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会议厅最后方的墙壁上挂了一只造型典雅的摆钟,金色指针悄悄指向罗马数字“xii”。
今天上午的演讲嘉宾非常热情,本该十二点结束上午的议程，硬生生拖到了十二点半。
顾新橙一上午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演讲,她仿佛一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新知识。
会议记录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笔记和心得，不懂的地方她还标注了出来,想找机会请教请教演讲嘉宾，或者拿回去让季学长和毛教授帮忙看一看。
散会之后,大家去餐厅吃自助餐。
这里提供商务自助餐，大会主办方订了餐，餐券放在了嘉宾的材料袋中。
讲道理,工作人员是不和嘉宾一起吃午餐的,因为餐费标准过高，主办方需要节约成本，大家吃盒饭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但顾新橙是周教授的学生，周教授是重量级嘉宾,她不拿工资,所以享受的待遇比一般工作人员要好。
自助餐厅面积很大，窗明几净。
提供的食物丰富多样,从海鲜到地方小吃,应有尽有。
顾新橙向来不爱吃自助餐,因为她胃口小,永远吃不回本。
嘉宾们端着盘子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一边攀谈一边取餐,谈的都是商务合作——这里显然是一个社交场。
顾新橙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在这里，似乎有点儿格格不入。但她无所谓，她打算吃一顿便餐就回会场干活，中午还有许多事儿要做。
顾新橙端着盘子在这里兜兜转转，日料摊位的大叔对她格外热情，一直吆喝着问她想吃什么。
她看着冰块上切好的各类刺身，点了几样眼熟的：“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大叔挨个帮她夹到碟中，问：“还要什么？”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嗓：“吞拿鱼味道不错，不尝尝？”
顾新橙抬头一瞧，果然是傅棠舟。
他拿了一个空盘，单手抄着西裤口袋，额角的碎发利落清爽。
顾新橙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旁人，这才确定傅棠舟是在和她说话。
她不想理他，可大叔以为他俩是一伙的，便往她碟中又夹了两片吞拿鱼。
顾新橙下意识地不想听从傅棠舟的建议，便和大叔说：“我不要这个，我要那个。”
她指了指另一种刺身，像银耳一样，白里透粉，还挺漂亮。
大叔刚要给她夹，傅棠舟幽幽说道：“这是象拔蚌。”
顾新橙登时愣住，她联想到什么不太好的东西，瓷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大叔：“要不要了？”
顾新橙：“……不要了。”
大叔：“蘸料自取。”
顾新橙拿了一点儿芥末酱和酱油，还顺走了一碗松茸汤。
她端着盘子就走，找了一个三人的小圆桌，拉开木质椅子坐下。
隔壁桌坐了一位中年男子，顾新橙早上接待过他。
他趁着吃自助餐的间隙，正在和家人视频，他的女儿正咿咿呀呀地叫着爸爸。
这温馨的一幕，让顾新橙会心一笑，这才动筷子开始吃饭。
“小顾，你一人在这儿吃饭啊？”身旁多了一个餐盘，一听声音便知是周教授。
他在顾新橙身边坐下，顺口问了她一句。
顾新橙说：“一会儿还得去会场帮忙，我早点吃完早点走。”
周教授笑了笑，说：“辛苦了。”
师生俩正说着话，这时又来一人，“周教授，您这儿有人么？”
顾新橙夹寿司的手一愣。
傅棠舟，他怎么也过来了？
“没人没人，你坐。”周教授热络地说。
傅棠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这个餐桌最后一个空位。
三人的小圆桌，两两相邻，有点儿尴尬。
顾新橙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悄悄挪了一下椅子，和他拉开距离。
“小顾。”周教授叫了她一声。
顾新橙自知躲不过，只得说道：“傅总，您好。”
依旧是职业化的假笑，不带一丝私人感情。
傅棠舟微微颔首，“你好。”
三人各自吃着盘中的食物。
周教授说：“傅总是升幂资本的ceo，风投行业的青年才俊。小顾，你学的是金融，有机会可以多和傅总讨教讨教，能学不少东西。”
顾新橙讪讪一笑，说：“傅总日理万机，我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傅棠舟：“不忙，有空。”
