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衡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就倍儿精神的起床去向重华请安。在院子外面就被告知老太太带着阖府女眷来向重华长公主请安。
林瑾衡默了一下,自古媳妇向婆婆请安,换她家就是婆婆向媳妇请安了,只是据她所知,在这一点上,重华很给他爹面子,免了请安。昨天老太太不就没过来,怎么今天到了。
“郡主来了。”丫鬟一声通报,屋子里说话声便停了下来,皆是望着门口。
林瑾衡在万众瞩目之中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好在她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
重华见到女儿,笑容深了几分,整个人气势都柔和下来,“今儿个醒的倒早。”
林瑾衡脸色微红,她向来喜欢赖床,“母亲,”声音里带了几分娇软,福下身子行了礼,没有像往日那般朝她娘扑过去,转身向右边的老太太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笑容满面的看着林瑾衡,点头道,“乖,衡儿今天觉得如何?”
“歇了一天,已是好多了,劳烦祖母挂心。”
“这就好。”老太太话锋一转,“你八姐姐听说你病了,很是挂心,昨天来探望你,偏巧你睡着了,这丫头犯了左性,不亲眼见你还不放心,差点就没闹出闯门的事情来,”说到这里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嗔怪的看着八姑娘,“如今你可放心了。”
三言两语,老太太就把八姑娘昨天的事情,定性为八姑娘忧心林瑾衡,情急之下才会无状。
深知八姑娘性子的林家女眷不由得看向静静坐在一边的八姑娘,听老太太这话头,八姑娘昨天是在公主府惹事了。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八姑娘起身上前,握着林瑾衡的手笑道,“看见妹妹好了,我就放心了,妹妹手凉,可是要多添一件衣裳。”
“我天生体质偏凉,不碍事。”林瑾衡微笑道。
“我有一块暖玉,正适合妹妹用,待会儿便让人送过来。”
这是昨晚老太太和六太太苦口婆心,外加威胁利诱的结果。
九姑娘嘴角一抽,诶喂,这暖玉明明是忠义侯府给她大姐下得聘礼,被八姑娘哭闹着拿走的好不好,如今她倒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拿出来送人。九姑娘惆怅,她要是能有八姑娘这份说哭就哭的能力,立马挽上袖子去把这些年被八姑娘抢走的东西给‘哭’回来。
几个年幼的姑娘都是忍不住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何时见过八姑娘这幅模样。
林瑾衡顿了下,偏头看重华,给她送礼的人不少,但是八姑娘这礼,收不收,林瑾衡还真吃不准。
重华对着林瑾衡微微一点头。收了八姑娘的暖玉,也就是表态昨天的事情既往不咎。老太太都亲自出马了,她也不想抓着一件小事闹个不停,再说了和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过不去,重华还没这么无聊,她完全忘了自己当年掌嘴年仅十岁的六太太的事了。
林瑾衡得了准信,又是对八姑娘一番道谢。八姑娘抿了抿唇,立马又扬起了笑脸。老太太和六太太都是脸色一松。
林瑾衡对着坐在重华左下首的二太太福身道,“侄女给二婶婶请安。”
没等福下身子,二太太就一把把她托了起来,虽说林晋海夫妻说了,他们不必对林瑾衡行大礼,只当她侄女看待,但到底是皇家亲封的郡主,况且她亲娘还坐在上面,这么好意思受她的礼:“我瞧着郡主今天脸色尚可,看来是缓过来了。”
重华点头,“她身子弱,从来没有赶过这么久的路,一时便有些受不住,直到今天才缓过来,倒是让你们记挂了。”又笑对女儿道,“听说你病了,你祖母、婶婶和姐妹们可没少为你挂心。”
林瑾衡又对着老太太微福,“瑾衡谢过祖母和诸位婶婶姐妹。”
重华这才把女儿招到身边,先摸了摸她的手心,比常人凉一些,却也在正常范围内,才放了心。见林瑾衡笑眯眯的看着边上的大姑娘,便道,“这是你大姐姐瑾妍。”在她没来之前,重华正拉着大姑娘说话。长公主连着生儿子,很是稀罕闺女,早些年便常常接了大姑娘过公主府,待她情分不同。
林瑾衡其实是记得大姑娘的,只是心下不确定,如今便笑着唤人,“大姐姐好。”
大姑娘颔首笑,“衡妹妹好。”
重华爱怜的搂着女儿,笑道,“你往日羡慕别人有姐姐,如今可好了,有了这么多姐姐。”
林瑾衡靠在重华怀里笑,“今年我就能和姐妹们一起乞巧了,哥哥们都不愿意陪我。”
重华失笑,轻点她的鼻子,“前年你几个哥哥不都是陪着你乞巧了。”那正是重华把两个大儿子接到福建的时候,也是一家七口第一次团聚。
“他们就看着我弄,自己都不动手。” 林瑾衡撇了撇嘴,“二哥还尽给我捣乱。”林瑾衡向来是按自己这一房的排行称呼几位兄长,回了京一时之间也没改过来。
重华看她那一本正经抱怨的小摸样,爱的不行,“今年让你二哥亲自给你打下手赔罪。”说着不免想起了大儿子和次子,没能第一时间团聚,委实遗憾。
林瑾衡见状,抱着重华的腰撒娇,“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都要。”
“你个贪心的丫头。”被女儿一闹,重华的愁绪也都散了,如今见不着,但是日后他们一家人还有的是时间相处。
重华抬眼看着九姑娘,微笑,“娴姐儿过来。”
九姑娘看了看二太太,便落落大方的起身,走过去。
重华看的暗自点头,到底是二太太亲自教养的,林瑾衡以后和九姑娘做伴,她也放心。
摸样,年纪和名字都对上了,林瑾衡觉得自己应该没记错人,等九姑娘近前了遂唤道,“九姐姐好!”
