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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回到公寓,齐烁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着了,笨到果真一直睡在被子外面。钟敬涛从衣橱里取了换洗的衬衫,柜子门合上的时候,发出一点碰撞声,齐烁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几点了?”

“该吃早饭了。”

“你一夜都没有回来吗?”

钟敬涛从冰箱里取出瓶水,向口里倒着,岔开话道:“还说等我,一回来就睡着了吧。”

“谁说的,我等到好晚了。那个姐姐,她还好吗?”

“也不用真的睡在被子外面,感冒了怎么办?上午舞团要排练吧?”

“哦……那个……你和我吃过早餐再去上班吧?”

“不了,我要赶回公司做企划案,得在钟振上班之前做出来。现在才六点钟,你还可以赖两个小时的床。”

说着又匆匆出了门。

放假的这些天,钟敬涛一直来去匆匆。两个人明明就住得这么近,却连见上一面都费劲。齐烁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从昨天看到他在苏念面前那副失魂落魄的嘴脸起,齐烁就感到一种异样的情愫一直在侵袭着自己的身体和意识,疑似妒忌。

上午舞团的联排密度很高,老演员最头痛的事,就是给新演员教动作,齐烁学东西又慢,看一上午脸色,是必然的事。中午房丝瑶来学校看她,两个人就坐在后花园的长廊,聊了起来:“昨天,你见到那个苏念了?”

“哦!”

“她本人怎么样?有没有网上那些照片漂亮?”

“当然有。”

“那她知道了你是钟敬涛的女朋友,是什么反应?”

“好像喝了很多酒。”

“真可怜。”

“丝瑶,我感觉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苏念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同情感了,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大无畏地帮助一个不相干的人,我觉得……反正看到钟敬涛的反应,我心里怪怪的……”

“不是真的对号入座了吧?假戏真做,你绝对吃不消的!女孩子一定不能在情感方程式中陷于被动!依我看,你还是和敬波哥哥在一起,比较合适。”

“不想说了,吃过饭,去我那玩吧。我下午休息。”

房丝瑶被齐烁拖上楼,在齐烁房里兜过一圈,感慨道,“你现在不用宝宝霜擦脸,改用雅诗兰黛啦?”

“那些都是景阳他们叫人买的,我一次都没有用过,你要用得来,你就拿走。”

齐烁打开冰箱,存货所剩无几,她倒空了半瓶果汁,分在两个杯子里,端去一杯给房丝瑶。“还给你买了这么多好看的衣裳?”

房丝瑶打开衣橱门,挑了两件对着镜子比了比,又翻开来衣领,“这是什么大牌?”

“你喜欢就挑些去穿吧,反正我也穿不过来。”

“哇,有钱就是好,可以摆阔气。不过还是算了,你留着慢慢穿吧,我们的尺码也不一样。”

房丝瑶刚把衣服挂回衣橱,门铃响了,她跑去开门,“敬波哥哥?”

“哥哥?”

见两个人这般吃惊的反应,钟敬波立在门口,进退不是,“不请我进屋坐吗?”

房丝瑶赶忙将钟敬波让进屋来,把手边的果汁,转递过去。“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了?”

齐烁还没有从意外中缓解过来。“知道这个并不困难啊。”

“爷爷也回来了吗?不是说两个人一起回来吗?”

“爷爷他明天到,我昨天听了电话,很不放心,所以提早回来。”

“我又没有什么不好……”

钟敬波没有继续追问,这样下去,他也不好受。“下午你们没有什么活动吗?要不要带你们去轻松一下?”

“好啊!”

房丝瑶那边不见外地应和着。齐烁这边倒面露难色:“我是不是得跟钟敬涛汇报一下,要不然他又要怪我了。”

钟敬波伸手在齐烁的肩膀上轻轻拍过:“不必担心,我会去说。”

难得晚上不用加班还没有应酬,钟敬涛想着把齐烁接出来吃晚餐。才到公司大厅,就撞见苏念候在那里。“你怎么在这?”

