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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鱼眼看世界

鸡笼方向飘来浓烈的血腥味道。

鱼初月惊恐地吸了一口气:“不会吧。圣人不是威胁过那只鹏妖,说它若敢吃殷加行和鸡,就要把它宰了吃吗?这一路上,我觉着鹏妖还挺老实的,怎么会……”

崔败平静地说道:“长生子下过禁制,鹏妖无法伤人。”

“那为何?”

二人转过了最后一道弯。

极其惨烈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鱼初月被血气冲得眯起了眼睛。

只看一眼,双眼便像是蒙上了一层赤红黏腻的纱布,浑身上下都难受到无法形容。

长生子用雪竹圈了一圈篱笆来豢养山鸡。

此刻,雪色的竹片已被斑驳的血迹浸透,凌乱的羽毛和细碎的内脏伴着一道道血溪,从篱笆间的缝隙里挤出来,蜿蜒爬出十来丈远。

而那篱笆之中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全是碎尸。

大团小团被鲜血浸透的血肉铺了满地,篱笆上也挂了不少内脏。

一片血污和嶙峋兽骨之中,只剩一团小血包状的物体还在缓缓蠕动。

鱼初月胸腔又闷又紧,虽不至于呕吐,却也是难受得胃部痉挛。

崔败的大手重重摁住她的肩。

他安抚地捏了两下,然后立直了身体,将她轻轻拨到身后。

这个动作,他不止一次对她做过。

鱼初月的心跳停顿了两拍。

风和日丽、花团锦簇之时,得到的温存体贴并不珍贵。只有面对血雨腥风时,一双有力的手,一个坚定的背影,才真正叫人心尖颤动。

崔败的温柔和守护,仿佛平平无奇,却叫她难以忽视。

方才……他不是还累得走不动路,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么?

“大师兄,当心。”她语声发涩,反手召出了梵罗珠,紧跟着他,向着篱笆旁边靠过去。

“无事。”他抽出了剑,五指渐次松开,然后敲击在剑柄上。

握紧。

寒剑落在身后半步,压低。

他推开了挡在面前的竹篱,踏进一地血肉中。

地上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分辨出形状了。

只知那骨架属于鹏妖。

崔败的剑尖刮过地面,发出清凌凌的‘铮’音,剑尖一挑,直直抵住了血肉团中缓缓蠕动的那团异物。

‘它’顿了下。

然后从长条形慢慢聚拢,变成了不规整的球形。

这个球形向着上方拉长。

鱼初月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原本趴在血肉里的人,被剑指之后,他爬起来,拄着膝盖缓缓起身。

只能是殷加行。

崔败的剑抵在他的喉咙上。

此刻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样,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鲜血中。

崔败扔了个清尘诀。

洗出了一双狠绝冷厉的眼。

“不想我活,便不要救。”殷加行扯起唇,露出两排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牙齿,“救回来,扔在妖兽笼子里,算怎么一回事?看斗兽呢?现在可还满意?”

他嘲讽地眯了眯眼,扬起头,用脖颈抵向崔败的剑尖。

他身材瘦高,喉结却异常突出,猛地一倾身,险些撞上了崔败的剑。

崔败撤回寒剑,归鞘。

“鹏妖温顺,你没必要杀它。”

殷加行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到前仰后合。

“真有趣。莫非我碰见妖兽,还得等到它先动嘴咬我,我才能反抗不成?”殷加行笑得弯下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扬起来挥摆,“得了吧,我一个肉体凡胎,不比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没资格把妖兽当宠物养着玩儿!”

他抿了抿牙齿上的兽血,微仰起下巴:“杀了你们仙家的玩物,算不算闯下大祸了?呵,有趣有趣,仙门豢养妖兽,戏耍凡人,真是有趣极了。现在怎么办?为了维护你们的好名声,只能杀了我。杀了我,这件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

鱼初月偷偷瞥了崔败一眼。

崔败神色淡淡,显然是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长生子做事随性,将殷加行放在这里也是出于好心——鹏妖的毛毛蓬松柔软,十分保暖,下了禁制之后便伤不了人,在这寒冷飘雪的长生峰,鹏妖的绒毛中不失为一处温暖安乐窝。

谁知道殷加行他这么快就醒了,醒来还把鹏妖给活吃了。

即便被殷加行活活咬死,鹏妖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足以证明它十分安全。

安全的鹏妖,死得极惨。

谁也不能说人杀了妖兽是人的错。

崔败盯了他片刻,收剑入鞘,淡声道:“除妖的奖赏,未必够赔长生子的鸡,自求多福吧。”

说罢,瘦且沉的胳膊搭住鱼初月的小肩膀,偏偏头:“走。”

二人刚转过身,风中便传来了长生子的鬼叫:“我的山鸡啊——”

……

鱼初月把崔败搀回了他的洞府。

她关好了殿门,看着那层淡蓝色的冰霜缓缓罩下,然后偏头问他:“圣人那里,可有消息?”