顾新橙：“……”
周教授乐呵呵地笑，又说：“棠舟，我这个学生啊，聪明又能干，就是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傅棠舟：“是挺能干。”
顾新橙：“……”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此“能干”非彼“能干”？
周教授喝了一口汤，他放下汤盅，继续说道：“棠舟，这小孩儿挺上进的。你看看你那儿能不能给她个机会去锻炼锻炼，她一直给我做事儿，都没空去实习。”
顾新橙：“……”
她忽然想起之前周教授说以后给她介绍个实习，这……就介绍上了？
傅棠舟夹了一片金枪鱼肉，蘸了点儿芥末，又放进酱油碟里滚了两下。
他佯作思忖片刻，这才说道：“周教授介绍的学生能力当然信得过，想来我这儿，随时都行。我可以手把手教。”
周教授喜笑颜开，他对顾新橙说：“小顾啊，还不谢谢傅总？”
顾新橙愣住，她犹犹豫豫地说道：“……我考虑考虑。”
周教授说：“你这孩子，太实诚了。你说两句好听的，傅总高兴了，手把手教你，多少人都争取不来的机会。”
傅棠舟微微侧过身看她，一双黑眸里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顾新橙放下筷子，对周教授说：“周教授，您教我的东西，让我受益匪浅，我想跟着您再多学点儿东西，等以后有空了再去实习。”
周教授听了这话，心里暖了一道，感慨了一句：“你这孩子……”
话语里颇有那么几分宠溺的意味在。
傅棠舟默默吃着金枪鱼肉，并未吭声。
顾新橙夹了一小块针乌贼，想蘸芥末酱，傅棠舟忽然说：“这个不是这么吃的。”
顾新橙一愣，傅棠舟已将她的针乌贼用筷子夹走，放到自己的蛋黄酱油碟中蘸了一下，说：“这个要配蛋黄酱油才好吃。”
说完，他把这块蘸了蛋黄酱油的针乌贼重新放回她碟中，“这下再尝尝。”
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破绽。
顾新橙又羞又恼，她气得想踩傅棠舟一脚，可是在周教授面前，她忍住了。
她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一样偷偷瞪了傅棠舟一眼，可他完全不当一回事。
周教授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开启下一个话题：“小顾啊，我看你今天演讲听得还挺认真，你觉得哪个嘉宾的演讲最精彩啊？”
顾新橙知道这是周教授在考察她有没有认真听讲，她认真答道：“我觉得大家讲得都挺好。其中——”
她与傅棠舟四目相接，他的眼神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期待。
顾新橙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中，王总的演讲让我印象最深刻。”
傅棠舟：“……”
他夹了一块寿司，仿佛没有在听她的话。
周教授问：“王总的演讲你觉得好在哪儿？”
顾新橙说：“王总的中苑科技做的是无人驾驶，他讲ai技术在无人车和无人机领域的应用，我觉得意义非常深刻。”
顾新橙说得头头是道，将王总的演讲核心提炼出来，末尾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周教授听着她的回答，频频点头，显然对她今天上午的表现非常满意。
“说得不错，”周教授点评道，“不过你这个小孩儿啊，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傅总就在跟前坐着呢，你不说两句？”
这是给傅棠舟讨彩虹屁来了。
顾新橙脸色微红，点头“哎”了一声。
傅棠舟放下了筷子，似乎想好好听听她的回答。
顾新橙憋了好半天，说：“傅总的演讲，很精彩。”
然后没下文了。
周教授哈哈大笑：“这就没了？”
顾新橙站了起来，说道：“周教授，傅总，我吃完了。会场那边还有事儿，我先过去了，你们慢聊。”
周教授：“去吧。”
傅棠舟：“……”
等顾新橙走远了，周教授才说：“小姑娘害羞了。”
傅棠舟附和地笑了笑，不愿多说。
两人吃完饭，正坐在餐桌上聊天。
这时，于修走了过来。
他俯下身，对傅棠舟说：“傅总，王总想请您过去喝杯茶。”
周教授说：“哟，中苑科技的王总，是吧？”
于修说：“是。”
他继续等待傅棠舟的回答。
傅棠舟用纸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没空。”
于修：“可是……”
话没说完，傅棠舟一记眼刀过来，他老实地闭了嘴。
可是于修想不通，这个王总到底哪里惹到傅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