“又没有人告诉我说不可以在这等你。”

“给那帮人看到,又要瞎写你?”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若不是因为攀上钟家,我也不会有那么高的曝光率。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不过我公司正在试图和钟氏华盛谈青年港湾国际公寓的代言合作,你父亲钟振非常信任你的工作能力,把洽谈和决策权统统委任于你,作为你的客户,和未来的合作伙伴,接待我,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

“我想,你们公司是不会准许艺人亲自来谈合作的。况且,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

“那么既然这样,刚好一起吃便饭。”

“钟振和白雪冰还在等你回家,我也约了齐烁一起过周末。”

“我没有跟我妈住。那个妹妹,不然也一起叫来?大家的关系,总是要正常化的。如果每次约你都这么困难,日后,我要怎么习惯有一个这么难说话的弟弟。”

“……”

钟敬涛欲言又止,向着门外走去。苏念也就不紧不慢地跟上了车,“去吃泰国菜吧,之前你总带我去吃的那家。或者还有其他好吃的地方可以去?回来之前,怕上镜难看,一直在减肥……”

“今天那里人多,免得你不方便。吃浙江菜吧。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

苏念笑笑:“嗯。听你的!”

齐烁直玩到筋疲力尽,才想到肚子空了。当然,她仍然是最早倡议吃饭的。房丝瑶见有钟敬波做东,也就大着胆子,提了主意:“就去吃花车料理吧!”

“看看钟敬涛下班没有,不能花哥哥一个人的钱呀!”

齐烁嘴上是这么个说法儿,心里却着实惦记,电话拨过去的时候,钟敬涛也刚刚停下车来。“钟敬涛,你吃饭了吗?我跟哥哥还有丝瑶在一起,我们等你来请客呢!”

“哦……不是有我哥买单了吗?”

“你刚下班,应该也没有吃东西吧。我们一起啊!”

“哦,不用,你们吃吧!”

“你讲话不方便吗?”

“先这样!”

钟敬涛没等齐烁再说话,匆匆地挂上了电话。“他不来吗?”

房丝瑶把买来的冰糖葫芦伸到齐烁嘴边,又被齐烁推开。

“哥哥,我们先去吃吧。”

钟敬波不是看不出齐烁的失落,他努力营造了一整天的快乐,只因为钟敬涛的一个电话,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他不敢更不想承认,齐烁的情感寄托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苏念问钟敬涛:“女朋友吗?”

“哦。”

“为什么没有叫她一起来呢?”

“她和同学在一起。”

这一顿饭,苏念再没有提起齐烁。她讲了这一年在外的新鲜事,也适时地复述了她对他的想念。结束的时候,她没有再做挽留,而是催他快点回去,免得齐烁担心着急。钟敬涛开始反思,他的举措,到底有没有意义。

回到公寓,他先打开了齐烁的房门,时间不早了,齐烁竟然还没有回房,她和钟敬波的电话,凑巧都没电了。打给房丝瑶的时候,房丝瑶已经到家了。钟敬涛开始上火着急,后悔没和她一起。

钟敬波本是要送齐烁回来的,但齐烁不想太早开始等候的煎熬,才要钟敬波开车去了公寓附近的人工湖吹风。

齐烁没想到回到寓所,钟敬涛会等在她的房间。“你怎么会有我的房卡?太不安全了?”

“你去哪里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去吃饭了。”

“房丝瑶两个小时前就回家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去了哪里?”

“……我想那么早回来,房间也没有人……就叫哥哥带我去了附近的人工湖,电话没电了,我就没再打给你。”

“你就那么喜欢和他粘在一起吗?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疯到这么晚还不够,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还和别的男人待在外面玩到这么晚,像什么样子?要我在这里担心这么久,要是你今天不回来,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另外……”

“你今天晚上,去见了苏念姐姐,对吧?”

齐烁打断了他的话,“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我只去跟她吃了顿便饭而已。”

“那么昨天晚上,你也是整夜都陪她在一起吗?”

“……她生病了,所以……喂,你干吗要岔开话题,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这样东问西问的,叫我很不舒服,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一样,我是叫你装我女朋友,又不是叫你真做我女朋友!就算……总之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最好弄弄清楚,你是我什么人啊?”

