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的应激反应归根结底是心理上的坎,到了医务室只是治标不治本。
校医见她因为出冷汗有点轻微脱水,给她服用了口服补液盐,补充电解质和热量,嘱咐她躺上床休息。
徐冽跟校医道过谢,把她抱上医务室休息间的床,在床边坐下,握过她的手,让她在这里安心闭目养神。
苏好已经没有太明显的不适,但体力透支严重,实在打不起精神回去上课,就这么睡了一个钟头。
等她缓过劲来,油画课已经接近尾声,徐冽蹲在床边给她穿好鞋,揽着她走出休息间,一眼看到边燃正在外间跟校医低声用英文交谈着什么。
校医见到两人,问苏好休息得怎么样。
苏好用英文答:“已经好多了,谢谢。”
“这不是一般的晕血症状,”校医跟边燃解释,也提醒苏好,“如果有特殊的过敏原,最好跟你的任课老师和学校说明,以便今后注意。”
校医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建议苏好不要隐瞒不报,以免产生严重后果。
苏好的神情现出一丝犹豫,看了眼边燃,跟校医说:“我会注意。”
校医见她不愿坦诚,耸耸肩不再勉强。
边燃想了想,朝苏好和徐冽招招手,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苏好和徐冽跟着边燃走进了医务室外的无人茶水间。
边燃阖上茶水间的门,换了中文问苏好:“是红颜料吗?你画画很少直接用红色。”
苏好有点意外边燃会注意到她的细节习惯,愣了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正色道:“老师,我能正常作画,今天只是意外。”
边燃猜到她的顾虑,笑了笑说:“放心,学校不会因为这样取消你的录取,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即便有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
苏好情绪不高地点点头。
“家里父母知道你的情况吗?”边燃问。
苏好点了点头又摇头:“他们知道,但是老师,今天的事别跟我爸妈讲。”
当初邹月玲放下国内的工作,跟她到美国陪读,在这里待了半年,见她生活稳定,所在的寄宿学校也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放心回国。
苏好确实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产生应激反应,她不想又让妈妈担心地睡不好或者飞过来。
“好,安德鲁那边我会替你说明,你不想说的事也会保密,回去好好休息。”边燃跟苏好承诺完,看向徐冽,“校医说今天最好减少出行,避免乘车。”
“谢谢。”徐冽朝他点点头。
边燃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路走出走廊,收敛起温和的笑意,站在门廊下闭起眼,捏了捏眉心。
不远处,徐雨诺和祝青急匆匆的脚步蓦地一顿。
油画课已经结束,徐雨诺拉着祝青来医务室看望苏好,远远见到边燃,本想上前问问情况,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上前,看着边燃凝重的表情猜测道:“边老师,苏好问题很严重?”
边燃睁开眼来,掩藏起倦色,对她们摇摇头:“没有,只是晕血,她朋友过来接她了,你们不用担心。”
“是高高瘦瘦,穿白衬衣黑西裤的一个男生?”徐雨诺回忆着徐冽的模样问。
边燃点点头,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徐雨诺目送他走远,小声嘀咕:“晕个血而已,干吗这种世界末日的反应,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她扯了扯祝青的衣摆,“你有没有觉得,边老师对苏好好像有点……怎么说,就好像比对我们其他中国学生更照顾,刚才苏好不舒服的时候,我看他脸色都变了。”
“你才看出来?”祝青眉梢一挑。
徐雨诺瞪大了眼:“你早看出来什么了?”
祝青回忆起之前有次油画课,她坐在前排,扭过头去跟后座借笔,无意间望见边燃倚着后窗在看苏好画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绝对不是老师在看学生,但似乎又不单纯是男人在看女人。
那个眼神里,好像填充了很浓烈的悲剧色彩。
是在看着眼前这个人,又不像在看着眼前这个人。
“没什么,”祝青摇头,“抽象直觉。”
“跟你说话好累。”徐雨诺扶了扶额,“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吧,美国师生恋把控好严格的,直系师生有那想法,除非边老师不想教书了。再说苏好都有男朋友了。”
祝青耸肩:“谁知道。”
*
因为油画课的插曲和校医的建议,苏好没有去徐冽的公寓,被他就近送回了宿舍。
美国这边的大学不太禁止异性进入宿舍楼,甚至会有很多男女混寝,这种氛围下,带异性回宿舍过夜都是见怪不怪的常事,所以碰上今天这样的特殊状况,徐冽在征得苏好室友的同意后,直接陪她上了楼,借她们宿舍的厨房给她煮了暖胃的滑蛋粥,坐在苏好床沿喂她喝。
粥一煮就容易多,徐雨诺和祝青也一人蹭了一碗当晚饭,本着吃人嘴软的原则,相当大方地表示不介意徐冽留宿。
要不是今天有点疲,苏好都想把这不嫌事大的两人暴揍一顿,拎着她们耳朵怒吼——你们不介意老娘介意!
