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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后来(四)

在这次带穆卡幼崽去塞纳星的旅途中, 谢栾充分感受到了穆卡族星球以及这个种族本身的发展。

穆卡族也是一个具备智慧的种族, 在未来一定会有能进阶出类人形态的那一天,谢栾深信着这一点。

这种进化最开始也许只出现在极少数个体身上,但经由时间,整个族群都会完成这种蜕变。

“尼克的类人形态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已经从塞纳星回到了云宝分会, 此时谢栾在生活屋里抬手轻摸着在他面前这只穆卡幼崽的锋利前臂,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格外温缓。

虽然在另一条世界线里,谢栾见到长大后的这只穆卡幼崽并没有进阶出类人形态, 但说不定在这条世界线里会有所不同。

这边世界里发生改变的东西这么多,一个改变就能引发一整条反应链,谢栾对他刚才话里说的事情抱有着希望和期待。

“嘶嘶……”

听见青年这句话的穆卡幼崽歪了下头, 然后发出低低嘶声往谢栾怀里连拱带蹭一下。

别的宝宝长大以后都会有类人形态,即使还是一只幼崽, 这只穆卡幼崽对这件事情也存有一定意识。

但是它长大以后只是变得更高大,整体形态上不会有太大变化。

因为是天生的战斗种族,单就成年形态的战斗力提升而言, 穆卡族的幼崽一般都会想要快些长大, 在谢栾面前的这只穆卡幼崽很自然会有同样的想法。

其实随着穆卡族近些年的发展, 这种种族本能在穆卡族里正一天天细微地弱化着,不过现在还是有所保留。

类人形态的战斗力可能没有那么强大, 在听见谢栾刚才的话以后, 这只穆卡幼崽本能地分辨着这件事情。

但感受到青年话语里所表现出的期待, 这只穆卡幼崽就显得有些犹豫, 一方面想长大以后有更强大的战斗力能够保护青年, 另一方面也想回应青年的期待。

被这只幼崽低下头来蹭拱着,谢栾的左手轻放在这只穆卡幼崽覆有坚硬外壳的头部,在上边摸几下以后,尽力张开手去抱了抱这只幼崽。

谢栾刚遇见这只幼崽的时候,这只穆卡幼崽就已经六个月大了,是谢栾抱不了的体型。

一直到现在,谢栾都还没像抱其他幼崽那样抱起过这只穆卡幼崽,只能像这样尽量张开手去半抱住对方。

没能在这只穆卡幼崽还是刚破壳出生的小宝宝的时候抱一抱对方,这件事情从谢栾第一次去塞纳星救下那八颗穆卡幼崽蛋,见证那些穆卡宝宝破壳出生的时候就在心里觉得遗憾。

如果这只穆卡幼崽能在幼崽期里进阶出类人形态就好了,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低,谢栾现在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在大厅里和其他保育员一起看护着幼崽,谢栾在幼崽们没围着他,而是玩闹在一起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雕花的小木盒。

打开这个小小的木盒子,可以看见这雕花木盒里边静静躺放着一大一小的两块冰蓝色鳞片。

这两块冰蓝色鳞片出自同一只人鱼身上,只不过是处于不同世界线的人鱼,小的那块在是谢栾不远处那只人鱼幼崽所掉落的第一块鳞片,而大的那块是谢栾在另一条世界线里遇见长大后的迦尔送给他的。

这块稍大一些的鳞片在萨恩族的巨大时钟失效的时候,被谢栾成功带回这边世界,谢栾把这块鳞片和人鱼幼崽的鳞片保存在一起,偶尔会拿出来看一看。

他从那条世界线离开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多,在那边世界已经长大了的迦尔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这是一件让谢栾一直没能放心下的事情。

如果也是平安幸福的就太好了……

不同的世界线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弱却也十分微妙的感应,就像当初谢栾从另一世界线回来以后,在这边世界还是只小胖啾的库维幼崽会向家长啾啾叫着表达自己想见到谢栾的意愿。

