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还需要多长时间。”
周局长喘着粗气,顾不得擦满面的汗水,只简单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刚才战到激烈的时候没工夫擦汗,顺着发丝淌下的汗水蛰的他后脑上黑红相间的硕大眼球生疼。但他们面对的是不断逼近的坟场,背后是整个安全区的民众,容不得有半分懈怠。
“第二道防线要撑不住了。”
要不是战场上有凌云宗师,苦禅大师和傅清这样功法纯阳,最克制坟兽的强者在,防线早该没了。现在它也是摇摇欲坠,濒临崩溃。
可第二道防线背后就是安全区,坟场一旦蔓延进去普通人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又一头异形坟兽掀翻十数养鬼人要将他们吞没,周局长毫不犹豫悍然出手,十数血络根根坚韧如绞了钢丝的长鞭,惊天撼地的巨力狠抽上去,抽的坟兽立刻四分五裂,浑身崩溃。那些养鬼人死里逃生得了救,周局长却因透支力量,神志恍惚一瞬。
“当心!”
锐风斩落,只听“吱”地一声凄厉尖叫。利刃切入硬壳的脆响声下,一骤然窜起直扑周局长面门的鲜红坟虫被斩成两半,落在地上还生命力顽强没有死去,断裂的创口处蠕动。寻常攻击杀不死坟虫,就算将它砍成几十段,只要有足够的阴气怨气它都能继续生存下去,感染人和鬼。
哗!
水泼在地上的声音响起,被淡灰色的滚烫符水兜头浇下来,刚才还活跃的坟虫立刻化作一滩黑水,融化消散。
“周局长,我来替你。”
年轻天师神情疲惫,面色发白,瘦瘦高高的一个人,看起来就像纸片般单薄。但战斗到现在,他的精神头倒是比周局长还好。毕竟是从龙虎山云家正统出来的天师,对付这些阴毒坟虫们自有办法。
“你回去喝点符水吧。”
“多谢云天师。”
周局长郑重道谢,虽然还想继续战斗下去,但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疲惫状态很容易被坟虫趁虚而入,就像刚才那样。一旦感染,那拖累的可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周局长利落退下战场,走向临时指挥所帐篷在的地方。那里支起一口大锅,几名年轻天师在那里煮符水,分发给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坟虫感染无法治疗,但多饮些阳性的符水,起码能让身体内阳气更足,让坟虫本能厌恶不想袭击。
这对养鬼人们尤其有用,他们身上阴气最重,和鬼没什么两样。战场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坟虫感染,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周局长要了碗符水,慢慢喝下去。从喉咙到胃部刺痛难忍,陌生的阳气灌入体内刺激的他脑后大眼球骨碌碌直转,烧烤似的可怜巴巴冒黑烟。其他围着大锅旁喝符水的养鬼人们也一个个脸色难看痛苦,活像是在喝硫酸。恨不得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又怕体内鬼应激反噬,只能苦着脸小口小口的喝。
有个年轻人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石油里滚过一圈一样从头到脚沾满了污浊浓浆,只露出了双还明亮的眼。他和大锅边上喝符水的几个养鬼人认识,似乎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也不嫌弃他脏,给他盛了碗符水,又互相笑着打趣。
年轻人们心总是柔软乐观的,眼睛里也有亮光。不像他们久经战场的人,不战斗时就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沉默的像块石头,保留一切体力只为了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更有精力面对一切危机。
但不得不说,这股活泼乐观的劲没人不喜欢,年轻人天真是天真,但也给战场上带来了些难得的积极气氛。就连周局长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两眼,他的气势凌厉,目光也和寻常人不同。那个脏兮兮的青年感知最敏锐,一下子警惕回头。看到周局长后一愣,竟是主动向他走了过来。
“周局长,谢谢您救了我!”
他端着符水走到周局长面前就鞠了一个大躬,难得的是动作起伏这么大,手里的符水半点都没洒。浓浆像泥水似的在他脸上结了层黑色硬壳,青年一笑黑色碎片就扑簌簌往下落,反衬得他牙白到发亮:“要不是您,我刚才就没命了!”
周局长一愣,听他这么说后仔细看看,发现青年确实有些面熟。正是刚才被他救下的那群年轻养鬼人之一。
“没事。”
周局长随意道,靠在帐篷边。他身上的局长制服因为战斗早就被蹂·躏到皱皱巴巴,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靴子和裤脚上满是浓浆硬壳,乍一看像是刚从工地上下来的农民工。那股久居高位的气势也缓和了些,看起来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但青年还是很紧张,磕磕巴巴抱着符水碗絮叨,说自己爸爸生前就是特警,因公殉职了。他未来目标也是当特警,等从学院毕业就去考公安部。
年轻人说这些话时语气非常认真,眼睛里像是有火光。周局长难得耐着性子和他聊了几句,最后颔首:“符水要趁烫喝。”
“啊,好,好的!”
