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坐在大到闹鬼的客厅,咋坐都不对劲。
开了灯,觉得晃眼。关了灯,又觉得确实闹鬼。
刷手机上网,找精神寄托。
结果《华都洗冤录》的狗哔作者继续断更中。看看热话题,热话题却不是别的,偏偏是他抱黑白猫的剪辑。
配乐还挺甜的,“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喵喵~”
“我的心脏砰砰跳”,剪的是一脸别扭的谢星辰。
弹幕大神一边嚷嚷着“脸红了!就是脸红了!真的脸红了!”,一边各种彩色箭头往狗子脸上戳。
下一句“迷恋上你的坏笑”,当然毫无疑问剪的是张赫的镜头了。
他那时候吧,居然还真的在坏笑。
还真挺坏的。
张赫也是没心没肺,看视频的时候觉得挺甜,甚至跟着弹幕一起露出姨父笑,看完之后才觉得扎了个心。
又磨蹭着去玄关,开门看了一眼。
还是空荡荡的。细雨飘零,只有廊灯照着微湿的地面,一片月光般的寂静晕胧。
可是,下雨了啊。
他能去哪?
有没有带钱啊傻狗子,要去酒店啊,别傻傻的别淋坏了。
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玻璃碎掉的声音,张赫循声跑过去,居然是院子里狗子新挂上的微观玻璃植物被风吹倒了,绿色的小苔藓落了一地,城堡也摔碎了,他那么用心做的。
一阵窒息。
凶狠地拉开玻璃门,也不管那大雨落在身上,躬身去收拾那碎掉的、可怜得要死的泞绿色小世界。
可能是太暗了的关系,越收拾眼睛越酸。心情也越来越烦躁,艹,澡也得重新洗了!
张赫泡在浴缸里,手机响了一声。
是小桃花发来的信息,说星辰在他那。
知道了。
他有地方去就好,放心了。
洗完也累了,上楼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就很困,却死活睡不着,开灯关灯怎么样都不好睡。
最后张赫掀被子下床。
打开衣柜,炫目的橱灯照亮一排帅气的衣饰。
张总不适合颓废。
往后撩头发,扣袖扣,系上领结。一边穿,一边皱眉觉得自己踏马的,就是被狗子套路了!
被套路了、被养废了,本来好好的,现在一天家里没有狗,到处都空落落的!!!
狗子的东西都还在,一件都没拿走。
张赫很认真地思考,这些东西怎么办?他人走了,会不会过两天再回来,把那些东西也一起拿走?
仿佛在闹分手分家一样。
张赫突然惊觉,真的像分手!
简直各种层面都像。问题是他还没谈过恋爱呢,怎么就搞到分手了?
穿上最帅的衣服,张总懒得继续思考,只想出门去放空喝个酒!
大雨天进酒夜里人不多,但他实在太帅了,在坐的人无一不偷偷看。只不过帅归帅,那个生人勿近的气质吧,又让人不敢上去撩。
“tequila”。
龙舌兰酒,纯的很苦涩。把酒含在嘴里,待舌头微麻时再慢慢下咽,很快就会醉了,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很能清空脑子。
他有几年没喝过烈酒了,却还记得这种麻痹人的滋味。
……
张赫其实不太能喝。
几杯下肚已经晕乎乎的,拨弄着酒杯,心情却傻乎乎的变得快乐。
他快乐,有人不快乐。
不知何时早就有个人坐在他身边,眯眯眼,一脸高冷地看着他。
张赫:“哈哈哈。”
有一个秘密其实好多人不知道。他大哥吧,其实眼睛是能睁开的。睁开时可帅了,哈哈哈,可惜他就是习惯眯着眼瞅人。
大哥:“又遇上什么人了啊,这么能耐?”
张赫:“啊?”
“上次见你这么蠢的样子,还是好几年前,第一次被人甩了的时候。”
张赫歪着头看这人,此刻他的眼里,某人的眯眯眼已经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像四只小月牙。
他“嗝”了一声:“胡扯,我这么帅,哪个不长眼的敢甩老子?”