当谢栾这样心存盼望的时候,在另一世界线里的被寄予祝愿的人仿佛也能够感觉得到。

在谢栾曾经去过的那条世界线里,和他现在待着的环境不一样,却也被建设得挺不错云宝分会现在也同样呈现着保育员们在看护着幼崽的温馨画面。

作为分会会长和其他保育员一起照顾着幼崽的一名年轻赛维拉族女性忽然顿住所有动作,头上的两根触角动了动。

“会长?”刚好在近处观察到对方这有些反常的反应,正用小奶瓶给抱着的幼崽喂奶的保育员不由得出声询问了一句。

“……没事。”夏琪缓慢摇了摇头,但刚才传达到她心里的,短短一瞬的某种奇异感觉还是让她有点没能完全从中脱离。

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夏琪想起她四年前在这个星球上遇见的那位贵人。

是一名黑发的人类青年,夏琪这些年里一直对只匆匆见过一次面的这名青年心存感激,如果有机会能再遇见,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

虽然能随手给她一张有着巨额存款晶卡的青年大概根本不需要她能给的那些微薄报答,但这份恩情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报答。

因为对方给了她那张晶卡,她才终于有足够资金把云宝分会的这块地给买了回来,晶卡里的钱甚至够她完成对云宝分会基础设施的重建和聘请员工,有了这份充足的启动资金,夏琪才把云宝分会重建并正常运营了起来。

说起来她遇见的贵人还不止一个,在这几年里,另外还有几个人一直无偿帮助着云宝分会,但这些人里在她这边露过脸的只有一个有着暗金色头发的库维族年轻人。

这名库维族的年轻人叫做拉维,对方带着笑脸问她最近有什么困难,夏琪当时正好很苦恼云宝分会运营上的一件事情,就开口说了,没想到对方没几天就真的帮她解决了。

也蹲下身去抱起一只幼崽,刚才那短短一瞬传达到心里的感觉莫名让夏琪觉得非常温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对她寄予祝福。

这种感觉,同样传达于远在方舟舰上的几人心里。

主厅殿的长桌前坐着这个军团的高层人员,方舟舰正在航行途中,现在也没有进行会议,原本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五人和一只成年穆卡族在同一时间情绪微有变动。

浅金长发,耳朵旁边有着冰蓝色耳鳍的人鱼抬起手碰到自己的胸口,刚才那片刻间的温暖感觉,就像是他又见到了自己的家长一样。

都坐在长桌旁边,附近人的情绪变动不难感知,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在座几人能确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帕帕……”声音很低地念出这个称呼,面容异常秀美的人鱼微敛起像海洋一样湛蓝漂亮的眼睛。

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暖感受,是青年传达给他们的吗。

连对方从另一条世界线过来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迦尔并不怀疑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其实也不想怀疑。

只是传达了一点点思念也好,能这样感受到就让他觉得非常高兴,虽然高兴的的同时也会变得贪心,会想要得到更多。

想要能再见到。

到青年离开也没有给对方唱歌这件事情让迦尔一直非常后悔,他那时只是想再多练习一会。

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唱好,想唱出能让青年觉得好听,像他在记忆里看到的那样,能让青年温柔下眉眼来夸奖他的歌声。

迦尔甚至想过,他们之后可以去海伦米特星,这个星球只被他们军团摧毁了一半……剩下一半,奈瑟拉节还是会举行。

虽然已经不是幼崽了,在这个节日里,他想像青年记忆里的那只小人鱼一样,也去礁石上给对方唱歌,然后希望能得到青年的回应。

但他没有正确估计青年能留下来陪伴他们的时间,所以还没来得及给对方唱正在练习的歌,青年就已经离开了。

就连总是表现出一副嬉皮笑脸和满不在乎样子的拉维此时也收敛了表情,像忽然接受了家长管教的小孩一样,现在看起来特别听话安分。

身形相当庞大的成年穆卡在这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嘶声,本能让它想寻找某个人,但这只穆卡知道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首座上之前面无表情的诺克斯现在也还是面无表情,但在刚才一瞬间抬起些许的银色尾巴还是表现出了对方的真实情绪。

