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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怀菁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四处寂静无声,屋内黑漆漆,除了从窗牖透进来的月光外,没有一丝光亮。
锦衾盖住他们,庄怀菁好久没睡这么安稳。
耳边的呼吸声同样平缓安静,他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安神香,庄怀菁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些安神香睡得好,还是因为他在她的身边。
她白皙的脸颊上还有泪痕,已经干了,方才是鼻尖太酸,没忍住,失了态,现在回想起来,心中还有些许窘态。
当初庄家难到只有她一个人来撑,她都咬牙挺了下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情绪崩溃了。
胸前的衣服系带已经散了,她不想闹太大的动静,只能先拢上。程启玉的眉皱得很紧,好像在做什么噩梦,她的手一动,他便倏地惊醒,紧紧抱住她。
庄怀菁静了静,开口道:“松开。”
“你醒……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困倦,没有听进她的话,似乎已经疲惫了很长时间。庄怀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没有回他。而他好像还没完全醒,只是将锦衾往她身上扯,帮她盖好被子,又继续睡了下去。
他的怀抱温热,胸膛是属于男人的宽厚,呼吸显示他在沉睡,庄怀菁呼出口气,没想理他。她的肚子有些饿了,今天的晚饭还没吃。
庄怀菁轻轻拿开他的手,微微掀开锦被,她坐在床榻边,脚踩在铺绒毯的脚踏上,抬手轻轻系身侧的系带。
她要站起来时,一双大手突然从后抱住她,庄怀菁顿了顿,纤白的手继续系上系带。
男人遒劲的肌肉让人无法逃走,他低声说:“不要走。”
她听见后面的心跳声,大得好像要跳出来,庄怀菁不想理,随意道:“我去吃些东西。”
庄怀菁的话就好像是个借口,后边的人也以为她是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我帮你拿。”
她想自己走走,便道:“不用。”
“菁儿,”程启玉的声音带了点祈求,“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走了。”
这是她的床,该走的人也是他,庄怀菁只是饿了。
她皱眉道:“我只想吃点东西。”
他的话回得快:“那我帮你拿过来。”
庄怀菁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也不想和他重复这段对话,径直要站起来,却又被他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放手。”莫名其妙。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不要我了。”程启玉的下巴搭在她肩上,语气很低,“再好好睡一会儿吧,吃的我去拿。”
和他扯了小半天,庄怀菁不太想再多说,只道:“陛下若是要走,我不会拦着,松开。”
她的语气有些冷漠,冷到有些伤人,庄怀菁好似已经完全不在乎他,程启玉还想再说什么时,她道:“滚。”
他身子僵|硬|如铁,慢慢松开了手,被褥间还残留着暖意,他的双眸看着庄怀菁站起来,黑不见底。
庄怀菁从黄花梨木衣架子上拿件外衣,披在身上,值夜的宫女看见她出来,纷纷行了礼,她抬起手说免礼,又让她们端些饭菜上来。
内殿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宫女都知道里边有新皇,但是没人敢多问,去厨房吩咐。
新皇这一个月歇在仁明宫西殿,皇后娘娘不搭理他,旁的宫女就动了心思,以为能借这个机会得次宠爱。
哪知新皇在皇后面前不敢动作太过,对旁人却是毫无怜悯之心,大半夜的,一群宫女太监围在外边,看着新皇面无表情,让侍卫堵住那个宫女嘴行刑,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伺候的时候,却又看见新皇同平常一样,在...皇后面前说些不着边的闲话,皇后随口搭理,谁都看得出不认真,偏他半点不介意,还不时夹点菜进她碗里。
那双手昨天还沾过血。
截然不同的两面让人心生害怕,旁人只察觉到帝王的喜怒不定,皇后对底下宫人十分好,有的人甚至怕皇后会触怒皇帝,届时命都可能保不住。
但庄怀菁什么都没感觉到,或者说她这一个月来,根本没怎么关注过程启玉。
厨房知道庄怀菁没用饭,特意留了一些,庄怀菁吃得也不多,一碗饭肚子便饱了,宫女便上前来收拾碗筷。
庄怀菁轻轻打了个哈欠,没打算回主殿,西殿程启玉住着,东殿是淳安和奶娘与嬷嬷。
天还是黑的,殿内点着明亮的宫灯,她让宫女去收拾东殿,宫女吓得立即跪了下来,求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庄怀菁愣了愣,片刻后便想明白程启玉有过吩咐,她知道他素来深谋远虑,猜得到旁人的下一步,倒没想到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现在心情平静了许多,也没为难宫女,只道:“若他以后有吩咐,来跟我说一声,你们是谁宫里的,应当记清楚。”
仁明宫内殿有美人榻,铺狐狸绒,暖和舒适,凑合一夜,倒也无妨,她现在还不想与他同床共眠。
庄怀菁回到内殿时,屋内点起了两盏灯,程启玉坐在床榻边,静静等着她。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他就好像是在等负心丈夫回家的妻子。
两个宫女顶着程启玉的视线,硬头皮给庄怀菁抱了床锦被,整理美人榻,等出去的时候一摸额头,发现一头的汗,只希望程启玉不要记住她们的脸。
他问:“做什么?”
庄怀菁坐在美人榻上,手按着柔|软的锦被,摇头道:“无事,陛下睡吧,明日虽不用早朝,但还是早些睡吧。”
程启玉的头慢慢低下,久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庄怀菁并不想猜他心中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在拿刀往他心口捅,便是知道,恐怕也无所谓。
美人榻是紫檀木所致,结实牢固,锦被软|和干净,庄怀菁枕着自己的手臂,安静侧躺着,看着窗牖外慢慢透进来的月光,没有睡意。
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掀开锦被,也躺上了榻。美人榻本就不大,刚刚好能容下他们两个。
庄怀菁一句话都没说,柔|软的身子好似嵌在他怀里,她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动,任由他抱着。本以为他是安分的,但一只大手却慢慢地,慢慢地钻进她衣服里,庄怀菁身子一僵。
医女说过庄怀菁身子被补得很好,那种东西多了些正常,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多,大手舒适,她轻轻咬着唇,手攥着身下的绒毯。
他们是夫妻,便是再过一些,都是正常的。
庄怀菁的贴身宫女文海第二日进来时,发现美人榻莫名其妙摆了床被褥,上面倒没睡人。
她心想大抵是皇后娘娘不愿与陛下睡在一起,便让他睡了这地方,陛下对娘娘是什么想法他们也都知道,他约摸是半夜趁皇后娘娘睡着后,又悄悄跑上了床。
她隔着幔帐请安,里面的人没动静,她声音大了一些,他们还是没醒。她怕出了什么事,上前微打开幔帐朝里看了一眼,她脸刷地一红,忙放下来。
这个宫女自幼在宫内长大,什么样的事都见过,但着实是没想到床榻间的场景那般荒唐,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们,里面却传来了程启玉的声音,他开口道:“把东西放好,都下去。”
她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让宫女把帕子热水都放下,然后退了下去。
程启玉把庄怀菁散开的衣服拢好,他唇上好像有些东西,但他...没发现,他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中,准备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