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陵家兄弟-08
陵远回家时,陵雨正在书房里研究西泽送来的棋谱，他显然对围棋特别感兴趣,看书的表情格外认真，陵远不好意思打扰他,站在门口探出脑袋偷偷往里看。
陵雨抬起头来：“什么事？”
陵远被发现，只好硬着头皮进屋，走到爸爸的身后讨好地给他捏着肩膀，“爸爸，西泽去瑞恩星球把妈妈和姐姐都接过来了，我今天见到她们，姐姐在首都星的中央广场那里开了家蛋糕店……”
陵雨平静地说：“西泽就是会说话,居然能说得动林夫人。还有你,肯定被他给感动坏了吧？”
陵远：“……”
陵雨回头看儿子，“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陵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爸爸，您跟父亲是不是很讨厌西泽？”
陵雨说：“如果是呢？你会跟他分开？”
陵远攥紧拳头：“不会……”
陵雨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
陵远红着脸说：“爸爸,我很爱他,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能跟谁在一起。”陵远的表情很是认真，“西泽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特别好，我希望爸爸能够接受他……你们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他是王子，以后还有可能成为陛下,我愿意站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去面对一切……”
罗森刚好路过书房，听到小远说的这段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陵远继续说：“爸爸，我想跟西泽在一起，我是认真的。在他标记我之前，我已经喜欢他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很早就跟我告白过，那次标记也是抑制剂导致的意外，他并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
陵雨抬头看了罗森一眼，对上罗森深邃的目光。
或许是他想错了？如果西泽真的跟小远告白过，小远也对西泽很有好感，那么，他们之间就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才非要在一起的，而且因为……彼此相爱么？
这样一来，似乎好接受多了。
陵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自己考虑清楚才是最重要的，爸爸不会反对你的决定。”
陵远立即高兴地道：“爸爸不反对就好！”
罗森微笑着走了进来，环住陵雨的肩膀，柔声说：“去吃点夜宵吧，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甜点。”
陵雨站了起来，陵远立即跟在爸爸的后面，期待地道：“爸爸，我跟西泽什么时候能结婚……”
陵雨无奈道：“这么迫不及待？一点都不像个omega。”
陵远挠挠头笑了起来，罗森也忍不住笑道：“没办法，我们小远像他爸爸。”
陵雨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我当时也迫不及待地想跟你结婚？”
罗森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忙澄清道：“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陵雨回头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森解释道：“我是说，在‘不像个omega’这一点上，小远遗传了他爸爸。”
陵雨皱眉：“你是说我不像个omega？”
罗森：“……”
元帅越描越黑，将军生气去吃宵夜，元帅无奈摊手，“儿子，你懂我的意思。”
陵远乐道：“我懂。”
两位帝国最优秀的军部将领脱掉了笔挺的军装，除下了军人严肃的面具，在家里穿着宽松休闲的睡衣，为一点小事儿拌嘴吵架，这种感觉才像是一家人。
***
或许是陵远的坦白有了效果，陵雨对西泽的态度明显有了好转，在西泽又一次登门拜访时，居然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西泽，听说你把林夫人接过来了？这件事做得不错，我跟罗森说不动她，没想到她反而会听你的劝。”
林夫人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很是坚强。她并不想接受元帅的恩惠，儿子是她心甘情愿养大的，元帅给她的补偿会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可这件事由西泽做就不一样了，身为晚辈，西泽跟陵远一起为养母尽孝是理所应当的事，再加上西泽帮林遥买下了蛋糕店，以投资人的身份跟小远分别握有25%的股份，这种处理方式大家都好接受。
在人际交往方面，西泽明显是受了特兰德陛下的影响，各方面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这还是陵雨第一次夸他，西泽激动坏了，脸上强作镇定，谦虚地说：“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陵雨微微一笑，感觉西泽身后的大尾巴又摇起来了。
小王子平时在外人面前冷静从容，已经颇有王位继承人的风范，可每次到了元帅别墅，他就会换上这副忐忑不安认真讨好岳父的表情，瞧，今天又带了礼物过来，双手捧到陵雨的面前，“这套围棋，希望叔叔喜欢。”