年轻人高兴的不行,傻乎乎笑起来。捧着符水碗小口喝了起来。但他才喝第一口就脸色骤变,只勉强侧身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不好,他感染坟虫了!”
看到这一幕的天师们立时变了脸色,年轻人的同学们有刚要冲上来帮忙的,闻言大惊失色,如避瘟疫般远远避开。腥臭味弥漫开来,年轻人吐了一地黑水,其中满是烂豆腐渣似的灰白色东西。上面还长着菌丝似的玩意,一圈圈颤巍巍笼在灰白色烂渣上。
“是虫巢!”
大锅旁的天师立刻从锅里舀出满满大勺滚烫符水,毫不犹豫浇在那摊渣滓上。之间灰白色的虫巢残渣立刻变成黑色焦炭状的玩意,骤缩起来,成了海苔那么干巴大的小薄片。另一名天师戴上手套,用一双朱砂染红的桃木筷子夹起它,放到金匣中保存。动作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又有新从战场上下来的养鬼人去领符水,看到呆木怔愣在那里的年轻人,也没多关注。他们休整后还要再上战场,人的悲伤并不相同。除了呆立在那里,眼神空洞洞的,仿若游魂的年轻人外,没人能和他真正的感同身受。
就算是见过几次这种场面,之前处理虫巢的天师还是露出几分不忍,过去低声劝了他几句。但年轻人完全听不到似的,仿佛僵硬成了一尊雕像。
牧阳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空白。他和整个世界似乎都多了一层隔膜。感染坟虫这个词在脑海中重复了太多次,却越看越陌生。他不住的感觉干呕,想吐,却又硬生生忍下来。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刚才忍住没吐,感染坟虫这件事是不是就和没发生一样。
感染坟虫,感染坟虫。
无药可医,这辈子就完了,到头了。
他脑子里似乎乱糟糟想过很多,又好像一片空白。他似乎变成了行尸走肉,或者一块石头,仿佛自己不动时间就能静止,一切也都跟没发生一样。旁边有人走远了,有人靠近了,有人跟他说话。但牧阳封闭自己,不看不听,直到那个无论何时都沉稳严肃的男声响起。
“你去忙。”
男人说到。随后牧阳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力道不大不小,男人的手掌很宽厚:“走吧。”
他没有说什么“你是男子汉,坚强一些”,或者“一切说不准还有转机”这种话。只是一句简简单单,不带什么多余感情的走吧,却真让牧阳如上了发条的人偶般动了起来。
他低着头,跟在男人的背后,两眼没焦距的落到那双靴子上。恍惚间牧阳回想起小时候,他跟着父亲一路回家的时候,也喜欢低头去看那双警靴。
警靴多帅啊。
牧阳当时看父亲穿,就喜欢的不行。
我将来也要去当特警。
只是前面的男人一停,牧阳的幻想就像被石块掀起涟漪的湖面般,虚幻的平静破碎了。
从熬药的地方到这里不算远,没有几步路。有人用酒精炉在熬草药。空地上立着几顶帐篷,但患者太多了,更多的人只能躺在地上。
咳嗽声,呕吐声,痛苦呻·吟声。烦杂吵嚷的声音瞬间如震耳欲聋的雷霆炸响在牧阳耳畔,冷酷将他拉扯回到现实,让他濒临窒息。呕吐物的怪味和草药苦涩难闻的气味混在一起,让牧阳想吐。他干呕几声,硬是缓缓压下了那种反胃感。
这里面全都是感染坟虫的人,数量很多,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多。周局长看到眼里心中一沉。快有近百人感染坟虫了,继续战斗下去的话这个人数只会无限增长。这里面的人有很多年轻人,也有些老人。年轻人容易大意,刚结束战斗时很容易松懈,给坟虫可乘之机。
老养鬼人们不敢太频繁驱使鬼,想减少反噬的几率。但这样也容易让坟虫感染。只是现在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他们都是将死之人。只能绝望茫然呆在这里等死。为了坟虫不继续向外蔓延,他们不能跟着军队撤离,最后也只能死在这里。
周局长目光迅速扫了一周,没在这些人里找到周巡,不由得松了口气。周巡肯定也在战场上,这些麻木绝望躺在地上等死的青年们,其实很多都跟周巡差不多大。有的甚至比他还小,就像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一样。
都还小啊。
背后没有动静,周局长转过身。发现年轻人低着头,沉默站原地没动。他眼向下扫了扫,看见年轻人脚前的地面上,有几个雨滴落下似的湿润暗色圆点。周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离开。
“局长,我会死吗。”
年轻人不是局里特警,本不该叫他局长的。但周局长并没有提这点,只是说道:“每个人都会死。”
“我不想死。”
年轻人浑身颤了下,露出一抹对未知的迷茫畏惧:“我不想死,妈妈在等我回去。”
谁想死呢,又有谁没有焦急担忧等待的家人呢。当死这个字出口的时候,牧阳忽然感到极致的恐惧如海啸般涌来,要将他生生压垮。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英俊帅气的外表,连年获得奖学金的优异成绩,学校里的老师教官们的喜爱欣赏。
这一切让他看起来优秀特殊的标签,在死亡面前全变成灰白。
他只是个普通人。
这一刻牧阳疯了似的想转身就跑,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人知道他被坟虫感染的地方。仿佛只要进了这里身上就要被彻底打上‘坟虫感染’的标签,变得和这群麻木等死的人一样,再也没有未来一样。
“您都已经跑了三次了,不要再往外跑了,这让我们很难做的!”
