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叫妈
司君只是笑,安静吃饭任他捏。
好像打从他说要彼此坦诚开始,这家伙就像添了油的马提灯,骤然亮堂起来。夏渝州捏起三明治咬一口,口感意外地好吃,再看看一口一口吃得自然的司君:“你现在还吃人类早餐啊?”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西方种早上是不吃人类食物的,就喝一瓶血。当年在生殖医学选修课上,他给司君塞的那几个包子,其实很没有必要。
“习惯了。”司君把最后一口吃完,开了瓶鹿血慢慢喝。
至于这个习惯源自于哪里,不言自明。就连这个用餐顺序,都是因为夏渝州说空腹喝牛奶不好,坚持要他先吃面包再喝东西造成的。
夏渝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小时候也不吃早饭,是水医生要求的。她说,既然要做正常人类,就应该好好享受人间的美味,少吃一顿是很大的损失。”
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染上对方的习惯。水医生自己不是血族,跟三个血族生活在一起,却能把血族的饮食习惯给改了。
“你妈妈知道你们都是血族?”司君一直想问这事,只是碍于夏妈妈已经过世,不好多说。
“你说水医生?知道啊,”夏渝州点头,“她跟我爸结婚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
司君抿唇。
夏渝州反应过来:“你们西方种,不能向配偶暴露身份吗?”
司君把空盘子收起来,递给他一张餐巾纸:“如果要跟人类结婚,就不能告知。”
“哇,”夏渝州擦两下嘴,跟着司君去厨房,看他把杯碟扔进洗碗机,“那怎么可能一直保守秘密呢?枕边人每天早上喝血,能看不出来?”
“戒律如此,所以血族跟人类是不会幸福的。”司君合上洗碗机,按下按键。
夏渝州挑眉,把下巴搁到司君肩膀上戳戳:“那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是血族,才看上我的?”
司君一脸正直:“不是,是你先看上我的。”
夏渝州:“……行吧。”
医院那边今天是白班,司君打算先去上班,等下班再去找夏渝州看牙。
“不行,你这牙好不容易消肿了。等再忙活一天又肿回去,什么时候才能看上。”很有原则的夏医生,坚持按照预约来,昨天司君可是跟他预约了上午的牙科的。
司君有些为难,昨天因为太疼了失去理智,只想尽快看好。今天不疼了,又想起自己的全勤奖。然而面对着夏医生的瞪视,只得拿起电话给医院请假,跟这个月的500元全勤说再见。
“你说你,堂堂燕京领主,竟然还在乎那点钱。”夏渝州难以理解,拉开司君那银色跑车,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驾上。
司君坐到驾驶室,转头看看他,伸手给夏渝州扣上安全带:“燕京领主没有工资。”
随着身体的无限靠近,男士淡香水的味道夹裹着浓郁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夏渝州僵了一下:“我说领主大人,你要撩人能不能先打个招呼,突然来这么一下我有点受不了。”
司君无辜地看看他:“我没有撩你。”
“……行吧,是我自己淫者见淫。”夏渝州说着,偷偷在他腰上摸一把。
司君一个不稳,差点栽他怀里,顿时红了耳朵:“你……”
夏渝州无辜回望:“我可没有撩你啊,这是纯正的占便宜。”
司君没话说了,红着耳朵坐好,似乎没有向猥琐州讨回便宜的打算,发动车子往诊所奔去。
正值早高峰,车子出了小区就开始堵。夏渝州也不着急,拿出脖子里的残镜把玩。昨天晚上那个梦很有意思,先祖竟然是国师,手札中从没有提到过,真是低调谦逊的祖宗。
不过,一只吸血鬼,为什么能混成万人敬仰的国师,总不能是靠给皇帝放血得来的吧?
“东方种一直很尊贵,”司君解释道,“大概是有封建皇帝很需要的技能吧。”
什么技能?
