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筱桐正坐在电脑前工作呢，听到肖可艾的招呼，起身走过去。
而曹婕懒得下床，只是从躺着变成了坐起来，伸长脖子往那儿看。
“怎么了？”朱筱桐问道。
肖可艾把手机拿给她们看。
看完肖可艾和陈蕾蕾的聊天记录，朱筱桐也略略吃了一惊：“这还是个UP主啊？”
朱筱桐知道B站有个舞蹈区，不过她平时不看那里的视频。她看到陈蕾蕾发过来的名字，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搜了一下。
“哎哟，粉丝还蛮多的呢！”她找到陈蕾蕾工作室的账号以后，不由感慨了一下。
“多少啊？”曹婕问道。
“七万多了。”朱筱桐回答。
“七万算多吗？”肖可艾其实也不太懂这些。
朱筱桐点了几个舞蹈区排行榜上的UP主，对比了一下粉丝量，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算多的。”她说，“视频播放量也挺高的，平均都有十几万，最多的有三十几万播放量。”
作为追星狗，这种几万几十万的数字并不能让曹婕、肖可艾他们感到震撼。毕竟他们整天关注的明星，那都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量级的。
“那个舞蹈老师说，他们改编舞蹈还能给歌手和歌曲带去流量？有这么厉害吗？”曹婕挺不可思议的。她总觉得那个陈蕾蕾在说大话。
“这个要看情况了。”朱筱桐想了想，“她不都说了吗，他们跟网络歌手合作比较多。网络歌手跟明星不一样，自己本身也只有几万几十万粉，所以肯定是有需要他们带流量的。不过明星团队跟这种up主应该没什么合作，毕竟明星团队确实是看不上这点流量。”
曹婕眨了眨眼。她平时看小黄文小黄漫比较多，不太了解自媒体这块。
朱筱桐则比曹婕了解得稍微多一点。
像B站的用户，关注二次元的人比较多，所以做游戏的商家投钱最多。游戏区自然是不用说了，各种做讲解的up主们简直要被金主爸爸们圈养起来了！而其他区的up主也会被金主爸爸们照顾一下。有些游戏商会给翻唱区粉丝点击达到一定数目的up主广告费，要求他们翻唱游戏里的歌曲，舞蹈区也类似。撇去游戏商这个最大的金主，其他小打小闹的商业合作也是有不少的，比如网络歌手和舞蹈up主合作，淘宝卖家跟影视区up主合作……
像陈蕾蕾他们这种流量的自媒体，商业合作是有的，但也没火到所有的工作都是商业的。他们自己还是需要想办法做点好的内容来吸引更多粉丝，这样才能得到更多商业合作的机会。所以陈蕾蕾说他们用李希幸的歌去编个舞，他们肯定是会好好去做这个事情，因为没人给他们钱，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做得足够有趣，给他们自己也捞点关注，才不算白忙活一场。
朱筱桐随便点开陈蕾蕾他们的一段舞蹈视频看了下。
陈蕾蕾他们自己对歌曲进行了一点改编，几个年轻人一起跟着音乐舞动，除了舞蹈之外，他们还会根据歌词的内容插入一点演戏式的夸张表演。又活泼，又搞怪，又有创意，的确是蛮有意思的。
“既然人家愿意做，那就感谢一家人家吧。”朱筱桐说。反正不花钱的么，蚊子再小也是肉。她虽然没抱很大希望，但嘴上还是说道：“自媒体嘛，说不好的。万一他们的作品戳到了大家的G|点，一下爆红也是有可能的！”
肖可艾点点头，低下头摆弄手机，跟陈蕾蕾道谢。
朱筱桐关掉了视频，转身问道：“你跟吃吃解释得怎么样啦？”
肖可艾：“……”
朱筱桐：“……”
曹婕：“……”
“还……还没……”肖可艾磕磕巴巴地说，“还没有跟她说……”
“啊？？？”朱筱桐和曹婕都傻眼了。
刚才朱筱桐帮肖可艾出主意报复了一下肖得艺，后来陈蕾蕾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复，她就跟肖可艾说，让他赶紧去跟陆池解释，毕竟现在陆池都心塞到想要退出后援会了！她怕肖可艾不懂女生的心理，也问过要不要她帮忙出出主意啥的，结果肖可艾说让他自己想想应该怎么说。毕竟是别人的感情事，过多插手不好，所以她就走开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然而，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肖可艾居然说，他还没跟陆池说过话！
“我……我没想好怎么说……”肖可艾一脸为难。
“这有啥好想的？”曹婕不能理解。按她平时看的那些小黄文的套路，这种时候其实啥也不要说了，按倒啪一顿就行了！啪一顿还不行那就啪两顿，啪两顿再不够啪三顿！不过人家肖可艾和陆池演的是纯纯的初恋戏码，要演到按倒啪一顿的那场大戏估计还需要不少时日……
朱筱桐也是无语了。
“我没想到她已经跟我表过白了……”肖可艾脸渐渐红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朱筱桐：“……”
曹婕：“……”
看来需要被按倒狠狠啪几顿的人应该是小可爱同志！
“你喜欢吃吃吗？”朱筱桐问。