钟敬涛调高了一个八度冲着齐烁丢起狠话来,齐烁竖在门口,早就泪人儿一般,泣不成声了:“就是啊,你也不是我真的男朋友,我和谁出去,待在哪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装不起你女朋友,我也装不下去了!”

齐烁哭着往门外奔了去,钟敬涛却没有追。等到他猛地想起她的电话断电,联络不到任何人时,他赶忙追下楼去找,却已不见齐烁影踪。钟敬涛着了慌,跑上车开去找人,全然不知齐烁就蹲在公寓斜旁的树丛里和夜猫相对而泣。

为了万无一失,钟敬涛又不得不打电话给钟敬波:“哥,如果齐烁跑去找你,拜托你一定跟我讲一声!”

钟敬波焦急地质问:“你又把她怎么了?她只来过我这里一次,还是半晕状态,怎么会来找我啊?”

“我只是……总之,她如果找到你,请你一定告诉我!”

“她到底怎么了?”

没等钟敬波再问,钟敬涛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再有任何人,制造多余的紧张气氛。

慌乱中,钟敬波挂上电话,也套上衣服,跑下楼去。

景阳、王翼和左嘉乐无一幸免,都从梦境中被吵起,配合钟敬涛的全城搜救运动。

齐烁身无分文,想着回房间收拾行李,去投靠房丝瑶,才立起身子,又被匆匆跑出来的景阳,吓缩了回去。看样子只能等明天钟敬涛上班的时候,再来清理了。那么现在要去哪里呢?

钟敬波找遍了所有他带齐烁去过的地方,都不见其踪影。而钟敬涛,更是搜罗得漫无目的。他这才发觉,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丫头了如指掌,事实上,他对她所想的,所要的,一点都不了解。

已是凌晨两点,钟敬波怀抱着灰落落的心绪,在恍惚中把车开回家,没想到会在楼下看到那个薄弱的身影。“齐烁!”

等不及停好车,他就跑了出来,一把把她抓住,唯恐瞬息之间她会再次消弭。

“我记得你家叫金诚家园。”

齐烁傻傻笑着,竖起指头指向晃眼的霓虹。等不及她做那些多余的解释,钟敬波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抱得那么紧,快要让她不能呼吸,齐烁干咳着,努力开口说道:“那个……哥哥,还要麻烦你先帮我付的士费……”

钟敬波带齐烁上了楼,为了掩饰方才失控的情绪,她一路都在不停讲话:“我碰到一个很好的司机,他看我要等到你才能付账,就提前打表了。”

“先洗个澡,把不痛快,统统冲掉。”

钟敬波知道她并不希望被质问,打开浴室门,递了新的浴巾给她。齐烁稍有点犹豫,别别扭扭地接了过来,钟敬波关切道:“你不放心在我这里洗澡?”

“我没有。”

齐烁接过浴巾,很快说道:“就是想先坐一会,等下去洗。”

钟敬波到厨房冲了一杯玫瑰牛奶递给齐烁,“趁热喝掉,镇一镇神。”

她接过来,暖着手心,“谢谢哥哥,我等会喝。”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不要为难自己。我们都卷入了身不由己的局面里,我能体会,很多事情,你会感到很委屈,我现在很难帮到你什么,但是,请你把我当做你的避风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我也一定会等到你‘刑满释放’的!”

钟敬波伸手去够她的头顶心,赶上齐烁探身去放手中的杯子,自然而然地错过了他的温暖。

“哥哥,不要再为我伤感了,你嘴上说帮不上我,只是为了让我别感到有太多的亏欠,其实,我明白,许多时候,如果没有你在我旁边支持我,帮助我,我只会比现在更无助!”

“以前觉得你的不懂事很可爱,现在看来,你懂起事来,更是有不可抗拒的引力!”

“哥哥最好了,在你口中,我真的很完美,我好知足。要是那个人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是敬涛么?你现在很在意敬涛怎么看你吗?”

“我会在意,那是因为,每天都要被自己的老板损,内心很没有成就感!”

门铃在钟敬波再次开口之前响了起来,钟敬波看到是钟敬涛,稍作犹豫,还是开了门。

“哥,齐烁她来了吗?”