夏渝州看看自己的手,又舔舔那颗血牙,除了把别人转化成血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吧。
这一点司君也无法解答,关于东方种的记载,很多资料都灭失了。夏家先祖有过什么丰功伟绩也不得而知,只得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要修复无疾镜?”
“这个啊……”夏渝州蹙眉,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抱歉。”安静了一会儿,司君骤然开口。
夏渝州抬头,对上司君歉意的脸,知道他又想多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毕竟以后这些孩子也得管你叫爸爸。”
司君:“啊?”
“哎呀,就是,这镜子吧,事关夏家的繁衍。”夏渝州挠头,这是有点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五年前,老夏带着他连夜逃出燕京,绕了一大圈之后回到了老家。老家的祖宅还在,不过已经被当做古建筑收走,成为一个不知名旅游景点了。
因为紧挨着原始森林景区,来往游人基本不会往这边走,所以生意很差,只有一个看门收费的。这就给了夏渝州翻墙掏东西的机会,在离开老家回燕京之前,他又彻彻底底翻一遍,还真给他找到了这些宝贝。
“我们家大部分传承虽然断了,但还有一件事老夏还记得,”说到这里,夏渝州声音便低了下去,“那山里,有必须守着的东西。”
司君:“那,你爸爸……”
夏渝州点头:“我不知道要守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在守着什么。但他说,下一次大瘟疫来临的时候,就是我去接替他的时候。在此之前,我必须有足够的后代以保证夏家的传承不会中断。”
司君瞬间绷紧了身体:“后代?你要怎么拥有后代!跟女人结婚吗?”
“哎哎,看着路!”夏渝州赶紧拍他,让他注意看前方,“我都成基佬了,结什么婚。再说,我们这个种族,只剩我一个纯血种了,以后不会再有纯血种。就算我是个直男,娶妻生子,也没有用。”
司君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但不好多问。他知道水医生不是夏渝州的亲生母亲,但从小把他养大,那位有血缘的女士他从来不提。“那你以后,也要去守山吗?”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自救么。”夏渝州摸摸他已经爆出青筋的手背,这家伙今天开车竟然没有戴手套。
先祖托梦,叫他多转化血族,这样他们才不至于灭族。所以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地转化陈默这样的孩子,以完成先祖的期许。他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只要转化够一定数量的后代,他就可以免去守山的苦恼。
而这面残镜,就是快速寻找可转化血脉的工具。
司君沉默了片刻,迅速厘清其中的逻辑关系,提出了一个灵魂质问:“新生血族的后代也是血族吗?”
按照传统,获得初拥的新血族,被称为新生。只是西方种失去了初拥能力,才把这个称为乱用。对于夏家来说,用新生来称为刚刚转化的孩子,在合适不过。
按照先祖托梦的逻辑,如果新生血族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血族,那夏家的传承才能算是绵延无断绝。
夏渝州:“……我也不确定,目前可以繁殖的新生血族,只有周树。”
儿子陈默还未成年。
经过跟司君这么一讨论,夏渝州终于清楚了这个任务的前因后果,果然还是得靠司・学神・君给他画重点:“明年周树就退役了,得赶紧给他相个亲。”
司君看着他自顾自地决定,但笑不语。
“阿嚏――”刚打开血瓶的周树,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默赶紧捂住自己手里的食物,以免被叔叔喷出的细菌污染:“感冒了吗?”
周树吸了吸鼻子:“只打一个喷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陈默吸了口血:“你的黑粉吗?”
周树:“我猜是你爸。”
“说什么呢!”推拉门被一把推开,夏渝州大摇大摆走进来。
“咳咳咳……”周树顿时被呛到了,“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惦记我了。”
“没错,我刚还真念叨你来着,”夏渝州大力拍拍弟弟的肩膀,做出长兄模样十分关切地凑近,“小树啊,你看,你们队里的队友基本都谈了网红女主播啥的,有的都分手好几波了,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呀?”
周树狐疑地看看他,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而后突然悟了:“哦!你终于想通,准备走回正途了!说,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联系!”
