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梦洞府的梨花开了。
梨树在东侧院墙外,正和西侧满墙的太阳火棘相对。前几年看着都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今年却忽而一身戴雪的柔白。
四月春末的风吹起时,谢蕴昭在自家门口捡到一颗灰白色的蛋。大约两只手掌加起来那么高,质地细密坚硬,夹杂着微小的杂点。蛋放在一只铺满干草的柳条篮里,上面贴了一张纸,写着:凤凰蛋。
谢蕴昭捧着蛋,左右看了看。微梦洞府前都是一层层的梯田,只有靠近院子的地方栽种观赏性的花木和一些灌木丛。四周静悄悄的,云影度过水田的中心。
没有人。
“嗯……”谢蕴昭沉思片刻,放开声音戏剧化地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天哪,是谁这么缺德,把一颗碎了的蛋扔在我家门口啊?垃圾分类知不知道呀?”
边上的灌木丛窸窣几下,忽地“蹭”一下冒出个人影。
“胡说,明明是完好无损的!”一道白衣绯裙的丽影大声反驳。
两人面面相觑。
摇光千金双手握拳,精心修饰过的眉毛忍耐地抽了两下,而后僵硬地昂起头、转过身,摆出一个练习了无数遍的衣带飘飘、暗含清愁的优美背影。“不要了,赏给你。”她高傲地说,“我只是路过。”
谢蕴昭眨了眨眼。
“你……”
“只是我不要的才赏给你,不要自作多情!”
天枢小师妹再眨一下眼,轻咳一声:“我是想说,你头发上有一只毛毛虫。说起来我家有很多花,蝴蝶都喜欢在这边生产幼虫……”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尖叫爆发出来。那道优美出尘的纤细背影崩溃地蹦跶了几下,然后一个踉跄栽进了旁边的水田。片刻后,一道淡红流光自水下飞出,消失在了东方的天空中。
“欧呜?”一只黑白的幼犬蹭过来,疑惑地抖了抖身上的毛。
谢蕴昭低头看着自家的狗。
“其实我是骗她的。”她对阿拉斯减说。
“欧呜?”
“什么,你问我的良心痛不痛?不痛,十分舒适。”
“欧呜!”
“你也这样觉得?那真是太好了。”
阿拉斯减盯着她手里的蛋,吐着舌头,嘴边渐渐流下了可疑的口水。
“欧呜……”
“这个不能吃!”
“不过……灵兽蛋应该怎么养呢?”
……
“孵蛋,最重要的是温度,而且需要稳定的温度。越是强大的灵兽,孵化的条件也就越苛刻。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凤凰蛋的?凤凰是上古神兽,销声匿迹已有十数万年,就像龙一样。”
燕芳菲合上书,问。
“柳清灵写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她也没告诉我她为什么知道。”并且还被一条虚假的毛毛虫吓得变成了水田里的倒栽葱。
“大约是禹庆师弟告诉她的吧。”燕芳菲若有所思,“对了,水要再烫一些。”
“好的燕师叔!”
谢蕴昭蹲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小锅,锅里“咕嘟咕嘟”,而她正不断往里面继续加柴。那颗灰白色的、据说是凤凰蛋的东西,就躺在她脚边,距离火焰很近。
蛋在微微晃动。也许是被风吹的吧。这吹得也太像发抖了。
冯延康抱着阿拉斯减,一脸恍惚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老头子的目光缓缓钉在了洞明峰主身上。一米五的洞明峰主蹲在锅的另一边,用书遮了半张脸,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缓缓转过来,对上了冯延康的目光。
“你们……”他心情复杂地开口,“是打算把这颗据说是凤凰蛋的蛋给煮了吗?”
