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
贺侓不发一言, 沉默的开着车。
长岁跟他说话,他的反应也很冷淡,只是淡淡的嗯一声。
种冰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两人回到家。
门一关。
贺侓摘下帽子和口罩, 冷淡着眉眼低头换鞋,换完鞋就径直往里走。
长岁换好鞋, 追上去直接拉住他的手,然后牵住他:“你生气啦?”
句话纯属是明知故问。
虽然贺侓以前是很冷淡, 但是自从两人在一起以后, 他越来越温柔了,极少露出这样冷淡的表情来。
贺侓被她牵住, 下意识回握住她的手,顿了一下, 说:“没有。”
长岁干脆绕到他前面来,正面面对他:“是不是因为我和许耀抱了一下,所以不高兴了?”
贺侓看了她一眼,手指收紧了点,但还是说:“没有。
他没有撒谎,因为他的确不是生气。
他只是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嫉妒和恐慌。
他是被长岁从深渊底下拉下来的人,他知道她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表面下一颗善良而又柔软的心,所以她才会那么坚定不移的把手伸给他, 把他从深渊下拉上来。
而现在, 许耀是那个在深渊下的人。
贺侓在他身上看到了他们相似的东西。
地下停车场许耀抱住长岁的时候, 他清楚的看到许耀脸上的神情, 那种克制而又渴望的挣扎,太让他熟悉了。
他在那一刻,控制不住的按下车喇叭,打开了车灯。
他始终无法确信长岁是非他不可, 无法确信长岁不会松开他去握别人的手。
她有无数的选择,哪一个都胜过他。
长岁看着贺侓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他内心那些脆弱晦暗的念头,她松开他的手,然后手指插进他的手指缝隙中,和他十指紧扣,微仰着脸,漆黑清亮的眼睛里漾着柔软的光。
“贺侓。你是独一无的,我喜欢你,和我喜欢别的人是不一样的。我喜欢你,是那种想和你拥抱、牵手、接吻,甚至还想和你睡觉的喜欢。”
贺侓怔住,看着长岁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鸦黑的睫毛轻轻眨了眨,随即耳尖泛起红来。
他面色都僵了僵,喉结滚了一圈,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和许耀也拥抱了。”
长岁眼睛一亮,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贺侓:“你是在吃醋吗?”
贺侓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神色有些认真:“我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感觉,我只是在看到你和许耀拥抱的时候,我的胸口会很闷,种酸痛的感觉。”
他形容的太过认真和精准,反而让长岁愣了愣,然后也认真的和他解释:“许耀是我的朋友,我们两个拥抱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贺侓问:“什么不一样?”
长岁歪了歪头:“当然不一样了,我抱许耀,那是安慰鼓励式的拥抱。”她说着,主动搂住贺侓的腰,抱住他,然后盈盈笑着说:“而我抱你,就只是因为我想抱你。”
贺侓显然被说服了,眉眼间的淡漠疏离都化成了温柔,还那么点点的羞涩。
长岁担心他不明其意,又追问:“我么说,你能理解吗?”
贺侓点了点头,耳朵更红了。
长岁好奇的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贺侓不敢看她的眼睛,抿了抿唇,脸有点红,然后低声说:“我很开心。”
他在好哄。
长岁笑了笑,然后看着他认真的说:“以后你什么不开心,都要跟我说。”
“对不起。”长岁越是这样包容忍耐他,贺侓越是内疚不安,他垂下眸,情绪有些低落:“我刚才不该这样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我自己。”
太害怕失去她,所以对她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本能的敌意。
长岁太了解他。
现在的贺侓就像是当初刚刚到姜苏身边的她自己。
唯恐被抛弃,整日小心翼翼,惶恐不安。
她也知道要怎么安抚他样的情绪,她搂着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凑上来在他下巴上吻了吻,叫他的目光不得不正视自己,眼神包容而又真挚的看着他:“贺侓,我说过,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谁也不能把我们拆散。”
听到长岁么说,贺侓却本能的自我否认:“可是,我一点都不好。我甚至都没办法做一个普通人。”
长岁像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话,匪夷所思的说:“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好?如果你不好,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她捧住他的脸,对上他那双漂亮惑人的桃花眼,惊叹:“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你倾倒?你要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说不定早就被哪个漂亮女孩儿给拐跑了。”
贺侓听到前面的话,又被她捧住脸,脸上微微些烫意,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眉头微蹙,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会。”
长岁先是一怔,随即带着酸味的捏了捏他的脸:“可说不准,你长成样,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要来招惹你,前赴后继的,说不定你就招架不住了,还没等遇到我就被人拐跑了。”
贺侓把她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抓下来,紧紧握在手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很认真:“我不会。”
他不是没遇到过像她刚开始那样想要接近他,对他死缠不放的人。
甚至不止是一两个。
他只觉得厌恶。
他从来没对谁过一丝一毫的像是对她那样的感觉。
哪怕他脸上再冷淡,说出来的话再恶劣。
内心却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也许在更早之前,在长岁去试镜的时候,他们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和她对视的那一眼,他就已经被她吸引。
只是他潜意识的明白自己应该要离她远一些,所以之后的每次相遇,他都会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在他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搜寻她的身影。
明明想要推开她,嘴上说着让她离他远点的话,却又情不自禁的默许她的靠近。
并不是任何一个他可以靠近的人,他都会喜欢,和她在一起。
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向他抛下绳子,他都会抓住。
只是因为这个人正好是她。
也只因为是她,他才冒着摔得粉身碎骨风险的勇气,抓住她向深渊抛下的绳子。
长岁本来就是想逗逗他,跟他开个玩笑,见他样郑重其事,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她回望他,乌润的眼睛里闪着光:“你对我而言也是,我就是觉得你好,觉得你最好,任何人都比不上你,所以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她愿意给他保证,因为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贺侓觉得自己不好,她却觉得他千好万好。
贺侓眼睛里涌动着深邃的情感,他低了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也是。”
......