“阿叔。”儿子突然给了叔叔一肘子。
“干什么?”周树顺着大侄子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容光焕发的司君正缓步走进来,并对他施展死亡凝视,“我艹?这货怎么来了!”
司君微微地笑:“联系什么?”
“咳,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上班。再不去,我联系你们领导罚你钱。”夏渝州推推还在咕吱咕吱喝早餐血的弟弟,催他回基地。
“我们训练都是下午才开始的。”弟弟不为所动,试图回应司君的死亡凝视,然而那人已经把目光转到陈默身上去了,根本不接他的招。
夏渝州一脸正直:“那赶紧回去睡觉,天天熬夜打游戏,起这么早不怕猝死。”
周树气死:“是谁夜不归宿丢下孩子自己,过后求我过来看孩子的?”
“哎呀,哎呀,赶紧走吧。”夏渝州推着他出门,弟弟就是用来欺负的,用过就扔不必手软。
等把弟弟踢出门,夏医生立时换上了专业的笑容:“客人请去诊疗室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司君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收回,点头应了。
“爸爸,”儿子颠颠地跟着夏渝州进准备室,小声说,“你俩咋回事,前夫爸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看储备粮。”
夏渝州摸摸儿子的脑袋:“不,他是在看家族的希望。另外,他不是前夫爸了。以后见了,直接叫妈。”
儿子:“!!!”
第73章 拔牙
陈默皱着鼻子思索半晌:“爸爸, 我觉得你对某些事情有误解。”
夏渝州挑眉:“什么?”
儿子看看他,再看看坐在诊疗室里的司君, 摇头:“我是未成年人,不适合讨论这个,只能提醒你到这里。”
“嘿?你个小兔崽子!”
儿子说话说一半怎么办?多半是皮痒痒,夏渝州抓住他揍了一顿。虽然还是没能听到下半句,但神清气爽,可以投入到紧张的牙科工作中了。
“智齿横出了。”夏渝州把牙片贴到观片灯上,拉近了给司君看。
司君躺在诊疗椅上, 根本没看牙片, 只是盯着戴了口罩的夏医生。
夏医生讲解了半天,不见病人回应, 低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司先生,请你看牙片,不要看医生好吗?”
“抱歉。”司君这才回过神来, 转眼看向牙片。一颗横生的智齿藏在牙龈中,紧紧挤着正常的牙齿,看起来颇为霸道。
“没关系, 像你这样被牙医迷住的,每天都有。”夏渝州耐心地拿出讲解用的小棍,重新给病人讲一遍。
“每天?”司君微微蹙眉。
“是啊,你没听说过吗?做牙科诊疗的时候,非常容易爱上牙医, 特别是……”夏渝州骤然凑近,额头抵住司君的, 缓缓眨了眨眼,“眼睛长得好看的牙医。”
浓密的睫毛与纤长的睫毛相碰, 宛如两只毛绒动物互相打招呼,软软的痒痒的。
司君呼吸骤然一滞,哑声道:“夏医生,平时都是这么给病人看病的?”
“嗯哼。”夏渝州坐直身体。
“幸好。”司君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子,拉过牙片来仔细瞧。
“幸好什么?”夏渝州下意识地顺着去看牙片。
“幸好夏医生的眼睛,并不是最好看的,”司君把观片灯颠倒过来,换个角度观察,微微蹙眉,“这牙是有点严重,得拔了。”
“嘿?怎么说话呢,”夏渝州把灯推开,掰动病人椅子,迫使司君仰过头来,“那谁的眼睛好看,你的这双哈士奇眼吗?”