像围棋这种古老的东西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碰了，生产围棋的厂家更是少之又少，西泽查阅了不少资料，专门买来一批珍贵的玉石，给陵雨将军特别订做了一套棋盘和棋子。
一颗颗棋子温润光滑，天然玉石做成的棋子毫无瑕疵。看似普通的一套围棋，行家才懂得它的价值，每一颗棋子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棋盘更是用了上好的白玉雕琢，纹路清晰，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陵雨赞道：“不错，花了不少功夫吧？”
西泽微笑着说：“还好。”
陵雨拿起白色的棋子，把黑色的递给西泽，“来，陪我下一盘。”
西泽：“……”
陵雨抬头看他，“不会吗？”
“……不会。”西泽捏了捏手心的汗，忙改口道：“我回去学一学，下次再陪您下？”
陵雨满意点头：“嗯，下周末到我家吃饭吧。”
西泽：“……好。”
小王子屁颠屁颠地跑回王宫，让白羽从网络资料库里调出“围棋初级入门教材”，开始认真地学了起来。
一周后，西泽上门来元帅家吃饭，饭后陵雨把西泽叫到书房去下围棋，罗森和小远在旁边围观。第一局，陵雨用三分钟时间吃光了西泽的黑子；第二局用四分钟将西泽逼入死路；第三局用五分钟时间杀得西泽片甲不留……
陵雨手里握着白色的棋子，表情淡定，运筹帷幄。西泽的额头却直冒冷汗，他才学了一星期，在陵雨将军的手下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被打得落花流水，欲哭无泪。
连赢五局之后，陵雨微笑着收回棋子，说：“不下了。”
西泽忙站了起来，“您太厉害，我根本不是对手。”
陵雨淡淡地道：“下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回去再研究研究吧。心都静不下来，怎么可能会赢？”
陵雨收拾棋盘转身上楼，西泽愣了愣，拿着手里的棋子若有所思。
***
从那天开始，西泽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研究下棋的技巧，他突然发现，下围棋可不是简单的娱乐游戏，不仅考验对于棋子的掌控和排兵布阵的技巧，还能磨练人的耐心和毅力。
如陵雨将军所说，心都静不下来，又怎么可能会赢？自乱阵脚只会给敌人可趁之机。
见儿子整天在那研究围棋，安娜王后很是发愁：“西泽每个周末都去陪陵雨将军下棋，跟小远的婚事却一直没有着落，我们要不要出面正式提亲？”
特兰德意味深长地微笑道：“陵雨这么做，其实是在教西泽一些东西。”
安娜疑惑道：“他在教西泽？”
特兰德点了点头，“西泽会体会到的。能当陵雨的亲传徒弟，他该感到荣幸。”
次日，特兰德陛下向罗森和陵雨发出邀请，请元帅全家人到帝国王宫吃饭，并在饭局上正式向罗森提出了西泽王子的婚事，希望能尽快定下婚期。
陵雨笑了笑说：“陛下，您早就看中了我家小远的基因对吧？”
特兰德假装无辜地道：“不管哪一方面，小远都是王子妃的最佳人选。更关键的是，他跟西泽两情相悦，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作为长辈，成全两个孩子不是很好吗？”
陵雨平静地说：“我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我只希望我儿子能够幸福。。”
特兰德微笑着点头：“没错，我知道王子妃这个身份对你们没有一点吸引力，不过，小远喜欢西泽跟西泽的背景无关，西泽喜欢你家小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元帅和将军的儿子……”
陵雨意味深长道：“不是政治联姻就好。”
特兰德：“……”
因为有把堂弟伯格送去政治联姻的前科，特兰德对此也是哑口无言，咳嗽一声，才微笑道：“这次绝对不是联姻，小远和西泽彼此相爱，我们只是作为长辈成全两个孩子。西泽人品如何，你观察他这么久，还不够放心吗？”
陵雨看着远处手牵手逛王宫的两人，沉默良久后，才说：“我有个条件。”
特兰德豪爽地道：“说吧，不用客气。”
陵雨说：“西泽下棋赢我就行。”
特兰德：“……”
罗森：“……”
陵雨微笑道：“什么时候能赢我，我就同意把儿子交给他。”
特兰德的手心里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帝国有围棋比赛的话，陵雨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他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下围棋的水平在整个帝国无人能及。西泽才学了几天，怎么可能赢他？
对上陵雨平静的目光，特兰德只好答应下来：“好吧……除此之外，聘礼方面呢？有什么要求吗？”
陵雨说：“无所谓，我家小远什么都不缺。”
特兰德：“……”
这绝对是帝国历史上最奇葩的结婚条件。
聘礼什么都不要，光要下棋赢了岳父就可以了……可偏偏这才是最难的吧？！
西泽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当场流下眼泪。
***
从那天开始，西泽每周末都会跑来元帅家里找陵雨将军下棋。
刚开始陪陵雨下棋是抱着讨好岳父大人的心态，后来，西泽渐渐发现跟陵雨下棋时很能磨练人的意志，于是便专心投入起来，认真地研究棋谱，仔细考虑每一步该如何应对。
陵远对下棋不感兴趣，只知道西泽的黑棋每次都被爸爸的白棋逼到死角，整张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寥寥无几，看上去很是可怜。罗森则心情愉快地站在旁边看好戏，看西泽被陵雨虐得哭都哭不出来，罗森元帅的心情非常爽。
西泽屡战屡败，被陵雨将军杀得垂头丧气，回去恶补一大堆知识，然后又笑着跑过来继续被陵雨虐。
连续一个月都是如此。
就连小白羽都在主人的强迫之下学会下围棋了。
