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众人严肃地分散围坐。宫政宫政斜靠着座椅,意味深长地抽着烟。淡淡的烟雾把气氛烘托得有点神秘。他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就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可是在场的五六人看着他吸,没人敢拦阻。
“又是宋词密码信!”
目前掌握两名被害人的其他线索都搭不上,毫无关联,唯一能够将两件命案串联起来的,只有那封宋词密码信。
如果不是死亡现场发现的密码信,目前根本不可能获知5月15日这起命案与上一起命案存在联系,显然这是凶手故意所为。
凶手为什么故意让警方知道其中的联系呢?
聂成德:“莫非凶手故意挑衅?凶手认为我们无法破解密码信,即便破解,也无法查找到他,故而将信留在案发现场。”
宫布布:“他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无法查找到他呢?难道他与死者毫无瓜葛?互为陌生人?他杀人不过就是为了取乐?向警方炫耀他的智商?”
“疯子!”宫政的嘴里蹦出这个词。不过,他从警几十年,倒从未遇见过故意杀人作为乐趣的疯子,毕竟人之初,性本善。
聂成德:“懂宋词的疯子?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位文雅之人。采取的杀人手段不见血,不像屠夫,而且,还留下如此文雅的物件。”
自从第二封宋词密码信出现之后,他也不在坚持密码信与凶案无关的论调了。
“我赞同这个观点,凶手采用毒死这种略微复杂的方式,可见其并非粗暴者。”
“被害人接到电话后,立刻离开办公室,并未告之任何人去向,说明被害人可能不想让人知道。可能凶手与被害人认识,并且关系神秘。”
众人一言一语,各抒己见。
“先看看这两首词吧?”闯入一个女性的声音。
技术课的女警女刘芸脚步有力地走到中间,将复印的宋词分发给每位。
第一封宋词密码信:
更漏子·锦筵红张先
锦筵红,罗幕翠。侍宴美人姝丽。十五六,解怜才。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檀口小。耳畔向人轻道。柳阴曲,是儿家。门前红杏花。
第二封宋密码信:
鹊桥仙·纤云弄巧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刘芸站立一张办公桌旁,等待在场的诸位阅览后,方才说道:“第一首宋词《更漏子》的作者张先是浙江湖州人,信是从浙江湖州寄出;第二首宋词《鹊桥仙》作者秦观是扬州人,信是从江苏扬州寄出。原以为上一封只是巧合,不想这封信也是如此。”
“继续。”聂成德示意刘芸。
刘芸看了众人一眼,往下讲:“利用七七鹊桥相会的故事,借牛郎和织女悲欢离合,表达一对久别的情侣在金风玉露之夜,碧落银河之畔相会,这一美好的时刻,就抵得上人间千遍万遍的相会。”
“是不是偷情?”宫政又不合时宜地粗声插问道。
众人正享受着词中美妙的意境,被这样煞风景地打断,虽有不悦,不过,宫政说的也对,确实貌似偷情。
刘芸瞪了他一眼,继续陶醉地叹了口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情意绵绵,离别后,回想如同梦境般,心情复杂。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长久各一方,也比朝夕相处的情趣可贵得多。该词极大程度表现出热恋中的爱情,是理想的爱情,我个人很喜欢这首词!”
“妈了个巴子,还理想中的爱情呢,都杀人了!我咋听都像偷情。”宫政调侃道。
众人喷饭似的大笑,刘芸整张脸涨得通红,横了宫政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宫布布捂着小嘴笑:“老爸!你怎么又调戏芸姐!啊呀!”
“哪呀?你不要乱说。如果你实在想让刘芸做你后妈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切!色迷心窍!”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一阵轻松的玩笑后,周围气氛又严肃下来,回归正题。
宫布布缩在旮旯角落的一张椅子里,含着她的番茄味棒棒糖,认真地听他们的分析。
“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个重要联系?”宫政声音高亢地说。
所有人的目光引向宫政,等待他的突破性观点。
“第一首宋词《更漏子》的作者张先是哪里人?浙江湖州。信是从浙江湖州寄出。第二首宋词《鹊桥仙》的作者秦观是江苏扬州人,信是从江苏扬州寄出。看来凶手是刻意选择这两个地点,这也是信为何从这两个地方寄出的原由。”
聂成德:“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有两点,第一、凶手是位智商较高的人,而且追求完美。”
宫布布心中暗暗点头,老爸说得很对。
宫政的语气转为沉重:“看来凶手有意在跟我们炫耀他的布局,而且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开他的局。我想,这家伙肯定不会就此停手,这个自鸣得意的混蛋!”
聂成德也锁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还有下一封宋词密码信?”
“嗯。”
聂成德:“既然凶手刻意追求完美,甚至连词作者的出生地都被其利用,那么词的内容一定也是有所关联的。我想词的内容与命案的联系应该更大。”
原先只有相关一首宋词,现在有两首宋词,便可以进行对比分析。
一位刑警开口道:“第一首宋词描述的是相遇初恋,第二首宋词便是热恋,似乎是呈现一个爱情递增的层次。凶手会不会是在表达自己的恋爱过程,抒发某种感受?”
按词意杀人!宫布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目前掌握的线索不足以证明凶手是按照词的内容来杀人,或者词的内容与死者的死因有关。
“下一首会不会是分手呢?”又有人蹦出一句。
宫政用手指一敲桌子:“恩……有道理!”
聂成德冲外头喊刘芸,刘芸小跑过来,问啥事。
“你有时间查查关于分手的宋词,我估计应该不是很多。”
刘芸点点头,并未离开,斜坐在办公桌边,听众人分析案情。
“第一名被害人张天宝与第二名被害人孙建不认识,从而推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认识他们,并因为某些理由要杀了他们,而他们相互不认识;二是凶手与他们也不认识。只是通过杀人来传递一种信息。
“假如是第二种可能性,那么,凶手的目的一定在于那封宋词密码信,到底什么人与宋词密码有关联呢?”
“大学教授?作家?大学生?”
“宋词是传统文学,并非一门技术,因此要判定了解它的人群范围,很难。”
“死者皆为男性,所遗留下的宋词都关系到情事,故而凶案很可能是与一名女性有关。”
……
宫布布拿起老爸放在桌上的那首《鹊桥仙》复印件,认认真真地读一遍。这首词非常有名,她不止一次读过,特别是最后一句“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经典名句,妇孺皆知。
这首词有种怀念的味道,比如“佳期如梦”的“梦”,可以理解成那些美好的事情如同梦境一般。还有,“忍顾鹊桥归路”的“顾”,意思是回头张望,暗指回想。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宫布布反复轻吟这句。其中一定是有“恨”。什么恨呢?词中表达的“恨”是指牛郎织女被王母拆散,每年只能七七鹊桥相会一次,分离之恨。
不知凶手是否因恨而杀人,此恨是否是分离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