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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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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时间也到了,稿费也拿了,据说很欠抽的结局也可以贴了…………

我潜进深深深深的地下…………

缘份这个东西,真由不得你不信。四方疆土华英雄偏偏去了北疆,北疆的将军四五个华英雄偏偏投奔了符卿书。

中午开席吃饭我问华英雄,“怎么想着参军去了。”华英雄道:“师父说学了一技之长总要有个用处,我听说孙将军在符将军手下做副将,就到北疆投军了。”

唔?听口气这孩子是冲着孙飞虎去的。华英雄该从没见过孙飞虎,怎么能冲着他投军?

衍之含笑道:“你该不会为了飞天蝙蝠这四个字同孙将军较劲罢。”

华英雄爽快应一声,“连师父都赞驸马爷孙将军飞天蝙蝠大侠是个英雄,我想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豪杰。”

我看看衍之再看看其宣,给华英雄满上一杯:“好的很,就是要这样有志气!孙飞虎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大内做侍卫,这一点上你比他强。”

阿弥陀佛,老孙,兄弟对不住了。谁叫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你是飞天蝙蝠。白捡了便宜总要有点牺牲。

想想老孙也不容易,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前年刚谴调北疆那回,皇帝开恩提拔老孙到符卿书帐下做副将,诏书下来的时候公主刚生完一个千金,看见诏命大发了一场脾气,到宫里找皇帝理论。“给二皇兄做副将倒也罢了。论武艺,论胆识,论才学,论功绩,飞虎哪一样比不上那个绣花枕头,凭什么要做他的副将?!”

皇帝道:“话讲了个颠倒。除了点功绩,你再给朕挑出一样孙飞虎比得上符卿书的地方来?嫁人在家安份守己遵着点妇德,细想想你这个人是怎么嫁的!”

公主悻悻地回家,皇帝让宁王特意把他这段话转述给我听。老子精明,去海上消暑的时候带的一坛好酒含泪割了爱。

华英雄听了我的夸奖又不大好意思,低头扒了两口饭,方才呐呐说:“只是我兵书看的不多,苏大哥若有工夫能不能教我些。”

我看看衍之,衍之道:“我只读过几本死书,书房倒有几本兵书,你都拿了去看罢。若有语句上不明白的地方,兴许我还有些用处。”衍之同华英雄讲话和气里透着关爱,像待自家幼弟,这孩子也算他把着手教大的。

吃了饭,安排卧房让华英雄住。华英雄出外几年回来还有些生份,推说不用了,在兵营里有下处。被我硬留了。

留下以后,没住满三天。

当天晚上,我抱着其宣回卧房。其宣的腿以前受过寒,到了天凉常犯疼,胡大夫说积年病根除不了,一到秋末将入冬,我成天抱着他来来回回。在北院与中庭的交接处与从书房回卧房的华英雄相逢在回廊上。华英雄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溜溜地圆了一下,憋了一句王爷好,大家擦肩而过。

第二天上午,我在书房跟衍之看帐。衍之喝茶的时候唇边沾了片叶子,我顺手替他擦了,一对眼,忍不住就顺手把人也搂了,顺手把嘴也贴过去,更要趁火做饭再顺手,房门嘎吱一声,华英雄手里的一本书老掉牙的在地上啪哒一声。开门风忽忽悠悠。

再一天清晨,我从山墙一边安全着陆,回身看见了假山边滚圆眼睛的华英雄……四只眼相对,站了约莫半分钟。上午,衍之告诉我,华英雄回军营了。

我心中终归愧疚,下午又跑到将军府喝了两杯茶。符卿书说:“怪不得我听华英雄这三个字有些耳熟,原来就是你当年送去学武的孩子。他的资质在孙飞虎之上,难为年纪轻轻,才十七八岁已是校尉。”符卿书说年纪轻轻四个字大模大样,我禁不住乐:“符将军你不到二十的时候已是大将军了。”符将军忌讳人提他年纪,转头道:“只是他武功尚待历练,昨天我带你过来他跟在后头欲出手,我点了他两个时辰,让他晓得些教训。”

我再见华英雄是半年多以后。北疆军情紧急,符卿书奉旨启程增援,孙飞虎领兵半夜去烧敌兵的粮草库,半路中了埋伏,符卿书领着几千骑兵突袭救了回来。华英雄在那一仗里射死了一个敌将,杀个回头枪烧了粮草库,立了头功。后来几场仗又积攒下不少功劳,升了个先锋。