“喜欢！”肖可艾没犹豫就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其实之前他跟陆池互相之间虽然没有表过白，但是已经暧昧很久了。他们会一起探讨未来，会幻想一起做更多的事，他也已经开始计划着要来广州了。毕竟隔着上千公里，总不如面对面的真实。
“那你，就说，喜欢，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之前跟公司申请想调来广州,公司没有批准……我有试过往广州的公司投简历，也没有收到回音……”肖可艾纠结地扯着衣摆。
朱筱桐愣了愣，不解：“这个你们可以商量着来啊，她肯定也有她的想法吧。这和你跟她解释清楚有什么关系？”
肖可艾不扯衣摆了，开始拔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朱筱桐几乎要以为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陆池，所以不肯踏出关键的一步。然而下一刻，她眼睁睁地看着肖可艾白白净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从脸颊，到耳朵，到脖子，红透了。
朱筱桐：“……”
搞半天，借口扯了一大堆，其实就是，害羞了……
朱筱桐好笑地摇了摇头。人有的人冲动随性，随波逐流；有人则谨慎缜密，准备万全。肖可艾没有谈过恋爱，他把这个事情看得过于隆重……于是，他紧张坏了。
朱筱桐看了眼时间，现在也有点晚了。搞不好陆池都已经睡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她说，“其实你明天当面去说也好。重要的事情当面说能减少很多误会。”
肖可艾娇羞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曹婕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摇头。
“年轻人啊，”她鄙夷道，“幼稚！”
朱筱桐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她。据她所知，曹婕的感情经历，那也是没有比陆池和肖可艾丰富到哪里去的。
“切，你懂什么！”曹婕感受到了她的质疑，不屑道，“老夫看过的diao比你见过的男人都多！”
朱筱桐：“……你在哪里看的？”
曹婕傲娇地昂头：“黄文！黄漫！钙片！”
朱筱桐：“……”
厉害。佩服。
曹婕甩甩双马尾，跳下床洗澡去了。
朱筱桐坐在电脑前，继续工作。
她在写小说，最近正好也写到感情戏的部分。在她的故事里，男女主角也如同陆池和肖可艾那样，相互暗恋，暧昧，却谁也没开口。
这么写倒不是为了洒狗血来个虐恋情深，而是因为她的故事的主线是青春和成长，她不想用感情戏占去太多戏份。以及……暗恋的心态是她最擅长描摹的。
俗话说得好，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她写着故事的时候，脑海中也会不由回想起她自己的青春和感情。
——她自己就曾经暗恋过虞青晨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的整个大学生活，最浓墨重彩的三个字就是虞青晨。大一入学就追进话剧社给他当剧务，大二又为他开始做编剧，大三大四当他的粉丝。
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喜欢，但看穿她不良居心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记得有一回，她和话剧社里一个剧务学姐留到最后一起收拾东西，那学姐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虞青晨啊？
她表现得太明显，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她很坦然地承认了，说，喜欢啊！
学姐问她，那你表白过没有？
她说，没有。
学姐问她，为什么不表白呢？
她前十八|九年里除了好好念书之外，感情经历要么就是别人暗恋她，要么就是她暗恋别人。而她那几段暗恋终结的原因分别是：毕业了，男生长痘了，以及男生长胖了……所以她也是没有正儿八经好好谈过恋爱的……
人对于没做过的事儿多少容易有点犯怵。加上虞青晨太帅了，每天光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几个上来要联系方式要交朋友的，表白的人跟洪水一样往上扑，他也跟抗洪一样把人往外挡。朱筱桐左右打量自己好像也没比那些洪水好到哪里去，所以也没有信心自己能是冲垮大坝的那股水，还不如继续暗恋，好歹赖在虞青晨身边，虞青晨没理由把她往外挡。
其实也是有点少年人爱面子的原因，她当时特振振有词地编了一套理论出来。她说，我才不要表白呢！我暗恋，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多自由呀？我今天喜欢这个，明天还可以喜欢那个嘛！万一真的告白了，他要我负责怎么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你，跟你无关！
