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都给滚出去!”愤怒之极的声音,夹杂着器皿落地的声音,常山长公主院落内,侍从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站于廊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感,众目光无不同情的落宫里刚送来的五名宫娥身上。╔ ╗大冬天的,这五就这么直挺挺的跪青石地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怎么了?”陆言和候莹两是来找母亲进午食的,却不想还没进院门口,就听到母亲大发雷霆,陆言眉头微皱了下问道。
“二娘子,这五名宫娥是皇后娘娘今早让送来的,皇后娘娘说蜀地山高路远,郎君单独上任,下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就特地挑了这五路上伺候郎君,这五中还有两略懂些医术。”下们见陆言和候莹来了,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出了常山生气的原因。
陆言扫了一眼地上的五,年纪都十五六岁左右,花容月貌自是不必说,最难得的是各个气质温文端庄,就算跪了许久,脸色发白了,身体也发颤,可依然咬牙硬挺着,脸上也并无愤恨之意,陆言眉头微微松开,同候莹一起入阿母的寝阁。
屋里常山穿着单衣,气咻咻的坐软榻上,屋内一片狼藉,侍从们跪了一地。╔ ╗
“阿母,怎么了?谁惹生气了?”候莹提裙避开了地上的残片,轻盈的走到常山身边。
常山见到女儿来了,神色略缓,可一听候莹的问话,她怒气又起,“还不是那舅母,居然给父亲送了五个狐狸精来!她有那个闲心,怎么也不给阿兄挑几个妃子!”
候莹和陆言对视一眼,两可不认为舅母会平白无故的赐下五个宫女,定是皇帝阿舅的授意。常山何尝不知,这件事和高皇后没关系,定是阿兄的意思,可她不敢怪阿兄,只能怨到高丽华身上了。
“阿母,别生气了,舅母说的也没错,益州山高路远,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下的照顾难免有不精心的地方,让他单身去上任,您就放心?瞧这五也不像狐媚子,听说还有两个是医女,让她们伺候父亲,也不用担心了。”陆言坐了常山另一边道。
听女儿这么一说,常山神情微动,阿澈身体不好,的确需要精心伺候,“可是——”常山还是心有不甘,一想到这些就是来和自己抢陆琉的,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阿母若是不喜欢,等陆世父回建康后,把这些打发走就是了,就是几个下,您还犯得着和她们怄气嘛。”候莹轻声劝慰着常山,她和陆言一直不理解,阿母怎么老是和那些侍妾怄气?不过就是几个玩物,有兴致了招她们过来逗个趣、打发些时间,不耐烦了撵走就是,哪里值得她一次次的发怒。
驸马中陆世父从品貌才华,都属于无可挑剔的,这么多年正经的侍妾,也就大郎生母一而已,余下的那些女基本都是皇帝赐下的,家养个几年,等年纪差不多了,就放她们出去了。╔ ╗这样的驸马,阿母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旁的驸马哪个不是姬妾成群的?
“阿母,父亲十五就要走了,他的行李您备好了吗?”陆言问。
“有陆希,还有插手的余地不成?”常山冷嘲道,“去不是添乱吗?”
“您什么都不管,阿姊若是还不管,那父亲就真只能空身去益州了!”陆言没好气的说。
“这孩子,怎么和说话的!”常山杏目圆瞪的怒视女儿。
“对您说的都是真心话!”陆言懊恼的望着常山,心里万般苦恼,阿母怎么就整天放着正事不干,专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您才是陆家的夫,给父亲打点行装的事,不应该是您做的吗?”
