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老太太再如何的胸有成竹,陶刘氏离开燕禧堂的时候还是心事重重。翘首以待的陶芳菲见状,俏脸一白,几步上前扶着陶刘氏进屋,惊疑出声,“可是姨妈和您说了?”
六老爷这阵子借故来过好几次,他又是个不会掩饰的主,陶刘氏和陶芳菲哪里看不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都是心烦不已。
文不成武不就,吃喝嫖赌却俱全的六老爷哪里是良配,两人看得分明,老太太一走,如今金尊玉贵的六房怕是连四房五房都比不上。四房四老爷仕途得意,五房还是功臣遗孤。更不用说陶芳菲嫁只能做妾,母女两怎么愿意。
陶刘氏就着陶芳菲的手进屋,左右一示意,丫鬟婆子识相的都退下了。陶刘氏才道,“放心,你姨妈找我说的是你的亲事不假却不是六老爷。”
闻言,陶芳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马上一颗心又吊起来,想问又不敢问的看着陶刘氏,朱唇微启。
陶刘氏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忙道,“你姨母挑中的是那林修明!”
陶芳菲眼神微动,脸颊绯红,忙垂了眼掩饰自己的欢喜。
之前老太太就有意替陶芳菲从客居在卫国公府中的三位林家子弟中择婿,在接见三人的时候,还让陶芳菲躲在耳房暗暗看过。
林修明,家世最好,才学最好,模样最好,便是和赵世子一比也不差多少了!
今年二十有二,但是他立誓不进三甲不娶妻,至今还未婚,难得的是专心科举,身边都是小厮和婆子伺候,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让陶芳菲这个见惯了自己父亲荒唐的怎么不印象深刻。
陶刘氏瞧得分明,女儿果然是心动了,这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林修明是好,但是就是太好了。这样好的条件就是尚公主都使得了,怎么轮得到她们。
陶刘氏拉着陶芳菲的手柔声道,“他们这些官宦世家外面瞧着是光鲜,内里多少弯弯绕绕,你看这国公府不就明白了,说话做事都得再三掂量,这哪里是享福,分明是受罪。”又意有所指道,“我啊,还是想着你嫁一户简简单单的人家,有国公府做后盾,谁也不敢轻看了你去,娘再给你添上丰厚的嫁妆,日子过得比府上你这些表嫂都松快!”说完便仔仔细细的瞧着陶芳菲,心悬在喉咙口放不下去。
陶芳菲漫无目地拿指甲划着炕上铺着的丝绸,不肯对上陶刘氏的眼睛,缓缓道,“六表嫂都能过!”
陶刘氏只觉得一阵晕眩,她这女儿是入了魔障了,痛心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难道你没瞧见,六老爷都有多少房里人了,还有那没迎进门的外室,夫妻之间如同仇家,府里多少人拿她当笑话看,难道你想过她这样的日子不成?”
“那是她蠢!”陶芳菲猛地抬头直视陶刘氏的眼睛,语气不甘至极,“若我是她绝不会至此!”如果是她嫁给六老爷,她绝对能拴住六老爷的心,绝对不会得罪妯娌,绝对会帮六老爷打理好兄弟之间的关系。
陶刘氏哆嗦着手指指着陶芳菲,若我是她,若我是她,陶芳菲是不是早就设想过自己是六太太。她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心思。陶刘氏想一巴掌打醒陶芳菲,到底舍不得,厉声道,“你想嫁林修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林修明愿不愿意娶你,这京中多少闺秀,他凭什么选你!”
她之前那么说是为了给陶芳菲留几分面子,现在却不得不用狠话砸醒她。要是真的闹出什么来,陶芳菲这辈子就毁了。
“姨母说她给我做主!”陶芳菲倔强道。
“这事你姨妈做不了主,当初刚来国公府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看看你姨母想撮合的亲事哪一门成了。”陶刘氏苦口婆心,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告诉女儿她这都是为了她好啊,这世上谁都会害她,唯独她这个当娘的不会。
“六表嫂不是嫁进来了!”陶芳菲挺直了背脊道,眼里都带着光。
“她嫁进来这事绝对另有内情,何况她嫁的是六老爷,若是旁个,你以为她能进门。林修明虽然是林家旁枝,但是人家有父有母,婚事怎么轮得到老太太做主,若是门当户对还说得过去,咱们,咱们这样的绝对不可能,国公爷和公主也不会答应。你若是跟着你姨妈胡闹,最后不说得罪了府上的人,自己名声都要毁了。”说到后来,陶刘氏语带颤音,往日聪明机灵的女儿,怎么就糊涂了呢。
陶芳菲私底下被老太太灌输了不少,不信道,“林修明又不是嫡枝,日后也要仰仗国公府,姨母总归是大表哥的母亲。”
老太太这都给女儿说了什么,陶刘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言之凿凿的陶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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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正巧,你皇外祖母派人送了几匹冰蚕鲛纱过来,你挑挑喜欢哪一匹,我让人给你做了正好生辰那天穿。”重华长公主忙不迭把刚进屋的林瑾衡招呼道自己身边。
宫里也一共得了五十批,红、白、蓝、紫、明黄各十匹,后面两种颜色只有帝后能用,另外三色中倒是有九匹进了重华长公主府。
林瑾衡没有半点犹豫地选了红色,白色肯定不能选的,过生日当然只能选红色,又摸着白色的布匹道,“这个做了里衣穿肯定舒服。”触手凉爽,质地轻薄,实在是做里衣的不二选择,里衣也没那么多讲究,何况上面还有灰色的花纹。
重华让人收了料子,又吩咐针线房上的人仔细做活,对林瑾衡笑着道,“你很喜欢你杨表姐给你做的衣裳?”据她所知那衣裳可是好好的放在那儿。
她娘消息可真灵通,林瑾衡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杨表姐特意派人送了图样过来,她又专门问了,在那么多姐妹面前,我总不好意思说不好看吧!”
重华看着林瑾衡突然叹了一口气,把女儿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包包头道,“我的傻姑娘!”
林瑾衡苦着脸仰头看林瑾衡,哪里傻了啊?她就是客气客气罢了!
重华忍俊不禁,捏了捏女儿的脸,“我的衡儿只是心太软了!”以她的身份就是说忘了又如何,说不喜欢又如何,杨婉月还敢使脸子不成,可是林瑾衡就是不好意思让人下不了台。心软不是不好,谁又喜欢心硬如铁的人了,她只是担心林瑾衡被人拿捏住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