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梁寓——郑意眠探测仪
“都说了多少次了!学校里面禁止明火!禁止明火!周围这么多花花草草看不见啊,烧起来怎么办?
!”
宿管阿姨急冲冲从楼里冲出来,手拿灭火器,把围起来告白的爱心蜡烛给全部喷灭了。
“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尽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就算要搞,再怎么说也要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吧,”阿姨咳嗽两声,“以后不准这么干了啊!”
肖枫瞪大眼,看着阿姨把自己几小时的成果快速摧毁。
眼见气氛也没了,这时候最适合拒绝。
郑意眠后退两步,笑了笑,道:“谢谢你啊,但是,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句话是万金油,什么时候都能用,她从中学到大学都一直是这么个说辞。
肖枫看着她:“是不是因为蜡烛被灭了?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去外面……”
“不是,”郑意眠说,“跟这些没关系。”
肖枫怔然片刻,半晌,启唇干涩道:“好,我知道了。”
郑意眠笑笑,拉着李敏,绕过肖枫,走进楼里。
楼梯上面的梁寓把这些都尽收眼底。
未几,他放松地往后扩扩肩膀,怡然漫笑道:“我就知道不会答应。”
赵远只敢在心里腹诽:……你刚刚跑那么快是知道的意思?
着急得就差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八个字儿写脸上了。
想想,他问梁寓:“万一嫂子……”
他还什么都没假设,梁寓一记眼刀扫来:“没可能。”
告白对郑意眠完全没构成任何影响,她依然该干嘛干嘛。
宿舍低下有只橘猫,特别讨喜,逢人就喵喵喵地叫,摸它的时候它也很乖。
郑意眠买东西的时候顺手捎了点猫粮,回寝碰到它了,就给它喂一点。
时间一久,郑意眠也它有了亲密度。
修整了两天之后,写生生活接踵而至。
当天郑意眠五点多就起床,就为了六点半能顺利集合。
拖着箱子到车站的时候,班长招呼:“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啊。”
郑意眠站在后备箱处,正准备放箱子,看见梁寓懒散地从车上下来。
班长:“梁寓?
你怎么又下来了?”
梁寓眉一抬,揉了一把深棕色的头发,信口胡诌:“晒太阳。”
郑意眠看了一眼隐约泛着白的天幕。
梁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伸手拿住她箱子,清浅道:“我来放吧。”
放好箱子进了车里,郑意眠和李敏选了个位置坐下。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一沾上坐垫,郑意眠立时困起来。
她坐在那儿闭眼酝酿睡意,前边儿就坐着梁寓。
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
赵远不知在干什么,伸手去调空调风,末了,嫌风速不够大,又加了几档。
郑意眠坐在后面,感受到寒风的“照拂”,皱眉跟李敏低喃:“好冷啊……”
梁寓伸腿,踢了正在美滋滋调空调的赵远:“闲不闲?”
赵远茫然看他:“我又怎么了?”
“空调关了。”
赵远惊讶:“你冷吗?”
梁寓不答,操练英雄的同时,腾出时间睇他一眼:“你说呢?”
赵远不敢搭腔,在梁寓不怒自威的淫威下屈服,默默把空调给关了。
他跟梁寓也算是几年的好兄弟了,一开始别人都问他,跟梁寓当兄弟感觉怎么样?
其实吧,梁寓这人只是面上嘴上强势,对朋友非常讲义气。
当年有人惹了赵远,梁寓二话不说帮他出头,最后打到对方骨折,自己也住院了。
正是因为赵远知道,他才从不生气,也不觉得梁寓霸道。
他的霸道只对外人,对好友,就只是表面强势实际……
不对,他对郑意眠,好像是内外如一的温柔。
六个小时后,正午到来。
整个车程才只行进了一半不到。
车停在休息区休息的时候,大家下车放松。
梁寓听着身后没动静,猜想郑意眠应该是睡着了。
他想回头看,却碍于实在没有个合适的契机可以转头。
敲着扶手若有所思的时候,恰巧前面的人,掉了一支笔下来。
笔顺着过道往后滚,梁寓终于得到机会,装作漫不经心地垂头看笔的时候,转身向后,抬眸。
她睡得很好。
身上搭了件淡粉色的外套,头微微侧在靠垫上,睡姿很端正,嘴唇轻阖,眼睑偶尔轻颤一下。
或许是嫌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她蹭了一下靠垫,唇尖溢出一道柔缓的气音。
像是猫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他喉结克制地动了动,看她换了个姿势,面朝左边。
却因为左边靠窗,窗外那个耀眼的金色火球实在太刺眼,她眉头皱着,不适地重新恢复朝右的姿势。
梁寓回身,看了一眼窗帘。
赵远正在愉快地玩手机。
梁寓附身,伸手把自己这边的窗帘解开。
赵远:“你干嘛?
!”