崔败让长生子去查,在崔败一行前往洛星门前后,宗门中有谁行踪叵测,有时间和机会跑到妖域通风报信。

长生子既然已经回到长生峰,想必已经查过一遍了。

崔败瞥她一眼,道:“不关心关心殷加行?”

鱼初月愕然:“关心他作甚?”

崔败眯起了眼睛:“他杀了鹏妖,还吃光了长生子的鸡,长生子不会轻饶。”

“和我又没关系的咯,”鱼初月赶紧撇清,“把他放在鸡笼里的是圣人自己,怎么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崔败不动声色挑了挑眉,重重把她的小肩膀往下一摁:“扶我上榻。”

“嗯!”

鱼初月把这个死沉死沉的家伙扶到了冰玉榻上。

崔败依旧勾着她的肩不放,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扬起笑脸又问了一遍:“圣人那里有消息吗?”

若有消息,长生子应该会给崔败传音。

“无。”

鱼初月微微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地注视着他:“是没有传音过来,还是没能查到异常?”

“没有异常。”崔败道。

鱼初月皱起了眉头,认真思索:“此事因邪佛戎业祸而起,戎业祸是魔域的人,潜到仙域来转生,倒也说得过去——魔物不讲什么道义,必定会趁他转生虚弱时要他性命。”

她沉吟片刻:“转生之事,事先并无任何征兆,不可能被设计,也就是说,在事发之后,幕后之人才会着手联络妖王师间敖对你下手,这样一个联络人出入妖域,多少总该露出些蛛丝马迹——除非,是圣人亲自前往妖域?”

崔败笑了笑:“说来也巧,濯日子和玉华子正好都要找纯虚子炼器,那几日,三人齐聚纯虚峰,相互可以佐证。”

“真是巧啊。”鱼初月眯起了眼睛。

趁她凝神思索时,崔败懒懒地把她揽向自己。

他道:“而在洛星门事件爆发之后,濯日子、纯虚子与玉华子,都各自在洞府闭关,没有人证。”

事前,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可以证明没有前往妖域联络妖王师间敖。而洛星门一战时,三个圣人又都各自闭关,哪一个都有嫌疑。

鱼初月叹息:“这样一来,从行踪上是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了。对方行事缜密,毫无缺漏……嗯?”

她蓦地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窝到了崔败的怀里,孤男寡女在冰玉榻上摆出这样的姿势,当真是暧昧至极。

双颊腾地一热,她推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来,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我要血。”他声音微哑。

鱼初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木木的:“哦,好的。”

她忽然想到,这里是他的洞府禁制,肯定无人打扰。

如果他要继续那天在泥窟中未完的事情……

她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紧绷。

“喜欢哪里?”他问。

视线仿佛染上了温度,自她耳后开始,缓缓滑过颈侧,顺着肩臂往下,停在了手腕上。

鱼初月:“……”

问她这个合适吗?怎么答都羞耻得要死!而且,这怎么能说喜欢呢?

带着薄茧的拇指摁住了她的腕脉。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的手指之下轻轻跳动。

空气仿佛有些不够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嗯?哪里?”

‘随便咬哪里不就好了,偏要问我。’她心中这般想着,带了些嗔意。

硬硬的指尖在她腕脉上轻轻一挑,他淡声解释道:“补充些血,我带你修炼。”

“嗯?”鱼初月望向他。

他道:“本源碎片,知道吗?”

“嗯。”鱼初月点点头。

本源碎片是残破的神器。本质上说,它也算作是灵石的一种。

灵石分下品、中品、上品。下品灵石中蕴藏的灵气,大约相当于筑基修士入定修行一日。中品灵石中蕴藏的灵气,相当于金丹修士修行一日。而上品灵石则跃了一阶,抵得上化神修士专注修行一日。

上品灵石可以算作法器级别。法器之上是灵器,灵器之上是仙器,仙器之上才是神器。自仙域有历史以来,出世的神器唯有一把天极神剑。

而本源碎片,虽然效用与灵石相仿,却也被划分为‘神器’一列,足见它的不凡。

当初瑶月晋级大乘,便是一枚本源碎片的功劳。瑶月在系统的帮助下得到了本源碎片,吸掉本源碎片中的灵气之后,修为便从化神初期一跃跃至大乘。

进入本源碎片吸收灵气的是元神,鱼初月无法跟进去,并不知道个中情形,只知道危机与机遇并存,系统能耗费了不少能量,才助瑶月一战功成。

崔败为什么问起这个?