班师回京后,华英雄憋了半年多的话,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泰王府的中庭里,说了。“我将来定要立下功勋,做到同符将军一样的大将军。符将军……裴公子……”憋红了脸,直盯着我:“苏大哥,苏公子是好人,你原该只待他一个好。”没头没脑说了这两句,走了。

我没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工夫。

我再见华英雄是半年多以后。北疆军情紧急,符卿书奉旨启程增援,孙飞虎领兵半夜去烧敌兵的粮草库,半路中了埋伏,符卿书领着几千骑兵突袭救了回来。华英雄在那一仗里射死了一个敌将,杀个回头枪烧了粮草库,立了头功。后来几场仗又积攒下不少功劳,升了个先锋。

班师回京后,华英雄憋了半年多的话,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泰王府的中庭里,说了。“我将来定要立下功勋,做到同符将军一样的大将军。符将军……裴公子……”憋红了脸,直盯着我:“苏大哥,苏公子是好人,你原该只待他一个好。”没头没脑说了这两句,走了。

我没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工夫。

符卿书再回来,升了一品。打仗了这几年的仗,我揽着他倦意朦胧的脸在怀中的时候都想不出他在战场上的模样,总觉着还是那个轻衫贵气的符小侯。符卿书在家呆了不到三个月,又奉旨再出征。依然孙飞虎是副将,华英雄做先锋。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回来了。

然后又过了四年。其宣生病了。大夫说其宣的身子受过寒,有痼疾在,要静养。当时正入冬,晴天中午太阳好的时候我就拿狐裘把他裹严了抱到外面晒太阳。那年冬天晴天多,一张暖榻放在中庭,我就天天抱他到那里坐着。大多时候他都睡。一连着几天的睡。睡的时候讲梦话,喊一个叫柴一的。我也不晓得柴一哪个,小王爷弟兄几个我认得的里头没有叫这名字的。他叫我就应,叫一声应一声。应了就听话的很,靠在我胸前睡也睡得老实,让喝药就喝药,让喝汤就喝汤。

快腊月的一天,我又抱了他去晒太阳,这回他都睡了五天没睁过眼。我细细跟他讲话,正讲到过年的饺子吃什么馅,他模模糊糊又喊了一声柴一。我将他裹紧些,攥住手,低头应了一声。紧闭的睫毛动了动,渐渐睁开来,细长的双眼里却是三月粼粼的波光:“你是马小东。”我低头在那双眼上亲了亲:“我是马小东。我的其宣精明的紧,什么都糊弄不了你。等晚上,我陪你喝桂花酒。”

潋滟的双眼弯起来,埋进我怀里,再也没睁开过。

我和衍之一起,又过了五年。黄河水灾发了瘟疫,我奉旨赈灾,衍之与我同去,让卢庭从江南运了千石米粮,亲自到疫区放粮。结果证明,古代的病菌也传染,老子与衍之去了一对染了一双。从灾区回京城,车上颠一颠,他好些我就传给他些,我好些他就染给我些。两个人一起一天重似一天。终于,我对胡大夫率领的医疗团说,“你把本王同苏公子抬到一张床上,让我俩消停说些话罢。”

并头躺在一处,我跟衍之无限感慨地叹了口气,“等下要跟小顺交代一声,我这趟绝不再诈尸。免得他老不埋,放臭了。”

衍之笑了笑,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又说:“你说咱俩这次,谁前谁后?”衍之道:“不晓得。”我说:“你原说留下来是为了等我挂了把小王爷的壳子烧掉跟你二哥一起埋了。如今你买卖赔了,我买卖赚了,赚了你一辈子。”

动动胳膊,病了壳子不听使唤,搂人也搂不紧。

衍之又轻轻笑了一声,“也罢,要么我还要琢磨,是不是把烧的灰分两半,一半同瓶子埋一处,再把后院的那个梯子烧了,与另一半一道装在酒坛子里埋了。”

风正清,月正明。

最后我听见衍之轻轻道,“我原以为你要同柴容一样。到底你还不是柴容。”

到底老子当然不是柴容,当然也做不出同柴容一样的事情。那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华英雄跟孙将军跪在王府内院,我仿佛记得华英雄说:“王爷,你,你就开棺看一眼罢。”又有什么好看,那壳子,又不是他。立了块碑的土堆更不是。

隔壁白晃晃一片也罢,哭声也罢,都不过是一场春光一场梦。扛着梯子隔着山墙一天天等下去,总有一天能等到。

我的符卿书在北疆,几时能回来?