峰主的脸诡异地飞起了两抹绯红。
“冯师兄如果想煮……就煮了吧。”她细声细气地回答。
谢蕴昭的手哆嗦了一下,柴没拿稳,导致炉火飘忽了一刻。燕芳菲的死亡凝视立刻发射过来,带着幽幽之意:“注意水温。要是水温不够……就煮不熟凤凰蛋了。”
“什么,你们真要煮了?!”冯延康大惊失色,“好歹……”
“好歹拿出去也能随随便便卖个几十万说不定上百万灵石嘛,对不对?说得我真想卖了。”谢蕴昭心动片刻,才幽幽道,“师父您误会了,今天燕师叔是来教我水炼法的。我抄完了《丹药基础》的前200卷,燕师叔说可以先炼一炉丹试试。”
“阿昭很有天赋。”燕芳菲用书本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比平时亮了很多的黑眼睛,还是那么细声细气、令谢蕴昭十分不习惯的声音,“冯师兄收了一个好弟子。”
老头子立即眉开眼笑:“不错不错,阿昭是好孩子。燕师妹真有眼光。”
洞明峰主脸又悄悄红了:“冯师兄不怪我现在才来看你就好……”
“不怪,有什么好怪的?我还以为你要因为我走了灵食的路子,而生我一百年的气。这不才二十年吗。”
“其实我没有生冯师兄的气……”
“我知道,你是在闭关清修。这二十年里,多亏你那些弟子不时送来灵植种子……”
聊上了。
谢蕴昭很想说一句“燕师叔你不是都叫我‘谢师侄’的吗”,但她忍住了。当她和一米五的洞明峰主对视时,她发誓自己感到了一丝虎视眈眈之意。
这种时候乖乖烧水、当一个沉默乖巧的路人徒弟就对了。
[来自燕芳菲的【好感值】50]
阿拉斯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好奇地用湿润的鼻子去蹭凤凰蛋。它还试着用牙齿咬了一口,却只蹭得蛋壳到处都是口水。它还想再咬,却被主人一指头戳得趴在了地上,懵懵地扑腾着四只小短腿。
谢蕴昭的心神渐渐集中在炉子上。
燕芳菲让她炼的是最简单的补气丹。补气丹是地级丹药,也是修仙界中最为常见和普遍的丹药,用于补充灵力。据说每一位炼丹师最开始学会的,都是补气丹。
无论是丹药还是法器,都分为地、灵、宝、玄四级。地级是最基础的等级。
而对炼丹师和炼器师而言,这也是百丈高楼的第一步。
补气丹的丹方:半月莲切碎丢进去,小火熬四分之一柱香。再同时加一钱槭叶草、二钱凉萝茎,并加大火力……
她盯着锅里不断冒泡的沸水,见水雾弥漫、丹液滚动,空气中的药香逐渐收紧。慢慢地,她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感觉和熬粥也差不多。”谢蕴昭嘀咕。
燕芳菲敏锐地投来一眼,不假思索道:“丹药大道,口腹之欲怎能与之相比……”
她看了一眼那头的冯延康,口中话语硬生生转了个弯:“除非是冯师兄这里的灵食。”
冯延康立即眉开眼笑:“燕师妹真有眼光!看来你果真想通了!”
“哼,但冯师兄的灵食,比起丹药大道还是差那么一些的。”
“谁说的?我的灵食也是无上大道!返璞归真,效法自然!”
“不,丹药才是最正统的道路!”
一米五的洞明峰主猛地站起来,小脸上还是平淡无波的表情,眼睛却更加明亮。
老头子瞪着眼,面对娇小的、二十年不见的师妹,也坚持自我,寸步不让。
又吵起来了。
微梦洞府中热热闹闹。
两个长辈在旁边吵得像幼稚园的小朋友;阿拉斯减在用爪子推凤凰蛋,把它当成个不倒翁玩。
而谢蕴昭……她在旁若无人地炼丹。
一开始她心中还在胡思乱想:炼丹会有话本子里说的华丽意象么?这一炉失败了怎么办?刚刚的材料是不是加多了?哎呀,阿拉斯减会不会弄破凤凰蛋?燕师叔是不是喜欢老头子?老头子真是宇宙级直男……
到了后来,所有杂乱的想法都消失了。
声音消失了,影像消失了。
外部的世界都消失了。
她的眼里,渐渐只看得见这一汪不断沉淀、不断凝固的丹液。
冥冥之中,识海里的星空展开了;龙女的幻象轻声发笑。她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臂,握着带了露水的莲花,往前方轻轻一点——
与此同时,谢蕴昭也鬼使神差地,将灵力集中于指尖,往某个气流变幻、道意流转、飘渺不定的关键之处——轻轻一点。
嗤——
如同水蒸气冒出的声音。
微梦洞府中的声响忽地一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道袅袅升起的白烟上。
“炼成了?”