“晒。”
他言简意赅。
拉窗帘的时候,梁寓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到底把窗帘拉到哪个位置,才能顺利给她挡住光。
想想,他对赵远道:“你拉一下。”
当赵远拉住窗帘的时候,他靠上椅背,眯眼感受光线。
“后面拉一点。”
“再往后。”
赵远狐疑地看他:“再往后那还是遮我们吗?”
梁寓不耐地一蹙眉头,赵远立刻了然,往后看了眼:“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嫂子,是吧?”
“要你拉就拉,哪那么多废话?”
等到窗帘遮光的那片区域恰好拉到自己后面了,梁寓才颔首,示意可以停了。
赵远很八婆地想要回头看一眼郑意眠。
头还来不及转,被梁寓不爽的脸挡住视线。
赵远讷讷,低头傻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看了……”
没多久,郑意眠就醒了,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多了块窗帘。
她口干舌燥,率先喝了水,慢腾腾地在袋子里找东西吃。
吃完带的面包和八宝粥之后,才算是有了点力气。
里面的李敏也差不多醒了,扶着脖子:“我头都快睡断了……现在到哪儿了?”
郑意眠往外看了眼:“看不出,你把窗帘拉一下。”
而后,两个人齐齐懵了一瞬。
李敏:“这儿怎么多了块窗帘?”
郑意眠看她:“不是你拉的吗?”
李敏伸手摸了摸自己这边的窗帘:“这一块才是我们的吧,拉开的这块,是前面他们的吧?”
“……”
郑意眠舔舔唇:“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就把别人的给拉我们这边来了?”
李敏表情复杂,兀自点头:“很有可能。”
前面的赵远憋着笑。
李敏拉开自己的窗帘,推到前头去,讪讪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拉了你们的窗帘来。”
“没事,”赵远接应道,“我倒还好,就是梁寓被晒一路了。”
郑意眠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整个车厢里,只有前排阳光普照,梁寓整个人被日光泡了一大半。
她良心有愧,手顺着椅缝往前递了两颗果冻:“吃果冻吗?”
赵远正准备伸手拿,手都抬起来了,伸到一半,堪堪落了下来。
他朝梁寓笑:“你来拿、你来拿。”
赵远噘嘴,看梁寓连游戏都没顾着打,伸手去拿郑意眠手里的果冻。
梁寓这个姿势大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每根手指一起用力、合拢,像是娃娃机里的辅助抓手。
——用这个手指,可以确保每根手指都碰到她的掌心。
啧。
赵远整个人抖了一下,被梁寓这种乱七八糟不知哪儿来的少男情怀酸得掉牙,趴在玻璃窗前闷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转过身,发现梁寓正抄手冷冷地看着他。
赵远:“……”
车子就这么颠簸了整整一天。
从早上六点开始,维持着两个小时就在加油站休息一会儿的速度,他们到写生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山路颠簸,沿路的树木参差不齐,旁逸斜出,挂在窗棂上一阵阵地发出闷响。
赵远不住地换姿势:“我屁股都快坐烂了……”
梁寓更惨,因为腿长,大巴内的空间又太小,他整个人的腿都不能放直,就那么窝在一块儿。
他捂了捂眼睛,放下手,满脸疲惫。
这个样子突然让赵远想起来,他在没有遇到郑意眠之前,又是什么模样。
“好了,大家下车啊!”
班长及时站起来,“东西先放车上,我们下去吃饭,吃完饭再上来拿东西。”
大家下了车,伸过懒腰,疲惫地往餐厅里去。
梁寓和赵远先落座。
赵远坐那儿研究这边稀奇古怪的特色菜式,梁寓目光紧盯门外。
她还没进来。
过了会儿,她跟李敏笑着,手上拿瓶水进来了。
先是一愣,看了看附近的空位,征询李敏意见:“我们坐哪?”
“随便。”
她又往前看,像是在找什么。
不过片刻,带着李敏往这边走了。
“那就坐我们班这里吧。”
她先顺着圆形的桌子往里走,坐在梁寓旁边。
因为长时间旅程所积攒的不悦和闷重,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好像全都消散了。
吃过饭之后,大家拿好行李,终于能住下了。
郑意眠找到房间,正打开箱子清东西,出去的李敏又进来,神秘兮兮地覆在她耳边道:“梁寓真的住我们楼上。”
“八卦死你算了,”郑意眠推她,“别蹦了,快去洗澡吧,洗完早点睡,我累死了。”
李敏收拾了衣服进去洗澡,门刚关上,花洒声持续了一会儿,听她在里面嚎:“没有热水?
!”
郑意眠站起身:“你确定没有吗?
