梁老板根本就没空敷衍陈凤霞同志,就直接一句话:“说吧,你缺多少钱?我不急着找你还。”

陈老板试图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让她千万别错过稳扎稳打的好时机。这任何行当都有兴有衰,人家真正的大老板都是十年前就布局十年后的事,现在入驻新疆拿地种棉花,绝对不亏。

梁艳红真没心思理她,索性一句话:“五十块钱一亩地,二十万四千亩成不?我借你二十万,你自己租四千亩地吧。”

真狠。

陈老板能说不要吗?她压根就不敢惹梁老板。于是她就背上了二十万的债务。

相形之下,胡老板就温柔多了。种地啊,种地挺好,虽然望天收,可是种地这事对于农村出身的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它就像不理想的原生家庭,你吃过它无数苦头,做梦都想逃离;然而等你真正离开之后,回忆滤镜又让你忍不住梦牵魂绕。能够想起来的,都是它的温情与美好。

胡月仙对于种田不挣钱甚至亏钱这种事接受度很高。因为大部分农民种田都基本上挣不到钱啊。既然如此,那就种呗,也不过不挣钱而已。

胡老板有钱,主要她不瞎嚯嚯钱。她在上元电子一条街上的商铺,她那些房子的房租还有她在梦巴黎的分红,甚至前进村拆迁她每个月拿到手的拆迁安置费等等,她都没怎么花啊。这会儿听陈凤霞长吁短叹,胡老板就笑:“你租下来呗,咱俩合伙。后面的肥料、人工钱我先垫着,等棉花卖出去了,咱俩对半分账。”

陈凤霞拿好意思占这便宜,地租是小头。他们拿的又不是什么好田。那有机肥还有请工人的钱才是大头。

胡月仙也痛快:“我又没空过去看着。这签合同找工人都得你来,跟政府打交道也是你的事。”

她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太清楚不过和农村打交道有多不容易了。一外地人,你没点儿背景,叫人欺负了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人怕背井离乡去外面闯荡,也正是这个道理。

就说凤霞,敢在克斯县拿地,不正是因为克斯县和上元的特殊关系嚒。到时候就算相熟的张副县长回江海了,派过去的还是上元区政府的人,总归还有香火情在。

这些事情,不用拿出来摆在明面上讲,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陈凤霞便也不纠结,索性应下。她也是就着孩子放暑假的时间才能跑到新疆来,等到暑假结束,她又得回江海。到时候可就真没空处理这一茬的事了。

哎呀,掏20万,租一年地,4000亩啊,感觉真的好疯狂。陈凤霞啊陈凤霞,你现在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陈老板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电话居然又响了。她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合伙人又改主意了。结果电话是从深圳打过来的,倒不是梁艳红改了主意,不想借了20万;而是沙老板吭哧吭哧地问她,包200亩地行不?他只有3万块钱,1万块钱用来承包,剩下的2万块钱用来买肥料,买种子,还有雇机器耕种的支出。等明年这个时候,他再攒下3万块钱,就可以给工人发采棉花的钱了。

陈凤霞惊讶:“你,你哪儿来的这些钱?”

他跟梁艳红,都是梁艳红管钱的,沙钢开饭店,所有的帐也是梁艳红管着,梁艳红不过每个月给他零花钱罢了。

2001年的3万块,不是小数目了。

她印象当中,梁艳红每个月只给沙钢500块钱的零花钱。苛刻不算苛刻,因为沙钢基本上没有应酬,他吃住都不用额外花钱,他也没多少花钱的社交活动。

用梁艳红的话来说,就得让人知道,沙钢手上没钱,省得什么香的臭的都会拉着他去搞事情。这黄赌毒吃喝嫖赌抽,谁沾上了谁就得丢了半条命。

沙家老两口对此也没意见,自家的儿子自家清楚,就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二愣子,根本就没防人的心。