“这些都要费心,还要下做什么!”常山不以为然的说。
候莹和陆言无言以对,候莹拉了下还想说话的陆言,对常山笑道:“阿母,们先进午食吧。”
“好。”常山点点头,又想起这几天陆琉难得一直家,却还是整天不见影,“也不知道父亲想什么?收的弟子不是鬼子就是全家死绝的,他也不嫌晦气!”常山恨恨道。身为陆家的夫,高严和袁敞登门,理应拜见师母。╔ ╗但常山一向不许两出现自己面前,觉得这两晦气,所陆琉留两用饭时,也没让常山一起来,陆言和候莹也就陪着常山一起用膳了。
“……”这下连候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自己亲爹也死了,同样属于阿母认为晦气的范畴。
陆言和候莹陪常山进完午膳后借口要午睡,先回房了,阿母这些天脾气不好,还是避着点好。两刚出门,就遇上陆希的派来了丫鬟,说是陆希请两过去商量赏花宴的事。
“阿姊。”陆言掀帘进来的时候,正好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站帘外回话,陆希书案前摆这几本账册,她身后整理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铺了几层厚厚的地衣,阿劫正坐地衣上,专心致志的玩着燕几板。陆言撇嘴,“阿姊,怎么让他这里?不嫌烦吗?”陆言到底年纪还小,缺乏耐性,最不耐烦就是哄孩子。她见陆希书案前,整齐摆放好、端正写着“陆”字的账册,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陆家自袁夫去世后,名义上陆家的管家权由陆府大管事长伯管理,可实际上陆家的管家权陆希手中,目前陆府的管事都是袁夫一手带出来的,袁氏从陆希八岁开始,就开始教陆希如果管家,等到了陆希十岁、袁氏病重之时,陆希基本上已经掌管了整个陆府。不过让陆言比较奇怪的是,同样掌家,陆希似乎比祖母轻松许多,祖母去世后,她就这么丢下一大家子去山里待了一年,陆家也没因为少了主事的而乱了,难道是因为她平时就不出面的缘故吗?
“阿劫很乖,一点都不烦。”陆希笑着说,让下撤下账册,那男子屈身回避,丫鬟捧来热水,伺候陆希净手。╔ ╗
陆希看阿劫玩的专注,吩咐丫鬟不要去打扰她后,起身引陆言、候莹去用花罩隔开的茶室,等丫鬟上了茶后,才对两道,“建康行宫离们的汤泉别庄不远,从城里骑马过去,都要两个时辰,如果们当日来回,时辰安排的太紧,也太累了。想耶耶十五就要去益州了,们也好久没去别庄泡汤泉了,不如大家初六下午一起去别庄,初七们三个去参加赏花宴,然后初八陪耶耶、母亲玩一天,等初九回来如何?”
“好啊。”陆言欢喜的说,“的确是好久没去一家子一起去别庄了,这次多待几天也行啊。”
“就这么提议,到时候想玩几天,就住几天好了。”陆希说。
“好!”陆希的话,让陆言和候莹都有些兴奋。
“阿姊,父亲的行李备好了吗?”陆言问。
“差不多了,就是还少些药材,已经让去收了。”陆希说。
“舅母今天赐了五个宫娥下来,其中有两还是医女,说是给父亲去益州准备的。”陆言说,“一会派把她们送来。”陆言陪常山进完午膳后,就把这五带走了,也没问阿母的意思。这五都是阿舅赐下来的,阿舅本来这几天对阿母就没好脸色,如果知道阿母还有意折腾他赐下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陆言觉得还是早点把送到陆希这儿来。╔ ╗
“好。”皇帝居然又赐小妾给耶耶了?寻常大舅哥不该最讨厌妹夫纳妾嘛?怎么这个皇帝这方面就这么开明呢?赐小妾这种事,不应该是恶婆婆做的事吗?说来她去世的大母都没给耶耶塞过小妾呢。
三说了一会话,陆言和候莹见珠帘外几个管事仆妇一直没离去,知道陆希定是还有事,也不打扰她,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陆希等两走后,又去了书房,“啊呜——阿娘——”阿劫口齿不清的跑到了陆希身边,抓着陆希的衣摆,小胖手显摆的指着已经摆出一个完整图形的燕几板。
“阿劫真聪明。”陆希听到阿劫叫自己阿娘一怔,片刻后她笑着将阿劫搂了怀里,爱怜的亲了亲他额头。
“咯咯——阿娘——”阿劫这次叫的顺溜多了,陆希爱怜的摸着他的细柔的发丝,将他搂了怀里,听着外院管事的回话。
陆琉看着这一幕,面露异色。
陆希听到声响,抬头见是父亲,就笑着对陆琉说,“耶耶,阿劫刚刚叫阿娘了。”
“胡闹!”陆琉摇头,“是他阿姑。”
“这有什么,反正私底下叫几声,等阿劫会说话了,就知道叫阿姑了,对不对阿劫?”陆希用鼻尖去磨蹭阿劫的鼻尖,引得阿劫咯咯的傻笑。陆希前世就没结婚,为此陆希一直有些遗憾,因为她很喜欢小孩子,总想要个孩子。这辈子她打定了主意不结婚,耶耶又对自己说过,等阿劫再大一点,就把阿劫过继到她早夭的大哥名下,她就真把阿劫当儿子养了。