我去问问阿姨。”
写生基地的负责阿姨如是解释道:“现在大家都在洗澡,水压不足,水就不热,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李敏洗完出来,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等到热水。
郑意眠不想洗冷水澡,又去找阿姨,阿姨想了想,说:“你们楼上走廊最里面有个卫生间,那里面应该有热水,要不你们去楼上洗吧。”
郑意眠去楼上看了看。
大家这会儿都在房间里玩,外面没什么人,而且二楼房间也有女生住,应该不要紧。
她去卫生间试了试,水还挺烫。
李敏在她旁边抱怨:“什么水压问题,明明是房间有问题。
眠眠你就在楼上洗吧,还挺安全。”
毕竟是写生基地,住宿条件肯定还是不比酒店。
郑意眠收拾好衣服,拿了沐浴用品,就往楼上去了。
反复确定卫生间各处不透光,门也能锁好之后,她打算迅速冲一个热水澡。
抹沐浴露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大笑,她才恍惚地想起,这旁边好像是个小客厅,能给大家打牌玩桌游什么的。
外面客厅里,赵远跟室友正聊得火热,聊着聊着就说到梁寓。
室友问他:“之前听说他挺能打的,有个老师都说他混世魔王,但我现在,也没觉得他特混啊?”
赵远叹:“之前是之前啊,那是你没见过之前的他。
有一次特别牛逼,我现在都记得特清楚。”
“说来听下。”
赵远:“那天他好不容易没泡网吧熬夜了,去学校休息会儿。
我们前一个班主任才被他气走,新班主任来上第一节课,他就在后面看漫画书,压根儿就不抬头看。”
“新班主任叫老王,男的,跟之前那个教官似的,看梁寓不好管,就非想管他试试。
点寓哥起来回答问题,寓哥当然没理啊,全班人都他妈安静如鸡,愣是没等到寓哥说一句话。
过了十分钟吧,寓哥开口了。”
“嗯?”
“他说:‘能不能把后面灯关了,我想睡觉。
’”
室友笑疯了:“那班主任不得气死?”
“可不得气死吗,当场指着他,手都在发抖,说:你给我滚出去!”
“我以为他不会动,谁知道他真的站起来了,大家特惊讶以为他真的会出去,他他妈的站起来,手压在桌上——”
彼时的梁寓手压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施施然,又翻过一张漫画纸。
人懒懒散散地,对讲台上的老师笑着点头致意。
“我不。”
“我靠,”赵远复述那个画面,“就,你知道死亡时刻吗?
大家吓疯了,害怕下一秒老王就拉个雷把我们班炸了,还同归于尽大喊‘一起死’,就是那种感觉。”
“一起死了吗?”
室友问。
“没有,”赵远说,“第二天老王就辞职了。”
室友笑到发抖。
赵远抬头,道:“你真是没见过以前的梁寓。”
打起架来凶狠得像不要命,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网吧里有个包厢是他们的常驻地,烟雾缭绕,酒气弥漫,整日贮存的都是他们这些厌世少年。
消极、厌世,除了打架时候像活着,其余时候跟死别无二致。
室友问:“那后来的班主任用了什么法子治他,才让他考进我们W大的?”
室友是标准乖乖仔,戴黑框眼镜,从小到大乖得连迟到都很少,按部就班地考进这所心仪的学校。
“班主任?
跟班主任有个毛的关系,”赵远嗤笑,“他没去上学了而已,每天在家一对一备考。”
“备考?
为什么突然决定好好学习了?”
赵远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室友:“还能为什么?
为了一个人呗。”
“不过,既然是为了那个人才来,那什么时候准备告白呢……”室友喃喃。
“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啊,什么时候说他自然有分寸啊,”赵远睨他,“暗恋都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告白,这符合你寓哥的人设吗?
欲速则不达,你懂个锤子。”
“寓哥呢寓哥呢,”室友对完全不同的生活好奇得心痒,“我要问问他怎么看上嫂子的!”
赵远抬下巴:“外面抽烟呢。”
烟掐过一半,梁寓靠在栏杆上往下看。
灯还亮着……
咔哒一声轻响,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像是哪里开了门的声音,梁寓皱着眉回头去看。
大片白雾从房内浩浩汤汤地涌出,起先只能看到抓在门把上的莹白手指,指尖带了点儿粉。
随后,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发梢被染湿,水一滴一滴下落,汇成股状往下滴。
脸颊泛出柔和淡红,眼底酝出延绵的雾气,含过水似的柔。
涟漪微动,星光渐闪。
有水珠顺着她脸颊滚落,急不可耐地赶赴下一站场,在她锁骨窝中汇成小小的一滩。
梁寓手指一动,喉结发烫。
这是……刚洗过澡?
