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伊斯菲尔漠然转身离开之后, 石飞侠就非常非常的纠结。
伊斯菲尔当时到底为什么突然又回来?
他的那句话他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如果没听到的话, 他为什么突然转身就走?
如果听到的话……他为什么也突然转身就走?
问题像肥皂泡一样挤满他的脑袋,以至于连小月走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个金币的小费都不能让他感到欢喜。在他的眼中, 诺亚方舟的白天是暗的,诺亚方舟的夜晚也是暗的, 可是白天和黑夜的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此刻内心中的黑暗。
“唉。”
金听着他叹出第一百六十三口气的时候, 终于忍不住跳起来, “要叹气可以,但是不要坐在我的棺材里叹气!”
石飞侠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可是, 如果不坐在棺材里的话,你一定会爬进去睡觉的!”
“废话!”金嗖得跳到桌上, 指着上面那只大大的挂钟, “看看,现在已经几点了?”
石飞侠缓缓地抬起头,对那根指着三点的时针幽幽道:“可惜啊,飞速流逝的时光,也带不走我心中的迷惘。”
“……”
“我用时间来思考, 却不能用时间来换取答案。”
“……”
“我以为我醒着,可是噩梦却总是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
“你能不能换一个动作?”石飞侠不满道,“尤其是点头的时候不要闭着眼睛。”
金靠着墙壁, 单手支着快要点到桌面上的脑袋,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任由石飞侠说服休斯去睡自己的房间,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嘛。而很不幸的,今天的这只羊……是他。
“金……”石飞侠用手指狠狠地刨着棺材,发出刺耳的噪音来驱赶他的瞌睡虫,“别忘记当初你和休斯闹分手的时候,是谁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别忘记当初你和狄亚东窗事发的时候,又是谁出谋划策为你挡掉精灵王这个强敌!你更别忘记……呃,总之,总之什么都别忘记!”
金没好气道:“我没忘记,事实上,你让我好好睡一觉的话,我会记得更清楚。”
石飞侠拍桌道:“你当初不也是半夜三更跑来扰人清梦?”
金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要我效法你当时的所作所为吗?”
“……”石飞侠想了想道,“记得,我当时只用了枕头!”
被金扛起棺材,直接走到门外倒出来的石飞侠很无聊地继续在诺亚方舟里游走着。
深夜的寂静让整个酒店看上去大得不可思议。
石飞侠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他那位住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的朋友。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总觉得那个人让人莫名的心安。
他下意识地顺着楼梯朝上走,还没走几层楼,就看到一个诺大的水池在金色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梅塔特隆披着金色的长发,盈盈立于池边,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这么晚还没睡啊?”石飞侠打招呼。
梅塔特隆转头看他,清澈如晴日碧空的眼眸中微微荡漾着笑意。“人类更需要睡眠。”
石飞侠叹了口气,在池边坐下来,“我睡不着。”
“为了伊斯菲尔?”
石飞侠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梅塔特隆浅笑道:“当你遇到陌生人时,还能突然想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那么说明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又或者,这件事关系着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石飞侠脸色一红,讷讷道:“其实,也不是。”
梅塔特隆了然地望着他,“谎言是罪。尤其是在天使面前。”
“你是什么天使?”
“你知道什么天使?”
石飞侠掰着手指数着,“智天使、权天使、能天使、力天使……等等,”他顿了顿,“还有堕天使。”
梅塔特隆垂下眼睑,“我是炽天使。”
……
天使中最牛叉的那一群?
石飞侠对他肃然起敬。“你为什么不住在天堂,而住在这里?啊,难道你是神派驻在这里的代言人?”
梅塔特隆含笑道:“这样说,也可以。事实上,我只是来这里休假的。”
“休假?”
“嗯。”梅塔特隆脸上流露出些许疲惫,“我太累了。”
累?因为和地狱干架吗?
石飞侠听金说过,虽然天堂和地狱名义上和谐了,但是私底下还是会时不时地干上一架。而原因是……习惯。
“呃,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他识相地站起身。
梅塔特隆并没有挽留他,而是淡淡地问道:“这是你来诺亚方舟的第几个月?”
