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时间, 宁檬才第一次踏出宫殿。
宁白驹披着黑色斗篷，从容行走在来来往往的街道上。宁檬披着小号斗篷缩在她爹的怀里, 忍不住探头望向周围。
——街道上行走着的基本都是妖，但他们化形程度高，看上去就是颜值高于平均线的人类。只有几个未成年小妖化形程度不够高，偶尔有尾巴或耳朵露出来，让宁檬能从它们的尾巴或耳朵猜出他们的原型是什么。
缩在宫殿里两年，虽然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昏睡，但宁檬也待得很无聊。
难得出来一趟, 宁檬看得兴致勃勃。
宁白驹捏了捏她头顶的叶子，才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这么喜欢出来逛吗？”
“是啊。”
“喜欢的话以后随时都可以出来。记得带好婢女侍卫。”宁白驹说。
其实带不带侍卫都可以。
她和他是这天地间唯二的柠檬精，小柠檬精还没化形，只要看到她的妖身, 在这天源城里, 绝对没多少妖族敢不开眼冲撞她。
这点自信宁白驹还是有的。
他特意叮嘱宁檬带好婢女侍卫, 不是为了贴身保护她，而是为了保证她的排面——身为妖王的女儿, 排面一定不能丢掉！
逛了一会儿，宁白驹抱着宁檬走进拍卖所。
他直接被拍卖所的负责人领进最豪华的包厢。
这里视野极好, 宁檬就一直趴在包厢窗台上, 低头望着拍卖台。
拍卖前半段都是在拍卖宝物。
宁檬还没瞧过这些热闹，自然看得兴致勃勃。
与她不同的是底下的宾客，不少妖都是百无赖聊的模样，似乎是他们等待的重头戏还没到。
等拍卖进行到后半段, 拍卖所的气氛瞬间不同起来。
就在宁檬不明所以时，她看到——拍卖所的人推了三个大笼子上来，笼子里分别关着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两个容貌妩媚的少女。
他们还没完全化形成功, 耳朵和尾巴没有消失，从他们的耳朵和尾巴，宁檬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种族——九尾狐一族。
宁檬猛地瞪大眼睛。
“怎么了？”
宁白驹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垂眼往向下方。
看清楚上面的情况后，宁白驹拧起眉来，走上前抱起宁檬。
“没想到今天拍卖所在拍卖奴隶。”
“爹……”宁檬声音有些弱，“他们为什么会被拍卖？”
宁白驹直接摇铃，让拍卖所的负责人进来为宁檬解惑。
听了负责人的介绍，宁檬大概懂了。
九尾狐一族原本是妖界大族，但有一回，九尾狐一族的族长同时惹上几个妖界霸主，他们联手，率领属下将九尾狐高层一网打尽。没有了高修为的族人庇护，九尾狐又多出绝色，族中有不少未成年九尾狐都被捉走放进拍卖所里拍卖。
这是宁檬第一次意识到，她穿越过来的不再是那个法治世界，而是弱肉强食的妖界。
宁檬默默拽紧了她爹的袖子。
宁白驹摸了摸她的叶子：“怎么了？”
想了想，宁白驹试探性问道：“你想拍下他们？”
“我……我想救下他们。”
“那就直接拍下来吧。”
宁白驹温声道，直接瞥了他身侧的拍卖所负责人一眼，知道对方会把一切事情都办妥。
等负责人退下去后，宁白驹拎起宁檬：“你觉得他们可怜？”
“他们不可怜吗？”
“可怜，但在妖界就是这样的生存法则。”宁白驹说，“爹也是在这样的法则中走过来的，你迟早也要适应。”
宁檬挠挠自己的脸。
她知道她爹说得没错，妖界可没什么法律，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可怜那三个九尾狐，轻而易举能够救下他们，不过是因为她爹是天源城的城主，是妖界的妖王。
“爹，你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宁檬蹦到她爹怀里，伸手扯了扯她爹的脸。
宁白驹一张俊秀得恍若天神的脸，被她往两边扯开。
他无奈：“你这样让爹怎么说话。”
宁檬这才乖乖松手，也不关注拍卖，只专心听她爹讲当年的事迹。
植物成精是在妖界地位非常低，因为他们的实力进展慢。没有实力自然就没有地位。
而当时宁白驹更是天地间仅存的唯一一个柠檬精，没有种族的庇护，被其他妖呼之即来招之即去，每天柠檬妖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即使后来他觉醒了柠檬精的天赋技能，也因为没有背景，只能在生死之间提升自己的实力，于九死一生间一步步爬到妖王之位。
“想要活得好，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宁白驹教她。
宁檬微愣，她仰头愣愣看着她爹，只觉得她爹好像话中有话。
她爹不会察觉到她是穿越者了吧。
但想了想，宁檬心下稍安。她是穿越又怎么样，她爹的亲生闺女儿就是她没错，她又不是鸠占鹊巢，完全不用担忧害怕。
