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以后,因为轻井泽住有外国责宾,为避免产生负面影晌,有关方面隐蔽了事实真相,报纸只作为一条简短的消息进行报道。所以,千之泷发生的这个案件,真相鲜为人知,饭店的客人中,偶尔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便做为话题相互议论着。
千之泷同轻井泽的常盘别墅和M饭店相比,要清净得多了。而发案的这所别墅,孤零零的独处一隅,就显得更加寂静了。
这组风格别致的建筑,位于浅间边缘地带,一片苍劲挺拔的松树林中,距周围最近的房屋,也有500多米远。
当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乘车来到这里的时侯,一些爱凑热闹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丛林中指指点点。“凯迪拉克”停到一个三叉路口处,那里还停有“水星”、“林肯”两部小轿车。路旁立着―块白底黑字的路标,上面写有“青野”字样,可能是模仿别人写的。由于房子淹没在丛林中,从这儿看不到那幢小别墅的踪影。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川崎松子三人一齐下了汽车,迈步向通往村中的小路走的时候,有人把他们叫住了:“喂,松子小姐!请等一等。”声音是从林肯轿车中传出来的,一位身着素色西服的中年妇女,搀扶着“香水王国”的女王常盘松代,从车上走了下来。
松代同她的外孙女一样,高条个儿,身着黑色西装,面色红润,看上去很健康,简直不像是年逾70岁的老人,稍显花白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在脑后缩了一个小髻子。她长得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是标准的内向型日本女人,可以想象,其年轻时的漂亮风韵。她的右脚有些不方便,拄着一支非常精致的木雕拐杖。
“姥姥!”松子喊着,急慌慌跑了过去,松代把半个身子,倚在松子的肩上。
“孩子,你把金田一先生请来了吗?”失去爱孙的悲痛,使松代夫人面部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板,不过,当听到松子的呼喊声,松代夫人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请来了,呶!这位就是。”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急忙走到她的面前,松代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是常盘松代,早晨实在对不起二位先生,请多加原谅!”
“哪里,哪里!”金田一耕助故意生硬地回答,随即把等等力警官介绍给松代夫人,“这位是东京来的等等力督察警官。”
松代夫人把头扭过来。等等力警官自我介绍说:“我是东京警视厅的等等力督察警官,冒昧造访,请夫人多多关照。”
“督察警官先生,早晨失礼了,请您多多原谅!我本来打算请金田一先生为我调査一件事,后来听说你一同来了,就取消了原来的打算!”
“不过,夫人!”金田一耕助从旁边插嘴说,“这件事,我已经同上原先生接洽过,他不是已经在电话中,征求过你的意见了吗?”
这一句话问住了松代夫人,她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香本王国”女王的尊严,她微撖一笑,说道:“那是在电话里,我一时考虑不周,过后总感到有些不妥……督察警官先生请千万不要介意,因为这是我自家的私事,不愿意闹得满城风雨。”
“没关系,我想金田一君也会理解的。”
“那么我就多谢了,金田一先生!”松代夫人束手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
“早晨很对不起两位,现在,我又要麻烦你们,很不好意思。但是,当地的警察对此事的处理,使我很失望,只好再次硬着头皮,求你们两为帮助。”
“好的,我明白了。”金田一耕助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还没有到过现场,情况乍一看,像是二人殉情而死,但我看,他们绝对不是殉情自杀,因为我的孙子松树,不是那种会因为爱情而死的人!”
“这么说来,你认为,是有人害死了松树先生,还有那个女人,而后伪造了现场?”
“正是这样,金田一先生!所以,我才委托你来侦破此案,査出真正的凶手,比如……”
“比如?”
松代略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比如,犯人就在我的亲骨肉中间。”
“啊!姥姥,你……”
松代的话语极其严肃而有力,颇具女豪杰的气魄,惊得松子不由地喊叫起来。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明白了!那么,我们先去看看现场吧。”
“中川小姐!”松子喊过女佣人,让她照料外祖母,她想随着金田一耕助一块去看现场。
“松子,你不要去!”
“啊……为什么?外婆……”
“你哥哥还在吊着,那是我请求警察们,在金田一先生和督察警官先生来看现场之前,先不要卸下来的,那种场面不是你看的。中川小姐!麻烦你去为两位先生做向导。”
也许是为了关照金田一耕助,此时上原省三带了一名便衣警察前来。这样,松代、松子和中川就都留下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督察警官,跟随在上原省三和便衣警察后面,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一栋简易的小房子前面,一阵蔷薇花的香昧随风飘来。金田一耕助诧异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觉得香味与这座发生悲剧的小屋,很不协调。
“上原先生,这附近什么地方开有蔷薇花吗?”金田一耕助在问省三。
可是,便衣警察急忙插嘴说:“不,这是香水的飘香。”
“香水?……”等等力督察警官也奇怪地瞪大眼睛忙问。
“是的,他们俩在死前,把床铺和身上,全都洒满了浓浓的香水,所以至今还在散发着香味。”
来到小屋门前,年轻的侦探主任——冈田督察警部补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迎接他们。这是因为金田一耕助先前承办“犬神家的三重杀人案”和“射水町连续杀人案”时,以神探之功,在信州警界声名大振之故,岗田对他钦敬已久。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督察警官和初步见面的冈田督察警部补,略微寒暄几句之后,等等力警官急问:“尸体现在在哪里?”
“请您跟我来……”
两人若无其事地跟随在侦查主任身后,来到房子侧面,一个被自然生成的桦树林包围着的小平房前,一具男尸吊在房梁上,他身穿着一套漂亮的上下身睡衣,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道,过浓的香味,使人有些发呕。
“……”
金田一耕助掏出手帕,捂上鼻子,认真地打量起这具缢死的男尸。死者身高约5尺半左右,骨架细长,由于淤血过多,脸色发紫、浮肿,从下垂的脸形看得出,这是一位相貌标致的男子。
他是用鲜艳的长毛皮衣腰带,悬梁自尽的。可能是先把皮衣腰带的两端结在一起,再缩成两个圈,然后把头伸进去,同时蹬倒了脚下踩着的饭桌……
现场情况大致如此。
“死者就是松代夫人的长孙,松树先生吗?”金田一耕助回头向省三发问。
“是的!”
“那位是……”金田一耕助用下颚指了指蹲在对面一棵樟树下,双肘拄着膝盖,抱着脑袋的男子。他身着半袖夏威夷衫,两肩像橡木棒一样粗细,垂着头在想什么。
“是松彦先生,喂,小彦!……过来一下,这位是金田一先生。”
听到省三的喊声,那个青年蓦地抬起头来,望着这边。刺有纹印的脸上,还存留着稚气和野性。他好像在呕气,扭过头来的一瞬间,眼睛里闪现出一股被追得无路可逃的、困兽般的绝望和杀气。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人们都以为他要过来了,却没想到他突然举起双手,喊叫起来:“啊!……啊!……啊!……”
他雷鸣般地吼叫着,向树林中狠命地跑去。在场的人一时都惊呆了。
“他就是松彦先生,奶奶次子松次郎的遗孤,由于兄长的突然死去,他精神上受了刺激。太失体面了,请不要见笑!”省三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