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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1

庚辰身陨, 归龙山处处挂着白布,风一吹,白布便悠悠飘飞起来。

近来归龙山静得厉害, 再没有之前热闹喧嚣的场景,萧灼以前嫌那些妖怪吵闹, 现在都静下来,不知怎的倒更不习惯了。

归龙山上住的大多是小妖, 在别的地方饱受大妖欺负,来到归龙山后, 才在庚辰的庇护下过上安宁生活。为此, 萧灼常觉得庚辰可能是投错了胎, 哪有妖怪会像他这么愚蠢, 事事不为自己考虑, 满心想的都是别人。

他找到庚辰时,只来得及见对方最后一面,庚辰的嘱托犹在耳边回响, 萧灼躺在床上,取出那颗妖丹仔细端详, 心情愈发烦躁愤怒。

他不自控地开始迁怒, 连带着看阿裘跟其他小妖也不顺眼起来, 庚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更给了他们新的生活, 但他们呢?除了拖庚辰后腿还能做什么?这么多妖怪, 连一头蛊雕都打不过, 当时若非为了救他们,庚辰又怎么会耗尽最后一丝心神身陨?

尽管庚辰再三强调,他能撑着回到归龙山已是极限, 这道坎是注定熬不过的,与那头蛊雕无关,萧灼也禁不住气恼。

他更懊恼的是,当时不该跟庚辰发生争执,气愤之下一走了之,这样起码他还能帮到庚辰。

整座归龙山静到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萧灼在洞穴独自待了三十天。第三十一天,他找到阿裘,并把那颗妖丹给对方。

阿裘穿一身白衣,这是人类守孝之意。短短一个月时间,他肉眼可见瘦了很多,整只妖仍沉浸在悲痛伤心之中,看到妖丹提不起兴致地问:“这是什么?”

萧灼道:“庚辰的妖丹。”

阿裘闻言顿时激动起来,怒视萧灼:“他的妖丹怎么会在这?是你做的?你怎么敢……”

“是他自愿的。”萧灼打断道:“他让我把这颗妖丹给你。”

阿裘红着眼眶,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这可是庚辰的妖丹,有了它,你就能成为一头真正的应龙。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头没有妖丹的龙,被你的同族欺辱、耻笑吗?”

阿裘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双眼雾蒙蒙地,倔强又执拗道:“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把它还给庚辰,除了庚辰,我什么都不要。”

他说完拔腿就往外跑,悲痛的情绪积压到极致,再不离开就会忍不住痛哭出声了。

但他还没跑到洞穴口,手就被萧灼拽住。他身体动弹不得,怎么挣扎也挣不开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灼捏开他的嘴,把那妖丹放进他口中。妖丹入口便归位丹田,与此同时,阿裘也明显感觉到丹田暖洋洋地,一股强大的力量萦绕其中。

“我说了,由不得你。”萧灼逼着郑擎咽下妖丹,抬头看去时,才发现阿裘竟满脸是泪,看起来委屈可怜极了。

不知怎的,萧灼心忽地一软,伸手为他胡乱拭去泪水,低低问:“哭什么?等融合妖丹,你就是一头真正的应龙了,比其他所有应龙都强,到时候没有应龙再敢欺负你嘲笑你。这是庚辰一直以来都想为你做的事。”

阿裘哭花了脸,声嘶力竭地悲痛道:“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一直没有妖丹。我只想要庚辰,我只希望他能回来,能跟我们像以前一样生活,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你根本不懂,我讨厌你!”

他说完推开萧灼跑了出去,身形踉跄,看着真的是伤心极了。

萧灼目送阿裘跑远,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洞穴,心忽地也空荡荡的。

眼前这洞穴是归龙山最大的一处,他、庚辰跟阿裘都住在这,从洞穴往里走,还分布着三个宽阔的大洞穴,分别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萧灼本以为阿裘这回会很久才回来,毕竟庚辰不在了,阿裘肯定是不想看到他的。

却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时,阿裘就回来了,他看起来更瘦了,也不跟萧灼说话,只可怜兮兮地往墙角一缩,像头被抛弃的幼崽。

这年阿裘一百二十岁,对生命漫长的妖族来说,的确还是头小幼崽。

萧灼想到答应过庚辰要好好照顾阿裘的,又见阿裘瘦了很多,不禁很是愧疚,觉得自己实在失职,于是出门去打了只野鸡,准备照着庚辰从人类那学来的办法做只烤鸡。

这是他第一次弄食物,原本看庚辰以前操作起来很简单,等自己动手时,才发现步步艰难,一不小心肉就被烤糊了。

“卖相是不太好,但味道保证不错,你别这么嫌弃啊,先尝一尝再说。”萧灼把烤好的野鸡递到阿裘面前,满怀期待推荐道。

阿裘怀疑地看萧灼,明明以前庚辰做的烤鸡,闻起来味道不是这样的。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撕下一小块肉尝了尝。肉一入口,糊焦味便随之窜入,阿裘连吐掉吃下的肉,被呛得连连咳嗽,满嘴都是那奇怪又吓妖的可怕味道。