陵雨每次见西泽主动跑过来下棋，都觉得这家伙像是摇着大尾巴来找他要糖吃。
可惜陵雨不给他糖，一巴掌拍回去，西泽苦着脸走了，第二天又跑过来了。
――真是百折不饶的小王子。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冬天，首都星天气转冷，人们出门时都开始换上厚厚的大衣。
西泽依旧风雨无阻地每周都来跟陵雨下棋，他的棋艺在陵雨的调-教之下突飞猛进，耐心和毅力都飞跃了一个层次，在陵雨将军杀伐决断的攻击之下也能岿然不动，冷静地应付每一步变化。
两人下棋的时间越来越长，往往下完一盘棋就跟打了一场硬仗一样，脑细胞能死一大片。
十二月的某个周末，雨天。书房里安静极了，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下棋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屋内茶香袅袅，也不知过了多久，西泽终于以极小的优势勉强赢了陵雨一盘。
陵雨赞赏道：“不错，你进步得很快。”
西泽忙说：“我都是跟您学的。”
陵雨微微笑了笑：“不用谦虚，你学习能力挺强的。”
西泽被夸得不好意思。
陵雨收起棋盘，起身道：“已经年底了，回去筹备一下，等小远过完这个生日，你们就结婚吧。”
“……太好了！谢谢叔叔！”西泽高兴坏了，如同中了百万大奖，兴奋地跑回王宫去跟父王报告这个好消息。
特兰德笑而不语。
卧室内，陵雨刚洗完澡出来，正坐在床边擦头发，罗森突然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低声在耳边问：“为什么要故意让西泽？”
陵雨惊讶道：“你看出来了？”
罗森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耳朵：“当初为了跟你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我也研究了不少围棋。”
陵雨侧过头去避开他的吻，淡淡地道：“西泽很有毅力，人也聪明，进步得非常快。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的耐心也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他点甜头了……再说，我们不急，儿子也要着急了。”
罗森无奈道：“小远真是被西泽吃得死死的。每次看你虐西泽，他都在偷偷心疼呢。”
陵雨也无奈地说：“所以，我们也该放手了。”
罗森轻轻收紧双臂，将陵雨紧紧地抱进怀里，低声说：“儿子觉得幸福就好。”
陵雨怔了怔，片刻后，微微扬起了唇角，“没错……儿子幸福就好。”
***
12月24日那天，平安夜，正是陵远的生日。
罗森把林夫人和林遥也接到了家里，一家人围着林遥亲自做的生日蛋糕唱了一曲生日歌，陵远一口气吹灭了二十六支蜡烛，闭上眼睛许下了一个愿望。
――希望我所爱的人们，都平安、健康、幸福。
晚上，陵雨把儿子叫到房间，让他坐到自己的旁边，仔细地看着他。
很多年前的平安夜，陵雨在逃亡的过程中生下这个孩子，后来又不得不把年幼的孩童送去贫瘠荒凉的瑞恩星球……陵雨跟儿子骨肉分离，身为父亲的罗森甚至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
有十多年的时间，他们不在儿子的身边，今天，或许是他们陪儿子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以后，小远身边的人会换成西泽。
陵雨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黑发，目光难得的温柔下来：“陛下今天发来消息，你跟西泽的婚期定在1月1日，还有一周的时间，王室的婚礼过程繁杂，你提前做好准备，仔细看一看流程免得出错。”
陵远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罗森问道：“小远盼这一天盼了很久吧？”
陵远不好意思地挠头，脸却微微红了，“没有！”
陵雨微笑着说：“要是以后西泽欺负你，你就回家来。有爸爸在，什么都不用怕。”
陵远笑道：“知道！爸爸这么厉害，西泽肯定不敢欺负我。”
――就怕你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被卖掉了还很开心地帮西泽数钱。
陵雨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好了，去睡吧。”
陵远高兴地转身睡觉去了。
等儿子走后，陵雨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罗森坐到旁边，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舍不得，是不是？”
陵雨想了想说：“好像有一点。”
罗森低声安慰道：“我也舍不得。不过，儿子长大了，这一天是迟早的事。西泽为人还不错，也经过了你那么多的考验，我们应该相信儿子的眼光，你说呢？”
陵雨点了点头，“嗯。”
罗森突然抬起陵雨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陵雨，你还有我。”
陵雨：“……”
罗森的目光深情而温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会陪着你一直到老。”
说这种话，他也不嫌肉麻吗？
陵雨忍不住笑了一下，放松身体，安心地靠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没错，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直到我们一同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