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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年少篇

年少篇(3)

天色幽暗, 满是雨水积蓄的水坑像是碎银,泛着粼粼微光。

蒋巧被宋遇南捏着手腕一路狂奔, 雨太大了, 她算是淋了个通透。

跑到中途半载, 不知道后面的一行壮汉还有没有在追, 也不知道行至哪个巷子口, 她头昏脑涨, 雨水刺骨的寒意更甚。

唯一的一处热源就是少年宽阔的掌心。

宋遇南背影的轮廓越来越虚幻,可是他的温度他的气息都是那么真实。

蒋巧没来由地感到难过,她从小就开始羡慕的少年, 上帝居然也不曾眷顾他半分。

那么好的宋遇南, 因为生活一朝被神坛拉下, 还得遭人硬生生地往泥里踩, 这个世道里他又做错了什么啊?!

.....

两人穿过了好多条巷子,青砖绿瓦,烟火巷里。

噼里啪啦的大雨下, 仍有大爷闭目拉着二胡,坐听雨声与乐声交融,声音飘荡的格外悠远。

驻足在了能避雨的商铺下, 蒋巧的心跳还是难以平息。

“宋遇南......”她勉强开口,刚喊出他的名字, 喉头就涌上一股酸涩。

确实,她性子直来直去惯了,很少为什么事儿踌躇过。

即使再三组织了语言, 有些问题好像更适合烂在肚子里。

少年淋过雨,整个人的气质比刚才遭人围殴还要阴郁。

宋遇南握紧的拳头复而松开,苍白的脸上只有唇色是红润的,让他看上去不至于毫无生机。

“跟我来。”他挥了下手,没再回头。

蒋巧深呼了几口气,跟在他身后每走几步,额角都在滴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遇南,明明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居然也有这般桀骜阴恻的时候么?

这两年,她和宋遇南的联系日渐减少,只知道他家里出了很大的事,因为有困难所以之前的房子也抵了,他去上了八中,组了个乐队。

就连前些时日,她翻墙来看他的表演都是听认识的人说起。

宋遇南应允了,但对她的态度比从前疏离了许多。

他还是习惯性对她展露出温柔的一面,像一块严寒数年的冰,在小姑娘太阳般的温暖下才会有所消融。

两人谁都没说,可彼此心知肚明,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少年仍旧对当年的事避而不谈。

如果不是她察觉不对,想在军训后找个时间问他,今晚上也不会特意跑来八中等人。

蒋巧没头没脑地跟着他下楼,后知后觉发现她已经下到了地下室。

周围的环境潮湿且昏暗,夏日里鸟虫多,沿着楼梯走两步就有飞虫。

她心里猛然一沉——这两年,宋遇南就住在这里么?

少年神色自若,脊柱微弯,用钥匙开了锁。

她站在门口,往里扫视了圈,抿着唇没说话了。

宋遇南拿她没办法,声线温和了几分:“进来等雨停,别感冒了。”

他唱歌跟说话的嗓音是两种类型,可无论哪一种,都是蒋巧熟悉的。

难过的是,这两年他接受成长后的变化让她不熟悉了。

暴雨未歇,地下室泛潮严重,空气闷的厉害。

抬眼打量完整个屋子的布局,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视为临时落脚点。

厨房和床、桌子不存在任何隔断,生活用品堆积在一隅,能看见墙壁上浅浅的青色。

灯光昏黄,可以想象到,如果不开灯,哪怕在亮堂的白天,这里也沉寂如黑夜。

宋遇南没歇着,他去卫生间拿了两条干燥的毛巾,一条搭在自己肩头,另一条被他拿着揉到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像是在给什么淋雨后的小动物洗澡,动作没有细致的轻柔,但还算有耐心。

蒋巧呼吸乱了下,像只缩进壳里小蜗牛,由着他擦干发丝水渍。

“你、你先洗澡吧......”她第一次跟来宋遇南的住所,又是两人独处,多少不太自在。

以前年少不懂事儿,两家就住在对门,她一口一个“遇南哥哥”,跑去他房间里撒欢。

两家父母瞧了都笑,说这小姑娘简直成了宋遇南的小跟班。

进入了青春期,男女生中的变化会自然而然令人疏远。

他顿了顿,停在毛巾上那只手骨节清晰:“嗯,那你自己擦干。”

蒋巧不知道他这里有没有酒精和棉签,受伤的位置起码得消个毒才放心。

等宋遇南从浴室里出来的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蒋巧撑着手肘,这才看到他桌上摆着的一些物件,她亲手捏的小陶瓷瓶还完好无埙地放着。

那是她亲手送给宋遇南的生日礼物,原来他一直珍重着,从未丢弃。

......

