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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午, 芍樱先跟付软软去艺术学院咨询了双学位的事情,了解目前的形势。

根据艺术学院老师说法,F大是综合类院校, 之前没有学生申请美术作为第二专业的先例,只能先走申请流程, 但结果不敢保证。

不过,芍樱如果实在想学, 开学之后可以给她旁听生资格。

“好的,谢谢老师。”芍樱对此表示满意。她单纯想学画画而已,并不在意一纸文凭。

从学校里出来,才下午两点,时间还早。

芍樱向来不会打发时间, 幸好身边有付软软在。两个女孩子在外面, 当然少不了吃饭、逛街, 到处玩闹。

付软软向来黏黏糊糊,最喜欢跟芍樱一起浪费光阴, 还软磨硬泡着带她去了KTV,鬼哭狼嚎了几个小时。

芍樱捂住耳朵,突然又想起晏棠止。

男生嗓音很好听, 却吝啬的不肯唱歌。

只有每年生日,会给她唱《生日快乐》。嗓音清冽干净, 特别动人。

付软软守着麦克风, 唱了好几个小时。搞得自己饥肠辘辘, 拽着芍樱去夜宵摊, 两个小仙女毫无形象的点了三盆麻辣小龙虾,像嗑瓜子似的,吃的满桌子都是虾壳。

先前在KTV里, 付软软麦霸附体,全方位无死角展示她的破锣嗓子。

芍樱对于唱歌完全没兴趣,几个小时一直低头玩手机,结果耗光了手机最后一丝电,搞得自动关机。

她出门时没带充电器,干脆把奄奄一息的手机收起来。

幸亏芍樱今天放假不需要打工。否则,她连打人的心情都有了。

等付软软女士终于酒足饭饱,挥挥手跟芍樱告别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墨蓝色天幕。

“啧,女人真可怕,折腾到这么晚。”芍樱抬头看看天,皱眉嘟囔,“得给棠棠打个电话…哦,手机没电。”

芍樱掏出毫无生气的手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晚不回家,晏棠止也没骚扰自己。

“什么破手机。”她把手机揣回口袋,在路边叫住出租车,坐进去,报上小区地址。

夜里路况畅通无阻,短短十分钟,芍樱已经隔着挡风玻璃,瞧见小区的大门。

门口离着两盏路灯,昏黄灯光落下来,映亮路灯底下的人影。

芍樱眯起眼睛,盯着熟悉的人影仔细瞧了瞧,连忙喊,“师傅,停车!”

司机尽职尽责停稳车,芍樱翻出零钱急匆匆付了款,推开车门跑下去。

夏夜,空气压抑且闷热。

晏棠止穿着长袖长裤,孤零零站在那儿。周围许多蚊虫绕着他嗡嗡嗡,琢磨应该从哪下口。

“棠棠!”芍樱三两步跑到晏棠止跟前,叫住他,“你怎么在这儿?等我吗?”

晏棠止垂眸,凝望芍樱,轻轻‘嗯’了声。

自己养大的少年眼睛泛红,澄澈的眼底带着泪光,也不知道是偷偷哭过,还是一直强忍着没哭。

芍樱看到第一眼,心瞬间软了。

今天不应该出门。

早知道,就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了。

晏棠止声音很轻,透着脆弱,“我去酒吧找你,他们说你今天放假。我回到家,发现你不在,想出去找你,也不知道你去了哪。”

“抱歉,我跟软软出去逛街,手机没电了。”芍樱解释了一句,伸手替他赶走周围蚊虫,催促道,“快回家吧。”

“嗯。”晏棠止跟在她后面,一步步往家里走。

小区院子很大。今天外面闷得厉害,大家都早早回了家,外面没几个人。

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芍樱看到晏棠止的模样,立刻就猜到,他从严铮那里知道了一些事。

应该是关于他从前,关于他家里,很不好的事。

但芍樱什么都没有问。

从八年前开始,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足够默契,为对方保留隐私空间。

因为两个人都有各自经历,在成长中经历了不同的苦痛,所以更加能够设身处地。

如果晏棠止不愿意说,芍樱肯定不会逼着他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事。芍樱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一直沉默着,半个字都没有问。

回到家中,芍樱轻轻关门,打开客厅灯。明亮铺满整个屋子,她瞬间注意到,晏棠止白皙的脖颈上有好多个蚊子包。

唉,又觉得心疼了。

“你今天很累吧?早点休息。”芍樱像往常那样,淡淡嘱咐两句,准备回自己房间。

结果,晏棠止一把握住她手腕,主动开口叫,“姐姐。”

芍樱立刻停住脚步,眼睛盯着他,安安静静等晏棠止继续往下说。

晏棠止声音很低,但每句话都非常清晰,哑着嗓子主动交代道,“我今天见到严叔叔,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事。”

“关于你父母的?”