不同于死气沉沉环境的吵嚷声响起,牧阳麻木迟钝抬起头。是谁和他想的一样要逃走?
牧阳看过去,就见一个浑身是血和泥,形容邋遢的老头被名年轻的女天师抓着,押犯人似的压回来。这老头还挺活泼,吹胡子瞪眼。一会理直气壮吵“小丫头片子没见识,我要真想跑还能被你逮住?”,一会又腆着脸说好话“反正我也没救了,不如废物利用,出去再杀几头变异坟兽才算痛快。”
但任凭他好话说尽,女天师也软硬不吃,铁面无私一直把他压回来,又按到火堆旁看着烧水。老人骂骂咧咧,不服气啐了口。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点子。转着转着,就看到惊诧站在营地边上的周局长和牧阳。
“卧槽,小周你怎么来了?!”
老人像被烫了屁股似的一下子窜起来,破锣嗓子嚷嚷的整个营地都能听到:“你也病了?!”
听到这个也字,周局长眯了眯眼,反问道:“陈血手,你也被感染了?”
“唉呀,咱爷俩怎么倒霉都倒霉到一块去了啊。”
陈血手没否认,老头子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又坐回到火堆旁,整张枯瘦的脸瘪着,看起来像个老猴子:“老了,真是老了,人都有失手的时候。这该死的小虫子……唉!”
说着他又生起气来,跑到周局长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感染就算了,你个小周年纪轻轻的,怎么也犯跟我一样的毛病,啊?!你说说,我个孤老头子死了一埋算了。你死了周巡那小子可怎么办?”
他这叽里咕噜一顿喷,末了眼珠转了转,又嘿嘿笑着想鼓动周局:“咱哥俩一起出去杀敌,死在战场上怎么样。你要先不行我就给你一巴掌,我要不行你就给我颗子弹。我陈血手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可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呆在这受气!”
“怎么样,干不干!”
“我一会继续去战场。”
周局长慢条斯理,那肯定的语气听得陈血手眼睛一亮。
“但是你不能去。”
“凭什么!”
陈血手立刻翻脸,像个地痞流氓似的破口大骂:“老子我杀鬼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娘肚子里,怎么,是看不上我老头子——”
“我没病。”
“你,你你你——!”
陈血手差点被气的心肌梗塞,手指着周局的鼻尖抖个不停。怒火攻心后咳个不停,用谴责控诉的眼神恶狠狠盯着周局长,见他脸皮太厚无动于衷,又迁怒到他带来的牧阳身上。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为老不尊,盯着个小孩崽子使劲运气,要指桑骂槐。
牧阳看这俩亚安全区的顶尖强者跟小孩似的吵个不停都看呆了,之前那种绝望丧气的情绪神奇少了大半。眼下感受到陈血手不善的目光盯来牧阳一哆嗦,下意识道:“我有病!”
我有病。
这句话出口后,牧阳一愣。被这么一闹,之前还被他百般抗拒逃避的字眼就这么脱口而出,甚至没有太多抵触的情绪。他下意识抬头想去看陈血手,头却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老人使劲向下压了压。
“小子,记住了。”
陈血手这时候的语气听起来正经沉稳极了,他声音不大,但却清晰能让这片营地里每个人都能听到。他既是说给牧阳,又在说给所有放弃希望,躺着等死的人。
“死并不可怕,就算王八也有死的那天。一旦你害怕死亡,它就能骑到你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陈血手负手站立,语气淡淡。忽然道:“你多大了?”