简陋的房间里,非要找出几样值钱的东西,那可能只有那把木吉他了,一旁散落的白纸上写的全是乐谱。

少年淋浴完出来,眼底的冷意被朦胧雾气取代。

他四肢修长,露出的皮肤白的晃眼,黑衣黑裤,平添桀骜。

运动裤上的裤绳没系,松松垮垮挂在腰间,却丝毫不觉轻浮。

待到人靠近,那些伤口与红痕愈发清晰可见。

他半倚在凳子靠背上,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把玩。

火苗时起时灭,映照着他瞳孔。

“伤口需要上药吧。”蒋巧脑袋上还顶着那件毛巾,毛巾吸干了部分水分,沁着少年身上清爽的味道。

宋遇南偏了下头,瞳色清润,跃动的火苗浮现其间。

他没太当回事,大概是习惯了,只是对少女安抚说:“没什么大碍。”

语毕,少年撕开抽屉里烟盒的包装袋,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齿间,混不吝里杂糅着痞气。

蒋巧僵成石化状,她都不知道这两年里宋遇南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难怪......难怪那天晚上乐队演出完,其他成员给他递烟他都招收不误。

那时候少女还天真地以为是宋遇南拂不开面子,所以接过烟没抽。

“遇南哥——”蒋巧很难有放低姿态的时刻,她长相讨喜,惯小被宠着长大,加上性格原因很容易在人群里混的开,人缘那是一等一的好。

这样的经历可以说和云昭是两个极端。

“嗯?”他眼尾上翘,冷不丁点燃了含着的那根烟,霎时烟雾弥散。

“抽烟对嗓子不好......”她劝诫着,可真实的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因为没经过他这最难扛的两年,所以只是旁观者,没有权利让人忘记苦楚、就此了之。

但蒋巧记得宋遇南此前说过的很多话。

那时候的宋遇南是天之骄子,外人眼中的前途无限、风光无数。

宋父宋母都是高学历,对他的培养很上心,他打小学钢琴看乐谱,基本功很扎实。

她不想写作业,会偷个懒到隔壁听他弹钢琴。

男孩坐在钢琴凳上,脊背始终平直,白皙的手拨动着黑白琴键,眼神专注的不得了。

后来,那架钢琴也被拿去抵债,将蕴藏多年的梦就此粉碎。

宋遇南喉头滚动,磕了磕烟灰,没再吸一口了。

就这么静默着,还是小姑娘先被代入回忆漩涡。

两家一起约过去爬山,到达山顶的时刻,日出喷薄,云层尽染,瑰丽又壮观。

鲜衣怒马,不枉少年。

蒋巧问他之后想做什么,宋遇南轻笑着说:“给我架钢琴,一把吉他,我就能一直唱。”

所有曲调demo很多都是他原创,他在音乐这条路上孜孜不倦地探索着。

宋父宋母早就把他后路给奠定好,高考后去国外排名数一数二的音乐学府深造。

现在,父亲锒铛入狱,母亲离婚后改嫁,除了每个月寄生活费回来,此后就再没回过这个家。

家道中落,那些赞美贺声正如流沙逝去,什么也握不住了。

宋遇南盯着光秃秃的墙壁出神,烟灰积了大半截,他没那个心思消愁了,愣了几秒最终将烟头碾灭。

“今天那些打你的人......”蒋巧屏息凝神:“也跟两年前的事情有关系么?”

“嗯,受害者家属找来的。”宋遇南说的平静无澜,可想而知此前还有多少次。

他双眸失神,眼皮耷拉下来:“我爸欠他们的。”

蒋巧是真的憋不住了,她不是那种什么话能憋在心里不说的性格,关于宋遇南这事儿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宋遇南——”

她嗓音止不住地颤抖,心里那根线绷到最紧,几近断裂。

少女用双手捂着脸,把自己低声抽泣的模样遮的严严实实的。

小时候,她就是个不好哭的性子,单纯的乐天派,觉得没什么事儿是睡一觉过不去的。

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几次哭还全是因为宋遇南。

少年兀自起身,将吸干了水分的毛巾从她头顶拿下,宽厚的手心贴着她发丝:“再哭就得感冒了。”

跟从前一样,他对她还是那般细腻,最是舍不得小丫头哭来哭去了。

蒋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如同仰望神明:“你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这些该你偿还啊?”

她一声又一声地质问道:“凭什么啊?......”