钟敬涛不等钟敬波回话,就直冲进屋,齐烁下意识地站起身,愣在两兄弟之间。

“跟我回去。”

钟敬涛上前拉起齐烁就向外拖,钟敬波跟上前将他拦在客厅口,他不能想象,他就是这样对待齐烁的,他压着脾气好言相劝道:“敬涛,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比我更知道,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么不稳定,今天晚上,她需要好好休息一夜,我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你现在还没有阻止的权力!”

“那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权力?”

“我是他男朋友,我当然有权带她走。”

“你就是个极不称职的冒牌男友,这段时间,你一直让她哭,让她难受,就是这样,你还要她听任你的安排,你让她走就走,让她留就留。现在你以为你还会有对着这个无辜的女孩撒野、发狂的机会吗?”

“哥……你……我今天来不是来对她发脾气的,我们两个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请你让我带她回去,我不想给你再添麻烦!”

“敬涛你听好,一、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个的事;二、我从来不觉得齐烁对我来说是麻烦。请你收敛自己的言语,离开这,别再给她任何影响。”

“说到底,我今天也必须带走她。把自己的女朋友留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算怎么回事?”

“好,你问问她,如果她答应,我无话可说。”

“齐烁,你是要留在我哥家里,还是跟我回去?”

沉默了很久,齐烁站起身来:“哥哥,我想我还是不打扰了。今天谢谢你,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齐烁,你……”

钟敬波不知如何再做挽留,他的忧心早被钟敬涛一脸获胜的骄傲挡了回来。

回程中,齐烁没有再讲一句话,上了楼,钟敬涛不得不拉下面子,拉齐烁进房间,“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气话,还要和我赌气,我收回我说的那些过分的话。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再加上……再加上苏念回来,我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几天,心绪很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还要说不做就不做了,把我剩下,要怎么办啊?你今天这样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多紧张……”

“你还会着急,会紧张吗?”

“不要再让我焦虑、内疚,如果没有在我哥那里找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话说到一半,听到有人叫门,钟敬涛打开门把景阳挡在了门口,“人找到了。”

“真的在敬波哥那?”

“你叫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

齐烁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不小的麻烦,小小的愧疚由心而生,“他们也找到现在吗?”

“说说看,为什么肯跟我回来?”

“不想告诉你,我好困。”

齐烁闭上眼,懒懒往床上一倒,甩掉了脚上的鞋。钟敬涛替齐烁盖上被子,缓声细语道:“不想说就睡吧。总之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许久,齐烁开了口:“我是觉得,哥哥真的会因为我和你吵起来的……不想看你们这样……”

齐烁感觉到右眼角流下一串温热的泪,划过鼻翼,又淌过左眼的睫毛,落在枕巾上……这也是她之所以要等到关灯,才肯说这些话的原因。“谢谢……谢谢你。”

钟敬涛缓缓靠向沙发,带着一抹安心的笑闭上了眼。

苏念的首张专辑《带着想念去旅行》已经在回国之前录制完毕,制作要求在专辑内附加一首自己创作的落选奥运歌曲做主打歌。她听过这首曲子,并不是很欣赏,况且与自己创作的这张原创专辑的基调和立意的把握非常不符。为了不再延迟专辑的发行和宣传,经纪人从中调解的结果是,制作人将原曲目交由苏念修改,并同意署名。苏念用了两天的时间,把这首歌曲修改好,并定在这天上午进棚录音。因为两人有分歧在先,录音的过程并不顺利。

由于状态一直不佳,经纪人给了苏念半天的休息时间,苏念没有要司机送自己回公寓,而是送到了钟敬涛的寓所。门铃响的时候,齐烁正在给钟敬涛洗衬衫,开门的时候,两手全是泡沫。“看来,我没有走错!”

苏念试探性地笑了笑,“你是齐烁?”

“……姐姐,钟敬涛不在,你先进来坐……”

齐烁钻进洗手间擦了手,慌着出来叠被子。

苏念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靠坐下来,环视一圈,开口问道:“你也在这间房住吗?”

“不是的,我住对过那间。”

“敬涛现在退步成这样?他可不像不整床褥就出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