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培知道作为人质,自己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但双眼仍忍不住向梅塔特隆流露出渴望来。相较于心狠手辣的玛门,一直温和可亲的梅塔特隆显然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和依赖。
梅塔特隆眼睛看着诺亚方舟的方向,好像在期待结界突然撤去,石飞侠带着招牌笑容突然从前台蹦出来。
玛门心情紧张,却不敢催促。
希培望了会儿,眼皮发酸,只好活动了下眼珠,正要再接再厉,就听梅塔特隆道:“我不方便去地狱。”
玛门道:“适当的走动可以增加天堂和地狱的交流,有利于两界共同长远的发展。”
梅塔特隆微愕。从什么时候起,天堂和地狱已经可以用共同长远来形容了?
“米迦勒天使长对此相当赞同。”从“以身作则”的角度来说,米迦勒没有不赞同的立场。
梅塔特隆眼中的坚持悄然瓦解。他想了想,道:“我不想惊动别人。”
“当然,我也不喜欢别人的打扰。”玛门毫不客气地将地狱同伴打入“别人”的行列。
希培虽然不明白他们对话的语言环境,但有一点很清楚。梅塔特隆暂时不会离队,他暂时不需要单独面对玛门。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地狱上空依旧是千万年不变的暗沉。
但在地狱最中间,一道银亮却毫不刺目的光冲天而起,如灯塔般,照亮一小块的天空,让原本阴沉的地狱多了一缕生气。
玛门暗暗皱眉。
梅塔特隆和希培一起专注地看着地狱的景色。
即便眼前的景象已经在水镜中看到过,但那样平面的图像远不如此刻亲身经历来得震撼。
不得不说,比起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固有规模和规条的天堂来,地狱的发展更具有勃勃生机。但即使知道这点,天堂也不可能做出巨大的改变。因为天堂不仅仅是九界之一的天堂,在更多时候,它更是一种精神象征,一种以固有的模式和面目出现的精神象征。
它不需要改变,因为所有人已经习惯。它也不能改变,因为所有人已经习惯。
马车很快掠过地狱第一层,朝第二层俯冲。
不过玛门的目标并不是第二层。任何有点头脑的生物都不会将心中爱慕的天使带到第二层那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去。此时此刻,他在心底默认,别西卜所在的美食园的确是个好去处。当然,这句话别西卜是绝对没有机会当面听到的。
马车正要离开第二层,突地,一道极强的气流从下面冲上来,重重地撞在车厢底部。
虽然玛门在撞击的刹那已经划出结界,却依然挡不住那股冲力,让车厢又往上飞出二十米。
玛门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他猛然打开车门,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与他在同一片天空下翱翔的还有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
看阿巴顿站立的姿势和位置,刚才那一拳毫无疑问是他挥出来的。
当阿巴顿看清楚那辆马车风骚的外表,张扬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当他看到玛门从马车里飞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跑。
“让我想象,你欠了我多少钱。”玛门抱胸停在半空,看着他的身影从近到远,又慢慢得从远至近。
阿巴顿干笑道:“这么快回来了?”
玛门道:“唔。你记得我是代替谁去的吗?”
当然记得!如果不是玛门突然要他还债,他也不至于为了躲债错过这份差事,以至于又欠下玛门一个天大的人情――任何记载在玛门笔记本上的人情都是天大的。如果不是天大的,那就是比天还要大的。
“我不是故意的。”阿巴顿辩解。
阿斯蒙蒂斯也飞了过来,小声求情道:“他只是太兴奋了。”
阿巴顿点头道:“所以这不是我的错。”
玛门微笑着问道:“你最近手头松了吗?”
松?怎么会松!只要波吉还在世一天,他的手头就永远都不可能松。唯一会松的只有他的腰带,缩衣节食的后果。阿巴顿看着玛门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咬牙道:“我赔!”
“钱呢?”
“欠着。”
玛门显然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阿斯蒙蒂斯看不过去,小声问道:“他欠了多少,我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玛门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异口同声道:“这么多?!”
玛门道:“需要我一笔一笔算给你看吗?”
阿巴顿大力点头。天,这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他卖身――如果有市场的话。目前看来,只有玛门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不过算账需要另算人工费的。”玛门淡淡道。
阿巴顿的脑袋中途改了方向,从纵向变成横向。
阿斯蒙蒂斯偏头,看向玛门身后的马车,“第十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吗?”
玛门没有正面回答,“我是回来述职的。”
阿巴顿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那里很危险?有什么刺激的?”
玛门道:“穷人挺多。”
阿巴顿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笑容勉强。
玛门看着前方明亮的光束,问道:“路西法大人在第几层?”
阿斯蒙蒂斯道:“第三层,和别西卜开会。”
玛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阿巴顿巴不得让玛门消失,连忙道:“述职是正事,正好大家坐一圈,一起开会。”
阿斯蒙蒂斯惊讶道:“你也去?你不是刚刚才从会议室溜出来吗?”
“不是溜出来。”阿巴顿义正词严,“是出来透口气。省的路西法大人又因为开会打呼这种小事把我丢出来。”
玛门道:“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路西法大人坐太久,所以想舒展筋骨。”
阿巴顿道:“那你应该把会议室的椅子都换成按摩椅。”
“钱……”
他才说了一个字,阿巴顿就拉着阿斯蒙蒂斯急匆匆地飞去第一层了。
玛门想了想,重回车上。
梅塔特隆含笑道:“没想到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的感情变得这么好。”
玛门别有所指道:“有很多事都想不到。”
马车缓缓在空中掉头,朝第二层落去。
玛门选了一块较为偏僻和安静的位置,但还没靠近地面,就听到各种杂乱的歌声和鼓声,其中男女的调笑声尤其尖锐明显。
眼角瞄过希培茫然的神情,玛门很快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梅塔特隆的脚刚踩到地面,就感到一阵轻微的颤动,随即不远处爆发出哄然大笑。“这里真热闹。”他笑着,眼中满是愉悦。
玛门面色平静,心底却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带他们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巷子被打扫得很干净,走进里面,那种曝露在外面的喧嚣便渐渐远去,清晰可闻的是一种藏匿于房舍之内的缠绵呢喃。
希培耳根微红,目光死死地固定在正前方。
玛门走到一扇红漆门前,伸手推开。
门后露出一条炫目的彩虹走廊。七色彩虹不断在脚下变幻着颜色,时红时蓝,时青时紫,却又不显得刺目和粗俗,柔美得好似七条纠缠在一起的云彩。
走廊尽头,一个灰发中年侧手而立。
梅塔特隆微讶,“血族?”
玛门点头,“血族的管家九界闻名。”
“多谢玛门大人的赞赏。”中年向梅塔特隆和希培屈身,“我是默多克里,很荣幸能够瞻仰两位的非凡风采。”
玛门笑道:“这倒是真的。”
默多克里直起身看着玛门,似乎在等他介绍。
“我需要一间贵宾房。”玛门道。
默多克里很快收起期待,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弯腰在前面带路道:“这边请。”
梅塔特隆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他只需要一间贵宾房,因为那等于人界的一幢豪华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