燕芳菲顾不得和老头子置气,快步走来,却见谢蕴昭扒着锅往里看了一眼,立刻拿袖子遮住锅,转过身一脸讪笑。
“燕师叔……你是不是说过,一炉成功的补气丹大致在12-20粒之间?”她有点心虚,“而且合格的补气丹是纯白或者淡黄色的?”
“你没炼出来?”燕芳菲停下脚步,歪了歪头,猫儿似的大眼睛眨巴几下。
“炼出来了5粒……”谢蕴昭咳了一声,“颜色么,也不大对。”
“你初次炼丹,五粒已算不错。”燕芳菲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想我当年初次炼补气丹,也不过成了十二粒而已。”
“别听你燕师叔谦虚,她可是被誉为修仙界第一炼丹师……当年第一次炼丹就成了十二粒,叫师父大大长脸。”冯延康立即安慰自家徒儿,忽地声音一顿,不确定地看向燕芳菲,“燕师妹……这炼丹的材料费,不需要赔吧?”
燕芳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扭头,不理他了。
“我瞧瞧你炼的丹药。”
一米五的洞明峰主板着脸,走得很有气势。谢蕴昭拎着阿拉斯减的后颈,恭恭敬敬让开道路,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师父。
老头子:……?
燕芳菲伸出右手,随意在半空一招,就见锅里飞出五粒圆溜溜的丹药,乖乖落入她的掌中。那既不是纯白也不是淡黄,却是令人惊讶的透明质地,仿佛五粒正圆形的果冻。
燕芳菲动作微微一顿。她将五粒丹药托得更高,好让阳光穿过;果冻般的丹药在阳光中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欧呜!”阿拉斯减本来一直盯着凤凰蛋,忽然却抽抽鼻子,转而盯着洞明峰主手中的丹药。一点口水流下了幼犬的嘴角。
“这是……”燕芳菲一点点回过头,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明明白白的震惊。她忽地扑过来,将那五粒丹药尽数放到谢蕴昭手里,自己退后几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燕师叔?”
“燕师妹?”
“它们消失了吗?”燕芳菲警惕得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兔子,“告诉我,我一定出现了幻觉!那不是真的!你手里根本没有丹药,对不对?”
谢蕴昭和自家老头子很迷茫地对视一眼。她捏起一粒透明的补气丹,冲燕芳菲晃了晃,说:“是真的。燕师叔,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燕芳菲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喊出来,“那丹药……那五粒补气丹一点杂质都不含,你还不明白么?冯师兄!你一定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是不是?!”
老头子也呆在了原地。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
他那脆弱如豆腐一般的丹田和识海无法以丹药来修补,就是因为丹药中的杂质一旦进入丹田和识海,就会变成蚀骨的毒/药,彻底摧毁他这副残破的身躯……
三十年前,当时已经是修仙界第一炼丹师的燕芳菲就曾说,除非有不含杂质的丹药,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能挽回他的大道前途。
不含杂质的丹药又被称为“仙丹”。它们存在于古籍中,存在于神话中,或许也真的存在于十几万年前的上古时代。然而在现实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真的曾见过仙丹。
这一对师兄妹两两相望,各自震惊。
谢蕴昭对丹药认识还不深,短暂惊讶过后就平息了心绪。她瞧了瞧老头子那皱巴巴的、迷惘的、震惊的脸,再瞅瞅手中的丹药,便干脆利落地塞了一粒在自己口中。
“阿昭!”
“阿昭!”