她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在朋友面前放个嘴炮装个逼，阿Q式的精神胜利，好显得自己特洒脱。事实证明，后来挺长一段时间里，朱筱桐喜欢的也还是虞青晨，没再暗恋过别人。
那天她和学姐说完话，推门出去的时候，看见虞青晨就站在门口。当时真把她吓了一跳！但虞青晨的表情和态度都没有什么不对，只说是自己落下了东西在活动室所以回来取。
到现在朱筱桐也不知道那天她说的话虞青晨听到了没有。或许是没听到，或许是听到以后一笑而过，或许还在心里吐槽一下这个小学妹内心戏还真多嘿！
她现在再回想起当初那些事儿，也觉得他们没有打破那层纱其实挺好——或者这依旧还是一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至少她现在想起那时的心情，依旧是甜甜的。有遗憾，但，没有后悔。
曹婕洗完澡出来，见朱筱桐还坐在电脑前。
“你去洗不？”
“我等会儿。”
“哦，我困死了，那我先睡啦！”
“要关灯吗？”
“大灯关了吧，你写字台那儿灯开着没事。”
房间里大灯关闭，暗了不少。
朱筱桐写完一段剧情，还是不怎么困，而且可能是写嗨了，精神居然还挺亢奋的。于是她打开网页开始刷微博。
自从上一次李希幸和章丽莉转发了她的微博之后，她的粉丝数就经过了一轮|暴涨。原本她微博还不到十万粉，现在都有二十几万了。不得不说。明星效应还是很厉害的。
不过最终能留下这么多粉丝，也不完全是李希幸和章丽莉的功劳。她自己毕竟写了不少作品了，很多人以前在杂志上、在书店里、在图书馆里看过她的作品，只是没有关注作者本人。结果明星一转发，大家才知道原来作者也有微博，就过来关注了。当然也很有很多新粉，关注以后看看她的微博和她写的小说，觉得挺有意思的，人就留下了。不感兴趣的，早就取关了。
不光微博粉丝多了，她的新作品关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让她最近写文都觉得很有动力。
她想了想，既然最近在写感情线，那正好微博上也来个相关的互动。
于是她发了一条新微博。
“话说大家有暗恋过什么人，却从来没有表过白的吗？不敢表白的原因是什么？来说说自己的故事吧。”
时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网络上夜猫子还真不少。微博刚发出去，评论数就蹭蹭往上涨。
“我以前暗恋过我们学校的校草，我喜欢他三年，从来没有开过口，因为我知道他也有他喜欢的人了。”
“我大学喜欢我们班的班长喜欢了四年，没有表白过。因为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而且我知道他是直的。”
“我现在正在暗恋我的同事，但我不敢开口。他太好了，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他。”
……
朱筱桐正浏览着大家的评论呢，突然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她收到了一条新的私信，是晨曦易夕发来的。
晨曦易夕：“你怎么突然发起这个话题？”
朱筱桐现在还不想睡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晨曦易夕闲聊起来了。
童心：“最近写文正好写到暗恋的剧情，而且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也让我比较有感触。”
晨曦易夕：“……”
晨曦易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能说吗？”
童心：“唔……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一个妹子，他跟妹子是异地，他明明都已经在计划着想要跟换工作到妹子的城市待着了。却不敢开口跟妹子表白。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谈过恋爱吧。”
晨曦易夕：“噢，是你朋友的事儿啊？”
晨曦易夕：“[鼓掌][鼓掌][鼓掌]”
童心：“……”
童心：“这啥表情？”
晨曦易夕：“开心啊。”
童心：“所以你为啥开心……”
听说别的男生不敢跟妹子表白，这件事很让人开心吗？！
晨曦易夕：“呃……等等！”
晨曦易夕：“话说，这不是我的朋友等于我系列吧？”
童心：“啊？什么鬼？？？”
晨曦易夕：“那个女生也不是你吧？”
童心：“不是啊！是我的两个朋友！”
晨曦易夕：“[鼓掌][鼓掌][鼓掌]”
晨曦易夕：“开心=v=”
童心：“……”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接的？
晨曦易夕：“其实你那个男生朋友的心情，我挺能理解的。”
晨曦易夕莫名其妙发了顿痴，突然又开始说正经话题了。
晨曦易夕：“可能只是因为他自己还不够强大吧。我也曾经有过那个阶段。”
