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后面的声音很小,小到林酌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发现里面的人又开始咳了。
“十二份检讨,整整十二份啊。”里面那人边咳边说:“如果这都不算爱。”
林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浑身膈应,条件反射的哗啦一下把帘子拉开:“你咳成这样能少说两句吗?”
叶闲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半边脸,目光在林酌手上晃了一圈,被被子遮住的嘴角弯了弯:“给我买的?”
林酌忽然觉得手里的瓶子发烫,伸手放在床头桌上:“顺手而已。”
叶闲坐起来,看了一眼林酌:“嗯,帮我打开一下。”
林酌被这无比自然的使唤惊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闲:“不是……这东西距离你不足二十厘米大哥,你伸一下你的贵手能累死吗?”
“我拧不开。”叶闲伸另一只手从枕边拿起眼镜戴上,又轻轻抬了抬靠近林酌这边的胳膊,看起来可怜巴巴地说:“我手疼。”
“操,被打成这样?脱臼了?”林酌有点惊讶,虽然说这人看起来一掀就倒,但之前那管子抡那几个杀马特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可以应付几回合的,不至于完全挨打吧?
十一班那几个平白无故下手这么狠?疯了?
“手伸出来我看看。”林酌一边拧瓶盖一边说。
叶闲:“林同学,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看?”
林酌开始不耐烦:“看啊,看你一眼能少块肉吗。”
叶闲笑了笑,把手臂从被窝里拿出来:“看吧。”
林酌觉得这个会长太过于磨磨唧唧,跟他说话犹为烦人,但是一想着那十二份检讨,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白眼狼,不然欠着这个人的情,一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啊——想起来就可怕。
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林酌边低头看了眼叶闲的手臂,顿时愣住了。
光洁的手臂上什么伤痕都没有,只有两条牙印。
牙印?
“十一班那群人什么时候这么狂野我怎么不知道。”林酌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卧槽,这谁啊这么傻逼,打不过还咬,属狗吗?”
“我倒觉得小狗挺可爱的。”叶闲看着林酌,慢悠悠道。
“我没有在跟你讨论狗这个问题。”林酌慢慢发现叶闲的眼神不对:“不是,你讨论狗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
“林同学,我问你一个问题。”叶闲的笑越来越掩不住:“一般要怎么做到,把你抱到床上又不被咬呢?”
昨天晚上叶闲好不容易把林酌扛到床上,刚长舒一口气,给他盖被子的时候,这人一口咬上来。
快准狠,还疼。
林酌耳朵一下子发起烫来,他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闲胳膊上的那个牙印:“所以,我咬的?”
其实林酌心知肚明,毕竟他不是第一次睡着了不安分了。以前军训跟唐帆一个寝室的时候,唐帆晚上上厕所回来顺手给他盖个被子,差点被他一胳膊掀地上。
正在林酌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时,校医推门进来,叶闲把夹的体温计拿出来递过去。
“好啦,烧退了。”校医姐姐收起体温计,看向林酌:“你是这位同学的好朋友吧,正好正好,你们一起回去吧,以后记得要少熬夜,多锻炼增强免疫力。”
“退烧?”林酌皱眉。
“对呀,这位同学早上来有点发烧,应该是这几天太累,晚上还熬夜做题,受凉又不好好休息,体质本身就不好。”校医姐姐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回去多休息就好了,还有,他膝盖上有块磕伤,走路的时候要注意一点。”
林酌:“你早上不是被十一班那群人堵了吗?你一个人单挑一群?”
“十一班一群同学一大早抱着暑假作业来补交,恳请我让他们进篮球场,有什么问题?”叶闲边穿鞋边说:“林同学,不要把别人想的都跟你一样不听话。”
林酌:“……”
—
对于补交暑假作业可以进球场这事,林酌也不是不知道。
“暑假作业只有暑假才可以做,现在做简直是对暑假作业的侮辱,是毫无意义的。”林酌记得当时是这么跟班主任解释的,气得老曹茶杯差点摔地上。
打球,林酌觉得枯燥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这么被扼杀,换了别人,林酌早就想好一百零八中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方法。
但偏偏这个人熬夜替他写了十二份检讨,还把自己写病了。
为什么啊。
他真的想不通。
还有,真的有人可以字迹模仿的那么像吗。
林酌翻开课本,在草稿纸上随便写写画画。
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叶闲放在桌角的课本上有“叶闲”两个字。
叶闲本身的字很规整,一看就是从小练字条条框框纠过来的。本身的连笔也少,算是比较好模仿。
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始终是只有七八分像。
不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操作。
怎么可以学的这么像,跟自己的复写纸差不多。
这五好学生也太牛逼了。
叶闲转过头,把桌上的物理书翻了个面,淡淡道:“现在是英语课,不是硬笔书法课。”
林酌:“叶……”
叶闲:“闲庭信步的闲。”
“好,叶闲。”林酌放下笔,问:“我的字很容易学吗?”
“容易。”
林酌:“为什么?”
“因为你的连笔习惯简单,形态固定,且难看。”
林酌:“……”
叶闲转了转笔,撑着脑袋问:“你不喜欢英语课?”
林酌喝了桌角已经凉了的牛奶:“我什么课都不喜欢。”
“但你应该最讨厌英语课。”叶闲说:“因为你英语单科成绩年纪倒一。”
林酌呛的咳了两声,捂着胸口抬头:“卧槽你……”
“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林酌面无表情:“你他妈一直在笑好吗。”
叶闲收敛了一点,明显感觉到再说一句自己可能会被对方从窗户上扔下去。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说。
就算是死也要说。
“我能让你英语进前一百。”叶闲慢悠悠转着笔,抬眼看着林酌的眼睛,继续说:“一个月内。”
“不需要,再见。”
叶闲:“我知道你是愿意的。”
林酌:“我他妈不愿意!”
台上的英语老师突然拿着扩音器激动地走下台来:“什么,林酌同学你愿意参加吗?!”
英语老师还在试用期,除了一双经常笑盈盈的眼睛,班里同学对她并没有多的了解。
林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来的老师忽然这么激动,他转了转方向,刚想说话,边上的叶闲突然站起来。
“老师。”叶闲一把抓住林酌的手臂,认真地说:“林酌刚才说他要参加。”
林酌瞬间皱眉:“参加什么东西?”
英语老师立马回答:“当然是代表我们学校参加‘第九届中学生英语自由演讲大赛’了!”
林酌一句卧槽在嘴边,一把抓住叶闲的手臂准备把他扔出去,没想到还没用力,叶闲便一个反扣,把林酌的手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全班同学都看呆了,顿时班里一阵低语。
“牵……牵手了?”
“林酌和叶闲牵手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太有爱了吧!!!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呜呜呜呜……”
在四十多双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叶闲抓着林酌的手臂更用力了一些。
他低头凑近林酌耳边,低声说:“你可以试试信我一次,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