“有这么夸张吗?”萧灼被吓了跳,连扯下块肉尝了尝,半晌脸色忽变,一句话没说地拿着烤鸡往山洞外走。

两妖万万没想到,庚辰走后,他们最先碰到的困难,居然是食物,而且吃惯了庚辰做的熟食,生食是怎么也吃不惯了。

萧灼后来又试着烤了几次,要么还是生的,要么就烤糊了,总之味道都很一言难尽。最后还是阿裘实在看不过去,接过这个艰难的任务,试着去烤了烤。

没想到萧灼屡试屡败的烤鸡,最后竟让他一次给烤成功了,尝起来味道还挺不错,颇有庚辰的精髓。

萧灼为此直夸阿裘有天赋。

阿裘无言以对,只觉得他实在不该把希望都寄托在萧灼身上,对方虽然是大妖,但烤鸡却半点不如他。他早点动手的话,早就吃上香喷喷的烤鸡了。

食物危机解除,烤肉的任务也交由阿裘负责,萧灼要做的便是每天把食物带回来。

随着时间流逝,归龙山众多的大妖小妖渐渐走出悲痛,重归平静。

只是庚辰走后,小妖们心底始终不安,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萧灼不喜被束缚,不知道他今后还会不会留在归龙山,若是离开,失去庇护的归龙山怕也不再是安宁的居所。

他们并不知道萧灼根脚,只能猜到萧灼修为不低,至少是在他们之上的,虽比不上大妖,但对付些小妖肯定不成问题。

归龙山是附近最辽阔富饶的大山,有密林有溪流,很受大妖们青睐,只是因为庚辰在这,才没妖敢来侵犯。

庚辰身陨的消息传开后,那些大妖又观望了许久,终于决定向归龙山发起攻击,想要攻下归龙山。

领头的妖怪根脚是傲因,看中这座山很久了,先前顾忌庚辰不敢来犯,现在庚辰身陨,在他看来,归龙山其他小妖全都不值一提,当即决定动手,等占下归龙山,顺便还能再收一批小弟。

傲因领着手下大妖小妖浩浩荡荡而来,看守大山的青鸟连惊慌飞去禀报萧灼此事,语气难掩惊慌。

对他们这些小妖来说,傲因这种大妖怪,是非常可怕的。

也因此,傲因来犯的消息传开后,归龙山众妖无不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怎么办?傲因那么强,归龙山除了庚辰大人,根本没有妖能打得过他。”

“庚辰大人护佑我们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哪怕拼了命,我们也一定要护好阿灼跟阿裘,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对,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庚辰大人。我们修为虽低,但拼尽一切,总还是能拖住傲因一段时间的,趁此机会,得赶紧带阿灼跟阿裘走。”

“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恰好青鸟从头顶飞过,闻言落在树桠上,担忧道:“我刚飞去通知了他们,他们已经赶去山下了。”

年纪稍大的狮妖闻言顿时急道:“小青你这办的什么事?怎么没拦住他们啊?他们要是碰到傲因,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青鸟先前根本没想这么多,听狮妖这么说顿时也着急起来,懊恼不该通知萧灼跟阿裘的。他们又打不过傲因,过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快,我们也赶紧过去。”狮妖连道。

话音落下,众妖纷纷化作原形狂奔下山,气势汹汹,满腔都是与傲因一决生死的无所畏惧的决绝。

可等他们赶到山下,看到的情形却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只见傲因被揍得鼻青脸肿,正跟其他手下妖怪趴在地上连连求饶,而他们求饶的对象,正是他们口中要拼尽一切去保护的萧灼跟阿裘。

狮妖顿时愣住,有些怀疑妖生:“这是怎……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萧灼修为在他们之上,但这次找上山的可是傲因啊,据说连普通龙族都不是他的对手,归龙山的妖怪是怎么也没想到萧灼能打赢傲因的,而且看起来傲因还输的很惨,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众妖怪匆匆赶来,萧灼转头看了眼,视线又回到傲因身上,问:“还敢打归龙山的主意吗?”

“不敢不敢。”傲因脸都被揍歪了,瑟瑟发抖道:“从今往后,没您允许,我绝不再踏入归龙山半步,求您饶了我们吧,以后我跟我手下的妖怪,全都听您的,您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

萧灼满意点头,又指着归龙山其他妖怪道:“不只是我,他们的话也要听。”

“是是是。”傲因及手下妖怪又连转向归龙山其他妖,连连磕头表示臣服,一点骨气跟志气都没有。

原本都做好拼命准备的众妖看到这幕,心情一时甚是复杂,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似乎抱上了一根很了不起的大腿。

阿裘站在萧灼身旁,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眼底深处似又夹着欢喜。

后来的数百年里,归龙山又遭到过不少大妖觊觎、企图霸占地盘,但都被萧灼揍跑,他正如当初承诺过庚辰的那般,护佑着阿裘,也护佑着归龙山数百年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