石飞侠脚步一顿,半晌才道:“两个半月。”
尽管梅塔特隆什么都没说,但他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一年是十二个月。他在这里的日子只剩下九个半月。如果在刚来诺亚方舟的那几天问他,九个半月长不长?他一定会回答,长。度日如年的长。但是他现在却只想让九个半月变成永恒。当然,前提是伊斯菲尔能够从了他的话。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迷茫。
金一大早打开门,就看到顶着两只巨大黑眼圈趴在他房门口的石飞侠,“你为什么不去趴伊斯菲尔的门口?”
石飞侠对手指,“我怕。”
金恨铁不成钢道:“怕什么?”
石飞侠抬起头,两眼因为熬通宵而变得赤红,“他要是拒绝我怎么办?他要是嫌弃我怎么办?他要是对我表情漠然,言语淡然,态度冷然……”
金抓狂道:“我很想把你凉拌!”
“……请不要放香菜。我和它不兼容。”
金最新计划出炉。
石飞侠坐在玫瑰花丛里纠结。
“勇敢地冲上去!爱是世上最美丽的语言,而花是爱最美丽的代言!”金轻轻地嗅着已经被拔光刺的红玫瑰,“看,它的色泽是那么的浓烈,就好像将全身的血液都灌输了进去。”
石飞侠拿起手里的这把黑玫瑰,宓匚剩骸八裕业难阂丫晃廴境珊谏寺穑俊
“哼。不懂情趣。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知道。”前女友聒噪的好处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死了都要爱。”
“老土。”金伸出手指,在他面前一点,然后慢慢道,“它的花语是……你是恶魔,但我要占有你!”
……
石飞侠抽了抽嘴角,“其实它们是因为送不出去滞销,所以你才找来给我的吧?”
金道:“我是这种人么?”
“你不是。”石飞侠认真道,“你只是这种吸血鬼。”
游泳池旁边。
金再三叮嘱道:“记得,要勇敢坚强、口齿清晰。你要是再敢说什么吃勺子……”
石飞侠迅速反诘道:“那你就再说一次,没想到这里都能遇到你,真是巧么?”
“你放心,我这次会闪得很快的。”
“等等。”石飞侠突然拉住他,“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
“就是烧烤的那天晚上。”
“嗯?”
石飞侠双眼盯着手里一大束的玫瑰花,尴尬道:“被他听到了。”
“……你是不是还省略了什么?”
“就是,就是那个被他听到了。”
“哪个?”
“就是那个啊!”
金皱眉道:“到底是月经还是怀孕,你直说吧。”
“……”比起这两个,石飞侠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事不再那么难以启齿了,“就是,我说了一句话,被他听到了。”
“你说了什么?”
“伊斯菲尔……从了我吧。”
房门突然从里打开,伊斯菲尔从里走出来。
石飞侠迅速用黑玫瑰挡住,然后宓溃骸翱矗痔搅恕!
“……”金在怔愣了三秒钟之后,转头看着花束后的他,真诚地问道:“还有多余的位置吗?能不能也借我挡挡?”
伊斯菲尔的脚步声渐近。
石飞侠突然放下花,对着金道:“哈哈,你没事送我什么花啊?真是的。”
金显然还没有进入状况,“对啊,我没事送你什么花啊?”
……
冷场。
石飞侠干笑道:“呃,呵呵,无论如何,你真是太破费了,谢谢啊。”
“不破费,我在仓库里剪的。”
……
又冷场。
石飞侠抓着头皮,努力救场道:“哈哈,不过你送得挺及时。我房间里刚好缺一把扫帚。”
“……啊,对啊对啊,黑玫瑰用来扫地很好的。又结实,又耐用。我也经常用的。”
……
石飞侠江郎才尽。
伊斯菲尔已经走到面前。
金拼命地用手肘撞着石飞侠。
石飞侠两只眼珠乱晃,然后终于找到一个话题,赶紧道:“你穿的这条内裤,卖吗?”
金:“……”果然,猥琐没有极限,只有不断的创新、创造。
石飞侠在伊斯菲尔的注视下,深深地低下头。
呜呜,他要说的,明明是——你穿的这条泳裤真好看,我也想要买一条啊!为什么到了嘴里就成了内裤?为什么嘴巴总是自以为是地断章取义,而且还取得这么猥琐呢?!
金同情地看着石飞侠。看看他,都已经被暗恋折磨到连内裤都要肖想的地步了。他清了清嗓子,对伊斯菲尔一本正经道:“要不,你就卖给他吧?”
石飞侠:“……”
一直沉默的伊斯菲尔终于开口了:“你有一百个金币么?”
……
一言戳中死穴。
石飞侠选手被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