那两人大惊失色,活像她吃的不是补气丹而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燕芳菲更是“啊”了一声。那一刹那泄露出的灵气,将整个微梦洞府都震得跳了跳。
“怎么样,阿昭你怎么样?你这孩子,第一次炼出的丹药怎么敢吃!”老头子猛地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急得团团转,“哎呀我记得很多炼丹师第一次炼丹都炼出了有毒的东西……”
燕芳菲立即说:“那是补气丹,我不会认错的!”
老头子瞪她:“你也是第一次见!”
“我……”
谢蕴昭运转了一圈灵力,只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别的却没有什么不同。
“鸡肉味,嘎嘣脆。”她砸吧砸吧嘴,“师父,您要来一粒试试吗?”
冯延康才露出犹豫之色,燕芳菲就替他说:“既然没问题,冯师兄你就试一试!别的丹药你也能服用,只要不刻意导入丹田和识海,杂质就不会影响你,但如果能服用仙丹……其中蕴含的灵力应当会自发浸润师兄的丹田识海。”
“师父可以好起来吗?”谢蕴昭问。
燕芳菲摇摇头:“再是仙丹,也只是补气丹。冯师兄的丹方我还在研究,原本我重点要攻克的就是排除杂质的问题,现在却要调整一下思路……”
她兀自陷入了沉思。
微梦洞府的师徒俩大眼瞪小眼。谢蕴昭捧着丹药,往老头子跟前一递。
冯延康迟疑再三,忽地笑叹:“唉,只是一粒补气丹,吃了也不会如何,我竟然还婆婆妈妈起来!”
说罢,拿起一粒丹药往口中一抛,“嘎嘣嘎嘣”地跟嚼糖豆子似地吃了下去。
透明的丹药被咬碎,刹那间化为温暖的液体,融入体内潺潺的灵力河流。他闭目内视,渐渐地,见到破破烂烂的经脉里隐约亮起一丝不起眼的彩光;那彩光参与着体内的大周天循环,在经过丹田时缓缓“飞”了进去……
寻常修士的丹田是一片弥漫的白雾,中心悬挂一粒道种。然而在冯延康体内,丹田处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丝丝缕缕的白气勉强支撑着那片无尽的空洞,却逐年地被幽冷的虚无所击溃。
但现在,那一丝“彩光”进去了。
它随意地依附在了最近的一缕白气上。那缕孱弱的白气原本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溃,此刻却忽地稳定下来,不再像狂风中苦苦支撑的烛火……好歹像一丛篝火了。
一丝久违的、细微得几乎难以发觉的暖意,从丹田处升起,如一点不易察觉的电流,却让冯延康的身体微微一震!
“冯师兄?”
“师父?”
他刚才一动,洞明峰主的目光立即就聚焦在他身上。她目光亮得惊人,好像恨不得直接看到冯延康体内的四经八脉、丹田识海,把每一丝灵力流动的路径都给描绘出来。
谢蕴昭也双目炯炯,可惜她更加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老头子前后没什么变化,天上地下更没有什么华丽的异象发生。
一定要说变化,好像就是表情……
谢蕴昭诚恳发问:“师父,为什么您突然笑得这么猥琐?”
老头子表情一僵,抬手就往徒弟背上拍了一掌:“说什么呢!”
“呜呜呜我又被揍了我太可怜了……”
按照以往的剧本,这个老头子也该抹脸假哭一场。但现在,冯延康只是笑着,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肩:“好了,别担心。你的丹药有用。”
他又看向燕芳菲,叹息一声:“好像还是你的丹药大道暂时赢过这一局了。”
燕芳菲怔怔瞧他,忽地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她已经是北斗仙宗乃至整个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大修士,现在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有修为,居然一直到跑出微梦洞府好几步,才架起流光往洞明峰飞去。
“燕师叔……?”
冯延康按住徒弟的肩。
“让她平静一会儿。”老头子的神情十分平静,眼神中隐藏着复杂的心绪,“她想着这件事想了三十年,已经成了她的道心劫……是我对不住燕师妹。让她去吧。”
“仙丹?”