两人昨天互相一通真情告白。
第二天长岁去高铁站送许耀的时候,贺侓也没有不高兴了,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高铁站。
长岁在高铁站是通过小宇才找到的许耀。
许耀把自己遮掩的很严实,黑色棒球帽再加黑色口罩,站在那里看手机,偶尔抬起眼看一眼检票大厅的入口,小宇旁边立着两只大行李箱,四处张望,隔着老远就蹦着朝长岁挥手。
长岁怕引起注意,也打扮的很低调,穿以前的运动套装,戴了个口罩。
小宇也是眼尖,居然能一眼认出她来。
许耀看到长岁后,就放下了手机,静静地注视着她往边走过来。
“我已经跟寺里说过了,到时候我师侄会去接你们,我待会儿把他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们到了就给他打电话。”
小宇忙点头。
离开车还半个小时。
小宇说要去买水,让两人单独说话。
许耀虽然戴着帽子口罩,可是身形穿着还气质都仿佛在无形的散发出他是一个帅哥的讯息。
而长岁穿着朴素,还戴着口罩,可是那一头看起来发质极好而且茂密的及腰长发和暴露在外的精致眉眼却遮不住。
两人站在一起说着话,都或多或少的吸引到了一些目光。
许耀太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了,他显然对种注视非常敏感,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
长岁注意到他的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直,也不说话了,帽檐下眉头紧皱,眼神也变了。
长岁靠近了一点,握住他的手臂,无声的向他传递力量:“还好吗?”
许耀低头看了一眼长岁的手,然后抬眼看着她,勉强笑了一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事,大概是太久没出门了,还不大习惯。”
长岁心里点难受,一个习惯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现在却因为几视线就会感到不适。
买了半天水的小宇过来提醒两人,要准备检票进站了。
回长岁主动抱了抱许耀。
“我走了。”许耀抱了她一下就松开她。
“一路顺风。”长岁含笑说。
许耀点了点头,看了她两秒,突然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些罕见的温柔:“再见。”
长岁目送许耀和小宇进了检票口,见许耀回头,又笑着冲他摆摆手。
许耀停顿了下,也抬起手来冲她挥了两下。
等看不到许耀和小宇了,长岁才从检票大厅离开。
......
下午许耀和慧灵分别给她打了电话,说是人已经接到了。
等到了寺里,小宇给她发了好几段上山的视频还寺里的照片,许耀也出镜,他坐在寺里的电动三轮车后车厢里,摘了口罩和帽子,背后是青山和绿油油的田地,他侧脸看着路边的风景,风吹起他的发梢,神态放松,画面好看的像是在拍什么广告。
还几张到了寺里的照片,还客房的。
长岁特地打了招呼,让寺里安排窗外风景好的给他,许耀的客房就安排在靠后山的那一面,窗外就是绿树青山,看着能让人心情舒缓。
许耀还专门评价了一下长岁盛赞的斋饭。
“的确很好吃。”
长岁见许耀在寺里安顿下来,也就放心了。
接着就是着手解决霍文廷的事了。
长岁放了霍文廷不少血,都够献一次血的了。
霍文廷晕血,也没献过血,看到长岁给他抽了那么多血,脸都白了。
长岁给霍文廷做完法,完了以后,又交代霍文廷一些注意事项。
“吃素三个月,不能碰任何荤腥,忌杀生,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能踩死。”
霍文廷又是抽血,又是喝符水,还脱了衣服让长岁在他背上画了半天,被折腾的脸色发白,闻言皱了皱眉:“我也不会故意去踩蚂蚁,但我万一不小心踩死了怎么办?”
长岁说:“所以这三个月你最好少出门。”
霍文廷咬了咬牙槽,怀疑长岁就是故意要给他苦头吃,就像她明明可以早点给他做法,偏偏要拖那么久一样,但是他怀疑归怀疑,一行他是彻彻底底的外行,连质疑的点都找不到,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那我万一不小心踩死了怎么办?”
长岁早有准备,丢过来一本经书:“随身带着,万一不小心杀了生,念三遍往生咒就没事了。”
霍文廷拿着经书,又觉得自己刚才是小人之心了,心里点不是滋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停更了一个星期,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
焦虑和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应该可以撑到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