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臻走的第二天, 凌家查出了菱花村的消息。
梁臻皱紧了眉:“你说什么?”
那人原本便是颍东菱花村的人, 恭敬答道:“城主,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菱花村地方虽然小, 但是靠近颍东城主府, 因此比较富庶。只不过后来改名为宏善村, 就鲜少有人提起旧名了。”
菱花村……颍东城主府!怪不得!斐羽娥再聪慧也不过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 没人帮助不可能顺利地躲他将近十七年!
连漠!竟是与连城主有关。
凌楚脑子转得飞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父亲……颍东城主府十六七岁的姑娘……”
纵然他说得隐晦,凌九耀和凌风也都了悟——十六七岁的姑娘, 颍东城主府出来的人!连笙刚好符合。而且——
“父亲,你不觉得连笙看着有几分眼熟吗?”
凌九耀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终于想到看到连笙时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她的眼睛, 和斐羽娥有五分像。
凌楚还在添油加醋:“父亲, 我觉得她和我长得有点像唉,都长着一副倾世之颜。”他本想说和爹长得有些像, 话音一转, 说像自己。凌楚的脸漂亮精致, 扮成女人也没人起疑, 他把自己的脸凑到凌城主面前, 让他仔细看。
“……”
凌城主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他推开次子的脸:“好了,别胡闹,要是她真是你妹妹, 现在事情就难办了。”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自己盼了好几月的宝贝女儿,被自己亲手送了人,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连笙真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还怀着孕!怎么能待在梁臻身边!
凌风理智些,他理解父亲的焦急,温声安慰道:“父亲先别急,儿子找人先去颍东核实,万一真是妹妹,我们再想办法。”
凌楚心里不满大哥这做法,他虽然抓了连笙,却也照顾了她一路,多少有点感情。此时反驳道:“一来一回哪里来得及,等调查清楚,人都出事了。要我说咱们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即便她不是妹妹,但是有她在手,易千城也不会对付浣水。实在不行我们把她还给易千城呗。”
凌风破天荒没反对,思虑了片刻道:“也可。”
凌楚惊喜地看着凌九耀,凌九耀点头,要真的是他女儿,片刻都耽搁不得。连笙已经被带走一|夜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梁臻心怀不轨,越拖下去越危险。
凌九耀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外面匆匆汇报:“城主,易将军和连家二公子求见。”
是求见,并非大军压境。凌风一愣,因为前几日传来战报,易千城大捷,连家一家子都被他关了起来。连祁……怎么会和易千城一起来浣水。难道是因为劫了他妹妹?
凌九耀不是怕事的人,他恰好有事要问连祁,忙道:“请进来。”
易千城一身战甲,眉宇冷寒,见了凌家的人没有半分好脸色。“人呢?”他快急疯了!
凌家三父子齐齐沉默了一番,凌九耀出声:“昨日,梁臻已经将她带走了。”
此话一出,就连易千城身后的连祁,也变了脸色。连祁面容憔悴,看起来过得很不好,此时他上前几步,又惊又怒:“你竟然把阿笙给了梁臻?”
凌九耀也悔,但他不是没担当的人,点了点头,出声问道:“连公子,十七年前,府中可是收留了一个貌美怀着孩子的女人?”
连祁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事不宜迟,他也不藏着掖着:“你说的人,是羽娥姑姑吧。”
凌九耀眼里一亮,他果然知道斐羽娥的下落。连祁接着道:“十七年前,我母亲刚去世半年,那时候父亲带回来一个貌美女子,说这是他的妾室。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都称呼她为羽夫人。”
“羽夫人大着肚子,几乎从不出门。我那时年少不懂事,误闯了她的院子,她怜我没有母亲,对我很照顾。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一直郁郁寡欢,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的本名叫斐羽娥,求我好好照顾妹妹长大。那天以后没多久,羽娥姑姑就去世了。”
众人神色各异,连祁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羽娥姑姑的女儿,就是我妹妹连笙。”
连祁沉默了片刻,方道:“或许应该叫她凌笙。”
凌楚差点跳起来!他之前想救连笙真的是随便说说瞎搬乱造的啊,没想到真是他亲妹子!饶是凌风也变了脸色,亲妹妹被送进狼窝,他这个做大哥的难辞其咎。
悲痛和悔意几乎将凌九耀淹没。斐羽娥死了,自己的女儿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不要说在九泉之下的斐羽娥,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易千城死死压抑着,让他们把话说完。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怕过,自己最爱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这几天他疯了一般地赶往浣水,却还是没能来得及。他想也不敢想连笙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自己会怎样,他的生命刚刚完整,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了。
易千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笙还在等着他去救她,她现在一定很怕,自己不能慌乱。
浣水离皇城不远,走水路只要两天,现在梁臻还没到皇城。
“凌城主,浣水到皇城,走那条路最近?”
涉及到宝贝女儿,凌九耀也迅速冷静下来:“走陆路,只要一天半的时间。但是即便追上了梁臻也没有用,连笙在他手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初小太监的匕首,可是抵在连笙肚子上的。逼急了梁臻,他真的有可能杀了连笙。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守卫压着一个男人进来:“城主,此人在水榭之外鬼鬼祟祟的。”
那人忙道:“不是!陛下给城主留了封信,让奴才找准合适的时机给凌城主。”他一出声,声音尖细,是宫里来的太监。
那太监怕死,把信交了出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凌城主,拿易千城的项上人头换你女儿的命,如何?
