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颗糖
喻言的第一反应是, 抱过他的胳膊来看一眼。
叱咤风云多年, 她从未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会败在一个纹身手上。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 比如说当时他年少轻狂无知非常, 虽然说江御景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非主流事情的人, 但是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更说得通的原因了。
完全没想到, 这个人只是为了给他朋友练手,顺便气气他妈,就随便纹了一个。
你是有多随便啊你!
想起她之前在洗手间里和那位女解说说的话, 喻言下巴发痒,嘴巴张了合,合了张, 像是在机械的做着咀嚼动作。
真的很尴尬。
她轻咳一声, 视线移开了,有点心虚。
江御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第一次跟我发脾气, 是因为这种问题?”
喻言清了清嗓子, 义正言辞:“主要还是因为, 你平时对我都好凶, 让我无法体会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他笑了声, 戳戳她小脑瓜:“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谁跟你说的?”
“那个之前订婚宴上跟你谈笑风生聊得很开心的小姐姐,我跟她说——”话说到一半, 她反应过来了,猛地停住嘴。
江御景等着后面的话, 半天没等到, 挑了挑眉:“你跟她说?”
“我跟她说放屁吧你老子才不相信你。”喻言快速接道。
心里一口气提起来,缓慢落了回去,她哪里敢告诉他,自己就这么偷偷又占了他一次便宜当了一回妈。
对于这个明显敷衍的蹩脚谎话江御景没戳破,只点点头,转过身去手把上方向盘,发动车子的时候顺便申请:“那不别扭了,可以走了?”
喻言望着车篷顶,报了串地址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车也没动地方。
喻言扭过头去,对上江御景视线。
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前倾靠过来,捏着她侧头顶安全带搭扣,摩擦着衣料拉下来,咔嗒一声轻响。
帮她扣好安全带以后,他没动。
喻言侧过头去,极近距离和他对视。
“我没在订婚宴上和她聊得开心。”江御景突然说,
“我本来是准备去找你的。”
喻言愣住。
“PIO说那里蛋糕是你弄的。”他直起身来,转过头去,打着方向盘出了停车位,“所以我想去找你的。”
喻言愣了好半天,才眨眨眼,双手撑在座位上身子往前靠了一点:“景哥。”她看着他侧脸,“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他瞥她一眼,没说话。
她撤回身子坐回座位里看着前面,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的。”
江御景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女生右手轻敲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想了想,又自己点点头,确认着:“那个时候我看见你跟那女解说说话就好气啊,应该是因为喜欢你吧?”
江御景重新看向前面,唇角勾出一点笑来,空出一只手来拍了下她脑袋:“傻子。”
晚上市中心车流量大,车子到喻言家门口已经九点,江御景熄了火,看着她:“明天回来?”
喻言不确定:“不知道呀,要看吧,我妈可能会让我多呆几天。”
江御景点点头:“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好好训练,别成天往外跑。”她没肯,想了想,又补充,“但是也不能通宵到早上才睡,我会派小眼线给我传递情报的。”
他笑了下:“去吧,在家乖乖的,垃圾食品少吃。”
喻言解开安全带,坐在那里没动。
安静了几秒,屁股往他那边蹭了一点,又蹭一点,直到坐到座位的边缘了,才仰起头来,上身靠过去,偷偷亲了他一下。
女生软绵绵的胸口贴着他,柔软唇瓣印在他唇角,只一瞬,人就离开了。
喻言笑眯眯拉起包包打开车门跳下去,站在门口冲他摆摆手,然后转身跑上台阶,按响门铃。
身上黑色的连衣裙显得她腰肢纤细,雪白的胳膊腿露在外面,和裙子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江御景看着她进门,无意识的缓慢舔了下唇角。
喻言好久没回过家,一进家门就被喻妈妈拉着手左看右看,好像恨不得拉着她跳个舞。
喻言被她转的迷糊:“妈,你扯的我有点晕。”
喻妈妈大惊失色:“怎么了呀?怎么好好地就晕了?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好好吃饭?”
