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知不觉恪亲王妃去年生的小儿子便满了周岁,恪亲王这岁数上得了一个金贵的嫡子,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得意,遂这周岁酒摆的极其豪奢,还摆了流水席宴请贫寒人家,也是有为儿子积福的意思在里头。
林瑾衡一年孝期已过,不必忌讳便上门道贺。
周颖是主人家忙的很,遂林瑾衡就拉着萧紫涵叙旧。
萧紫涵左右打量林瑾衡,忽尔笑起来,“可见你成天在外面野,黑了不少。”
林瑾衡摸了摸脸,重华前阵子身子不好,林瑾衡便陪着她去郊外庄子上休养,还有也要养伤的林延意,这一去就是一个月,要不是为了参加满月宴,她还不会回来。在庄子上,林瑾衡偶尔就外出爬爬山,钓钓鱼,又正逢酷夏,委实晒黑了一些。
“养上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林瑾衡不以为意,她皮肤底子好,加上不缺保养方子,并不为这个担心。
萧紫涵拉着林瑾衡的胳膊笑,“我得了一个新方子,效果极好,你拿去试试。”
林瑾衡自然没有不要的,两人亲亲热热的聊着天。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鼓掌声,林瑾衡抬眼望过去,就见远处凉亭中聚着一群姑娘,看架势是在斗诗,林瑾衡眯眼看着一穿着玫红色华服的姑娘道,“看样子是秦舒拨了头筹!”这姑娘名字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好在古代没情书这词,但是令林瑾衡如此上心是另一个原因。
萧紫涵收回视线,点头,“他们秦家人都满肚子墨水,这秦舒更是有清照之才。”对林瑾衡一眨眼,“阿颖将来也不知习惯不习惯。”
林瑾衡晃了晃神,重华已经在为林延意选妻,而周颖早已定亲,定的便是秦舒的胞兄秦臻,秦家非勋贵,但是如今的当家人却是阁老,曾为帝师,家族势力不可小觑。
这门亲事由皇帝赐婚,一方是皇帝倚重的恪亲王,另一方是皇帝敬重的秦阁老,三月那场隆重的定亲礼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把后面周瑶的定亲礼衬得黯然失色,周瑶如何怒火滔天,暂且不提。
秦臻是恪亲王花费数年功夫,甚至公器私用动用锦衣卫才选出来的,秦臻鞍前马后伺候着这位活阎王准岳父,终于在他拿下两榜进士的功名后,功德圆满。
和周颖三月定亲,婚期却是定在三年后。恪亲王舍不得爱女早嫁,周腾未娶妻,恪亲王妃老蚌生珠,身子也未调养好,王府离不得周颖。且秦臻要外放,恪亲王还是舍不得女儿,遂着婚礼就定在了三年后,秦臻任满之时,届时周颖以二十“高龄”出阁。
要不是十七还未有婆家说出去不好听,恪亲王也不会这么便宜秦臻,大抵天下女控父亲都是如此,嫁女儿如同在剜他们的肉,能晚一天是一天。
萧紫涵推了推林瑾衡。
林瑾衡回过神来笑着道,“就算秦家都是一群书呆子,颖表姐也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何况八舅舅怎么会选一群书呆子做亲家。”这日子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在自己。
就像周颖,十四岁上情窦初开,只是天意弄人,对方是居然别人的未婚夫,周颖伤心难过也失落,但从未想过仗势欺人横刀夺爱,而是毫不犹豫的退出,之后依旧过的恣意,看着是没心没肺了点,但何尝不是善待自己,要林瑾衡选,她是希望如周颖这样潇洒的。
年初的时候,昌华长公主府传出择婿的消息,周颖才知道两家婚事取消,本就没公布过婚约,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去通知。
对着林瑾衡,周颖只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居然退了!便再无其他。
那时,恪亲王府和秦家早已换好庚帖议定吉日。
秦臻林瑾衡见过也命人打听过,丰神俊秀,天质自然,至于其他,林延恩说其人值得托付终身。
萧紫涵笑,她也明白,不过顺嘴玩笑。说到亲事,她便想起一件倒胃口的事情来,皱着眉头道,“你可知道这阵子昌华长公主进宫频繁,和景阳宫那位走的很近。”
林瑾衡笑容一滞,景阳宫里住的便是如今在宫中炙手可热的丽妃。这段日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侍奉母亲,陪伴兄长,然后就是自己散心了,这事还真没听说。
萧紫涵看林瑾衡模样便知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只是,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事,这才专门给林瑾衡提一句,“丽妃的侄子前几日口出狂言,说他马上就要做郡马!”