司君噎了一下,头回听人把自己这双偏深蓝的眼睛定义为哈士奇眼的:“小猫嘴最好看。”
夏渝州:“……咳,我去拿价格单。”
冷漠的领主大人,突然变回大学时期那个说土味西式情话的贵公子,已经变成猥琐成年人的夏医生有点受不了,只能捂脸遁走。
横生的智齿必须拔掉。
夏渝州说是去拿价格单,其实是拿了血压计来,给司君做详细检查。如果没有高血压之类的病症,现在就可以拔牙。
“你算是来对了,我这里还真有Intravenous sedation的药。”夏渝州给他看了一下药物名称,确认他有没有药物禁忌。
司君听他飙英文,礼貌地回道:“不愧是海归高级牙医。”
夏渝州高高抬起下巴,斜瞥他,然后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国内大部分私人牙科诊所是没有静脉镇静麻醉的,算你运气好。”
“那为什么你这里有?”
“我主要是怕麻烦,懒得安抚那些胆子小的病人,一针下去了事。”
拔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有一些病人会因为过于恐惧,而在拔牙的时候出现不自控的反应,突然挣扎甚至逃跑。牙医除了要做好技术上的问题,还得安抚病人。怕麻烦的夏渝州,选择给病人全麻,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害怕了。
司君听了这个理论,很是无奈:“你这不符合行业规定。”
“我这是为病人着想,有些病人会因为拔牙紧张患上高血压的,”夏渝州推了心电检测仪来,夹在司君手指上,“有的装作镇定,结果拔的时候血压飙升,会喷血的那种,很危险。”
仪器显示,司君目前状态平稳。
夏渝州拿了开了筋脉注射的麻醉药,捏着细长的针管在司君面前晃,病人便乖乖地露出胳膊给他扎:“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昨天跟你说的话,是在哄你。”
司君一愣:“什么?”
夏渝州用冰凉的酒精药棉擦拭,按住一根因为止血带控制而鼓起的青色血管:“也许我还在恨你,哄你半天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机会。打了麻药,你可以就任我宰割了。”
司君认真地想了想:“你想怎么宰割?”
“呵,”夏渝州拉开口罩,露出尖利的獠牙,低声道,“你不让我把人类当食物,我就把你当食物,好不好?”
因为当年那句话,夏渝州确实恨过他,有时候钻了牛角尖,就幻想着某点遇见司君,把他当食物吃了,特别解气。
蓝色的漂亮眼睛里泛起点点笑意:“也好。”
话音刚落,针管里的麻醉药便推了进去,冰凉且疼。司君抿了一下唇,没发出声响,只静静地看着夏渝州。纤长的睫毛缓缓颤动,忽闪,忽闪,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合上。
仪器上的心电图始终平稳如初。
“看来是不怕我吃了你呢。”夏渝州低头在他耳边说。
趴在门口观察许久的儿子,听到这话,鼻子皱得更厉害了。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回候诊厅,遇见了刚来上班的何护士。
何顷看看小朋友那皱成包子的脸:“这是怎么了,脸中风了?”
陈默揉揉自己即将起法令纹的嫩脸:“我正考虑写一篇论文。”
“啊?”何顷戴上护士帽,“你们天才也会愁学习的事?”
陈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在电脑上打出一个标题――论怎么拯救思想走上歧路的老父亲。
拽拽耳朵,戳戳手背,确定司君已经失去意识,夏渝州拿出家伙什,开始拔牙。全麻的病人是非常配合的,不会因为惧怕牙医而发抖,也不会因为嘴扯太开而发出抗议。
当然这也导致了一些问题,比如下手太狠的夏医生把病人的嘴角扯破了。
清理好伤口,塞上足够的棉花,夏渝州心虚地给那可怜的嘴角涂上药膏。
何护士进来送药,歪头仔细瞧了瞧:“老板,你这操作让我想起一句台词。”
“什么?”夏渝州斜瞥他,端起杯子喝水。
何顷单手叉腰,捏着兰花指用女声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噗――”一口茶水喷到了病人脸上,夏渝州赶紧拿纸巾给他擦擦,挥手赶人,“去去去,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他是何护士扯烂的。”
“哇,老板,你这就很没有道义了。你扯烂了他也就讨个亲亲,我扯烂了他可是要讨命的。”何顷飞快窜出诊疗室,颤颤巍巍地怒指无良牙医。
“唔……”治疗椅上的病人,忽然发出一声低吟。
何护士惊恐不已,瞬间消失。
夏渝州转头看向司君,没想到他醒得这么快,这人对麻药的抵抗力比预估得还要厉害:“你醒了。”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露出一双茫然无神的蓝色眼珠:“……啊?”
