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听得都愣住了,手里的勺子一直放在嘴边上,忘记去吃。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
他看着电视屏幕发呆,这时候,他看到那个疯女人也在现场,她正被两个警察围住,接受盘问,那个女人头发垂下来,遮住脸,随便身边两个警察在说什么,反正是一言不发,突然间,她抬起头,冲着打过来的摄像机阴惨惨的笑了一下,笑得那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手都抖了一下,镜头晃动。
那个女人在看着自己,在透过镜头看着自己,这不是魏宁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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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魏惜”在旁边看他又是发呆,又是摇头,又是手发抖让勺子里的鸡汤都漏出来,表情丰富得很,他随着魏宁的视线也看向电视屏幕,此时,镜头已经从那个疯女人身上拉走,只能在大镜头下看到个,但是“魏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现场人太多,阳气太足,那些恶鬼早就被阳气冲的一哄而散,这个女人让“魏惜”觉得有点危险。
他眼神一沉,回过头看着魏宁,就是被她吓到了?
吃完了饭,魏宁把戴在脖子上的那个迷你小牌位拿出来递给“魏惜”,然后跟着“魏惜”一起到了厨房看他取活血淋牌位,他到现在还没问“魏惜”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处,想必就是能让他在阳世里能自由活动吧?
迷你小牌位泡在鸡血里面,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的活血,这不是魏宁的错觉,他是掐了表算的,以前一只活鸡的血,迷你小牌位至少要十分钟才能吸收完,而现在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
速度越来越快,是不是意味着迷你小牌位的法力越来越强?
魏宁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魏惜”手心摊开,鸡血像沸了的水一样在他手心中汩汩流动,而迷你小牌位则随着那个鸡血不停地转动,“魏惜”抬起头,看了魏宁一眼,回答了一句,“是。”
魏宁听了,心情颇为复杂。
当天晚上,魏宁又做了一个被无数狰狞的恶鬼追杀,不得不跑到天台上,眼看着那些恶鬼越逼越近,他心一横,眼一闭,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然后在一声惨叫中,满头冷汗地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魏惜”在听到他的惨叫声之后,立刻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卧室里,魏宁一睁开眼就看到“魏惜”浮在半空中,正低头看着他,顿时,又是一声惨叫,手发抖地指着地面,“你给我站到那儿去,站下去,快站下去。”
“魏惜”很是听话地身体一动,下一秒出现在了魏宁胡乱指着的地方,“抱歉,吓到你了。刚才是做恶梦了吗?我听你叫得那么大声,所以----”
魏宁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早了大半个小时,反正现在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他只穿了一条睡裤,“魏惜”站在边上,眼睛跟黏在了他身上一样,就差没直接扑上来了,那样一张好看的脸,那样如同夜下睡莲的气质,却做出这样猥琐的下流表情,实在是暴殄天物。
魏宁刚受了惊吓,现在又受到视奸,恼羞成怒之下,指着门,“给我滚出去。”非,凡电子,书论,坛。
于是,“魏惜”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之后,“滚”出去了。
等魏宁穿好了衣服,收拾整齐,也终于心平气和之后,才走到客厅,“魏惜”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正在那台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自从他迷上电脑之后,就把放在魏宁身上的注意力转移了一部分到电脑上,魏宁对此,庆幸不已,直接把那台笔记本电脑送给了“魏惜”,而自己又去淘了一台二手的,将就着用。
反正他也不是做it这行的,一般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够用了。
魏宁打着哈欠,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旁边的“魏惜”,突然对“魏惜”在网上到底做了些什么有了习惯,他悄悄坐过去一点,眼睛偷偷往屏幕上看,屏幕反光,看不到,只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网页,“魏惜”好像正在回个帖子。
魏宁想了想,到底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又往“魏惜”那边坐过去了一点,就在他探头探脑,正要把“魏惜”回帖内容看清楚的时候,“魏惜”突然回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在“魏惜”的目光下,魏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又摸了回来,干咳了一声,“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魏惜”的回答是直接把电脑关上,起身往厨房走去。
魏宁心里跟有几只猫爪子在挠一样,越不给看就越想看,人都是犯贱的,他现在就是处于“犯贱”的状态,不过鉴于对方是只鬼,就算不在眼面前,也能随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还是没有对着那台就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出手,不知道那个跟“魏惜”在网上交流的人,要是知道了回他帖子的不是人,而是鬼,会是什么反应。