在外面逛够了，宁白驹带着宁檬回到宫殿。
拍卖所已经将三个九尾狐送到宫殿里，一个九尾狐少年和一个少女缩在宫殿角落，身体不住颤抖，明显在担忧害怕。只有身穿蓝色长裙那个九尾狐少女容色镇定些。
宁白驹抱着宁檬，让她自行处置他们三个。
宁檬想了想：“你们都是直接被从族中抓出来的，不如我直接安排人送你们回到族中。”
蓝裙少女直接跪了下来，力度极重，宁檬很肯定她的膝盖有了淤青。
“求这位小贵人留我在您身边当个婢女。”蓝裙少女直接开口哀求道。
宁檬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反应，下意识扭头看向宁白驹。
宁白驹对宁檬说：“你身边是还缺几个婢女，想让她留下来吗？”
宁檬低头看向蓝裙少女：“你真的不愿回到族中吗？”
“回到族中，只要没有实力，还是摆脱不掉被抓走拍卖的命运。但留在小贵人身边，我的生活自此无忧，可以安下心修炼。若是有朝一日修炼有成，还能回到族中改变族人的命运。”
听到蓝裙少女的话，后面那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互相对视，都有些心动。
“小贵人，我也希望能陪侍在您身侧。”少年少女连忙抓紧开口。
宁檬这回没看向她爹。
她抿了抿唇角，暗暗深吸两口气，指着蓝裙少女：“你就留在我身侧当我的贴身婢女吧。”
“至于你们两个，若是想回家中，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若是想留在这里，那就只能当最普通的侍卫和婢女，由你们选。”
妖界弱肉强食，而够有胆气之辈，也应该比平庸跟风之辈得到更多的机会。
宁檬在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贴近妖界的思维。
毕竟以后她要在这里生活上几百上千年，宁檬自问不是那种能够改变游戏规则的人，只能努力适应游戏规则，然后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一些事情。
听到她这番决定，宁白驹就知道她是把自己在拍卖所说的那些话听入心了。
宁白驹拍拍她圆溜的脑袋，表示夸奖。
宁檬微微眯起眼。
这样的赞许，真是怎么都不会腻。
-
自从决定主动适应这个世界后，宁檬在妖界活得越发如鱼得水。
宁白驹每天都很忙。
忙着修炼提升实力，也忙着……谋夺妖皇之位。
关于后者，他从来没避开过宁檬。
难得有空闲时间，宁白驹就会陪着宁檬翻看妖界典籍，或者在外面闲逛。
遇到不平事，他就趁机给宁檬灌输‘有怨抱怨’的思想。
“但凡有人给你一丝委屈受，你都要十倍百倍奉还……这不叫小气，你一定要把不委屈自己排在第一位。”
“凭什么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宁白驹拎了拎宁檬的叶子。
原本正坐在桌子上看书的宁檬被这么一拎，直接弹起来悬到了空中。
宁檬：“……爹，放我下来。”
宁白驹满脸无辜笑意。
他把宁檬放回到原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乖，继续看书吧。”
宁檬哪里还看得进去，她两手抱臂，冷哂道：“等我能够化为人形，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拎我。”
宁白驹勾起唇角，没有言语。
眨眼之间，又是一年时间过去。
宁檬穿到妖界已经有八年时间。
经过她的努力修炼，她终于勉勉强强化为人形，脱离了柠檬妖身形态。
她的人形，是个五六岁的人类小女孩模样。
脸圆嘟嘟的，穿上红衣裳再点个朱砂到眉间，就成了新年的福娃娃造型。
她这副模样，就连一直伺候着她的婢女们都在心底狂呼可爱，更何况是女儿控宁白驹。
他揉着宁檬的脸颊，还从婢女那亲自学来扎头发技巧，帮宁檬扎头发。
宁檬：“……”
她爹居然为扎头发这种小事浪费那么多修炼时间，这真不像她爹。
在帮宁檬扎好头发后，宁白驹还专门找人帮宁檬设计置办服饰。搞定一切后，宁白驹下意识扯了扯宁檬的头发。
发现手感不对低下头时，他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神态的不自然。
宁檬哈哈一笑，得意道：“爹，我现在已经不是柠檬妖形了。”
宁白驹笑而不语。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宁檬面前打了个响指。
一股磅礴的妖力扑面而来，迅速压制住了宁檬体内的妖力。
被压制住妖力后，原本还是人类女童模样的宁檬再次恢复了柠檬妖身。
宁白驹弯下腰，拎起宁檬脑袋上那两片叶子，直接把她拎到半空中。
他这个行为，就好像是在回应宁檬刚刚说的那句话一般。
宁檬气得在空中胡乱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