比起迦尔几人,在长桌右侧座位上的黑龙和一名静闭着双目的年轻男子的反应更加内敛些。

并不知道在另一边世界线还是幼崽的自己也遇见了他们曾经见过的那名人类青年,当初共享记忆时,这些事情都还没发生,他们当然也没能从青年的记忆里看见这些。

同样作为军团高层,尽管当初青年的记忆里并没有与他们相关的事情,奥妮和艾因也还是接收到了那份记忆,所以他们能够看见,青年在另一边世界对还是幼崽的其他几人的宠爱。

并不是对看见的这种疼爱毫无动容,即使不是自身所感受到的。

奥妮把手搭放在手臂上,把头往别处微偏了过去,那名人类青年给她包扎过伤口,但她当时并没有向对方道谢,而是口气很不好地说了句别碰她。

龙类总是喜欢闪亮的东西,任何巨龙……包括还未成年的克苏族幼崽也是这样。

青年的眼睛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并不符合“闪亮”这个条件,但是当对方温柔下眉眼微笑的时候,眼里的光彩就让奥妮感觉比任何宝石都要漂亮。

在座位上静静闭着双目的男子神色冷漠,因为看不见,艾因和其他人不同,他并不能看到谢栾的任何眉眼神情。

但依靠听觉能听见清润温和的声音,而嗅觉能嗅闻到一种独特而温暖的气息。

嗅闻气息在维克族里有非常特殊的意义,艾因在第一次见到谢栾的时候嗅闻了一次,在对方在方舟舰上几次用温和声音对他说话的时候嗅闻了第二次。

最后在一个叫盖亚星的星球上,青年给他端过来布丁时,把瓷勺塞进他手里的时候,嗅闻了第三次。

第一次嗅闻是记录,第二次是说明不讨厌,比第二次更多的话可以理解为是愿意亲近或喜欢的表现。

当然这三次嗅闻只有艾因自己知道,无论是周围同僚还是谢栾本人都并不知情。

即使是维克族的幼崽,实际也并不需要靠近到一个人身边才能嗅闻气息,如果每次都特意靠近后才去轻轻嗅闻,这本身就已经是这只维克幼崽对对方表达爱意的表现了。

这个军团原本准备要做的事情是摧毁一个又一个星球,瓦解星际中的各方势力,但在谢栾来过以后,在这边世界的亚伊已经停止了这一计划。

占据着之前已经攻占下来的星球,亚伊所统领的军团目前作为星际中的新势力存在,不再与星盟为敌。

军团曾经侵略甚至摧毁过星球是事实,但星盟对亚伊这边的势力无可奈何,两者现在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我是爱着你们的。】

因为体会过被爱的感觉,在这艘方舟舰主厅殿里的几人现在再看待这个世界时,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

不好的一面固然是有的,令他们厌烦的一面也依然存在着,但也有能够看见的美丽的地方。

比如那在盖亚星被重建起来的云宝分会。

这边世界的他们对这家幼崽护养分会并没有太多温暖感受,但在青年的记忆里,云宝分会对另一边世界还是幼崽的他们来说,是像家一样的地方。

这家分会被重建起来的话,会有很多幼崽能像青年记忆里的一样,被呵护疼爱着长大吧。

帮助云宝分会发展,这是这几年来亚伊他们一直有在做的事情,许多帮助并不在明面上,在暗地里帮助经营着这家幼崽护养分会的夏琪解决了许多麻烦。

军团不再进行摧毁星球的行为,这边世界的星际也就和平了下来,尤其在未知敌人还未出现的现在,星际呈现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能接收到青年在另一边世界传达过来的思念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惊喜,其实应该要满足了。

但是在方舟舰主厅殿长桌周围的几人还是会想——

如果。

如果能够再见到就好了。

“如果能够再见到就好了。”谢栾从木盒子拿出那块大一些的冰蓝鳞片,在用指腹轻轻触摸着这块微凉鳞片的同时,自语般地低声着。

原本对这个世界而言,无数条世界线都通往同一个毁灭结局,只有谢栾所在的这条世界线率先完成了改变。

作为无数条世界线中最特殊也最具备光明与希望的一条,这个位面世界的“规则”对此做出了选择。

除了谢栾所在的这条世界线,其他所有的世界线里,萨恩族还未被摧毁的巨大时钟上的指针都发生着微弱震颤,正在逐渐偏移着指向。

谢栾去柯罗诺斯星时,在巨大时钟上看到的指针是正正指向着“α”这个符号,现在于其他世界线中震颤着的时钟指针,全部都往α符号所在的方向偏转。

谢栾不可能察觉到发生在其他世界线的这些事情,但有一件就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令他怔愣在原地。