“没,我天天准时吃饭。”吃隔壁阿姨烧的。
知女莫若母,喻妈妈这边完全不相信她的:“叫外卖来着吧都?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像汉堡呀什么的那些东西都少吃,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听!”
喻言没说话,突然想起刚刚在车里,有个人让她在家里乖乖的,别吃垃圾食品。
她没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
喻妈妈白了她一眼,拉着她手把人领进屋,又去厨房给她端绿豆汤出来。
喻言到沙发上坐下,扫了一圈,侧着脑袋往楼上瞧:“喻勉呢?”
“和同学去图书馆了,应该也快回来了,都九点多了,就在家里学习怎么就不行?非要去什么图书馆,说是有感觉。”
喻言接过绿豆汤,一边听着大家长日常唠叨一边安静喝了两口,慢悠悠地:“妈,操太多心容易老的快。”
喻妈妈在旁边坐下,忍不住轻轻打了下她手臂:“我看就让你爸把那房子卖了,怎么回事儿啊你?回国都回了,天天就在你那小破店里面窝着,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家,你也不想妈妈呀?”
喻言闻言连忙把手里绿豆汤放到茶几上,装模作样的给自家母亲大人捏肩膀:“超想你,还想跟你一起看港台剧,还想吃你给我烧的糖醋排条。”
喻妈妈哼哼笑了两声,扭过头来:“我听勉勉说,你谈了个男朋友。”
喻言动作一顿,手放下了。
喻妈妈一脸伤感:“现在女儿长大了,连谈了朋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妈妈说了?”
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还听说就住在你家隔壁。”
喻言重新端起茶几上的绿豆汤来,安安静静喝了两口。
“是个打游戏的?”
“不是。”
喻妈妈挑了挑眉。
喻言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他是个职业选手。”
喻妈妈哼了声:“不就是你爸当时买的那个什么战队的,投了那么多钱进去有什么用啦?好好的投资不做,挪出钱来给一帮孩子打游戏。”
喻言再次把碗放下,瓷白碗底撞击大理石茶几面,声音清脆,有点重。
喻妈妈停了话,有点诧异的看着她。
“他们很厉害的,也很了不起,每天训练都很辛苦,不是随便玩玩打游戏的那种。”喻言垂着眼,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妈,你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家长,有些问题你应该明白的吧,就算是你不能理解的职业,也不应该轻视他们的。”
喻妈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言言,不是妈妈轻视他们,你谈朋友是可以,但是你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我也了解了一下,他这个职业比赛也打不了几年吧?几年之后他才二十几岁,他拿什么来照顾你?”
“他工资很高的!也不会没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家也不缺那点钱。”喻妈妈不耐烦的打断她,“等他几年后做不了职业选手了,他有任何稳定的工作可以做吗?他有除了打游戏以外其他的能力吗?这样一个男孩子,恐怕连他自己都很迷茫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你让妈妈怎么放心把我女儿的未来交给他?”
喻言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想反驳,等他以后赚够了钱了,可以去投资其他的战队做赞助,可以去做教练,甚至可以在直播平台做主播,不会找不到工作的。
但是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电子竞技,职业选手,这个行业本身,才是不能被接受的原因,在家长的眼里,即使那些少年在台上光芒万丈,即使他们能够捧起冠军奖杯赢得全世界的欢呼,他们也永远都只是一群不爱学习打游戏的,永远无法和所谓的好大学,好专业,写字楼里精英白领相比较。
甚至包括最开始的时候,在没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时候,喻言自己也无法理解。
其实不是不明白,她都懂。
喻言垂着眼,良久,嘴巴动了动。
“什么?”喻妈妈没听清。
“电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喻言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职业选手也不是一群男生每天打打游戏,游戏赢了就结束那么简单,它也是一项和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成就一样难以取得,一样值得所有人尊敬的成就。”
喻妈妈愣住。
“妈妈,我喜欢他。”女生抿了抿唇,杏眼黑亮,倔强又坚定,“我不止想跟他谈个恋爱,我现在喜欢他,以后还想爱他。”
“他是很厉害的职业选手,他还会变得更好,会成为他的行业里面最厉害的人。”
“我会一直陪着他。”
即使不被认可,不被看好,不被接受,他也终有一天会披荆斩棘,捧着他的荣耀站上世界之巅。
我会陪着他。
*
两人之间这场谈话,直到被喻勉回来打断,也没有结果。
喻妈妈最终也没能松口,喻言其实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但是却不能接受。
最后,小姑娘争的眼圈都快红了,喻勉背着书包,有点愣愣的看着她:“姐,你怎么啦?”