莫非他也拥有本源碎片,而且要把这机缘分给她么?!

“小师妹。”

崔败的声音把鱼初月从失神状态唤了回来。

他低沉道:“进入本源碎片修炼,外面一日,里面一年。元神离体七日,也就是说,你与我有足足七年时间要在境中度过,小师妹你说,我们在里面该做些什么?”

鱼初月的脸难以抑制地红了。

她低低地道:“进入本源碎片的是元神,没有身体,也做不了什么……”

崔败轻轻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脑袋里都什么乱七八糟。我是在教你。进入本源碎片,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将一切灵气化形之物攫入体内。”

鱼初月:“……”

他方才那低沉暧昧的语气,以及肢体语言,明明白白就是那些乱七八糟。

她抿了抿唇,无视他那只在她腕间血管上划来划去的手,一本正经地问道:“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记得大师兄曾说过,离开了身体的元神便是无根之木,没有任何力量,那我们又如何将灵气化形之物攫入体内呢?”

“进去便知道了。”他的呼吸沉沉地落到她的颈侧。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突突跳动,仿佛主动去碰他的唇一般。

她的脸再一次难以抑制地发热。

她,鱼初月,黄花大闺女一个,莫名就跃过了相知相恋的阶段,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暧昧。如今想想,都还觉着有些云里雾里。

“小师妹,给我?”低沉的声音贴着肌肤响起。

她浑身发麻,强忍着没缩起肩膀,轻声地回道:“嗯。”

他发出了闷笑。

一只手缓缓扶上她的侧脸,将她的脸蛋连同另外半边脖颈牢牢禁锢,另一只手环身而过,圈住她的双臂。

她闭上双眼,心如鼓擂。

温热的唇、玉般的齿,触感丝丝分明。

细微的痛感被他的动作掩盖,她有些喘不过气,整个人软在了他的怀里,口中溢出倒气的声音。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许多,分明已封住了她的伤口,薄唇却没有离开,仍旧在伤口周围辗转。

他把她箍得更紧。

不知何时,五指被他牢牢叩住。

他的呼吸缓缓上移,与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仿佛清新的竹叶上落到了香甜的桃花瓣。

“小师妹,”他的黑眸中暗光闪烁,“爱我吗?”

鱼初月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

那些游戏花丛的男人在床笫之间,往往便是这样敷衍地问上一句,得到回应之后,便把女子摁进被褥中。

他要对她……做那种事了?!

一个‘不’字到了唇边,却说不出口。

她的片刻迟疑令他眸光冷凝。

他倾身而上,堵住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已习惯了他的亲吻,下意识地微微启唇,若有若无地回应他。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是将她压到了冰玉榻上。

他紧紧揽住她娇小的身体,仿佛要把她整个摁进他的血肉中。

交扣的那只手心里,多出了一枚质感奇异的冰凉物体。

鱼初月被吻得七荤八素,心中一团乱麻。

他稍微离开了少许,嗓音沙哑:“准备好了么?”

鱼初月倒吸一口凉气,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嗯。”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和崔败这样完美的男人……她也不吃亏的咯。

他轻笑出声,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交扣的五指重重一握。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硌在掌心。

鱼初月一怔,只觉眼前白光泛滥,好一阵天旋地转!

魂魄仿佛被扯出了身体,高高抛至天际,越过了日月,俄顷,复又重重砸下,跌落万丈深渊。

她有些惊慌,幸好另一道既冰冷又炽热的神念紧紧挨着她,将她团团围住,护得密不透风。

她下意识地依偎着他,静静等待。

跌到无尽深渊之后,又坠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周遭都是疯狂旋转的云,鱼初月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密的云层。它们凝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庞大气旋,转速分明快得吓人,但因为体型过于巨大,外层的气旋看起来却是在缓缓摆动。

她很快就直直穿过了气旋中心,就在明暗交替的霎那,一幅壮阔至极的图景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视野中。

那巨大无边的气旋云层之下,竟是一颗缓缓转动的浑圆大球。

通体焦黑,看着像是被烈焰焚烧过。

有些地方仍有余烬未熄。

她迅速向着这颗焦黑大球靠近。

再近些,她看出一些庞大的痕迹——山峦、湖海。

这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蹦进了鱼初月的脑海,这该不会是一个世界吧?