但幸好徐冽还是很识相的,并没有接受这个开放的邀请,委婉地说不打扰,继续喂苏好喝粥。
这已经是第二碗,苏好喝到一半就饱了,摇头说撑到了,不要了。
徐冽也没勉强她,自己三两口解决完了剩下半碗粥。
看他这么自然地喝她吃剩的粥,苏好忽然记起昨晚那个亲密交融的吻,心怦怦一抖。
她瞄了眼在外间喝粥的徐雨诺和祝青,凑到他耳边悄声问:“好喝吗?”
“没你好喝。”徐冽正经答。
“……”去年还只会说“我觉得很好喝”,真是一年不见如隔三百六十五乘以三秋。
苏好太不喜欢被他治住了,不服输地直勾勾看着他:“那现在想喝吗?”
徐冽想了想,觉得这个邀请可以接受,手撑在床沿,倾身靠过来。
苏好耳朵一动,听到脚步声,一把推开了他。
里外隔间不设房门,只有一截隔断,所以徐雨诺又直面了一次小情侣亲嘴的场面,跟他们点头哈腰:“哎,对不住对不住,又是我。”她指指衣橱,“那什么,我来拿衣服。”
苏好眨眨眼,像在眨掉空气里的尴尬。
徐冽无奈地看着她,揉揉她的头发。
苏好粗声粗气地跟徐雨诺说话,掩饰不自在:“顺便帮我拿下睡衣。”
“哦。”徐雨诺走过来,打开她床边的衣橱。
徐冽往旁边扫了眼,看到苏好衣橱里一整排都是简单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问她:“现在喜欢穿这些了?”
他记得她以前春夏季节经常穿吊带。
苏好耸耸肩:“吊带太麻烦了。”
徐雨诺笑着回头跟徐冽说:“你都不知道你女朋友每礼拜能遇到多少搭讪的,少显山露水就少点麻烦咯。”
苏好叹了口气,表示正是此意,可惜道:“我带来的吊带全都压箱底了。”
“以后可以拿出来了。”徐冽建议道,“去我那儿穿,我不给你添麻烦。”
徐雨诺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注意点影响,狗粮超标了!”
苏好冷哼一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当初跟你男朋友视频的时候把我放眼里了吗?”
徐雨诺不高兴地把睡衣扔给她:“我洗澡去了。”
徐冽立马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苏好知道他是注重礼节的人,要不是她不舒服,他根本不可能进女生宿舍,所以也没留他,跟他挥手拜拜。
徐冽弯下腰,亲了下她的额头:“到公寓给你打电话。”
苏好点点头,等他走后,一时有些无聊,抱着抱枕开了把解压的手游。
一把游戏结束,徐雨诺从浴室走了出来,确认徐冽已经离开,坐到苏好床边跟她说:“欸,刚你男朋友在没敢说,我觉着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
“嗯?”苏好放下手机。
“先声明,我不是故意挑拨离间,就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徐雨诺清清嗓子,“你最好注意下边老师。”
苏好隐约明白徐雨诺的意思,但又不太确定,怕自己会错意,确认道:“你指什么?”