以前有句老话,你不会知道坐在电脑那头跟你聊天的是不是一条狗,现在还要加上一句,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坐在电脑那头跟你交流的,到底是人,是狗,还是鬼,这么一想,自己qq里那一长排的号码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吃过早饭之后,魏宁就赶着去上班,街上都是跟他一样步履匆匆,面带倦意的路人,到了公司,就听到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昨天晚上发生的那起车祸,刘全和赵刚更是因为目击了整个现场而成了众人的中心,被他们围成一圈,刘全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着昨晚上的惊险,当然重点中的重点还是魏宁那神准无比的第六感。
魏宁一踏进公司,所有人都向他望过来,看得他心情异常郁闷。
别人问起,他只好说就是第六感,不然的话,还能有什么解释?难道还能直接跟他们说自己可以看到鬼?不吓人才怪。
等到上班时间,周围的人都散了,魏宁才终于轻松了。
这件事,让魏宁也成了个传奇人物,每天都有人过来跟他打听那些事,搞得他头大得很,本来就算是一起特大车祸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但是死的人里面居然有b市富豪之一,那就不得了了,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言,光怪离奇地让魏宁目瞪口呆。也有人讲是报应,那个罗世文发家用的手段不干净,所以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连着两天的话题,都是这个事。
魏宁也听到各种幕后消息,说是故事调查得并不顺利,因为那个路段的监控器出了问题,当时的情况完全没有记录下来,而且整个现场也是匪夷所思,并没有人超速,好像那几个司机都跟鬼迷了心窍一样直接冲着对方的车子撞了上去,要找个责任人出来都不容易。
而且还谣传,安江路上不干净,好多开车经过那里的人都出了怪事,搞得人心惶惶,开车的都不敢往那条路上去,纷纷绕道走,这个事引起的社会反响太大了,所以有关方面肯定是要给个解释的。
第三天,魏宁公司就来了两个穿警服的,说要找他们三个了解情况。
魏宁、刘全三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去了小会议室,带头的那个警察长着张国字脸,看上去一脸正气,还安慰他们三个,“你们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下情况,那天晚上那个时间段经过安江路的车子我们都是要按例询问一下的,你们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看到的事,跟我们详细说一下就行了。”
这个事就交给了他们三个里面比较能言善道的刘全。
刘全把那天晚上的事又复述了一遍,当然这一次没敢添油加醋,就是实话实说,当他说到被魏宁拉住紧急刹车的时候,带头的那个国字脸警察就看了魏宁一眼。
等事情说完了没得什么要补充了,两个警察就起身走了。
其实魏宁当时还想问问那个在镜头里被警察抓到了问话的疯女人现在在哪里?不过他当然没问出口,这种事,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他没必要因为心里的那点疑惑就把自己给搭进去,引起警察的怀疑就麻烦大了。
等警察一走,魏宁三个又成了围观对象。
等到下班的时候,魏宁随着人流往外走,到了写字楼大门口,他就看到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就站在路对面看着这边,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身上的衣服左一个洞右一个眼,里面黑不溜秋的肉都露出来了,周围的人看到她都捂着鼻子,远远地避开。
她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魏宁,一直看,一直看。
魏宁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如果说昨天晚上还是有点怀疑这个女人盯上了他,到了现在,怀疑都不用怀疑了,他就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盯上了。
这时候,那个女人张开黑洞洞的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魏宁听不清楚,但是也知道她没说什么好话,他坐车是要到对面去坐的,那个女人就一直盯着他,等魏宁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口中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好像扯起了喉咙在喊一样,“----请洽死切,但子切死----”
魏宁听得毛骨悚然,这些话他听过,他曾经从魏三婶嘴里听到过。
他站在离那个女人不远处,也一直盯着她,这个女人跟魏三婶有什么关系?她们为什么会说一样的话?为什么要跟着他?魏宁心里面一下子涌上来好几个疑问。
那个女人咧开嘴,嘻嘻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疯癫,周围的人全都用厌恶和害怕的眼神看着她,有几个还在指指点点地骂她“不晓得哪个院墙倒了,跑出来的”、“神经病,怎么幺幺零还不过来把人带起走。”
那个女人还在用那种怨毒的声音诅咒着,魏宁不敢再听下去了,他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在拥挤的人群里面,松了口气之后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都是冷汗,那个女人比魏三婶可怕多了,魏三婶可并没有那么恶,也并不会驭鬼。
魏宁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家。
魏时过了很久才接起电话,那边好像气氛也满古怪,魏时要他等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话,魏时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
魏宁皱起了眉头,“你那边又有什么事?”