到了现在没什么不明白的,梁臻打了让他们自相残杀的主意,想让凌九耀出手对付易千城。他特意安排了人守在这里,即便凌九耀没查到真相,梁臻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连笙是他的女儿。
凌楚凑过去一看,又瞥了一眼易千城,偷偷道:“父亲,您该不会觉得这主意妙吧?”拿妹夫的命换妹妹的命。
凌九耀瞪他一眼,这种蠢主意他才不会同意,否则女儿将来会怨死他这个父亲。梁臻阴毒,事后必定出尔反尔。
想了想,凌九耀道:“如今倒是可以试试那个法子,宫里有个女人应该可以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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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臻带着连笙走水路,连笙拒绝了他的披风以后,梁臻只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了笑。最后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腹部,脸上有几分阴鸷。
连笙自然觉察了不对劲,她待在船舱,再也没有出去过。
期间梁臻让人送了吃的进来,连笙一口没动,开了窗,倒了一半在湖中。她在桌上拿了几个橘子,剥开吃了,胃里这才感觉好受些。
心里不祥的预感浓重,她只好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你要乖乖的,千万不要有事啊,你父亲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不论孩子是否听得到,她心里都有了几分安慰。为了它,她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如是待了好几个时辰,天幕渐渐黑下来。连笙怀孕以后就嗜睡,她熬着熬着,渐渐有了几分困意。门嘎吱一声响,被人推开,连笙猛然睁开眼,意识几乎立刻清醒了。
是梁臻!
他笑了两声:“这样看着孤做什么?两年前孤在颍东待了许久,也算是旧相识了吧。”
他边说边走近,连笙绷紧了身子,没有吭声。
“孤对你朝思暮想,当初那一眼,魂都被你勾走了。如今你总算落在了孤的手上,孤不介意你肚子里这野种,只要你好好服侍……”
他边说便靠近她,手摸向连笙的脸,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衣服。他表情迷离,带着几分贪恋,动作也急切起来。
连笙强忍住恶心,手中的匕首狠狠划过去。梁臻“嘶”了一声,手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要不是他反应快在,这会儿受伤的就不是手了。
“贱人!你做什么?”
连笙握紧匕首,抵在自己颈间:“梁臻,你今日若敢碰我,我便是死了也不如你所愿。如今这天下还姓梁,但我一死,这天下就姓易了。”
她话里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梁臻脸色难看,狞笑道:“你以为我会被你威胁,你敢死?你舍得你肚子里那块肉?”
连笙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梁臻刚刚一动,她顿时厉声喝道:“你看我敢不敢!你若强来它也保不住,总归一个死,好过被你侮辱。”
她说着,匕首深了一寸,娇嫩的皮肤立即就见了血。
梁臻停下步子,神色不辩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意味不明地道:“也罢,总归就等这几日了,到时候我不碰你,你都要求着我碰。”
他眼睛扫过她的姣好的身段,两年不见,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添了几分妩媚。就这样看着人时,那双眼睛就仿佛在勾|引,不知道进去了是怎样一番滋味。微微隆起的腹部非但没让她看起来丑,反而添了三分娇。
这样的尤物,很快就是他的了。只要易千城一死,不仅是连笙,天下也都是他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连笙被他淫邪的目光看得一阵恶心,她冷声道:“出去!”
等梁臻走了,连笙才放下手中的匕首,她拿出怀里的手帕,草草包扎了下伤口。心中一阵后怕,手都有几分抖,梁臻说得对,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她不愿意它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就随她一起死去。
还好她赌赢了,梁臻更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江山。
她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净,一刻也不敢离手。这是当初易千城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她为他更衣,易千城送给她的。当时让她好好保护自己,连笙呆怔了许久。
易千城第一次送她礼物,连笙几乎都带在身边,没想到今日恰好派上了用场。她看着这把匕首,心中总算有几分安心,易千城一定会来的。
她要好好活着,一定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事,他们要一起等着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梁臻接下来没再起要碰她的念头,连笙仍然不敢动饭菜,橘子不够吃,她越来越饿。就在她愁得不行的时候,终于到了皇城。
梁臻带她去了百媚宫。
眼前的宫殿富丽堂皇,梁臻勾唇,俯首在她耳边道:“看看,这就是孤的一片真心呐,可惜连城主太蠢,送来了连丝恬那个疯女人。不然你早该住在这里了。”
连笙后退一步,抿唇不吭声。
梁臻兀自笑笑:“还好你那个好妹妹出了主意,让凌九耀将你劫来送给孤。这宫殿终于有了主人,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孤吧。”
连笙表情不变,连丝恬从小就讨厌她,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如此恶毒。好在她已经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梁臻口口声声称连丝恬为疯女人,看来连丝恬活得可怜,但她做的事太阴毒,也活该可怜。
百媚宫内铺了锦毯,处处奢华。梁臻才陪连笙走进去,外面就有尖细的太监声音响起。
“凌城主求见——”
梁臻没有动,怀疑地皱了皱眉。他身边常跟着的一个太监匆匆进来,低声耳语一番。梁臻勾唇,露出一抹喜意。
再看连笙时,已成了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