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只崽
林知微给他擦泪,自己却哭得止不住,“这句话不需要问。”
陆星寒固执说:“我想听你亲口回答。”
他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不容拒绝地扣住她的手,偏又哀哀问:“宝宝,你愿意吗?”
沙哑缠绵,非要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盈盈烛火下,他湿红火热的眼睛是天底下最无价的宝石。
林知微哽咽着扑上去抱住他,“我愿意啊。”
“我早就……早就在等着这一天,”她把泛滥的眼泪蹭到他的颈侧,想吻又想咬他,抽噎说,“等你长大,娶我。”
等长大,接受你的爱意。
等长大,心甘情愿躺上你的床。
等长大,我嫁给你。
经过那么多长大的时刻,到今天,他足能担起一切,让她做个待嫁的小妻子。
陆星寒呼吸急促,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一下,双手颤栗着取下她中指上原本那枚戒指,放在茶几,把沾满热烫体温的钻戒套牢,摩挲着啄吻,嗓音暗哑,“宝宝,男朋友的时间结束了,从现在起,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说完,手臂穿过她的膝弯,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林知微轻呼一下,揪住他的毛衣,“蜡烛……”
陆星寒勉强停下,“对,我的愿望成真了,要把蜡烛吹掉。”
所有光源熄灭。
陆星寒撞开他那间小卧室的门,从前在这里,多少次想她想得魂不守舍,如今深爱痴迷到骨子里的人就在怀里。
想要她,发了疯的想。
他全身血液翻涌,沸腾得炙硬疼痛,犹如干涸在沙漠里濒死的鱼,只有她的温软潮湿才能拯救。
“蛋糕……还没吃……”她仰头轻喘。
“不急,”他握着细窄软腻的腰肢,勾住她的舌尖,“先救救我。”
林知微迷迷糊糊睡到深夜,梦到她站在五光十色的游乐场里奔向陆星寒,被他搂住转了个圈,她笑着醒过来,感觉到他的手臂确实紧紧缠在腰上。
明明呼吸平稳,人在沉睡,还本能地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抬头亲亲他的下巴,睡不着了,看见床头桌上备着保温杯,手机就摆在旁边,她伸手摸过,调低亮度,发现通知栏再一次爆炸。
点进去一看,十一点五十九分,陆星寒发了一条微博。
“二十二岁的第一件事,跟我的小公主求婚。”
直到现在凌晨四点,首页还是没有平息下来,不少人瞪着眼睛怒等后续。
林知微窝在他胸前,身上软心里更软,热热化成水,她藏进被子里,按下转发,写一行字,“晚安,我的未婚夫。”
刚一发出,直线暴增的消息蜂拥而至。
她关掉手机,转身埋进他怀中,蹭蹭锁骨胸膛,跟他无缝贴紧。
陆星寒下意识抱住,含糊喃喃:“微微……亲亲我……”
梦里也要亲亲。
林知微果断满足他,被他气息笼罩,很快又睡过去。
再醒来天早亮了,林知微揉揉眼,刚发出一点气音,她就被一双迫不及待的有力手臂抱进洗手间。
“你起床好早……”她还懵懵的。
陆星寒帮她洗脸,揉着细腻的小泡沫,“今天有大事。”
她没反应过来,“大事?”
陆星寒捏捏她的脸,“一辈子的大事。”
林知微的神经成功对接,猛地从困意里醒过来,不禁挺直脊背,杏眼睁得圆圆。
陆星寒笑得无比荡漾,身体前倾,把她困在洗手台边,“未婚夫的时间也该结束了,我要做你名正言顺的老公。”
未婚夫才做了几个小时好吧!
陆星寒眼巴巴看着她,“我最盼望的生日礼物只要九块钱。”
“九块钱啊——”他早已洗漱妥当,一张脸玉似的含光,逼近了绵绵央求,“宝宝给我,求求你。”
林知微全身都酥了,秒秒钟败阵。
给给给!
要什么都给!
林知微这才知道陆星寒准备完全,该用的证件偷偷带得一样不少,坐车上时他还说:“我的户籍一直保留在江城,就是想跟你在这领证,江城的意义特殊,别的地方不能取代。”
在这里相识相伴长大。
也要在这里许诺彼此一生。
到民政局门口时,林知微手机响起特殊关注微博的提示音。
她的特殊关注就一个啊——
拿出来一看,陆星寒转了她凌晨发的那条,“二十二岁的第二件事,带我的小未婚妻去领证。”
林知微耳根通红,“你就不怕被围堵!”
陆星寒拉住她,一本正经说:“怕,所以我们快点跑,越早领了越好。”
冬天穿戴得多,刚进民政局还没太引起注意,等拍照时候帽子口罩一摘,工作人员先惊了,正愣着,有年轻的同事路过,凑进来激动地八卦,“哎你看微博没!陆星寒要带媳妇儿领证,不知道是不是回江城领啊!”
“那个……你看眼前是谁……”
同事顺着指的方向一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陆星寒搂着媳妇儿,微微一笑,“请问,可以拍了吗?