魏时“嘿嘿”贱笑了两声,“没得什么大事,大小事倒是有几件,我们魏庄怕是又要有一桩阴婚了。”
魏宁一听,嗓门立刻提高了,顾不得说自己的事,“又有?这回是哪个?”
魏时说,“就是陈阳,婚礼就定在中元节过了之后。”
中元节就是“鬼节”的另一个说法。
魏宁“哦”了一声,没想到是陈阳,一般魏庄里面结阴婚都是找的魏庄人,很少找外面的人,不知道陈阳怎么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事的时候,魏宁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刚发生的怪事都跟魏时说了一遍,要魏时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当然是那个女人跟魏三婶一个口音的这个事。
魏时在那边想了半天,“我是有点头绪,但是还不太确定,这一阵子我也很忙,那个陈阳身上发生了一点事,我实在走不脱,不然直接去b市一趟会好一点。”
魏宁奇怪地问了一句,“不就是阴婚嘛?还有什么事。”
魏时吭吭哧哧了半天,不说话,最后在魏宁的追问下,终于说出了真相,“就是陈阳前一阵子跟人闹着玩,到荒坟地里睡了一晚上,结果怀上了一个阴胎----”
魏宁愣了半天,然后大笑出声,这实在太搞了。
等他笑完了,魏时在那边说,“等陈阳举行阴婚的时候,你要不要回来观礼?顺便我们也说一下上回发生的事,我总觉得这个事还没完,你那边情况又多,还不如回来避一避。”
魏宁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直接回绝了这个提议,没得什么大事他是不会回魏庄的,上一次受的惊吓还没过,现在眼皮底下还有一个证据在他面前晃悠----
魏时倒也没勉强,两个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上。
魏宁放下手里的电话,一转身,就看到“魏惜”站在自己背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估计从他跟魏时讲电话开始就在偷听,“魏惜”的目光一直放在他手里的电话上,接着,又把目光放在了魏宁脸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魏宁突然间就有些心虚,不过随即他又对自己的心虚有些恼怒,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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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魏惜”的一再逼问下,魏宁没抗住,到底还是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魏宁愤愤不平地看着近在咫尺,用法力控制住他,威胁他不说出来就不放开他的“魏惜”,是鬼了不起啊?有法力了不起啊?就可以这样罔顾人权,“严刑逼供”,魏时说得没错,人一旦变成了鬼,守的就是阴世那一套规矩,阳世对它们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把事情逼问出来之后,“魏惜”很干脆地放开了魏宁。
魏宁头也不回,连看都没看挡在他面前的“魏惜”一眼,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进了卧室,虽然在穿过“魏惜”身体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那种从脚底板一直凉到天灵盖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魏宁决定下回还是不用这种办法泄愤了,本来郁闷的心情会越发烦躁。
第二天,魏宁做好了又会遇到怪事的心理准备去上班,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除了偶尔几个人闲磕牙的时候会继续说那个车祸的八卦之外,这一天说得上风平浪静,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那样。
魏宁完成了手里的工作,刚好也到了下班时间。
刘全还有几个同事过来邀他一起去吃个饭,魏宁一想,是应该去,他来这里工作都有一周多了,除了上班时间,还没跟同事有过什么交集,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交流交流,不过一开始他就说好了,最迟到九点,过了九点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几个同事听了他这个话,全都露出了一脸“我懂的”**神色。
魏宁心里面一股郁气冲上来,要真是“我懂的”那种就好了,他也就不用每天疑神疑鬼,老觉得自己身边的活人里面躲着一些鬼,更不要说夜生活也过不了,每天比居家好男人还好男人,按时按点的回家,家里还有一只对他有其他心思的鬼等着他。
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魏宁跟着四五个同事打车到了b市有名的夜市一条街,随便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店子,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就坐了进去,几个人点了几道菜,在等着菜上桌的时候,就胡聊瞎侃,魏宁跟着他们胡咧咧,其实也没得什么主题,说到哪算哪。
就在这时,魏宁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了之后,手机里却没得人说话,他还以为是骚扰电话,骂了一声之后把电话挂断,随口抱怨了一句,“现在乱七八糟的骚扰电话怎么这么多。”
一句话,又把话题引到了骚扰电话上去了,甚至还回顾起了念书时候故意打骚扰电话到女生寝室这回事。
又坐了几分钟,魏宁的手机又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又是那个号码,“真是出----”本来魏宁想说“出鬼了”但是想到说什么来什么,那句话就咽回了喉咙里,他又接通了电话,放在耳朵边,大声说了几句,“喂,喂,到底是哪个?”