喻言深吸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没事,我先上去了。”
她说着,转身上了楼。
喻勉看着她上去,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的自家老妈,微微缩了缩脖子,觉得还是不说话的好。
喻言上楼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她很久没回过家,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的床单,桌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粉蓝色的窗帘上印着大大的天线宝宝,还是从她读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挂到现在都没换过的。
她摸出手机来,给江御景打电话,刚拨过去嘟了一声,又被她秒挂断了。
十点多,不能打扰到他训练。
安静又空荡的房间里,喻言抱着膝盖坐在床尾,手里捏着手机发呆,突然觉得委屈。
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妈妈,也不知道爸爸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有点无奈,又茫然又无措。
她手指松了松,手机闷闷一声,掉在床单上,开始震动。
喻言垂眼,看见来电显示,咬了咬下唇,才接起来。
男人那边很安静,似乎是找了个地方才给她拨过来的,声音低润好听,熟悉的让人鼻尖发酸:“怎么了?”
喻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训练时间打电话,你要被扣工资了。”
江御景漫不经心地:“不是你打给我的。”
喻言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手指揪着床单边缘的荷叶边:“没事,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淡淡的声音才爬着电流清晰传过来:“你不开心吗。”
“没有。”喻言很快否认,对着墙面壁纸笑了笑,“就是想看看我不在你们有没有在好好训练啊,过两天又有比赛了吧,不准偷懒,不然我就把你奖金拿去买包包了!”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无法辨别真假的轻松感。
江御景那边应了声,没再说别的。
喻言垂着眼笑:“那你快去训练,我挂啦。”
“好。”
电话挂断,房间重新恢复到一片寂静。
喻言挫败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倒着把自己摔进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开心,因为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我们分手,我说服不了她。
不敢跟他说。
这种话,怎么可能跟他说。
他是心性那么高的一个人。
盯着天花板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她才忧郁地爬起来,踩上拖鞋去洗澡。
折腾了一整天,从女解说再到喻妈妈这里,喻言累得脑子有点糊,慢吞吞洗好澡,头发也懒得吹,只包了条毛巾就出了浴室。
床上的手机,屏幕刚好在亮。
喻言头上顶着毛巾出来接电话。
她把手机举到耳边,喂了一声。
江御景那边依旧很安静,喻言等了一会儿,他也没说话。
“你训练结束了?”她看看墙上挂表,“还没到十二点呢,今天这么早。”
他嗯了声,慢悠悠问她:“你房间在二楼?”
“对呀。”喻言有点莫名。
“哦。”电话那端,男人突然低笑了一声,“你这么喜欢天线宝宝窗帘的吗?”
第五十一颗糖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推推镜框,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一张牌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到桌子中间。
“九条。”他眉眼清淡,金丝边的眼镜镜片有一闪而过的反光。
坐防盗门正对面的是个小胖子, 听见关门声抬起头来,笑呵呵:“景哥回来了啊。”
他小两层的下巴抖了抖, “一饼。”
“碰!”背对着门坐的, 他们的新中单PIo小炮捡回那张一饼在自己牌面前码好, 回头笑的和他那一头白毛一样灿烂,“景哥披萨吃不?”
江御景沉着眸, 周身气压有点低, 仿佛每一根头发丝儿上面都写着‘我现在不是很高兴不要跟我说话’。
他侧过头去, 看了一眼沙发旁茶几上的披萨盒,走过去,窝进沙发坐下。
沙发里还坐着个男生, 娃娃脸, 一双圆圆的鹿眼,眼角下垂。
娃娃脸原本在玩手机,见他过来抬起头,表情冷漠:“怎么这么慢。”
江御景抽出根烟来咬着,一双大长腿随意的前伸舒展:“正常来说,我应该五分钟前就坐在这里了。”
“然而?”