“嗯。”晏棠止点点头,抬眼凝望芍樱,眼眸中的脆弱和无助越来越明显。

芍樱向前一步,想都没想张开胳膊,环住晏棠止。

“你蹲一点。”芍樱说。

少年个子太高了,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安慰。

晏棠止听话的矮下身子,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收紧双臂紧紧环住芍樱的腰,埋在她肩颈中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芍樱的气息。

芍樱费力的伸长胳膊,在他背上拍了拍。

“乖,想哭就哭吧。”芍樱淡淡说着。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也不算煽情。

可晏棠止听到的瞬间,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汹涌的溢出眼眶。

芍樱瞬间感觉到,自己衣服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晏棠止,又让她想起最初见面时,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孩。

这八年中,晏棠止确确实实成长许多,到了可以切断线飞走的时候。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比如属于两个人的岁月和回忆。

可能再过十年,二十年,芍樱也依旧会对他心软。

芍樱听到自己的少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讲述。

“严叔叔说,我父母不是死于意外,他们是被谋杀的。”

“本来按照计划,那些人不打算留下我。但我父母遭遇事故的瞬间,努力让我活了下来。”

“其实,发现我活了下来,他们打算偷偷处理掉我,但事故刚刚发生,他们立刻动手,太明显了。而且我只有八岁,构不成什么威胁。”

“严叔叔说,当时他想要帮我,但是我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他害怕我继续留在晏家,迟早会出事,所以才把我送到溪远镇孤儿院。”

芍樱听着听着,漂亮的眉皱起,嘴里轻轻安抚晏棠止。

晏棠止迫切需要一个听众。

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可他今年只有16岁。这些真相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太沉重了。

“姐姐…”晏棠止颤着声叫他,“为什么?仅仅因为爷爷把遗产都留给我父亲了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死呢。”晏棠止悲伤的问。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原因,他宁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跟父母一起过清贫快乐的生活。

“棠棠,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芍樱拍拍他的背,又继续问,“你打算怎么办?”

晏棠止渐渐停止哭泣,缓缓撑起身子。

他眼睛更红了,想一只小兔子。

可芍樱知道,自己养大的少年,并不是什么小兔子。

他是一只刚刚清醒的狮子,即将踩着荆棘,迎来自己的成人礼。

“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晏棠止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亲手夺回来。”

“能做到吗?”

“可以。”

芍樱听到他咬紧牙的坚决。

“严叔叔会帮我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收集证据。还有,那些人虽然夺走了晏家的财产,可他们不知道晏家的秘密,只有我知道。在晏家祖宅里…”

“够了。”芍樱适时打断他,“你们家的秘密,不用告诉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姐姐,我…”对你没有秘密。晏棠止定定望着他,张张嘴想把话说完整。

“嘘,很晚了。”芍樱竖起手指,压在自己唇上,示意晏棠止别再说,“早点睡觉,暑假快要结束了,晚安。”

九月份,新学期正式开始。

晏棠止成了高二学生,课业更加繁重。在上课之余,他开始频繁的跟严铮接触。

扶溪中学的同学们,无论跟晏棠止关系好坏,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变化。

高一时,大家对于晏棠止的印象,撑死就是‘高贵冷艳的大学霸’,等到了高二,大家纷纷意识到,晏棠止比高二更加早熟。

而且,他的早熟并非左右逢源,处事圆滑。相反,晏棠止给人的感觉更加城府深沉,难以接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你们太幼稚了,我不屑与你们为伍’的感觉。

另外一边,扶溪市最有名的大学——F大迎来一年一度的开学季。

每年大一新生入校,大二大三那些老油条们,少不了说叨说叨,讲述本校风云人物。

“学长,”刚来校报道的新生激动又雀跃,兴致勃勃问,“我听说扶溪的女孩子特别漂亮,那你认不认识漂亮的学姐?”

“想啥呢?学姐早就被学长们承包了,哪轮得到你?”学长怼了两句,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不过,漂亮又单身的学姐,我还真认识一个。她是咱们学校公认的大美女,追她的男生能把F大围了。可惜眼瞅着人家大三了,一个都没得手。”

“眼光那么高啊?”学弟好奇的问,“那位学姐,是不是很享受被被追求的感觉,所以才谁都不答应。”

“才不是!芍樱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学长拒绝女神被侮辱,立刻替芍樱辩解,“据我所知,芍樱每次都拒绝的特别干脆,架不住追求者不死心啊。芍樱对恋爱没兴趣,送什么礼物都不收,每次都原模原样退回去。有一次,法学院校草托人送了她两杯奶茶,听说芍樱喝了,他激动的到处炫耀。结果还没激动完呢,人家把奶茶钱给他了,还给了跑腿费。”

“哈哈哈哈哈,敢情把他当外卖小哥了。”新生听着有趣,连忙问,“学长,你说的芍樱学姐是哪个学院的,我想见见?”

“见她?那得靠运气。全校都知道,芍樱出勤率特别低,估计只有考试周才能…”学长话还没说完,余光瞟见旁边走过去的女生,眼睛一下子直了。

新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腰细腿长,漂亮明艳的大美女,眼巴巴问,“学长,这位学姐你认识吗?”

学长机械性点点头,“说曹操曹操到…她居然来学校了,真是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