电话那头很安静,似乎只能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压抑的、浅浅的呼吸声,魏宁突然间觉得自己后背上冒出了一点汗,周围吵闹的环境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魏宁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干涩得发疼,只能不停地咽口水。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刘全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好像打破了一个迷魂咒一样,把他拍醒了,再一看,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魏宁盯着手机,脸色惨白,手心里全都是热汗,旁边的刘全看他脸色不太对,低着头问,“你没的事吧?”魏宁摇了摇头,用干涩的声音说,“没的事。”
接下来的聚餐时间,魏宁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看一下手机,但是从那之后,手机就再也没响起过了,难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魏宁又一次怀疑了起来,毕竟像这种骚扰电话以前也接到过不少次,但是心里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没有那么简单。
吃完饭,其他几个人提议继续找个地方玩一下,魏宁就说要回家,接着在那几个同事的起哄和嘲弄声里往公交站台走去。
此时,正是九点钟的样子,整座城市刚进入夜生活,商业街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高楼大厦上超大的屏幕上正循环反复的播放着广告,霓虹不停地闪烁,跟道路两边的路灯,车的车灯,交相辉映。
在公交车快要来的时候,魏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还是那个号码,魏宁想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先是安安静静,接着就响起了好像电流接触不良时候发出的滋滋声,啪兹啪兹的声音刺激着魏宁的耳膜,魏宁忍不住把手机拿开了一点,他对着话筒说,“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响,夹在电流声里面的是一个断断续续的杂音,“来----来了----快----走----”
魏宁只听到了这几个意味不明的词,接着,手机就挂断了,魏宁反拨了回去,那边显示的却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魏宁看着手机,突然间决定还是赶紧回家,越快越好,回家了至少就不用这样提心吊胆。
公交车开了过来,魏宁上了车。
平时这趟车的人一直都是比较多的,但是今天也许是晚了一点,车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散布在车前车后的座位上,魏宁一上车,车子就立刻开动了起来,接着,魏宁从车窗往外看,就看到有好几个人追着这车子跑了几步,看到追不上了,就在那里破口大骂。
魏宁突然觉得不太对头,这个车子里面未免太安静了。
在他前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直挺挺地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三十过半的年纪,身体精瘦,长得一般,下眼角垂下来,无精打采的,这个人不就是李老板吗?他怎么跟他一趟车?