“你今天晕血的时候可能没注意,我看边老师看你眼神怪怪的,祝青也说觉得不对劲,总不能我俩都感觉错了吧,反正就那意思,你懂的。”徐雨诺搔搔头皮,“当然最好是我们想多了,毕竟大你一轮呢。”
苏好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
徐雨诺的话确实让苏好听进了心里。
过去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边燃对她的关照是出于对中国学生的特殊,但仔细审视边燃今天的反应,好像确实有点反常。
不论如何,跟老师保持正常的师生距离总归没有错。
接下来刚好是周末,苏好本来想抽时间跟徐冽出去玩,但她这边积攒了一堆结课作业,而徐冽也在忙着为开学做准备,两人就没能空出大块时间相处,见缝插针见了两面。
周末过去之后,到了苏好夏校的结课周和徐冽的开学周。
埃普斯特今年没开设夏校,开学比加德里早一礼拜。苏好上最后一天夏校的那天,刚好是徐冽的新生迎新典礼。
美国不少大学的orientation都举办得非常隆重,除了白天的典礼外,晚上通常还会安排迎新派对。虽然没有严格规定每个人必须出席派对,但对于入学新生来说,这是一道为大学四年奠定社交基础的关键流程,所以当徐冽跟苏好说,如果她不想他去,他可以不去的时候,苏好很豪爽地准许了他去参加。
谈恋爱又不急一时,她不希望两人的大学生活只有彼此。本来国际生在这里处境就比较难,如果该参加的聚会和派对都不参加,很可能会遭到排挤。不合群的大学生活一定非常痛苦。
苏好让他放心去,说明天再找机会见面,自己则留在学校上最后一天夏校。
傍晚最后一节是边燃的油画课,苏好有几天没见他,乍一碰面,记起徐雨诺的提醒,还有点不自然。
等到整堂课完满结束,苏好把那幅长油画交给他以后,就准备脚底抹油走人。
边燃却用中文叫住了她:“苏好。”
用中文就意味着是要说跟课程无关的话,苏好滞在讲台边,用英文回答他:“边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边燃继续用中文说话:“下课后有时间吗?有事想跟你聊聊。”
苏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正思忖用什么说辞拒绝,徐雨诺走了过来:“哎呀,我俩不是约好了今晚要一起庆祝夏校课程圆满结束嘛,老师您什么事,急不急呀?”
边燃摇头:“不急,那你们去忙,玩得开心。”
苏好朝他点头告辞,跟徐雨诺一起离开了教室。
*
但徐雨诺这个临场发挥的谎其实撒得不是很妙。
夏校结束之后距离开学有一礼拜空闲时间,徐雨诺今晚就要赶去纽瓦克机场,飞回国找男朋友,刚好祝青又跟外国朋友出去玩了,徐冽也在学校参加迎新,所以苏好今晚吃饭落了单。
她一个人又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解决,好巧不巧,吃完饭以后在餐厅外遇到了边燃。
这情境就真的非常尴尬。
毕竟苏好并不确定边燃对她是不是有特别的想法,万一人家所谓的“有事想跟你聊聊”,是想聊聊作品,聊聊艺术呢?
看到边燃愣住的表情,她尴尬得脚趾都在用力蜷缩,硬着头皮叫了他一声:“边老师。”
“没跟同学出去玩?”边燃往她空荡荡的左右看了看。
苏好低咳一声:“那个……徐雨诺她临时有事……”
她的尴尬尽收边燃眼底。
边燃想了想,抱歉道:“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苏好心里有草泥马在咆哮。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师生还怎么做嘛!
她脑仁作痛,还没思索出合适的回答,边燃作起了解释:“你别误会,我确实想跟你聊些私事,不过……”他垂下眼睑,“我是想跟你聊聊你姐姐。”
苏好一愣:“您怎么知道我有个姐姐?”
“看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边燃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们长得很像。”
苏好惊愕地望住他:“您认识我姐姐……”
“四年前,我曾经在英国教书,是你姐姐的油画老师。”
*
半个小时后,苏好跟边燃约在校门口的咖啡店见。
边燃说要回公寓取一样东西,麻烦苏好在那里等他。
苏好终于明白边燃对自己的特别从何而来,满心好奇他跟姐姐有什么联系,耐心等在咖啡店。
七点半,边燃准时赴约,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在苏好对面坐下:“不好意思,久等了。”
苏好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边燃没有第一时间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而是先斟酌着说:“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是不是她安排我跟你来见这一面。”
苏好微微皱起眉,疑惑地看着他。
她听出了边燃口中这个“她”字的特别。
这不像一个老师对他已故学生的称呼。
“她过世半年以后,我离开英国来了这里,没想到过了三年,在这里等来了你。”边燃垂眼一笑,把牛皮纸袋推了过来,“她的遗物,我私心留了很久,也许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苏好怔怔看着他,接过牛皮纸袋,把装在里面的一本笔记本取了出来。
这是一本非常眼熟的笔记本,和苏好整理苏妍遗物时,看到的那本日记款式相同,只是那本日记是黑色封皮,而这本笔记本是白色封皮。
“这是她的日记本。”边燃说。
苏好颤抖着攥住了手中笔记本的书角,下意识先感到了窒息。
当初那本黑色的日记本,从头到尾满篇都是绝望和仇恨的话,她翻完以后,很久都没能走出阴影。
苏好不敢轻易翻开它,询问道:“您看过了吗?”