江御景没再说话了, 嘴角塌了塌。
不远处麻将桌上, maK战队教练苏立明啧啧出声, 摇了摇头:“艳遇呗。”
浪味仙码牌的手指一顿, 习惯性推眼镜,声音里充满了怜爱和慈悲:“五分钟啊。”
胖子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下。
小炮:“……五分钟啊。”
“五分钟,够不够交换一波电话号码?”胖子望天,纯洁状。
浪味仙听不下去了:“你们不要乱带节奏,景哥的女朋友不是大龙吗,我被景哥绿了我失恋了我女朋友没了,你们失去了你们的打野。”
胖子翻了个白眼:“你丫装个屁,你自己说说最先说话的人是你不是你?”
浪味仙:“自摸,胡了。”
“???”
两圈搓下来,苏立明喊停,把麻将一推,赶他们去吃饭。
麻将之所以被称之为国粹就是因为他毒性不浅,具体表现在,大家都没打够。
胖子手里捏着一块披萨坐在沙发扶手上,痛心疾首:“紧张起来啊兄弟,春季赛怎么回事啊?第四?老maK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你们还有心思打麻将?”
maK战队春季赛前半个月辅助the one出了车祸手臂受伤,而中单也不声不响在此时单方面要求解约走人了。
过了转会期转会需要付大笔违约金,代价是肥肠大的,看来是蓄谋已久并且意志坚定。
事发太突然,导致maK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招新中单,不得不从二队提了两个人上来,强练了一个礼拜去打LPL。
于是结果几乎是每个人意料之中的,下路有江御景撑着还好,中路到季后赛几乎崩的补不过来。
两天前maK挤进四分之三决赛,并且输给对手au战队止步四强。
不过还好是春季赛,maK的队员也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心态还算轻松。
应该说是太轻松了。
比如,比完放假第二天,一群人就一起来到了the one家打麻将,美其名曰迎接辅助大佬荣誉归队趴。
小炮坐在沙发扶手上叼着披萨,上面的奶酪拉的好长:“那场比赛我看了,景哥对线真的强。”
胖子乐了:“那你看au的中单咋样?和你比的话。”
“五五开吧。”小炮说,“他跟他的打野加起来的话。”
他这话讲的嚣张,苏立明挑了挑眉,拍拍小炮的肩:“小伙子不错的,等春季赛打完,我找时间跟au约场练习赛给你练练手。”
浪味仙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中野联动?不存在的,给你足够的个人空间天秀一波。”
小炮:“……”
一帮人在the one家吃吃喝喝又打了会儿桌游,下午三点多准备回基地。
江御景手里提着外卖的空披萨盒子最后一个进电梯,电梯右侧两排按钮,他垂眼,看了一会儿。
然后,修长食指伸出,按下了9楼的按钮。
小炮看着他的动作,好奇问:“景哥,你按9楼干嘛呢?”
“给五分钟送个礼。”江御景淡淡道。
胖子在一边听着,“哇塞”了一声:“还真有个五分钟啊。”
浪味仙顿时放心了:“大龙还是我女朋友。”
胖子悲伤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太扎心了兄弟。”
浪味仙:“你就别说话了,你连大龙都没有,只有对面的克烈酒桶小鱼人愿意和你互动。”
胖子:“……上野决裂,拜拜。”
电梯在9楼叮咚一声开了门,江御景走出去,回忆了一下之前女人拐的方向,他果断往左手边走,将手里的装着外卖垃圾的塑料袋子放在了左边那户的门口。
想了想,又提起来,放在了房门正中间,唇边翘起一点弧度。
从电梯门里头伸着脖子往外看的众人:“……”
我们景哥追起妹子来套路都这么社会的吗?