魏宁走过去,想跟李老板说个话。
他刚想开口,就看到了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的一幕,李老板的头突然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前面售票那个地方,接着,司机一刹车,那个头碰了售票台一下,又骨碌碌地滚了回来,滚到李老板脚下之后,李老板身体僵直地把自己的头捡起来,又安在了脖子上。
魏宁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冒出,背心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车子里很安静,刚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乘客,现在全都显露出了真面目,一个个狰狞无比,比李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这个车每个站都停,但是却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车门一直是关着的。
车里非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当然没有呼吸声,因为就他这一个活人在这辆鬼车上,魏宁吓得腿都软了,左手死死抓着胸口上那个锦囊,就跟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
就在这时,前面开车的司机,突然转过头,喊了一句,喊的时候,眼珠子直接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看着车内,魏宁觉得他看向这边的时候,自己的两条腿明显打了下弯,“到站了,要----下车的下车----”
然后,车门哐啷一声打开了,魏宁听到这个声音,如闻天籁,撑起发软的双脚,连滚带爬地就下了车,一下车才发现他现在所站着的地方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这是离他家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台,有两三个人正在等着,其中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嘻嘻哈哈的互相取乐。
魏宁撸起袖子,擦了把汗,等到脚不发软的时候,才往家里走去。
一站到家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魏惜”在门内脸上带笑地看着他,魏宁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应该没有事了吧?想到这,他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半天做不得声。
“魏惜”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惨白的脸,还在发抖的手指,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全都是汗渍的脸,“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魏宁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阴冷的感觉,但是却并不令他恐惧,他缓了会儿,觉得自己终于完全镇定下来了,抱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魏宁抬起头,看着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魏惜”,“魏惜,你现在能出去吗?”
“魏惜”惊讶地看着他,这是魏宁第一次主动跟他说一些要求,“魏惜”苍白的脸有点激动,幽深的眼睛如同深渊之火一样,灼灼燃烧,“可以的,你要我去哪儿?帮你做什么?你说。”
魏宁被他看得别过了头,眼前这只鬼看人就跟要把人看个对穿一样,谁受得了这种过分火热的眼神,“不,我是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现在就去。”魏宁强调着说。
对于魏宁的要求,“魏惜”从来没拒绝过,除了要他离开这件事。
一人一鬼出了门,有“魏惜”在,魏宁对于夜晚的恐惧无端的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他甚至还有闲心去打量周围的一切,而不是蒙着头,撒开腿,飞快地走在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家。
“魏惜”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边,步履优雅而自在,就好像只是出门散个步一样,手插在口袋里面,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月光冷冷的,洒落在地上,铺上了一层银霜,沐浴在月光下的“魏惜”,身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旁边有三五个人走过,可以听到他们隐约的说话声。
魏宁看着“魏惜”,忍不住问,“他们怎么看不到你?”
刚才走过的那几个人,对“魏惜”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冷淡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看不到他。
“魏惜”轻描淡写地说,“除了天生的阴阳眼,魂魄不稳的小孩子,或者其他身上本来阴气重的人能在机缘巧合下看到我之外,一般人本来就看不到我,只有我想给人看到的时候,他们才会看到----”然后目光放在了魏宁身上,魏宁低着头,原来如此,难怪自己一直都能看到他。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这一回魏宁没敢坐公交车,而是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上了车之后,就看到“魏惜”正端正地坐在车内,侧过头看着他,一脸等他进来的表情。
魏宁把地址报给了司机师傅之后,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现在是在出租车里面,他可不想被司机师傅当成对着空气说话的神经病,现在又是鬼月,引起不好的想象,吓到了司机师傅,那就不好了,他自己反正是已经受够了这些惊吓了,所以魏宁对于“魏惜”的数次示意都当做没看到,只跟前面的司机师傅说话。
不甘于被他忽视的“魏惜”突然握住了魏宁的手。
魏宁低头看了一眼,用力甩了甩,没甩脱,再甩,还是没甩脱,动作再大一点,前面的司机师傅就要发现了,魏宁没得办法,只好权当牺牲了自己一只手,但是“魏惜”果断不是那种知道分寸的人,而是得寸进尺,退了一尺他能逼近一丈的类型,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又摸上了魏宁的腰。