里面的人低着头,在软垫上踩了踩脚下的水。
踩过水之后,她正要往前走,甫一抬头,步伐才迈出去一半,愣了。
她不知所措的目光也正好定在他眼里,眼瞳漆黑,那双下垂眼此刻更显无害地眨了一眨。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凝滞了。
吊楼内安静得不像话,一轮皎月悬挂天幕。
郑意眠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把上摩挲了一下。
虽然现在的确是穿着齐齐整整的睡衣,睡衣还是带胸垫的那种,但突然开门就跟梁寓面对面,还是觉得……
是不是太私密了点儿……
两人正怔在原地,边上客厅里有人走出来,边走边大声叫唤:“我说寓……”
赵远才走到一半,门槛都没跨出来,梁寓及时反应过来,把赵远的腿踢回去。
“滚进去。”
赵远茫然:“干嘛进去啊?
我出来找你的啊……”
“就站这儿,不准出来。”
梁寓退后两步,肯定道。
赵远想探头:“外面有什么啊,这么宝贝不让我看……”
梁寓睨他:“敢出来你试试。”
赵远一头雾水,感觉到梁寓警惕感满满的目光,指指自己,受伤道:“我又有什么错呢?”
郑意眠看梁寓走过来,抽走栏杆上的外套,给她从前面搭上。
她抬头。
听见他沉声说:“晚上冷,别着凉。”
她慌乱应了两声,这时候才感觉到什么,耳根迅速烧起来了。
“那我,我先下去了。”
“下去吧,”他眼神晦暗不明,“小心点。”
木质的吊楼带着独特的韵味,郑意眠走了两步,时深时浅。
陈旧的木板在郑意眠脚下拉出暧昧喑哑的长音,给夜色和境况再镀上一层旖旎。
她有点窘迫,急匆匆下了楼。
不知道梁寓有没有在看她。
下楼的时候怀着这样的心思,拐角处,就稍微借了点儿余光往上看。
人影站在原地,仿佛一直目送她离开。
李敏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郑意眠正呆坐在床上。
她手上拿着吹风机,却完全忘记了吹头发似的,一个人在那儿发呆发得出神。
吹风机风筒正对一包纸巾,纸巾包内探出的那张抽纸宛如一根可怜的草,在狂风大作风雨飘摇的夜里瑟瑟发抖。
纸巾被吹得哗哗作响。
李敏看到这一幕,腿差点吓软:“眠眠啊,你干嘛呢?”
郑意眠转过脸,神情复杂:“我刚刚洗完澡,一打开门,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能遇到谁啊?”
李敏见怪不怪,笑着刷手机,“难不成还能遇到梁寓?”
郑意眠看着她:“我真的遇到梁寓了。”
李敏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半晌,李敏捡起手机,颤巍巍道:“幸好不是你看到他刚洗完澡,不然更尴……不对啊,有什么可尴尬的……”李敏双眼放光,回味了一下,“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有点刺激啊。
你看,夜黑风高,美人出浴,浴室诱惑,不着寸缕……”
郑意眠拿吹风机对着她:“我不仅着了寸缕,我还穿了件熊猫睡衣。”
过了会儿,吹风机风速又大了两格,郑意眠咬牙:“我终于知道了,流言蜚语就是像你这种爱添油加醋的人传出去的……”
话音未落,李敏捧着手机。
“我靠,又有人来问我了!”
郑意眠:?
李敏:“‘听说梁寓把郑意眠按在二楼门口这样那样,是真的吗?
!’”
郑意眠:“……”
夜深,郑意眠吹干头发进了被窝,玩了会儿手机就睡下了。
这里的夜比城市安宁静谧,风吹林木,沙沙作响。
楼上的寝室熄了灯,手机屏幕却还亮着。
梁寓翻了个身,听到有人问:“寓哥,你是怎么只学了一年就考到我们学校的啊?”
像个传奇。
赵远哼一声:“他怎么考进的?
他有多拼你知道么?”
室友问:“怎么?”
赵远:“我那时候本来不想上大学,但是跟他关系最好,他不在也没人带我玩,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学啊,想跟他上一个学校。”
“那天晚上写那个破数学题写的老子脑袋都开花了,我就发这个题过去问他会不会写,发完一看,已经早上两点半了。
我以为他睡了,不会回。”
“过了十分钟,他把解法发过来了。”
“他本来就聪明,游戏上手几局就能把同档对手打个狗啃泥,那会儿每天简直拿命学啊,就睡两三个小时,每天都有老师一对一补习。
能上W大也不奇怪了。”
室友惊骇:“就睡两个小时?
不怕死啊?”
梁寓顿了顿,道:“不怕。”
以前不怕死,是因为无挂无念。
那会儿不怕死,是因为有了欲念。
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想留在她身边。
“说到这里,”室友明显兴奋了起来,“你考W大是因为郑意眠吧?
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啊?”
“为什么会喜欢她?”
梁寓手枕在脑后,睁眼看天花板。
他们屏息等着回答。
半晌,梁寓云淡风轻:“长得美吧。”
大家:?
?