奈何桥走了几趟,这趟与以往不同。光明正大寿终正寝的,当然走官道,而且各种手续都齐全。这是引我上奈何桥的两个鬼差说的。

两个鬼差与科长也是老交情,于是大家就是熟人,熟人多了好办事。看样子我走关系下辈子托个好胎应该不难。

我向鬼差打听:“刚刚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那个人应该跟我差不多时候咽气。怎么没看见他。”鬼差说:“那人是念过佛经有佛缘的,这样的人由引魂使直接引到地藏殿去,归地藏王菩萨那一路。兄弟你这样的归我们阎王管。”

敢情还不是一路。我回头望,鬼差拍拍我肩膀:“兄弟,咽了气就是缘散了。看开些,等孟婆汤一喝谁还认得谁。若是有缘份下辈子见了,也再不认得。做人么,不就是这么回事。兄弟刚刚你说要个好胎,要个什么样的好胎?”

我向奈何桥上走,什么样的好胎,小康家庭,安稳一生,一个温柔正点的老婆,就这么多了。

科长说:“小兄弟,还是你识货,实在。这世上的人啊,钻牛角尖的多,看开的少。”

我走到奈何桥头,立了几秒,继续向前。

科长说的不对。人生若望到头,谁都是这个结果,所以这世上的人,认命的多,看开的更多。比如我便清楚上了奈何桥,谁能认得老子;几百年几千年以后,谁又认得谁?

科长说:“但是总有那么个把看不开的,战死有功勋的鬼魂,我们也不能怎么着。他不愿意投胎,由着他在桥上站了十年,他若愿意站一百年,也只能让他站。”

石栏旁的人拦住前路。我抬头望。

明珠般的双眼直定在我脸上,“马小东。”

我忽然想,这些许多年后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应该提。

酒到一半是喝酒最痛快的时候,要醉还没醉,兴致在酒也在,这一杯完了还有许多杯备着。要说故事也该断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那么就断到那一回罢,当时符卿书还在京城驻守,仁王正被太后太妃逼着纳正妃,躲到我泰王府上避难,王府上的人为了侍侯他带的十来只鸡团团乱转。仁王天天同其宣说话喝茶,喝得老子心中十分不爽,一个漏风把他转手到宁王府。我在家成天价做闲散王爷做的腰酸,思索一件至关要紧的事情。泰王府上下成天价只吃不赚,总不能坐等山空。因此同衍之其宣商议生财之道。

其宣道:“官员皇亲不能私营买卖,若有犯者依率法论处。你还是老实在王府里把王爷做周正了。”兜头给了我一盆冷水。

衍之说:“更况且,买卖经营第一就是帐目。王府名下的产业地租,只要能会把帐看清,你这个王爷也算做到本份上。”

两棍子敲得我昏昏沉沉,老子犹未死心,某天晚上趁着符卿书犯迷糊时,老着脸皮同他借钱。符卿书瞌睡沉沉地把头搁在我膀子上问:“你借钱怎的?”

我说:“看能不能用做本钱翻出点利润来,补贴补贴府上开销。”

符卿书顿时抖擞起精神,反客为主,一把将我的头搁在他胳膊上,低声道:“你若没钱就来我府上住,我养着你。”一句话闷老子一个激灵,生财大计也飞到了爪洼国去。

断在此处,正好。

石桥上的人负手站着,神采飞扬,依旧是当年京城烟华中相逢一笑的模样:“你便是上了奈何桥,我还是认得出你。”

十年两个月零四天,一弹指之间。我从还魂到如今的十六七年,也只在这一望里头。

而在许多年之前,花正好月正圆。生财大计刚灭,与符卿书奉皇帝的旨同去东海沿边巡查。雇了一艘船下海一游。我在,衍之在,其宣在,符卿书也在。摆上一两壶美酒,三四个小菜。天海开阔,浩浩一色。那时候,日子也正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春还有夏,过了秋还有冬,过了冬又能望见明年春到,依旧桃花满梢油菜黄。

最欢喜不过,最完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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