魏宁浑身一僵,趁着司机师傅没注意,转过头狠狠瞪了“魏惜”一眼,嘴巴张合,用口型说了一句,“不要太过分。”
“魏惜”确实没太过分,只是一路上死都不肯放开搂着魏宁的手。
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全身僵硬,下车的时候差点因为腿发麻而跌倒了的魏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狠狠瞪了扶住自己,一脸无辜的“魏惜”一眼,这个家伙绝对是人不可貌相,顶着一张看上去纯良无害的脸,专门做一些下流猥琐的事。
这里是沙城区,不远处就是李老板家的茶铺子。
魏宁往茶铺子走去,走到近了,魏宁才发现茶铺子的门并没有全关上,而是虚掩的,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魏宁心里面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这个时间,李老板应该跟他老婆在准备收摊,把铺子里的东西都整理一下,然后关上大门准备休息,魏宁对李老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今天晚上几次接到的诡异电话以及那辆公交车上的遭遇,让他怀疑李老板一家出了什么事。
虚掩的门被魏宁小心地推开,发出轻轻的吱嘎声。
走了几步,魏宁轻轻叫了两声,“李老板----李老板----”突然,一个没防备,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还是身边的“魏惜”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他撞在了“魏惜”身上,这一回没有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而是撞到了一个实体上。
魏宁在黑暗中站了几秒钟,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旁边的“魏惜”紧挨着他站着,在他耳朵边轻声说,“我们还是出去吧,不要看了,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魏宁摇了摇头,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啪啪啪好几声都没打上火,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心里面害怕着将要见到的东西,但是手上却还是执拗地想打亮打火机,等打火机终于打亮了,一小团火在空中燃起。
于是,魏宁看到了恍如地狱的一幕。渄汎沦坛
满地都是血,都是内脏,几乎看不到一块比较大的尸体,李老板跟他老婆的头就放在那张他跟徐老三曾经睡过的桌子上,并排摆着,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魏宁的手一松,打火机掉在了地上,“魏惜”抱着他,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茶铺子外面,魏宁撑着墙壁,把胃里面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之后,才抖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嘴里喃喃地说,“要报警,先报警,报警电话是多少去了,是多少去了----”他在路上走来走去,拍着自己的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报警电话到底是多少,好像脑子已经被那个画面冲击得短路了一样,最后,他终于想了起来,拨通了幺幺零。
“魏惜”在他身边一直跟着他,拉着他。
打了报警电话之后,魏宁就蹲在路边,他看着“魏惜”无意识地问,“魏惜,你说,到底是谁会这样残忍?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魏惜”皱着眉头,看着受到惊吓,眼睛发直的魏宁,“这不是人做的,那屋里好重的阴气和怨气,而且死掉的那两个人的魂魄也不在,像这样死得过于凄惨的人,怨气太重,一般都不会被阴司当即收走,魂魄肯定会留在死去之地一段时间,现在魂魄不见了,应该是被人收走,或者----直接魂消魄散了”
魏宁沉默不语,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那个驭鬼的女人直接踩碎那些魂魄的动作,魏宁忍不住抓住“魏惜”的手,好像想从那双阴冷的手里得到一点力气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直起腰,站起来。
他今天晚上遇到的事,都是死掉的李老板在给他示警和报信。霏,凡,論,壇
“肯定是那个疯女人干的,她盯上我,又盯上李老板,我跟李老板唯一的交集就是罗世文那件事,她是为罗世文报仇来了----”魏宁一字一顿,毫无疑义地说,“一定要把这个事告诉徐老三,免得被暗算了----”
至于他自己,魏宁觉得光靠体力他是不怕那个疯女人的,但是如果她来阴的,自己就没得一点办法了。这种时候,唯一靠得住的,能够指望的,居然是眼前这只鬼,魏宁心里面顿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来,他苦笑一声,为了自己跟眼前这只鬼纠缠不清的关系,自己居然看他已经看惯了,还很相信他不会害自己,把魏时那句“不要相信任何鬼说的话”的金科玉律,丢的差不多了。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安静的夜空,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魏宁没有离开,他是报警的人,知道肯定会有警察过来询问他,所以一直等在茶铺子门口不远处,警车到了之后,几个警察进了屋子,还没进去多久,就一个跟着一个出来,有两个年轻一点的,也跟魏宁刚才一样,扶着墙一阵狂吐。
一个国字脸的警察往魏宁走过来,“就是你报的警?”
魏宁点了下头。
眼前这个警察还是个熟人,就是上次在公司问他们关于那天晚上车祸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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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被国字脸警察盘问了半天,大概对于一个警察来说,连续两件大案里面出现了同一个当事人,无论如何也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所以他非常认真地让魏宁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任何疑点都要魏宁解释清楚。
魏宁撒谎说自己要沙城区找工作面试的时候,偶然进了这家店子,然后跟这家店的老板还算谈得来,跟他定了一点茶叶,约好了今天晚上过来拿,结果,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