童心：“哟，这口气，听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晨曦易夕：“那是［抠鼻］”
童心：“来！说出你的故事！话筒给你！”
晨曦易夕：“我的故事正好很契合你今天的问题［doge］”
晨曦易夕：“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时候……算是人生的低谷期吧。”
童心：“没表白？”
晨曦易夕：“嗯。”
童心：“为什么？”
晨曦易夕：“嗯……那时候没有钱，事业也一塌糊涂，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吧。我害怕自己会被抛弃，所以索性连这个抛弃我机会都不要给对方。”
童心：“……”
晨曦易夕：“听起来是不是很自私？不过那时候会给自己找很多借口的。比如怕给不了喜欢的人美好的生活，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等等。其实说白了，是我把自己想得太好，所以无法接受一个糟糕的我自己，所以不敢让任何人接受我。”
晨曦易夕：“直到有一天，我跟自己和解了，我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才想明白，原来那时候的我是很自私的。可惜想明白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
童心：“呃……”
晨曦易夕：“人生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往下走的话，该有的东西总会有的。但是人……错过了这一个，换了谁都不是她了。”
童心：“……”
童心：“那个……”
晨曦易夕：“嗯？”
童心：“你是男生啊？”
晨曦易夕：“………………………………………………”
另一端，捧着手机的虞青晨表情裂了。
你、是、男，生、啊？
What the fu*k？？？
他们都已经聊了好几个月了，现在，她问他，你是男生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筱桐。不管是粉丝还是看她小说的读者，都是以女性为主。所以如果不是特别说明她往往会默认对方的性别为女。而且晨曦易夕这个名字也确实挺……中性的。当然，之前她不是一点没怀疑过晨曦易夕的身份，但后来想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就没再往深了想，对方在她心目中又恢复了默认设定：女性，读者，偶尔还爱给人灌点心灵鸡汤。
于是对方发来的话她越看感觉越不对，直到出现了“她怎么怎么”，她才彻底意识到——这跟说好的人设不一样啊！
然而当她发出疑问，而对方回过来一串震惊的省略号的时候，她又有点迷惑了。这年头，喜欢“她”的也不一定就是“他”对吧？
童心：“那个，我绝对没别的意思啊！你要是妹子就当我没问。我只是惊讶你跟我想象的稍微有点不一样而已。”
虞青晨：“…………………………”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郁闷得想吐血的感觉了！一瞬间，他简直有冲动打个视频电话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剧组副导演的消息通知：“明早三点半开始化妆，请各位演员不要迟到。”
由于拍的是古装戏，每天化妆做造型都非常耗时，经常早上很早就要开工了。虞青晨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他崩溃地往床上一躺。片刻后，又重新拿起手机。
晨曦易夕：“我！是！男！人！”
童心：“……对不起对不起！”
晨曦易夕：“［生病］”
晨曦易夕：“下次再聊吧，我必须得休息了。”
童心：“好好好，晚安。”
晨曦易夕：“对了，你的收件地址给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童心：“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收读者礼物的。”
她挺害怕别人给她送什么贵重礼物的，受不起啊！
晨曦易夕：“也不算礼物吧，我看你喜欢李希幸，所以要了几张她的签名照想给你。之前一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差点忘了这个事儿。”
朱筱桐看到李希幸签名照几个字不由愣了一下。这确实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估计对方是知道她喜欢李希幸以后特意想办法弄来的。如果不收的话，对方的一番心意就辜负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对方发去了一个离自己家比较近的快递代收点的地址。
晨曦易夕：“好。我明天让人给你寄。”
童心：“谢谢［可爱］”
晨曦易夕：“晚安［二哈］”
童心：“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