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被素白修长的手捏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丹药背后,是她得意洋洋的笑脸。
“我很厉害吧?”
天枢主峰的胜寒府中,阳光落在寒潭上,照得其中金红的鲤鱼翻腾不止。寒潭上有白玉台,白玉台上有两个修士。
卫枕流含笑瞧她,温声道:“师妹自然厉害。不过……这事事关重大。怀璧其罪,师妹切莫声张。”
“师父和燕师叔都嘱咐过我了。哎呀,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得等到自己成为全世界第一厉害的修士,才能宣布我有一手炼丹绝技。我还以为我可以卖了赚钱。”谢蕴昭遗憾地摇头,立即又喜滋滋起来,“但是告诉师兄没有问题,你瞧,虽然只是地级的补气丹……”
青年盯着她手里的丹药,抿了抿唇。他忽然凑过去,直接从她手里咬了那粒补气丹,喉头一滚就吞了下去。
谢蕴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枕流却若无其事,仍含着轻轻的、月光般柔和的笑,问:“怎么不说了?”
谢蕴昭醒过神,看看师兄的笑脸,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她一扬眉毛,直接跳起来往他唇上亲了一口——与其说亲,不如说是撞。
温热的唇瓣重重一碰。若非两人都是修士,这下恐怕会磕出血,但青年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呆了一会儿,等他想要伸手拉她的时候,她已经落回了原地,还摆出气势如虹的架势,说:“你要胆子大一点。你瞧,现在我们是情侣,你可以直接亲我。”
刚才那点小小的旖旎被她大刀阔斧毁了个干净。卫枕流哭笑不得,心中却又觉得她直率可爱得难以形容。
“好不好吃?我在里面加了蜂蜜。我记得你喜欢吃甜……不要跟师父说,他会嫉妒的。”谢蕴昭继续炫耀自己的新技能。
“特意为我做的?”卫枕流抓住了重点。
“对,是不是很感动?”谢蕴昭继续得意,“今后我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炼丹师,你的丹药都由我来承包……限于那些我会的。”
“是,多谢师妹厚爱。不过既然是给我做的,以后给别人就都不许添加蜂蜜了。”卫枕流微笑着,声音语气都不变,还那么温文尔雅。
“你好像家里争宠的小孩子啊。”谢蕴昭稀奇地说。
“师妹……”
“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卫枕流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会儿,低头亲亲她的唇角,问:“我随时可以让你亲?”
“不算,明明我现在也可以。”
“那就伤脑筋了。”青年叹息一声,眼里笑意却更浓,“我所有的东西,我这个人,都任师妹予取予求。但凡我没有而师妹想要的,我也必会为你取来。我还能怎样对师妹更好?还要请师妹赐教。”
“嗯,我想想……”谢蕴昭也装作一番思考,“那你就让我当这一次的识玉人吧。”
卫枕流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师妹想做识玉人?是想去金玉会?”
“没错。听说今年的识玉人是师兄,不过我想去凑凑热闹。”
青年唇边的微笑不变,漆黑的眼眸却漫开一丝无形的阴影。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近似叹息问:“师妹……不会是特意为了谁去的吧?是想让谁通过选拔?”
她的好友,还是……石无患?
谢蕴昭眯起眼睛,假笑一声,突然伸手捏了一下青年的脸颊。她说:“我是去避免你的炮灰开端,你这个多疑的男朋友。”
青年微有茫然,却乖乖被她捏脸,柔软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眼里同时存在阴影和火焰。他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把脸埋进她散落的长发中。
“你明明知道。”他情绪不明,“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不会拒绝。”
“不,我只觉得你脑补过头了。我们不约病娇黑化风,不然我就把你揍成火葬场男主风,懂?”
“不懂。”
“我只喜欢你,懂不懂?”
他感到真切的喜悦流淌而出,点燃了每一寸阴暗的血液。
“这就懂了。”他低声笑道,“还有只给我的丹药。”
“都答应你了,不会反悔的。”
他满足地轻轻眯眼。
其实他哪里需要什么仙丹?他怀里抱着的……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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