其实,如果要准确说来,他喜欢上她的日子,比他们所有人知道的,还要久。
那实在不是电视剧里动辄生离死别、千钧一发的动心瞬间。
曾经有明晃晃的刀刃就在他眼前,划过手臂,却幸而没伤到大动脉;有孤身一人被人包抄进小巷的时候,最后也顺利虎口脱险。
于他而言,这一生惊心动魄的时刻太多,回忆起来倒也变得索然无味,稀松平常。
唯独见她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光线都变得特别温柔。
那时候,不知道是哪儿组织的一场户外比赛。
那天他难得没有去网吧,在自家附近逛电子设备,眼见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就停在一边多看了两眼。
有人正端着杯水,要经过曲折陡峭的路段。
踉跄着维持过平衡之后,一满杯水只剩了二分之一。
他站在原地,怀抱一贯有的消极,淡笑一声。
已经泼掉一半了。
她却站在队伍中间,笑着长吁一口气:“还有一半啊。”
那一瞬间,自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居然难得让他怔忪片刻。
积极、向上,像是拉开窗帘迎接的第一缕晨光,每一寸都浸透着饱满的生命力和朝气。
和走秀前一样,在大家皆为此颓丧的时候,她永远能找到积极的那一面,并且感染他人。
事实证明,每一次,她也都完成得很好。
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幽暗而颓靡的世界,曾被顶温柔的阳光,照耀过片刻。
后来的一周,他难得地哪里也没去,就守在附近,希望能再看到她。
可她没再出现。
第二次遇到,是一个月之后,他熬了三个通宵,彻夜未眠,去附近的超市买烟。
那实在是非常糟糕的状态,抬不起眼皮,也睡不着觉。
他燃了根烟,刚咬住,抬头就看到她穿着校服从斑马线对面走来。
有一线光柱浮在空气里,沿街无名花捎来一段香。
干净又纯粹,元气又美好。
他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来无论人的骨子里多么厌世,都本能地对美好的事物,怀抱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向往。
他想,不能这样,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要对现有的生活做一点儿改变,至少不能同她看起来相差太大。
他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睡了一天。
梦里是她,醒来就去找她,找到她就读的初中,路过的时候,想到她在这里上学,莫名就觉得有了点儿什么动力。
本来就想随便上个高中,后来他老子问起他的时候,他随意地报了崇高的名字,塞钱跟她上了一所高中。
高中刚开始,他得空去学校,就会倚在栏杆上等她出现。
她的作息很有规律,第二节课下课去厕所,第五节课之前会去买东西,中午会在操场上走一圈。
他记着这个规律,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没来由的高兴。
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不对的呢?
后来他住了一个月的院,一个月没见到她,若有所失,直到她跟朋友笑着,重新路过他的视线。
怎么说,那一刻,仿佛失而复得,焕然新生了。
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了,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原来自己有生之年,生命里也能出现同“爱”有关的东西啊。
实在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后来帮她赶退骚扰她的男生,她在底下抬头往上看他的时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其实没有很明确地想过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只是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她像理想国里的灯塔,吸引着他前行。
打探到她想上的大学,高二下学期开始,他就请了老师教自己美术和文化,拼一拼,和她一起上了W大。
返校的时候本不想去,想到能见她,就回去了一次。
老师全部都对他刮目相看,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其实也不是从良,对他而言,从来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好”与“坏”。
她在哪里,他去哪里。
就是这样而已。
刚在学校看到她的时候,高兴是真的,不敢贸然行动更是真的。
她高中时候拒绝了不少人,也说过自己不喜欢只知道恋爱的人,他深知,假如自己没有足够的把握,一意孤行的表白,不仅会得到拒绝,更会得到她的疏远。
他不想就那么成为她生命中的路人,他想和她走得更远更久一些,那么首先就要和她从朋友开始,慢慢融入她的生活,了解她的好恶。
然后,也试着让她……喜欢上自己。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够告白,才会有胜算。
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第二天八点半就要集合。
郑意眠窝在被子里,伸手把闹钟给摁掉,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会儿,总算是坐起来了。
“起床了啊——”她眯着眼开灯,下床洗漱,喊醒寝室里的四个人。
寝室四个人关系都不错,但基本都是两个人一起走,协调行程什么的也方便点。
“今天的活动是什么啊?”
李敏打着呵欠穿衣服。
“去附近参观,下午回来画速写。”
郑意眠洗了把脸,拿洗脸巾把脸擦干,对李敏示意:“我洗完了,你去吧。”
洗完脸,吃了早餐之后,大家集合去山上。
这写生基地开发得就像个度假山庄,往后走就是耕作的地方,还有人住在里面。
郑意眠和李敏走在后面,慢悠悠的。
一边有人在采茶,新鲜的茶叶在日光下折出一帛碎金。
见前面队伍忽然停滞了,李敏抬头往前看:“前面怎么回事?”