“司君?”夏渝州觉得情况不对,凑近了瞧他,单手在他面前晃晃,“你醒着吗?”
茫然的病人,嘴里还塞着棉花团,口齿不清地瞪大眼睛:“狮君是谁呀?”
夏渝州顿了一下,缓缓咧开嘴:“你……”
“爸爸!”儿子冲进来,痛心疾首地看着状似傻掉了的司君,“爸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得不到就把他弄傻?”
夏渝州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别瞎胡说,这是麻醉醒早了,过会儿就好。”
静脉注射的全麻,如果提早醒来,麻药效果还未消失,就会出现意识混乱、口齿不清的状况。正常人不会醒得这么早,司君也不知道是体质特殊还是被他那一口茶给喷醒了,这个时间有点过早,估计且得糊涂一会儿。
“出去出去,保护病人隐私。”夏渝州把人都赶出诊疗室,交代前台今天上午不再接诊,便关了诊疗室的门,独自照顾傻掉的领主大人。
“这是哪儿?”司君坐起来,晕晕乎乎地四处看。
“这是幼儿园,”夏渝州拖过医师凳,滑到司君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君君小朋友,还认得我吗?”
司君皱眉,看不大清眼前的人,猛地向前栽了一下,好凑近看:“你是谁?渝州呢,我要找渝州。”
夏渝州按住他,让他不要离开治疗椅:“我在这儿呢。”
“嗯?”司君歪头看他,似乎不确定,看了很久,“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夏渝州按着他肩膀的指尖微颤,松开手坐得近了些:“我哪儿也没去。”
“那我怎么找不到你,”司君苦恼地低下头,掰着自己没什么知觉的手指,“我去过学校,去过你家,还有电影院、咖啡馆,都没有,我找不到渝州。”
说着说着,君君小朋友就开始吸鼻子,仿佛是哭了。
夏渝州抿唇,抬手摸摸他的脸:“那你为什么,三个月后才去找啊?”虽然这么欺负他不好,但这着实是个套话的好时机。
“三个月……”这个词对于糊涂的司君来说,不好理解,他顿了很久才想起来,“我出不去,舅舅不让我出去。”
舅舅!
夏渝州捕捉到了关键词:“舅舅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唔?”这个问题就太复杂了,糊涂的小朋友回答不了,抓着捧着他脸的那只手,凑到眼前仔细看,“脏了。”
夏渝州:“……”
明明消过毒很干净的手,被司君判定为脏了,就被拉着用手绢擦拭。麻药没过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甚至都擦不准,胡乱擦了半晌,抬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
夏渝州:“问什么?”
司君:“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擦手。”
夏渝州呼吸一滞,忽然想起重逢之后,这人给他擦了几次手,每次擦完都会这么看他一眼。心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哑声问:“为什么要给我擦手?”
司君微微地笑,只是嘴里塞着棉花,让这个笑看起来不够俊朗,充满了傻气:“因为我想拉你的手了,又不好意思说。”
……
“你为什么要给我擦手呀!”
“一定是你想拉我的手了,又不好意思说!”
……
以前用来调戏司君的话,竟然一语成箴。夏渝州喉头发痒,鼻子发酸:“你是傻子吗?什么都记。”
“啊?”糊涂的司君听不懂,老实擦了一会儿手,又开始乱动,嘴里念叨老管家的名字,“罗恩,罗恩!”
“你找罗恩干什么?”夏渝州赶紧按住他,以免他摔下去。
“他回来了,去准备一个房间,”司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领主夫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