我急。”
外头排队的小情侣全炸了,纷纷簇拥过来看,不敢明目张胆,拿手机遮遮掩掩地拍照,“咔嚓”声此起彼伏时,陆星寒忽然转过头,小情侣们有点紧张,怕他不悦,哪知他眼含春光,主动朝大家招了下手。
他可有妇之夫了,超得意的好吧!
陆星寒攥着林知微的手,在办理的柜台前像小学生一样站得笔直,眼睛黏在扣了钢印的照片上放不开,等新鲜出炉的小红本递到跟前时,他呼吸都要停了,小心翼翼捧起来一遍遍看。
“微微你笑得好甜——”
“真好看,”他摸摸照片,再看看真人,“我老婆真好看。”
等宣誓完,陆星寒眼底完全红透,外面开始有喧闹声响起,怕是闻讯的记者赶到了,林知微蹭蹭眼角,不想他痴痴的傻样被别人看去,给他把墨镜戴上,挽住他的手臂,“回家啦——”
她抬头朝他一笑,小小声叫:“老公。”
三天假期一到,新鲜出炉的小夫妻马不停蹄赶回,在机场遭到大面积围堵,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追着问:“寒寒你才刚到年龄,现在就领证不觉得太早吗?”
陆星寒语气平稳,目光凉凉,“我做梦都盼着快点到二十二,早就等不及了。”
大部分媒体都知情识趣,话筒挤上来热切问:“婚礼今年会办吗?
时间有没有确定?”
林知微杏眼弯弯,跟陆星寒手指紧扣。
陆星寒的笑意这下达了眼底,郑重点头,“在筹备了,在她生日当天。”
记者们激动地连声惊呼。
陆星寒生日领证,林知微生日婚礼,小两口太有心了吧。
结婚话题挂在热搜好几天,更多细节逐渐露出水面,不但婚礼日子定了,连地点也选好了,在陆星寒初次亮相国际电影节的那座小岛上。
林知微的生日是春天,岛上没有大型活动,正是悠闲清静,风景如画的好时节。
随后陆星寒上节目时接受采访,不断有人问起偏爱小岛的原因,他唇角轻扬,“那座岛,对我来说很特殊。”
林知微不禁捂脸。
小狼崽子……
特殊在哪,还不是因为——因为第一次摸了他,他才念念不忘要再回去的。
春节过后,春天来得很快,工作室的日程不断调整,进入四月时,陆星寒和林知微的行程完全暂停。
婚礼前夕,袁孟早早带大队人马去岛上筹备,到了小两口要来的日子,他提前订好了船过去码头接。
袁孟远远看到亲亲密密的两道身影,使劲儿挥手,“星寒!知微!”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特别感慨,老父亲似的快哭了。
依然是个夕阳如画的傍晚,船破开染成橙红的水面,艳丽得仿佛泼了油彩,袁孟开心说:“这就是上回咱们坐的那艘船,我特意找到它的!以前有过的所有坎坷,全都用幸福填上!”
随着婚礼临近,岛上越发热闹。
陆星寒几乎什么都要亲自过手,林知微看他实在太辛苦,拽着他撒个小娇,“出去逛逛吧——”
“宝宝乖啊,等我扎完这个捧花。”
林知微瞧着他修长身体蜷着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在数捧花束里挑拣最好的几朵,还献宝似的给她,“好看吗?”
“好看,”她捧起他的脸亲亲,“那比花还好看的陆先生,能不能跟我去休息休息?”
白天事事亲力亲为,晚上……又在住过的那个房间里缠着她索求无度。
她都替他累!
岛上面积不算太大,骑着单车慢悠悠转着,要不了多久就能逛完一圈,陆星寒却不太满意,长腿搭在路边,“没有双人单车,这个不好,跟你离得太远了。”
林知微笑趴在车把上,“好,那不骑了,”她张望一下,正好到了岛上有名的一座拱桥边,“我们去桥上坐坐。”
桥很长,中间有造型别致的座椅,迎面吹来微暖的风,棉花似的云朵染上了淡淡粉色。
林知微靠在他肩上,享受得眯起眼,“就这样静静坐着真好——”
陆星寒侧头吻着她的额头,“跟你一起,做什么都好。”
他的唇向下,贴近鼻尖,“静静坐着好。”
他声音渐低,抬起她的脸印在唇上,“静静做着也好。”
林知微后知后觉听出深意,但被他含着唇舌说不出话,心里很是不平,他……他什么时候“静静”做过了!
难舍难分时,何晚不合时宜地打来电话,“容瑞陪着小姑,还有许黛老师她们都过来了,浓情蜜意的小两口是不是要给大家亮亮相啊?”
林知微满口答应,拉起陆星寒,“走吧?”
陆星寒仰脸望她,勾着她的后颈压下,再覆上去,“没亲够。”
“那……什么时候能亲够?”