沙刚吭哧吭哧的,挺不好意思:“艳红给我涨零花钱了,一个月2000块。我也没什么其他开销,那就用来租地吧。到时候饭店开不下去,深圳不好混的话,我们就去新疆种地。”

然后陈老板就听到电话机那头嗷的一声叫。估计这家伙是被梁老板给揍了。多不会讲话啊,居然说在深圳混不下去了。啊呸呸呸,就不能讲点好的。

等梁老板揍完了沙钢,再气呼呼地折回头,就是一句吼:“给他弄两百亩地。”

看吧看吧,女人永远会心疼傻子,纵容傻子。

陈老板干脆利落地应下。蚊子再小也是肉,两百亩地,搁在解放前那是绝对的地主。放在现在的内地,也是大承包户了。

这头沙钢动了,梁艳红的儿子邹鹏也动了心。

他现在是标准的电商,上学以外的时间都在经营网店。虽然从去年开始铜锣湾进驻华发北,然后万佳离开了华强北,万商电器城放心购物一条街爆出来假货事件,已经有媒体在唱衰华强北;但做电子生意的完全不care这些。

华强北几乎垄断了手机销售市场,全国手机经销商都过来抢货,为了货源可以大打出手的时候;你说这里不行了,那你说就是咯。

反正邹鹏每天光是进货发货,就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他已经买了好几套房子,名下也有好几套铺子,买房买铺的常规操作已经完成,下一步自然就是买地了。可惜现在国家土地所有制只能允许租地,那就租吧。

谁还没个农场梦呢?最好再养点牛羊,多美啊。深圳是不用想了,现在连菜都没地方种。

既然沙叔叔弄了两百亩地,那他怎么也得拿个三百亩吧,其实一千亩也不错,租金才五万块,便宜得很。

陈凤霞吓得心慌手抖,赶紧喊停。哎哟喂,小朋友,你这初中还没毕业吧,五万块还便宜的很,后面投入可是笔大数字。年轻人,贪多嚼不烂,就三百亩地吧。这租地之外剩下的钱你用在种地的开销上,成不?

等到好说歹说才成功劝退野心勃勃的年轻人,陈老板长吁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当不成干部了。倘若是张副县长,听说小老板想要租下一千亩地种棉花,肯定敲锣打鼓地欢迎。

她哩,她就心慌手抖,生怕明年跟风调雨顺没关系,投资种地的人血本无归。

五万块钱不少了,按照目前首付一两成的楼市政策,他完全可以再想办法弄下一套房。那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惜人家不差钱,人家享受建农场的快乐。

陈老板只好答应他要是条件合适,就给他想办法弄些羊羔养着。到时候,直接给他把新疆的羊拖到深圳去。

就是估计搞不好运费比羊本身还贵。

陈老板挂了电话,在笔记本上又写下个三百亩。到时候得统一草拟合同,传真过去让签字盖章。

她这边刚完了,那边李教练的电话又过来了。之前陈凤霞跟他试探着提过在新疆包地种棉花的事,老人当时没说行还是不行。

现在,电话一接通,李教练就开门见山:“一千亩地吧,我先租一千亩地种苜蓿,等年底我收了租金再给种棉花的钱。”

他对钱的概念相当淡薄。江海这边的房产的租金也是陈凤霞替他收着,每年给他报账。之前石子路学校建起来的时候,他就将这钱捐给学校了。后来到了深圳,梁艳红经手给他置办的商铺还有房产,租金他也同样不花,就由人给他放着。本来梁艳红想给他再多弄几套商铺来着,他也不要。他一个人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陈凤霞却羞愧,感觉自己的无耻程度跟张副县长其实不相上下。李教练平常还资助两个学生呢。这会儿,她居然还拉人到新疆投资种地。

李教练却轻轻叹气:“哎呀,这么多荒地啊。地荒着要出事的,得种地。就一千亩吧,明年我再租点地。”

那行吧,就先种几年地,到时候挣了钱再回深圳买房呗。

深圳的房价真疯起来,大概还要几年时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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