边燃点头:“她很喜欢你。”
苏好颤动着眼睫,指尖慢慢摩挲过这本白色日记本的封皮,轻吸一口气,从中间翻开一页——
“今天在boroughrket吃到了很特别的黑糖珍珠泡芙,对我来说有点腻,不过是好好会喜欢的味道,有她想要的双份珍珠,可惜不能打包带给她。”
苏好缓缓捂住嘴,怔愣着看向边燃。
边燃微笑着没说话。
她重新低下头,又往后随意翻开一页——
“今天去看了爱德华·霍普的画展,是我很喜欢的冷感风,想起好好说爱德华的画太夸大孤独,这丫头真是不懂艺术,艺术本来就孤独。”
苏好看着看着笑了一声,笑过之后,眼眶里又涌起热意。
她隐忍着泪意再往后翻——
“今天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好好想来英国找我玩,都念初三了还想着玩,不过她成绩这么好,还真用不着我操心,虽然有时候很嫉妒,但有时候也挺骄傲。生病的时候讨厌她,不生病的时候喜欢她。要是我可以不生病就好了。”
苏好眼眶里满溢的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她猛地阖上日记本,撇开眼去。
边燃看出她不愿意被他见证失态,抽了一张纸巾盒里的纸巾,递到她眼下:“拿回去慢慢看吧,走,我送你回宿舍。”
*
苏好和边燃一起离开咖啡店,跟着他一路沉默地走回宿舍。
边燃把她平安送到宿舍楼底下,跟她别过。
苏好和他道谢之后上了楼,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洗了个澡整理情绪,从浴室出来以后,刚准备躺上床继续翻看日记本,忽然接到徐冽的微信电话。
苏好让自己从压抑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接起电话,尽量轻松地说:“你结束啦?”
“嗯,”徐冽应了一声,嗓子很哑,“能下楼吗?”
“啊?”苏好奔到阳台,往三楼底下张望,看见路灯下的人影,惊讶道,“你怎么一声不响来了?你等等啊,我穿个外套。”
苏好洗过澡就只穿了条吊带裙,里面都没穿bra,想去衣柜里翻,又怕徐冽等急,干脆在外边套了件宽松的牛仔外套遮挡,匆匆跑下楼去。
一到楼下,才知道他嗓子为什么会这么哑,原来是喝了酒。
苏好一靠近徐冽就闻着了酒气,拿手扇了扇:“哇,你喝了很多酒吗?”
“还好。”
“这么晚还过来,不累吗?”苏好戳戳他的脸颊。
徐冽摇摇头,上前去抱她。
苏好因为没穿bra,猛地躬起背瑟缩了下。
徐冽动作一滞,垂眼看她。
苏好没好意思说自己里面打了真空,借口道:“旁边都是宿舍楼,会有人看。”
徐冽收回了手,点点头,没说话。
苏好察觉到他心情似乎有些低气压,牵了下他的手:“怎么不说话?”
“没,就是想抱你。”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明明看上去没醉,这眼神却让苏好莫名微醺,好像自己也被他沾染了酒气。
微醺着,她就心软了。
“那要不上去?”苏好指指楼上,“我宿舍今晚没人。”
徐冽点点头。
苏好领他上了楼,拿卡刷开宿舍门,刚想去拉个窗帘,就被徐冽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他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圈进怀里。
苏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情绪真的不太对劲。
她回过头去,刚要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一张嘴,被他逮了个正着。
酒气铺天盖地在唇齿间弥漫四散,徐冽撬开她的齿关吻了进来。
苏好猝不及防,脖子拧巴得难受,微微挣扎了下。
徐冽把她的身体转过来,换了面对面的姿势,搂着她的腰,舌尖辗转深入。
苏好这下更想挣扎了,因为感觉到柔软被他的胸膛抵住,她憋着气捶了他一拳,模模糊糊道:“等等……”
徐冽也不知是不是喝酒了反应迟钝,完全没意会她的意思,强硬地托起她的腿根,将她一把竖抱起来。
苏好的惊叫被他的唇舌吞没,身体悬空的瞬间,不得不像个树袋熊一样用双腿勾住他的腰,被他抱稳以后才惊觉这姿势好羞耻。
徐冽却不管不顾,继续仰着头深吻她,吮吸用力到她舌根都在发麻。
苏好咿咿呀呀的话全都不起作用,最后实在喘不过气,使劲拧了下他的耳朵。
徐冽吃痛之下终于松开她的嘴。
苏好依然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手撑着他的肩膀剧烈喘息,等勉强平复了呼吸,她低头捧起他的脸:“怎么了啊你?”
“为什么在他面前哭?为什么让他送你回宿舍?”徐冽仰头凝视着她,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