放在手心里的那块冰蓝鳞片逐渐消失了,这种消失是像谢栾当初回归原世界线时一样,先光点化,然后这些小光点渐渐变得虚化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怎么会——”在这块鳞片完全消失之前,谢栾着急地想把东西留下,但他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谢栾现在无暇思考这一点。

这块鳞片是他答应了长大后的迦尔说会好好保管的,鳞片消失的话,也依然是他食言了。

不管谢栾怎么着急,他手里最终还是变得空无一物。

被动食言了,这让谢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来自萨恩族先知的通讯。

“世界线……融合?”谢栾缓慢消化着对方在影像通讯里对他说的事情,他能理解对方口中所说的词汇。

因为世界线即将融合,他从另一条世界线带到这边世界来的那块鳞片才会消失,谢栾明白了这件事情。

是以他们的世界为主导的融合,这是在巨大时钟整体发生轻微震动时,先知克伦在突然被触发的预知里所得到的信息。

因为青年是他所知的唯一去过其他世界的人,先知克莱才特地把信息告诉对方。

位面世界的规则为了让这个世界得到彻底的拯救,让其他所有世界线与这条通向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的世界线进行融合。

世界线的融合需要一些时间,被融合的世界里的人们将得知他们在主世界中的人生际遇,在世界融合以后,那其实也就是他们的人生。

原本在方舟舰主厅殿的座位上把头微偏向旁边的黑龙忽然微微睁大眼睛,黄金般的金色竖瞳非常瑰丽,她看见了窝在青年怀里抱着颗翠色小宝石睡觉的“自己”。

艾因看见了在低着头轻轻嗅闻青年手心的一只维克幼崽,这只幼崽的眼睛没有光彩,但生活在云宝分会里对周围看不见的环境却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在青年带这只维克幼崽回到云宝分会的时候,青年一连几天都亲自带着这只幼崽熟悉记忆分会里的环境。

而除了嗅闻手心,这只维克幼崽也喜欢往青年身上嗅闻,每天都会嗅闻好几次,这是这只幼崽对青年表达喜欢与爱意的方式。

在这边充满了希望的世界里,无论是谁都会过得更加幸福吧。

当世界线完成融合的时候,除了谢栾以外,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心里多了点似乎不是自己,但又确实是属于自己的情感。

“帕帕、帕帕——”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想见到青年,想给青年唱歌,原本在室内水池底部的贝壳床里睡觉着的人鱼幼崽游到水池边缘,出声呼唤着自己的家长。

谢栾过去把这只小人鱼抱到大厅这边,谢栾走回来的时候,一只鹅黄色的小胖啾就率先飞到他怀里,紧接着是一只黑龙幼崽。

“啾啾!”

在青年怀里拢了拢小翅膀,这只库维幼崽抬起头把圆溜溜的黑色眼睛望在谢栾脸上,像是想吸引青年注意力似的,格外清脆地啾啾叫了几声。

亚伊就站在谢栾跟前,穆卡幼崽和像小奶狗似的维克幼崽没多久也围过来了,这几只幼崽现在都特别想靠近到谢栾身边,

谢栾摸了摸怀里这只鹅黄色小胖啾的翅膀,用手指给这只小胖啾细细整理了一遍身上的羽毛,整理完以后他的手指就被这只库维幼崽用尖尖的浅色鸟喙轻蹭了蹭。

在谢栾坐下来以后,被谢栾抱着的小人鱼开口发出由许多单音自由组成的歌声,一阵尚且稚嫩却也十分清丽的歌声开始回响在屋子里。

这只正在唱出歌声的人鱼幼崽用湛蓝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家长,长大以后会有更加好听的歌声,为了能得到青年的夸奖,要努力练习。

非常本能地,这只小人鱼有了这些想法。

唱完歌以后,这只人鱼幼崽才觉得自己似乎终于完成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心情变得更加高兴,湛蓝眼睛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而其他几只窝在谢栾身边的幼崽现在眼睛也是像亮着小星星一样,这些幼崽都有着高兴情绪,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这几只幼崽在这时都格外清晰地想到同一件事情。

它们是被眼前青年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