前面女生转头回答她:“前面有坑,要跳过去。”
李敏强撑笑意:“……还真是山路弯弯峰回路转哈。”
最前面的班长挥手招呼大家:“跳过来的男生招呼一下女生,把她们拉过来啊。”
赵远忽然感觉到,前面走着的女生,放慢了脚步。
他捅了一下梁寓:“她们是不是想走你后面,让你拉来着?”
梁寓也放慢脚步,半晌道:“走慢点,留到后面。”
赵远点头:“明白。”
他们俩维持着步伐,留到了后面。
最后后面就只剩赵远梁寓,还有郑意眠和李敏。
班长:“你们四个,快来啊。”
赵远先跳过去,站在对面。
李敏是个明白事儿的,立刻往前去,跟郑意眠说:“那我先过去了啊!”
队伍很快往前挪动。
李敏和赵远也先走了。
这个路口,就只剩下郑意眠跟梁寓。
梁寓扶着墙,靠着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跨了过去。
郑意眠站在那儿,扶着斑驳的墙壁,抬头,就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
她略微倾了倾身,手就搭上他的掌心。
这回他的手心,有点濡湿的汗意。
梁寓拉着她的手,稍微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他低头看她脚下的路,不忘提醒道:“小心点。”
其实也不是多宽的路。
郑意眠纵身往前一跳,梁寓在前边儿稳稳地接住她,手腕稍稍使力,就把她给拉到了身边。
他身上的气味扑面而来,好像冬天迎面被人掷了一个毛茸茸的雪球,清冷雪香裹挟着叶子的淡香一同浸入肺腑。
她撞进他胸膛,他胸膛带着一种出人意料的安全感,让人忍不住心跳。
刚站稳,郑意眠直起身子,正要感谢他。
才张嘴,发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原本她以为撤离了的大部队,全部都站在路口处,围观他们俩。
大家清一色地围作一团,脸上挂着“你知我知”的姨母笑,乐呵呵地看着几乎可以说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郑意眠急忙跳开两步,问同样是站在围观角度的李敏:“你们站这儿干嘛?”
“还能干嘛,”班长收起手机,“等你们俩呗。”
“不是我说,就跳个小水洼,又不是跳崖,你们俩要不要搞得那么罗曼蒂克啊?”
有人笑着拍了拍班长肩膀:“我年纪大了,就爱看小年轻们的小腻歪。”
“我们不……”
话还没说完,大家作鸟兽状散开:“好了好了继续往前去吧,前面还有好长的路呢!”
郑意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别解释了,”李敏洞悉她的心思,“反正你们俩也……”
郑意眠点头:“嗯,反正我俩也没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敏奇怪地看着她:“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们俩都这样了,解释了我们也不会信的。”
郑意眠:……?
为了防止李敏她们又把话题延展到某种奇怪的高度,郑意眠特意苦口婆心同她道:“敏敏,谣言止于智者。”
李敏认真地点头,举起手机:“嗯,美颜始于B612。”
“……”
一整个上午都耗费在山路上,她们沿着后面的路上山,看了看这地儿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就顺着另一条路绕了个弯,回到住宿的位置。
下午的任务是画一张精细的速写。
房间里的条件不是特别好,虽然有桌子,但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在床上窝着画了一会儿后,郑意眠下床了。
李敏看她:“你干嘛去?”
“这儿坐着画太不舒服了,腿得一直绷着,”郑意眠扬头指指外边儿,“我去楼上客厅画。”
李敏也起来了,她把手上的枕头扔在床上:“那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要去客厅的那条路,途经梁寓的寝室。
赵远打完一局游戏正在休息,一抬头就发现目标。
“看看看,嫂子上来了!寓哥,我们……”
赵远话没说完,正要兴奋地推边上的梁寓,却发现人早就出去了。
侧头一看,果然已经进了客厅。
别的都是什么金属探测仪、黄金探测仪……
这人……是郑意眠探测仪吧?
后来赵远也过去了,几个人围在桌子旁边聊天。
不知聊到什么话题,赵远忽的问郑意眠:“你高中拒绝恋爱,是因为排斥吗?”
高中那会儿,梁寓一直忍着自己,一是怕影响她学习;二是她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在高中恋爱,每个追求者也都拒绝得很彻底,才让梁寓断了念头。
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吧,梁寓是稍微明显了那么一点,但是依旧,还是不敢越过那条线的。
郑意眠听了这话,停笔,抬头了。
勾起的亭台屋檐在她笔下精细无比,走廊雕花错落有致。
她摇了摇头,开口说:“不啊。”
梁寓眉峰一挑。
郑意眠撑着脑袋解释:“我不是排斥恋爱,是排斥不喜欢的人骚扰我。
而且高中也不想谈恋爱,因为拒绝得干脆一点别人才会死心,我就直接说我完全没有恋爱的打算,后来没人敢给我告白了,总算清净了……”
“那大学呢?”