“没有那一天。”
婚礼半公开,除了身边近人,合作密切的圈内人和相熟的媒体也都收到了请柬,陆星寒和林知微的原则统一,与其神秘地叫人编排猜测,不如大方亮出来。
婚礼前一天,宾客相继到位,袁孟找专人负责接待和统计礼物,晚上他过目时,看到其中某个名字不禁顿了顿,梁忱。
袁孟找出梁忱送的东西,是一对限量手表,配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小卡片。
他把卡片拿给陆星寒,陆星寒展开,林知微一起贴近了细看。
“我决定转行做幕后了,上个月还开了两家烤肉店,生意很好,你说的没错,我该把时间和努力用在更适合的地方。”
“没了我爸的桎梏,我过得非常轻松。”
“当年故意给你代购仿品,送知微姐姐手表的事一直没有和你道歉,我又赖着你压榨你那么长时间,今天想说,对不起。”
“这对手表,是我对过去的歉意,也是祝福。”
陆星寒合上卡片,“收了吧。”
连他所有想表达的情绪,一并收了。
等晚上十二点一到,婚礼近在眼前,林知微原本若有若无的紧张感不由自主放大,何晚劝她,“听话啊快点睡,要起很早的。”
“我尽量……”
正说着,虚掩的房门推开,陆星寒进来,何晚吓一跳,“不是听说结婚前晚不能同房吗?”
“那是别人,”陆星寒说,“我跟微微分不开,没那么多规矩。”
何晚稀里糊涂出了房间,陆星寒关上门,上床拥住她,“我不在睡不着是不是?”
林知微蹭进他怀里点点头,吸了口气,“紧张。”
“我在呢,”他低声笑,一下下轻拍着哄,“宝宝,生日快乐。”
林知微搂住他的腰。
他声音沉暖,“新婚快乐。”
林知微果然很快睡着,天没亮就被叫醒化妆,许黛不放心别人,自己上手,太阳升起时妆面才完成,许黛越看越喜欢,笑着拍照,“我们新娘子真美。”
何晚和工作室的小姑娘们精心抱过婚纱,林知微换好站在镜前,看得有些发怔。
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在互相提醒着还有什么首饰没有给她戴,可她听不清了,满耳是剧烈的心跳声。
她要嫁给陆星寒了。
今天,她是他的新娘。
说话声什么时候消失的她没有注意,回过神时,偌大房间里只剩下微重的呼吸声。
她提着裙摆转身,轻软头纱随之荡出涟漪。
盛装的陆星寒站在几步之外,映着窗口斜洒进的朝阳,英俊耀眼宛若她的神祗。
他一动不动,定定望着她。
林知微低头笑,“你都看过好几次了啊……”
试妆,婚纱照,明明应该习惯了。
陆星寒摇头,“今天不一样。”
他喉咙滚动着,把她牵到化妆镜前,“耳坠还没戴,我来。”
她耳垂瓷白绵软,细细的金属穿过,染出一点红晕,他盯着,忍耐不住,倾身过去在上面用唇轻碰,珍爱地连连落下浅吻。
婚礼主持人敲门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罪过,画报似的美好画面给打扰了。
他闹了个红脸,再次跟陆星寒确认,“按一般流程,应该是新郎跟我一起等在前面,新娘由男性长辈牵出,没长辈也无所谓,可以让新娘单独走过花道。”
主持人是综艺名嘴,经常给圈内好友张罗婚礼,熟练又负责任,就怕哪里弄得不好。
陆星寒毫不犹豫,“我们家特殊,我和她一起走。”
“她不需要长辈,我牵着她。”
没有长辈,没有什么通俗的流程。
什么也没有。
他和微微只有彼此。
上午阳光烂漫,对开大门敞开,经过明亮长廊,通到外面人声鼎沸的婚礼现场。
小岛的气候和美景最适合户外婚礼。
时间已到。
陆星寒笑着朝她伸出手,婚纱的裙摆迤逦蜿蜒,轻扫过长廊台阶,带起花道上松软鲜嫩的无数花瓣。
两侧的尖叫声一直没有断过。
“交换戒指——”
“快快拥吻拥吻!”
“寒寒有没有真情告白说给我们听一下!”
陆星寒抚着林知微的背,朝大家笑着说:“告白只给我的新娘听。”
林知微眼尾漫上潮湿的红,在喧嚣声浪里被他拥住。
她轻声说:“星寒,你算过没有,二十年了。”
陆星寒蹭掉她的泪,“你遇见我的时候,生日已经过了,到现在,是十九年七个月零十天。”
他轻捧着她的脸,“八岁,你第一次抱起我,让我成了最幸福的小孩。”
林知微一双眼弯得极美,含笑蓄起水光。
他的唇靠近,“二十八岁,你嫁给我,让我做最幸福的男人。”
吻落下,压着热烫的湿,辗转出最难舍的缠绵。
我的所有第一次是你。
所有最后一次,也是你。
别无所求。
只愿中间这数十年的时光,能过得慢点再慢点,让我和你厮守,长长久久,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