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现在正不断向东行驶,天色越来越暗。
邦雄吃完舅妈为他做的便当后,翻开杂志,试图放松心情。可是他努力了好久,却连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的一双眼睛不时偷偷瞄着放在网架上的旅行袋,因为那只黑箱子就藏在旅行袋中。
自从发生“日月丸号”的船难事件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警方依然没有逮到装义肢的男人,而他所搭乘的潜逃工具——马达船,则被丢弃在距离下津日约两海里(八公里)的海岸边。奇怪的是,附近的居民都没有人见过那个装义肢的男人。
杀害灯塔看守员——古川谦三、破坏灯塔照明设备的凶手还没有抓到,警方就连凶手和装义肢的男人之间是否有关联都无法确定。
邦雄认为这整件事实在错综复杂。
(究竟他们破坏灯塔照明设备的目的何在?
如果“日月丸号”发生船难的话,黄金烛台就很有可能从此沉入海底,那么那位年轻男子为什么会说破坏灯塔的人应该就是觊觎黑箱子的人呢?)
邦雄实在越想越糊涂,他唯一知道的是,装义肢的男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对方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
除此之外,邦雄实在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然而,就在他伸完懒腰,打算小憩一下的时候——
“小弟弟,吃点东西吧!”
邦雄闻声,本能地回头望着邻座的乘客,只见一位美丽的女人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大约三十岁,身穿黑色洋装,外罩一件黑色大衣,在她黑色的帽子下方还垂着一层黑色的面纱。
令人惊讶的是,女人身穿的大衣、衣服、鞋子全部都是闪闪发亮的高级品,而且她的手指上还戴了一个嵌着发光宝石的戒指。
邦雄实在不懂,像她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来坐这种廉价的普通车?但是,当他一看到女人递给自己的糖果金时,仍不由得羞红了脸。
“啊!谢谢你,可是我刚吃过便当……”
邦雄并不是不喜欢吃糖果,只是听说最近车上常出现金光党,所以就比较谨慎一些。
“那么,来点饭后的水果吧!”
黑衣女人收起糖果盒之后,又拿出一颗苹果。
这次,她动作纯熟地削去苹果皮,并将苹果一分为二,递了半颗苹果给邦雄。
邦雄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得向她说了声谢谢之后,伸手接过。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咬了一口另外的半颗苹果,邦雄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他不知道黑衣女人在切苹果的时候,已经迅速在小刀的单侧抹上安眠药,所以只有他手中的那半颗苹果有问题。
吃完苹果后不久,邦雄突然觉得眼皮重得快张不开了,他心想不妙,连忙回头看着身边的黑衣女人。
只见黑衣女人躲在面纱后的那双眼睛正如毒蛇般闪闪发光。
邦雄想出声大叫,但是舌头早已不听使唤;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陷入沉沉的梦乡。
普通车的车厢里挤满了乘客,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晚上七点,列车已经通过姬路车站,正准备滑进新神户车站。
黑衣女人此时也开始整理手边的行李,并自网架上取下邦雄的旅行袋。
她面不改色地拿下那只旅行袋后,就跟着人群慢慢往车门外走。
普通车上的乘客虽然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黑衣女人的举动,而邦雄在强力药效的催眠下,也已经睡得非常香甜。
黑衣女人就这样拎着邦雄的旅行袋,从从容容地来到月台。
这虽然是非常大胆的举动,但因为她打扮得非常入时、高贵,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她在苹果里下迷药、偷拿别人的东西。
此时,一名男子从前一节列车上快步走出。
男子看到黑衣女人,立刻向她招手;黑衣女人看见男子之后,也拎着那只旅行袋跑向男子身边。
“阿薰,一切都还顺利吗?”
“是的,很顺利。这个……”
黑衣女人——阿薰得意地拎起手上的旅行袋在男子面前晃了两下。
男子一看到旅行袋,眼睛立即为之一亮。
“那个东西在旅行袋里吗?”
“嗯,一定错不了,我偷偷摸过了。”
“做得好,这下子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男子咧嘴大笑的时候,列车也开始慢慢向前移动。
“啊!不妙,要是被那个孩子看到就糟了。喂,咱们快点离开月台吧!”
男子收起笑容,神情紧张地回答。
可是阿薰却相当镇定地说:
“放心吧!那个孩子的药效还没退哩!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们呢?喏,你瞧!”
这时邦雄所搭乘的那节车厢正好从两人眼前经过,男子看到邦雄头靠着车窗睡着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做得好,做得好极了!”
于是男子带着阿薰步上通往剪票口的阶梯。
如果邦雄这时醒过来,瞥见站在黑衣女人身旁的男人,相信他一定会感到相当震惊。
因为那个男子就是那晚在鹰巢海角途中,问邦雄有关灯塔看守员的事情的大个子男人。
当时大个子男人头戴雨帽,又竖起衣领,所以邦雄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如果在这么明亮的地方看到他,邦雄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男人。
至于当时那位小个子男人则是这个叫阿薰的女人。
阿薰下车后,一个有双O型腿与斜眼症的年轻人和一个蒙住一只眼睛、装义肢的男人随即进入邦雄所坐的这节车厢,来到他的座位旁。
“喂,邦雄,邦雄!”
装义肢的男人亲切叫唤邦雄、摇晃邦雄,可是邦雄依然睡得很香甜。
“看来药效还没消失呢!”
装义肢的男人笑着说。
斜眼男人却还是不放心。
“可是药效随时会消失呀!为了安全起见,再给他一针安眠药吧!”
“嘘……”
装义肢的男人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留意到他们之后才说道:
“好,就这么办。”
于是他从口袋里取出注射针筒和注射液,在邦雄的左手臂上扎了一针。
“啊!哦……”
邦雄身子动了一下,但随即又睡着了。
“哈哈哈,这么一来,他肯定会睡到东京了,咱们到了东京之后,再逼他说出一切。”
挤满乘客的普通车车厢内,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而列车依然马不停蹄地在夜色中朝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