赵远问。
“大学么,”她转着笔,凝眸思考了一会儿,说,“看时机吧,看我什么时候遇到了值得考虑的人。”
李敏惊讶地问她:“高中后来没人敢给你告白了?”
“对,因为有的人实在太死缠烂打了,我就说,”郑意眠抿抿唇,重复着当年跟炮灰男说过的话,“‘我上高中根本不想谈恋爱,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不要以每天追我为己任,你这样下去我会很烦的。
’”
赵远轻咳一声:“所以这话,是随口说的?”
“也不能算随口说,”郑意眠补充道,“我就是把话说得稍微严重了点,其实没那么严重。”
那炮灰男实在是无孔不入,对她的生活都构成了困扰,话不说狠点,怕是甩不掉他。
赵远默然:“……”
是,她是“稍微说重了点”。
可怜梁寓日日夜夜把这话放心上,不敢明着追人,怕招人讨厌;只能背后默默暗恋,下雨递伞天热遮阴。
对别人来说怎样他不知道,但这对梁寓来说,这已经算顶破天的稀奇事了。
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速写都画完了,回房间收拾一下,就准备去吃晚饭。
刚进寝室门,赵远就特别惋惜地跟梁寓说:“后悔吗?
恨吗?”
梁寓睇他,好像没懂他的脑回路。
“后悔什么?”
“就……”赵远侧头,“人家随便说了句话,你就当至理名言似的放心上啊。”
梁寓把画板扔在桌上,看了一眼速写纸上的秋千。
秋千后有景,秋千上有人。
景是平凡景,人是……心上人。
他轻笑一声,摇头道:“不啊。”
只要她说的话,无论是不是随口一说,连带着标点和不表意的空格,他都会全部放在心上。
他不怎么会喜欢人,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点认真和事无巨细了。
底下的郑意眠和李敏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李敏靠在门框上,回首看郑意眠。
“眠啊,你还看手机呢,再看就迟到了,别聊天了你!”
“朋友找我呢……”郑意眠边看手机边往前走,“我高中不是有个闺蜜叫林盏么,她听说我最近在给漫画取材,说她有个朋友的暗恋故事可以给我画……我刚刚加上这个妹子。”
“暗恋啊,”李敏摸摸下巴,“那很难画诶,稍不留神就画成没有男主的独角戏了,一个人看他的背影,一个人躲起来给他发了消息再删掉什么的。”
过了会儿,李敏撞郑意眠肩膀:“你咋不回我?
你觉得暗恋是什么啊?”
郑意眠收起手机,往窗外葱茏繁盛的枝叶里看。
“暗恋啊……”
暗恋是什么?
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尽浪漫的守望。
吃过饭,晚上有一个篝火晚会的欢迎会。
这里的夜幕总是降临得比W市更快,当郑意眠收拾好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黑得七七八八了。
城镇总是不比不夜城似的都市,这会儿即使一边的公园里有晚会,街市上的灯依然幽黄,不算太亮。
她和李敏喷了点驱蚊液,就去看篝火晚会了。
篝火晚会其实也不算是特别有意思,胜在饱含当地风土人情。
班长带了班上的作业来,说是到时候情之所至,说不定大家会想画画。
在长椅上坐着等了一会儿,逐渐等到火堆旁人都围了起来,主持人也到了。
班长把包放在椅子上,跟郑意眠她们说:“走,我们过去。”
郑意眠停了停:“包就扔这儿吗?”
“可以吧,”李敏附和道,“这里不是民风淳朴吗,应该没人会偷东西吧。”
说话间,主持人已经在里面吆喝上了。
郑意眠挽着李敏,本来站在人群外围,结果班长在里面招手:“来这边啊。”
两个人站在里面,听主持人说了一段开场白。
郑意眠侧头,看见班长朝自己笑得很诡异。
顺着班长的目光往右看,果然发现自己旁边站着梁寓。
她算是知道了,八卦就是他们班人的立身之本。
“好!”
主持人招手,“现在要点火了,大家往后退啊!”
包围圈往外扩大,退了几步之后,有人拿着火把上前了。
火“轰”地一声自下翻涌而上,朝天幕剧烈冲出一大把,又迅速回退,火势蔓延开。
热浪乍然席卷而来时,大家下意识被慑得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身影,错肩挡在她身前。
她一愣。
因为躲在梁寓身后,算是有了点遮挡,前面的人都在被烤着的时候,郑意眠这里的温度却很舒服。
温度加速分子的运动,她再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恍惚地分辨着这到底是哪一种洗衣液时,火堆旁的人已经开始起舞。
一曲正酣,忽然听到班长大喊一句——
“喂,那是我的包!”
大家齐齐回头,发现有人顺手抄起班长的包,就往一边的巷子里跑了起来。
赵远赶紧问:“包里有什么?”