已经社会到让人看不懂了啊这。
喻言来的时候,季夏那边还在慢悠悠的敷着面膜。
她顶着一张涂满绿泥的脸给她开门,一张绿色的脸从门后冒出来,喻言措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
喻言和季夏认识了很多年了。
两人家离的近,小学又同校,上下学包括在学校里也经常会打照面,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季夏原本比喻言大两岁,但是喻言上学要早一年,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又跳了一级,于是上了初中,两个人就变成了同级,又凑巧同班了,还是前后桌。
慢慢地就这么熟悉起来。
后来高中,喻言搬了家,她又不舍得走,就以耽误学习为理由,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在老房子里,还是跟季夏一个班。
再后来,喻言去意大利学西点,季夏在国内读设计,两个人便很少见面了。
直到半年前喻言毕业回来。
而此时,绿泥人已经把脸凑了过来,左右瞧着她:“你现在堕落成这样了?妆都不带的就这么出门来了?”
喻言保持着刚刚的好心情,笑的很灿烂:“你只值得我涂个防晒。”
季夏:“……”
季夏翻了个白眼进屋,等喻言也进来了,她笑嘻嘻地又凑过来,问她:“1888去不去啊?”
喻言眨眨眼,无辜又茫然的看着她:“穿越?”
“新开的清吧啊。”季夏解释道。
喻言“哇”了一声,“大白天去酒吧,季老板好兴致。”
季夏把脸上的面膜掀了,拍拍她白嫩嫩的脸:“晚上啊,一会儿陪我去做个头发?”
喻言思考了一下:“要不然我在你家先睡一觉,你做好头发打电话给我?”
“我很快的,三四个小时吧。”季夏说。
喻言掏出手机,挑了几部最长的电影开始下:“我本来以为今天是一次火锅店烧烤摊麻辣小龙虾路边摊的活动。”
“夜宵我们去小龙虾。”
“成交了。”
1888开在著名的酒吧街上,喻言和季夏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稍有点早,里面的人并不多。
十九世纪欧洲的装修风格,光线很暗,昏黄,墙上挂着让人浮想联翩的油画,连Bgm都放的有种矜持又放纵的颓废感。
季夏笑了:“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确实不一样。”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两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季夏抽了上面的柠檬,直接端起杯子来,咕咚咕咚先干了一半。
喻言:“……”
有点惊到的看着她:“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失恋了。”
季夏扬眉:“失恋的不是你吗?”
“汤启鸣这个人嘴巴这么大吗?”喻言翻了个白眼,“而且我没失恋,是我说的分手好吗?”
“这事情你都不跟我说的吗?”季夏轻轻拍了两下桌子,不满,“你们俩分手这件事你都没告诉我。”
“我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好歹是我后来撮合你们俩在一起的,你总该让我知道的吧,我好考虑考虑给自己判个什么刑量。”
“不怪你,怪只怪我那天为什么要喝奶茶。”喻言往杯子里插了根吸管,咬着。
季夏叹了口气:“所以说,原因呢,如果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把他皮扒了。”
“让我想想怎么说。”喻言沉吟了一下,扬起眸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季夏,张了张口刚要讲话,却突然顿了顿,视线越过她顺着看向她身后,话头停住了。
季夏疑惑,也跟着她的目光扭头看过去。
汤启鸣正坐在和她们之间隔着一个过道的卡座里,因为是拐角的位置,沙发又很高,她们刚刚没注意到。
此时,男人换了一个角度坐,于是侧脸在昏暗又暧昧的光线下暴露的彻底,连带着看得一清二楚的,还有娇滴滴窝在他怀里的女人。
女人黑长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上半身一半,一件紧身宝蓝色上衣,胸口很低,白花花的两团呼之欲出。
看着那波涛汹涌,喻言眨眨眼。
wow一声。
纯感叹的那种。
英俊的男人手里一本咖啡鉴赏,高鼻梁深眼窝,浅棕的发,同色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贴上去的。
彩绘的玻璃窗,小巧精致的雕像,深红色墙壁上大幅油画画作此刻便全部都成了他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