九姑娘也笑道,“衡妹妹好!”
重华长公主左右看了看两个女孩,突然对大姑娘道,“你看这可不是嫡亲的姐妹,衡儿和娴姐儿的眼睛真是一模一样。”
闻言,旁人也是忍不住看过去,只是林瑾衡和九姑娘都是面对着重华,背对着众人。
大姑娘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片刻,笑道,“可不是,原没注意到,伯母这么一说,我觉得不止眼睛像,鼻子也像,父亲常说,妹妹眼睛鼻子随了他。”
“衡儿这两点也是随了你大伯父,说来这还是遗传了你们曾祖母。”重华长公主又仔细的看了看九姑娘,越看面上的神色越和善,“娴姐儿五官倒是颇像你曾祖母,是个有福气的。”林晋海书房珍而重之的收着几幅太夫人林宋氏的画像,从少女时代到垂垂老矣,对这位极得林晋海濡慕的老夫人,重华也知道一二,她本人对太夫人林宋氏也很敬重,可以说没有林宋氏就没有今天的林晋海和二老爷。
林瑾衡被林晋海抱着比照画像认过曾祖母,每年林晋海都不忘给老夫人做法事祭拜,是以,对这个曾祖母也很有几分印象。闻言,也是好奇的瞧着九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这么瞧着九姑娘还真有曾祖母的几分神韵。就冲着她爹和二老爷对老夫人的那份孝心,九姑娘可不是有福的。
腼腆而笑的九姑娘接收到林瑾衡的目光,善意一笑。林瑾衡下意识的回以一笑。
“九妹平日都是闹腾的性子,没成想今儿个居然这般乖巧了。”大姑娘打趣的看着九姑娘,对重华笑道,“看来还是伯母这里风水好,能治得了她的脾性。”
她这不是被二太太再三重复了重华长公主的彪悍,所以才不敢放肆,只好收起性情装乖巧,怎么大姐还给她拆台。九姑娘心中纳闷,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诧异的看着大姑娘。
重华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将九姑娘揽到身边,“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了,你妹妹也是个能折腾的性子,你俩正好作伴。”
二太太闻言,目光一闪,喜忧参半,喜的是,小女儿入了重华的眼,因着大姑娘和重华几年的香火情,重华为她请旨赐婚。虽然嫁的是二太太的娘家,大姑娘过去了总是不会受委屈的,但是有了赐婚,大姑娘无论在夫家还是在外面总是更得脸,冲着这一点二太太也是十分感激长公主。忧的是,万一林瑾衡不是个好性子的,日后有小女儿吃苦的地方。
九姑娘也不是个蠢笨的,立时接道,“到时候衡妹妹被我带坏了,大伯母可不许怪我。”
“那要是我把九姐姐带坏了,二婶婶可不也不许怪我。”林瑾衡也是笑道。
重华失笑,看着两个女孩笑眯眯道,“你们俩都想着带坏对方,可是藏了一肚子馊主意,就等着找个伴一起做。”又状似担心的看着二太太,“这可不得了,日后可得把两人分开了。”
二太太也接道,“娴姐儿最是胡闹的性子,等她大姐姐出了门,没人看着,也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还是把她拘在院子里,我啊,才放心。”
“母亲!”大姑娘因被二太太在众人面前提起婚事羞怯。
“母亲!”九姑娘因被二太太当众揭短不依。
见姑娘难为情了,重华和二太太也没接着打趣两个姑娘,重华怅然的看着大姑娘,对二太太道,“这转眼,妍儿都要出阁了,本宫还记得当年教她描红骑马的情形。”
二太太也是难掩感慨,“可不是,明明当年那么小小的一个丫头,这一眨眼都是大姑娘了。”就要是别人家的了。
两人倒是感慨起来了。
其余众人含笑听着,做壁花状。唯有老太太和六太太母女脸色带着几分勉强。老太太顾不上其他,大部分精力都在六太太母女身上,以眼神警告两人安分守己。
六太太虽然不忿重华把她们视如空气,但是前些年已经习以为常,如今重温旧梦,习惯了高高在上,一时之间倒是生了无限惆怅,不禁道,这大房干嘛不好好地待在福建,干什么回京。又把相谈甚欢的二太太记恨了几分,都不知道照拂她们。
八姑娘是从来没受过这种冷遇,长这么大,谁敢这样忽视她。只是她昨天被老太太和六太太训得狠了,当下便只能咬着牙忍了,这滋味这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