“画,大家的画在包里……”
班长一下子也懵了,语无伦次地指着那边,“里面都是大家的画,偷这个有毛用啊?
!”
刚说完,人群里忽然劈开一条豁口,几道人影闪了出去。
班长也开始拔足狂奔:“你们等我,我也去追!”
人群静止了片刻,而后开始骚乱起来。
“没想到这里也有人偷东西……”
“其实哪里都有的,这里概率比较低吧,这么低的事被我们撞上了,也是很服气。”
“应该能追上吧?
梁寓、赵远、班长三个人都上了呢,三个大学生总能跑过一个中年人吧!”
李敏掰着手指问郑意眠,“眠眠,你觉得能追上吗?”
变故陡生,郑意眠惊魂未定,半晌才反应过来李敏刚刚在问她话。
“追不追上倒是其次,人没事就好了,”郑意眠探目远望,“希望没人受伤吧。”
“受伤应该不会吧……”李敏搓搓手臂,“你别吓我。”
郑意眠抿唇:“还好被偷的只是画,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比较惨的就是大家的画没了,又得重新奋斗了。”
李敏看她:“还好被偷的只是画?
你讲真啊?
里面那张你的画真的特别好看,老徐都赞不绝口来着……我反正不想你那么好看的一张画就这么被偷了。”
郑意眠耸耸肩。
“那也没办法啊。”
一场原本热闹腾腾喜气洋洋的篝火晚会就这么被搅和了。
大家在原地意兴索然地看了半个小时晚会,他们三个人一个都没回来。
李敏道:“要不大家先回去吧,到时候有消息再通知大家。”
大家零零散散地回了宿舍,情绪都有些低落。
回了寝洗过澡,郑意眠抱着枕头在床上构思剧情。
忽然听到一阵响动,伴随着大叫和鼓掌。
郑意眠扔了枕头上楼去看,李敏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扶住栏杆。
“回来了吗?”
人群正中,被包围的是班长。
班长摇着头接连后退:“他真跑得太快了,巷子里面地势又很复杂,我追了五分钟就被绕进去找不到他们人了……”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老子他妈迷路了!迷路了!”
班长拍着栏杆,神色激动,“那胡同跟迷宫似的啊,我走了一个半小时才走出来!小偷没抓到,差点在里面窒息死了!”
“……”
憋了半天,李敏没忍住,笑出声了。
大家以为英雄是为了匡扶正义才迟迟归来,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英雄在匡扶正义的路上迷路了:)
感受到班长怨怼的目光,李敏摆摆手,咳嗽道:“我没笑你……”
“那梁寓和赵远呢?”
终于有人抓住重点,“他们俩还在追吗?”
“估计是吧……但我猜也追不上,那家伙真是跟坐火箭似的啊,跑太快了……”
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班长极力强调小偷的穷凶恶极,捕获难度极大。
话刚说完,门口处传来推门的声音。
夏夜的风灌进厅堂,把梁寓的衣摆吹起,在身侧抖了抖。
他深棕色的发被汗浸湿,一缕一缕地垂在额前。
喘息的时候,他扯起衣领抹了一把下颌处淌下的汗。
胸膛起伏,眼睑低垂。
带着一种,少年才能驾驭住的,青涩又出众的荷尔蒙。
擦汗擦到一半,似乎是感受到郑意眠的目光,他抬眼看她。
他的上目线弯成一个饱满好看的弧度,像一座拱桥。
“怎么样,追到了吗?
!”
班长拍拍栏杆。
梁寓低头,扯嘴角笑了笑。
“早追到了。”
班长哽了一下,有男生笑他:“班长,你不行啊。”
班长继续问:“早追到了,怎么现在才回?”
“人押警局去了,在那录口供花了点时间。”
梁寓扶着栏杆走上来,勾着手指又蹭了一把脸颊上的汗。
赵远拎着班长那个包,终于姗姗来迟,还没来得“答大家问”,就急喇喇冲进房间里喝水。
喝过水,他把包从窗户扔出来。
“不是我说,以后贵重物品随身携带行不?
追小偷真的超他娘的费劲。”
班长“哼”一声,抄手道:“有啥贵重物品,就大家的画啊,我也没想到这都有人要偷。”
“谁跟你说没贵重物品了?
我们嫂——”赵远差点说错话,大咳一声遮掩过去,“我们的画不都在里面吗?
尤其是老子的,市值万金OK?
怎么能随便给人偷了?”
“说话就好好说啊,”班长笑着扛起包,“瞎扯淡这可就不好了。”
“快滚!”
赵远瞪人,“我累死了,要早点睡。”
“你们俩辛苦了啊,”班长笑着朝梁寓招手,“明天跟班导请示下,看能不能为你们加顿餐。”
“加餐就不用了,我建议可以……”
赵远正在门里说话,班长没顾,倒是转头跟郑意眠说:“你……没话跟梁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