“是呀,我本来也觉得不会有。毕竟我弟弟有钱又有品位,是优等生又运气好,还挺可爱只知道傻乐,可偏偏是这样的人,一星期时间抽烟喝酒全学会了。我要去弄死那货,蠢弟弟还死拦着不让动。”
张赫:“哈哈哈,抽烟喝酒?我?颜天晴你是年纪大了,阿兹海默症记错人了?”
他眯着眼,凑近他嘿嘿坏笑。颜天晴无奈,又给他叫了一杯龙舌兰。
“喝,喝完送你回家。”
张赫喝得晕晕乎乎,被扛到车上,仿佛听见了他哥打电话给瑶瑶。
他哥:“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喜欢新人没问题,就之前的那一个绝对不行。”
“是吗?新的那么可爱的吗?”
“那他干嘛喝成这样。”
“小斐,小斐。”他哥弄他,一直弄,“醒醒。”
“过去的就过去了,翻篇吧行吗?都几年了,你怎么回事?死脑筋吗?瑶瑶让我带话,‘新的挺好的你好好珍惜不行吗,要是还因为原来那一个喝闷酒,回头叫大哥打断你的腿’。”
张赫:“好吵……”
“不是的。”
“不是……不珍惜,就是不明白。”
其实,也不是不明白,明白是都明白。可就是憋着一股无名火,压不下去,酒也浇不掉。那火他撒了一次,撒在狗子身上把人委屈跑了,自己也没有多好受,火也没消。
也不想去哄。
其实他好像偶尔也挺别扭。
就想一个人冷静冷静,谁也别理他。
……
沈灼华这天运气不算很好,和搬家公司出了点小乌龙,弄得晚上才开始搬。搬到一半还下了雨。
好容易最后一趟,突然看到家门口有个人。
不知道站了多久。
**的,脸色苍白,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见着了鬼。
“星辰,怎么回事啊,你……”
赶紧把人弄上楼,泡了热茶、推人去洗澡。某人幽灵一样失魂落魄,沈灼华也是懵逼脸——没错,之前是说过,吵架了他不会让他无家可归,可万万没想到搬新家第一天就真吵了?
谢星辰什么都没带。
连个包都没有,连件睡衣都没有。沈灼华给他找找找,又是临时铺床。
“……麻烦你了,阿灼,对不起。”
“你还跟我说麻烦!到底怎么了?”
可到底怎么了,他最后也没问出来。一如他们明明一起住了两年,但他对他始终一无所知。
星辰从来什么都不肯说。
沈灼华没办法,也只能安慰自己,自己不是那个人。总有一天星辰一定会遇到什么人,能敲开他那一层坚硬的壳,去真正了解他。所有他不愿意跟他分享的,都可以跟那个人毫无保留地分享。
现在看来,壳倒是打破了。
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还是不对。现在星辰的样子,看起来比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糟糕。
好歹曾经的星辰,起码挺坚强的。
即使每天挂着彩也不在乎,完全不会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眸子沉沉的,不说话、不笑,看什么都充满了嘲讽。
而现在呢?
像是一只柔软的、被剥了壳的小动物一样,眼里充满了绝望的无助。
沈灼华因为对比最鲜明,看现在的他看得特别不忍心,本来都觉得星辰可怜透了,可谁知道,星辰居然就那样顶着几近绝望的一张脸,问他要了个pad。
然后,戳了个在线题库。
就那样缩在床角,一张泫然欲泣的脸,抱着pad一声不响地做题。
这种情形,真的有多可怜,就有多可笑。
沈灼华也是无奈,又不敢问自己老板原委,只能暗戳戳发了个信息指望他或许能来接他,然后丢了点零食给谢星辰,顺便丢了包纸巾过去。
纸巾是猫猫头包装,装满的时候头是圆圆的。
几个小时后还是圆的,他一张都没有抽。
但明明就是哭了,只是对着墙角不让人看到他的脸,偶尔抬手抹一下,抹完又继续拿起笔写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