这下,林瑾衡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京中只有三位郡主,她和周颖不可能,那么只剩下丹阳郡主――莫馨蕊,想了想问道,“哪个侄子?”公孙家子侄众多,一时林瑾衡也想不出什么。
萧紫涵神情古怪,“丽妃舅舅的孙子汤天池,好赌成性!其祖父是礼部侍郎,他靠着祖荫在礼部挂个七品闲职。”还真亏他能开口,就他也配做郡马,即使莫馨蕊嫁个有上进心的寒门学子也比他好千百倍。若是平时,萧紫涵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是瞧昌华巴结丽妃那势头,萧紫涵真怕昌华做出什么糊涂事,害了莫馨蕊一辈子。她是和莫馨蕊不甚亲近,却也不做不到眼看着她被人推到火坑里而不作声。
“你也知道我们家和昌华长公主也没什么交情,我便想去和丹阳郡主提个醒,不过见不到人,说是还在养病,说来,丹阳这病养的有些久了。”
林瑾衡嘴角一抽,林延意真实受伤情况公布之后,莫馨蕊就再也没上过门,不过她也知道莫馨蕊是想来不能来,昌华把她关在房里了,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告诉莫表姐也是让她徒增烦恼和伤心,这门亲事九姨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林瑾衡还是没想起汤天池这号人,但是从萧紫涵的语气中就能知道不是什么良人,昌华给莫馨蕊选夫家,家世、人品、才干缺一不可,哪怕冲着公孙家有望成为下一任皇帝外家,林瑾衡觉得昌华也不会选中那个没什么本事的汤天池。
“可汤天池言之凿凿?”萧紫涵狐疑,她对昌华可没林瑾衡那么了解,看她对丽妃、对公孙家那态度,萧紫涵觉得悬。
“丽妃是个自以为是的,”林瑾衡嗤笑,话里没有半点恭敬,给丽妃半分颜色就能开起染房来,十六皇子还连太子都不是,她就把自己当母后皇太后了,简直不知所谓,把萧太后和皇后置于何地。
昌华选婿的动静闹得不小,这不就被人盯上了。偏她又是个软孺的性子,恐怕丽妃和她一提,昌华也不敢直接拒绝,昌华会怎么办?林瑾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娘,林瑾衡似乎能想象出昌华水漫金山寺的模样,可她娘身上还不好呢。
心念一转,她是不关心这些,遂不知道,但她娘便是人在庄子上,京城的事岂能不知,可是却没做什么,其中意味可深长了。
见林瑾衡笃定的模样,萧紫涵放了心,既然昌华不会答应,凭着丽妃还没能耐定下这门亲事,不过昌华长公主怕是要受一番煎熬,再看林瑾衡坦然自若的模样,萧紫涵似乎懂了几分。
昌华长公主不太安分,其实本朝掺和夺嫡的公主不少,公主不能参与朝政,但是他们的夫家母族可以,加上公主地位尊崇。一直以来,朝堂上从不缺活跃的公主郡主。
但是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没底气的公主掺和进去就是找死,说句不敬的话,昌华长公主能耐还没他们萧家大,他们萧家两公两候,随便出来一府都比昌华能办实事,但是昌华背后是重华长公主,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又觉得一个长公主连他们萧家一府都不及,怪不得要心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