更近了,大地的轮廓渐渐不再是弧形,而变成了熟悉的平直地平线,若不是曾在高空中一览全景的话,鱼初月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一望无际的大地竟然是一粒浑圆的球体!

眼见这两缕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念便要直直砸一个狗啃泥。

忽有白光一闪,又一阵天旋地转袭来,鱼初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在崔败看来,这一团鱼一样的小小神念,便是把尾巴蜷了起来,遮到鱼脑袋上。

他心中好笑,展开神念,将她裹得更紧。

要着陆了。

“轰——”

不知过了多久,鱼初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汤池子里。

她从前做梦都想要拥有一只大木桶,装上一整桶热水,把整个人都泡进去。

可惜的是,山村里的孩子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待遇的。烧那样一桶水,不知道得浪费多少天的柴火,她也就是做做梦。

那时一心想要进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知道城里有热乎乎的大澡池子,只要攒够钱便可以泡个够。

“唔……咘噜咘噜……”

鱼初月:“???”

她试着再张了张嘴。

温热的汤泉涌入口中,非但不呛,反而让她换了好大一口气,整个鱼都精神了起来,就像打了个大呵欠似的。

鱼初月:“???”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鱼。

鱼初月转了转眼睛。

她这只鱼可能长得和平常的鱼有些不同,两只眼睛长在正面,并不是在两侧,所以甩起尾巴来,自己也看不见。

她摇头晃脑往上拱。

很快,便像是穿过了一层极薄的膜,冰冷的风‘呼’一下刮在她的脑袋上,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压榨她的水分,想把她榨成一条鱼干!

鱼初月吓得急急缩回了水面下。

好奇怪的感觉!

站在鱼的角度看世界,发现‘空间’其实是有形体的。就像人跳进水里,会感觉到水的阻力一样,鱼从水里跃出来,也能深深地感受到水面上方的‘空间’十分不友好,它们张牙舞爪,想要吸干她。

鱼初月往深处潜了少许。

她四下观察,寻找崔败。

“大咘噜……大咘噜……”

她游荡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湖也不是海,而是一处小小的水潭。

她用她的鱼脑袋艰难地思考起来。

崔败怎么说的?进入本源碎片之后,要做什么来着?

将一切灵气化形之物攫入腹中。

所以……什么是灵气化形之物?崔败他去哪里了?

鱼初月游了一圈,发现这个水潭直径大约有十丈,整个潭子里就她一个活物。她潜到潭底,试着啃了啃潭底的焦泥——呸呸!

看来这些水啊焦土啊,都不是她要攫取的灵气化形之物。

她回忆了一下在高空看见的全景。

就这烧成黑炭的巨球?这是机缘?逗鱼呢吧!

她转悠了一会儿,决定弄出些动静来,好让崔败能找到她。

她‘咕噜咕噜’地吐了会泡泡,憋住一口气,冲上水面,高高跃起。

“啪——”回落时,乱甩的鱼尾巴击打在水面上,还挺疼。

她蹦跶了几回,渐渐适应了水面之外的严酷。

她用水面照了照自己。

一条红鱼,脑袋大,身体小,尾巴很漂亮。

‘崔败应该能认出我来。’鱼初月自信地想。

又一次跃起的时候,她看到岸边的焦土之中,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地动。

“大咘噜?!”

鱼初月摇头摆尾游向岸边。

这里有个小小的泥坑,风吹不进来。

鱼初月停在浅水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竟是一枚要出土的小芽儿。

顶开了焦土的一点小芽苗又瘪又黄,一看就知道缺水缺得厉害。

是崔败?!

鱼初月激动得甩了甩尾巴:“大咘噜!”

刚刚从土里蹦出来的小幼苗‘噗’一下分成了两片,在她面前摆出一个扭腰折肚的“丫”字。

它看起来蔫极了。

出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外面这可怕的空气像是吸水怪一样,开始疯狂地抽取它身上的水分。

刚出土的芽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

鱼初月急了,赶紧摆着尾巴潜回去,从水潭里薅了一口水,‘噗’一下喷洒向小幼苗。

它猛地一颤,舒展着两瓣小苗芽,飞快地把这一口珍贵的水分吸进了身体里。

得到了水分之后,它把腰杆挺直了,冲着鱼初月抖了抖那两片可怜兮兮的小苗叶,表示它看见她了。

鱼初月弯起了一对鱼眼。

她把脑袋探出水面,一对胸鳍搭在岸边,愉快地看着被她投喂的崔败小苗苗。

“咘噜,咘噜噜噜!”

相依为命的感觉,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