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手指轻敲案几上的信,这是林延恩传回来的消息,这次他们沙漠脱险并且立功,一个人功不可没。
那人便是二姑娘的夫婿――张翰,竟是没料到,所谓的要挟都是三老爷自己脑补出来的。
三老爷做贼心虚,办事的时候遇上了张翰,就以为张翰什么都知道了,加上张翰这个人爱笑,对着三老爷笑了几回。三老爷回去就脑补的厉害,估摸着和周姨娘一念叨,周姨娘就抓着三老爷疑神疑鬼这点,顺水推舟把二姑娘推了出来。
于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张翰头上。三老爷客客气气的找到张翰,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张翰听懂的不多,就记住了二姑娘遇人不淑,原本许配的人家出岔子退了亲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忍心看她在京城被指指点点,遂打算把二姑娘嫁到身边好就近照顾。挑来挑去,就是张翰你了,家世简单,本人前途又好。
人家张翰真不知道自己和三老爷的小辫子擦身而过。张翰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的确是军队里一把好手,又没有婆媳姑嫂这类麻烦,看中他的人真还不少,这刚升了官,就有人给他做媒,对方也是官家小姐。
不过肯定是不能和二姑娘这个国公府姑娘比的,他觉得人家肯把二姑娘嫁给她,说不得这姑娘长得其丑无比或者有病来着。否则顶着国公府姑娘的光环,哪怕退过一次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只是张翰打小就见远远的见过一个名门贵女,当时便想,若是娶上这么个媳妇,这辈子就值了。是以便是猜付二姑娘有些不妥,也欢欢喜喜的应了这门亲事。
大婚之夜,就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喜,二姑娘花容月貌,他再没见过比二姑娘更美更有仪态的女子。
又得知,二姑娘是因为病弱需要到南方调养才退的亲事,张翰看着二姑娘单薄的模样一拍脑袋,怪不得公府嫡女会便宜他。
对着贵女媳妇更是添了了几分小心殷勤,就怕她犯旧疾,这样仙子似的媳妇哪里再去找。
他们都以为张翰敢要挟三老爷,必定不是个善茬或是背后有依仗。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徐徐图之。林延恩把张翰带在身边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试探之下,拼凑出这么个结果差点没把自己呕出一口血来,事实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重华长公主忍不住摇头失笑,若是如此,二姑娘嫁给张翰倒也不算辱没了,状元都只是六品,张翰这次立了大功,已经是五品官。张翰这人瞧着虽有些心眼不足,但是军事能力着实不差,还有国公府扶持,将来这前途就差不了。二姑娘若是嫁到钱家先不说要从孙媳妇熬起,单说能力,钱承祖就差了张翰一大截。
只要卫国公府不倒,张翰想在部队有前途,就得好好供着二姑娘,二姑娘这样都不能把日子过好的话,就怪不得旁人了。
二姑娘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时候她头上这片愁云也能消散了。重华把信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希望看到林延思平平安安在林晋海父子身边的字眼,最后只能挫败的扔在一边。
“二太太来了。”
重华把信收了起来,二姑娘勉强算是先苦后甜,大姑娘却是先甜后苦。这世事难料啊!
大姑娘在家中千娇万宠,嫁的是心悦的丈夫,赵世子对大姑娘更是一往情深。重华长公主都想过,林瑾衡日后出阁后若能和大姑娘一般,她就什么都不求了。只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林瑾衡将来未必有大姑娘这份福气。
不曾想,大姑娘竟然在子嗣上头被老天摆了一道。重华心疼大姑娘之余,更觉得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大姑娘都如此,林瑾衡将来又如何?
“江太医说了,妍儿这次虽然伤了身子,但是她底子好,仔细调养几年将来未必就不能有子嗣,彦之和妍儿还年轻,不着急!”重华安慰二太太道,“咱们卫国公府还立在这,那又是妍儿的外家,便是等上三五年又何妨。”
这是往好的方向想,若是调养不回来。
世袭罔替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没有子嗣,便是有卫国公府给她做后盾,这日子也不能过得尽善尽美。
林雅兰不就是前例,贵为国公府嫡女,低了多少重嫁到杨家,原也该过得顺心如意,人人欣羡。只是嫁过去整整十二年只得了一个杨婉月,杨家要延续血脉,卫国公府怎么阻止,林雅兰也知道再也拦不住了,于是就生生把自己病死了,
重华是看不上林雅兰的,为了自己那点儿女私情,就把五岁的小女儿给抛下了,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便是没有儿子,凭着林雅兰的身份在杨家横着走都成,照样能把杨婉月养得金尊玉贵,杨婉月何必在国公府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是来替妍儿谢公主赐药之恩的。”二太太说着便要下跪行大礼,重华为了大姑娘的身子,将难得的宫廷秘药都拿出来了。
重华示意齐嬷嬷去扶二太太,轻叹道,“妍儿在本宫身边养了近四年,本宫赐药也是应该的。她好好把身子养好,便尽够了。”
二太太拭泪道,“妍儿有您疼她是她的福气,只是”语带悲怆道,“妍儿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十几年,当年老太太差点把她推进刘家这个火坑,如今竟然是要把她往鬼门关里头送。公主可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给妍儿下药,她竟然以为延恩失踪是卢氏冤魂作祟,延思不归是刘夫人,而妍儿的孩子是要给六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偿命的。
她刘家人死了,就该我们林家人偿命,六太太害了多少人一尸两命,刘夫人婆媳为了保刘璋的地位又害了多少人,怎么不说她们要给别人偿命,难道只许她们报仇,不许别人报仇吗?”
胡妈妈死了,但是鸿道婆还活着,抓起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荒谬简直是荒谬,什么符纸,本就是拿打胎药混合着颜料画成的。
鸿道婆从老太太只言片语中打探出大姑娘要打胎,于是就掐着时间做法,那边正好在流产,可不就是她的神通了。
而老太太就是怕人看出来,于是也趁着江太医用药的当天行事,这才撞上了。
这鸿道婆根本就是个无知的骗子,竟然以为大姑娘无缘无故流产了,事后没人会去追查,反而以为是她的本事。混迹大宅门的神婆道姑,哪一个敢真正下药的,难不成世家大族里头都是蠢材不成。
重华真不知道说老太太什么是好,无知碰上蠢材,就是一场悲剧,偏偏是悲剧别人不是悲剧自己。
二太太对她诉苦,重华隐约猜到二太太的几分意思,老太太做了这样的事情,二老爷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说什么,二太太这个做儿媳妇的更不能说什么。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求公主把老太太怎么着,她总归是婆婆,养了大伯和二老爷这么些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何况妍儿……”二太太笑的讽刺,“还留着一条命!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在老太太眼里我们大房二房是比不得刘家人尊贵的,老太太今天能做这些事情,日后保不准就能做更过分。
我腆着脸求公主出面和老太太定个规矩,以后别再拿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害孩子了。我便是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听不进去,当年她擅自把妍儿的庚帖给了刘家,我就与她直接敞开把话说完了,可是今天她依然敢怎么做。我在她眼里算个什么阿物!
我今天斗胆请公主和老太太把话说清楚,请她日后再也不要插手几个孩子的事情了,他们受不起。”
除了请重华出面,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能震慑老太太的人了,只有让老太太有所顾忌,老太太才能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