“二十二岁。”
牧阳条件反射道,随后下意识辩解:“我上学晚,其实……”
“傅清南二十五岁的时候就牺牲了。”
陈血手打断他的话,意味深长竖起三根手指:“他也就比你大三岁。”
“有的人活了一百岁,活了个糊涂。有的人二十多岁就没了,却永远活在所有联邦人的心里。”
陈血手看牧阳陷入沉思,那些原本躺地等死的人也翻身坐起来,望向他这边。整片营地的精气神倒是好了不少。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谈。给了周局长一个眼神,不用多言,颇有默契的两人就结伴到了没人的营地边缘。
一到没有人的地方,陈血手整个人都垮了,情绪低落。他突然攥拳狠锤了下自己,耷拉着眉毛,不甘心喃喃道:“二十二岁啊,周局,他们才二十多岁啊。这么年轻,有大好的年华啊。”
“我看不了这个,你知道的,我看不了这个。我恨不得感染上的都是咱们这群老头老婆,也不想这些小娃娃们就这么白白死了。他们活都没活明白,怎么就只能跟我一样等死呢。”
说到激动的时候,陈血手又开始咳嗽。腥臭味从他的喉头传来,捂着嘴的指缝中淌出污血。他悲从中来,声音竟有些呜咽,像一头离群的老狼悲凉哀嚎,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咳到最后都快说不出话来,哑着嗓子反复喃喃:“宁愿是我。我宁愿是我。”
“陈老,很多人都还活着。”
周局长深知坟虫会瓦解人的意志,首先从让人对情绪更敏感开始。让他们狂喜,骤悲,急怒,绝望。然后逐渐将他们彻底控制。陈血手已经有这种征兆了,刚才那些躺着等死的人其实也是。
其他情绪太过剧烈都可能给他人带来麻烦,就绝望麻木最平静,这也是坟虫最狡猾的地方。绝望越深,越放弃生的意志,彻底掌控宿主就越容易。
一直以来并肩作战的陈血手成了这样,周局就算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不由得心生唏嘘。努力说些能宽慰老人的话。他马上就要回到战场,说不定这次见面就是永别。
但不善言辞的周局突破自我说了半天,陈血手却没有半点反应。他心中一突,立刻担忧看过去。却见陈血手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他身后天空,眼神都直了,整个人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与此同时,远方战场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惊叫哗然声。
发生什么了?!
周局刚要转头去看,巨大的阴影却先一步笼罩下来,遮天蔽日,阴冷寒风呼啸而过,激起人满身的鸡皮疙瘩。
“完了。”
一直沉默的陈血手喉咙咕哝,话音颤抖,似哭非哭,沙哑的嗓音难听极了。
“全完了。”
营地里,战场上,甚至安全区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震撼望向天空。一头无比高大,巨人般的坟兽,从远方缓步走来。它胸膛往上全都深入云端,每一步都能让大地地震般颤抖,站在远方影子就能笼罩整片战场。人在它的脚下卑微渺小如尘埃,一脚就能彻底毁灭安全区。
在如此恐怖的敌人面前,只看着它就能让所有人丧失所有斗志,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甚至想绝望跪地求饶。看着看着,周局长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他终于明白了陈血手为什么那么绝望。
这头无比恐怖高大的坟兽平举的手中,竟然站着个人!
竟然有人能控制这种恐怖的凶物,如果覆灭安全区的坟场也是他弄出来的,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无异于螳臂当车,就像耗子在猫爪中无望的挣扎。
周局长心里也生出一丝绝望,神情惨淡。蓦然间他看到远方战场上陡然出现轮金光闪闪的佛祖虚影。佛光如离弦利箭冲向巨型坟兽,恢弘浩瀚的力量中正平和,瞬间就让大片被坟虫污染的土地恢复正常。是苦禅大师!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刚心生振奋,下一刻却跌落更深的绝望。
只见那道凝聚了苦禅大师全部力量的佛光撞到巨型坟兽的手上,却如烟花般溃散开来。光芒散去,巨型坟兽竟没有受半点伤害!这是绝对恐怖的力量,它被激怒般抬起脚,巨足的阴影笼罩整个防线和防线后的营地。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它只要一脚下去就能毁灭无数养鬼人和天师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牺牲守护的防线。
无计可施,再没有退路。陈血手身上突然燃起浓浓血光,威势惊人。但血光中他痛苦颤抖,咬牙硬撑。陈血手这是豁出一切,宁愿让鬼反噬也要拼死一搏,为人类谋个生机!周局长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身上各处皮肤鼓胀,突然皮肤从中裂开,睁开了一只只眼睛。
像他们这般决定牺牲自己,燃烧生命拼死一战的人有很多。甚至就连营地里染上坟虫,准备躺着等死的人也全都咬牙站了起来,压榨出最后一分力量。一道道鬼气冲天而起,就像生命燃烧筑起的坚固城墙。面对覆灭的危机,人们选择背水一战!
但当那巨足缓缓落下,轻而易举碾碎数十道鬼气时,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绝望。甚至有些连无信仰的人都开始祈祷。
救救他们,有谁能救救他们。
有谁能像当年傅清南剑斩白骨鬼王一样,力挽狂澜——
万籁俱寂,天地安静,绝望笼罩所有人类的时候。
忽然间,悠扬号角声自战场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