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反差
“我想,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这样很公平。你可能想重新得出一些结论。” 他搜寻弗兰肯的影子,可他早就逃之夭夭了。“不,”她轻声说,“爸爸并不精于此道。他也做得太露骨了。你请他作介绍,可是他本不该搭这个茬儿。不过,还好,因为我们都接受了这一点。坐吧。”
她顺势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所以吉丁也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来。那几位他不认识的年轻人在一边站了好一会儿了。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地微笑着,竭力地想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来。然后,他们踱着步走开了。吉丁略感安心了些,心想,多米尼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在她的话语和她讲话时所采用的那种率直和天真无邪之间,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反差。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点。
“我承认是我要求他介绍的。”他说,“这无论如何都是很明显的,不是吗?谁不会这么做呢?可是你不认为我可能得出与你父亲毫不相干的结论吗?”
“别对我说我很漂亮,气质优雅,别说我与众不同,不同于以往你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别说你恐怕要爱上我了。你最终会这么说的,可是让我们先放一放。除此之外,我想我们还是会相处得不错。”
“可你这是让我为难,不是吗?”
“是的,爸爸早该告诉你的。”
“他说了。”
“那你就该听他的话。你得好好体谅我爸爸。我认识他太多的左右手了,我都快成为一个怀疑论者了。可是你是第一个经受得住考验的。而且看起来还会继续经得住剩下的考验。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向你表示祝贺。”
“我盼望与你认识都有好几年了呢。我读你的专栏,是那么的……”他停住不往下说了。心知他本不该提起这个的,而且,最重要的,他就不应该停下来。
“那么的……?”她轻轻地问。
“……那么的有意思。”他终于说完了这个句子,满心希望她会放过去。
“噢,是的。是恩斯沃斯家的房子吧。是你设计的。我很抱歉。你碰巧成了我鲜有的诚实攻击的牺牲品了。我并不经常写那种文章的。如果你也读了我昨天的文章的话,你便知道。”
“我读过了。嗯——那么我学你的样也要十分的坦率。别以为我会抱怨——一个人决不能抱怨他的批评家。可实际上,霍尔科姆设计的那座州议会会堂比起所有你对我们大肆攻击的那些地方来,要糟糕得多,有过之而无不及。昨天你为什么给他那么多溢美之辞,或者说,你犯得着那样做吗?”
“别吹捧我。当然,我并非迫不得已。你以为任何一个关心报纸上有关家居装饰这一栏目的人会在乎我在栏目里谈了些什么吗?另外,照理我不应该写有关州议会会堂的文章。只是我厌倦了写家居装饰而已。”
“那你为什么还要称赞霍尔科姆呢?”
“因为那个州议会会堂太可怕了,以至于严厉的批评可能会导致人们对此话题突然失去兴趣。所以我就想,把它吹到天上或许会很有意思。果不出所料。”
“那就是你干工作的方式吗?”
“那就是我做事的方式。可除了那些家庭主妇们之外没人会读我的专栏,而她们是永远没有机会去做家居装修的。所以那根本无关紧要。”
“可是在建筑方面,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呢?”
“在建筑方面,我不喜欢任何东西。”
“唔,你当然知道我是不信那一套的。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写呢?”
“为了有事可做。比我能做的许多别的事情更令人作呕,而且更有意思。”
“说下去,那是个很好的论据。”
“我从来就没有好的论据。”
“可你一定喜欢你的工作。”
“我是喜欢。你没看出来吗?”
“你知道,实际上我很羡慕你。在华纳德报业集团这样一个大企业工作。美国最大的报业组织,网络了最好的写作天才,而且……”
“瞧,”她说着,亲密地靠近些,“我来帮你说完。如果你刚刚认识我爸爸,而且他在为华纳德报业工作,那样说就很对。但是跟我这么说可不行。那是我预料到你要说的,可我不喜欢听预料之中的东西。如果你说华纳德报业是个可鄙的下贱的懦弱的新闻垃圾场,他们的作者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铜子儿,那会有趣得多。”
“你真的这样评价他们?”
“根本不是。可我不喜欢人家只是一味地说他们以为我在想的事情。”
“谢谢你,我将需要你的帮助。我从未认识过任何人……噢,不,当然,那是你不让我说的。可是我的确是这么看你们报纸的。我一直很钦佩盖尔·华纳德。我一直希望能认识他。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就像奥斯顿·海勒所说的——一个衣冠禽兽。”
他吃惊地畏缩了。他想起了听奥斯顿讲这句话的地方。在看着面前这样一只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如此纤细白嫩的小手时,再次想起凯瑟琳似乎有些过于沉重和粗俗。
“但是,我的意思是,当面看起来,他怎么样?”他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吗?”
“是的。”
“噢,我听说他这人很有意思。”
“毫无疑问。等我有心情做点堕落的事情时,我很可能会去认识他。”
“你认识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