陆琉和前妻萧令仪除了陆希外,还曾有过一个儿子,只可惜出生不满三个月,就因一场风寒而夭折了,萧令仪的身体也长子夭折后越来越虚弱,后来前梁被郑裕篡位,萧氏嫡系几乎灭绝,萧令仪忧伤过度下,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愈发雪上加霜,生下陆希不久后就去世了。陆琉的长子也因夭折时,年纪实太小,没入序齿,所以陆大郎出生后,大家都叫他大郎,而不是二郎。
“皎皎——”陆琉迟疑的叫着女儿,他可以对郑启满不乎的说,女儿若是没看上的,一辈子不嫁也行。可不代表他希望女儿一辈子不嫁,他太清楚女儿的个性了,皎皎不是阿姊,阿姊就算不嫁,身边也不会少陪伴,可皎皎——她不嫁,就是真一个孤单过一辈子。陆琉早年丧妻,尝够了失去伴侣后孤单一的滋味,怎么忍心让女儿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地步。
“皎皎,——愿意嫁给阿敞吗?”陆琉问。
陆希眉头微蹙,“耶耶,表哥就是表哥。”自从陆希知道自己家族曾有不少终身未嫁的女性后,她就再没想过嫁,高严——他只是一个意外,陆希不否认,她之前的确被高严打动了,也真心想过要嫁给她,不然她怎么可能这么帮高严?就如陆希对袁敞再好,也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绝对不做任何会引起误会的举动。
只是后来大母临终前那些话以及阿劫的出生,让陆希犹豫了。可即便不嫁高严,陆希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表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情况不允许她选择,她自然认命的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嫁,可现耶耶并没有逼自己,也没有一定要她嫁,她就不想违心嫁给表哥,而表哥同样也值得娶一个和他琴瑟和鸣,能恩爱到老的妻子。
“大母对说的话,不用太放心上。”从陆琉本心来说,他也希望女儿能嫁给阿敞,但要是皎皎真喜欢高严,他也不会反对。当初阿母临终前,也只是担心皎皎而已,并没有让皎皎一定不能嫁给高严,可这丫头偏偏钻了死胡同,竟想孤身一辈子了。
“可是——”陆希有些迟疑,大母说的没错,高家情况太复杂了。高皇后无子,若高家弱势、元家强势也就罢了,可高后娘家又如此强盛,以高家高威和高皇后行事心性来看,高家将来势必卷入皇嗣之争。官场上,只要牵扯到皇位,无论再显赫的家族,都有可能一夕之间完全覆灭,大母的忧虑不无道理,陆家已经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而袁夫希望孙女嫁给袁敞,也是为孙女好。陆希身份尴尬,地位高一点,不一定肯娶她,毕竟她是前朝帝裔,于仕途无多大助益。若是下嫁,袁夫又怕委屈了心爱的孙女。袁家虽然被郑家灭了,可袁敞这辈子是不会踏入官场的,以袁家和陆家的财力,足以让两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那是祖母多虑了,陆家将来如何,也不是一个小娘子的婚事能影响的。要照她这么想,当初子定还娶了阿静呢!可后来呢?皎皎,将来会如何,不走到那时候,永远不会知道。”陆琉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眼底有着深深的痛楚,“大哥出生后,和娘不知道有多开心,可谁知道就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让他走了呢?旁都说大堂伯是会让陆家有十世八公变成十世九公的,可谁知道他才四十就去了呢?当年还以为会和阿娘过一辈子,最后两都成为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媪呢。”陆琉深深叹息,“生本就苦短,何必强迫自己做不开心的事呢?”
“耶耶!”陆希听得眼眶都红了,她哽咽道:“您别说了。”
“皎皎,耶耶没别的希望,就希望能幸福。”陆琉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发丝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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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琉搞定了,高严接下来就要看你怎么搞定陆希了。
高严,为什么你老对皎皎卖萌?
高严:什么叫卖萌?
……就是你老是装成很委屈的样子!
高严:烈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