事出之后,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宋家的全部房产抵押给银行,母亲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离婚后去开始新生活。

那么多指责、谩骂都让一个无辜的少年承受。

两年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腰杆是直的,可谁看的见,少年差点被压垮的瘦削的肩膀?!

“我很感谢叔叔阿姨对我家困难时的帮助。”宋遇南默了片刻,眼神闪烁着:“有能力了,我会尽数还清的。”

正因如此,那点儿自卑和痛苦如蚂蚁啃噬,折磨在心头。

现在的少年什么都给不了她,哪怕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蒋巧知道父母曾给宋家借过钱,但两家的关系摆在那儿,任谁都不可能这么狠心置之不顾。

她没再回应,起身要走:“家里有伞吗?”

宋遇南略微垂眼,下颚线凌厉:“有,一把。”

“那不用了,我到外面等雨停吧。”蒋巧也有赌气的成分在,他明明知道说那种话就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还要堂而皇之地开口。

他执意送她出了路口,少年长身玉立,撑着一把宽大的伞。

天空还飘洒着些微的雨丝,他把伞交付,捏着的伞柄的力道几乎能将伞骨尽折:“拿着吧,别还了。”

蒋巧拿着那把伞,牙关止不住地发颤,可还是走的异常潇洒决绝。

宋遇南孤身立在原地,连句再见都没说出口。

......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里后,她都没心思管别的,去浴室洗完澡后蜷缩到被子里,试图跟小时候一样。

所有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

到吃晚饭的点,家里的阿姨上楼喊她:“巧巧,吃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

她嗯了声,带着很重的鼻音,眼睫覆着,都没睁眼的意思。

磨蹭了会儿,蒋巧趿着拖鞋,收拾好情绪下楼走到餐桌前。

今天的晚饭煲了温补的海鲜粥,还有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可没动几筷子,小姑娘就说饱了。

阿姨惯是了解她性格的,知道蒋巧瞒不住心情,什么情绪都昭然若揭表现在脸上和行动中。

蒋淮池对这个女儿可比儿子宽容的多,他宠着长大的孩子,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眼皮子就是了。

“不会是因为摸底测试不开心吧?”蒋淮主动跟她谈心:“你能考上江高,爸爸妈妈为你骄傲,后面的路很长,里面厉害的孩子也很多,一次两次考试算不得什么。”

“......”

蒋巧默默听着,忽地转了话题:“爸妈,你们当时借了宋家多少?”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儿了?”蒋淮池摇了摇头,眼镜后的一双眼流露出悲悯的情绪:“宋家那时候正是困难时期,不说雪中送炭,我就看不得别人落井下石。”

“况且你遇南哥年纪还那么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还是个未知数。他们家当时是不想连累我们,我和你妈一起凑了点钱,连欠条都没打,这么些年的情分还是抵得过检验的。”

父母态度开明,为人和善,所以蒋巧没受过什么委屈,眼下听了自家父亲的感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母亲慨叹说:“要不是巧巧突然提起来,我也有好些阵子没听到遇南那孩子的消息了,不知道他一切好不好。”

蒋巧知道父母都很欣赏宋遇南,那时候认识的人里没人不说他是芝兰玉树、可塑之才。

可她脑子里登时浮现出昏暗不定的地下室,他熟稔点火的模样,分明影影绰绰,写满颓唐。

原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是忽然之间的事情。

蒋淮池扶了下眼镜,还在继续念叨:“我们两家当时还说,等你们两长大相处的好,进一步发展成亲家也挺好。”

母亲用胳膊撞了下,使了个眼色:“别提了。”

又怕蒋巧察觉出什么不对,只能继续使眼色:“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巧巧现在年纪还小,等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再带回家。”

字里行间充斥着对宋遇南的回避。

其实,蒋淮池很早之前就和妻子聊过这码事。

两人会尽力支援宋家,但仅限于金钱方面,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其余的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尽管从前再认可宋遇南,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蒋巧以后真的喜欢上宋遇南,两人在一起谈恋爱,对这个家庭的负担可不小。

谁家父母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受苦?!

下了决定后,两人便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宋遇南,一开始蒋巧会刨根问底,蒋淮池只能装作一概不知,后来则是岁月流逝,两年间每个人的生活都步入了新的轨道。

这个周末之后,江高就要迎来正式的开学。

金秋九月,大雁南飞。

校园里的桂花香味浮动,细碎的花瓣纷飞。

没穿校服的新鲜面孔大量涌入,怀揣着新的热情决定在这里度过三年难忘的时光。

那时候觉得很苦很累,可等成长后再展望,会发觉是人生路上不可或缺的一段路程。

云昭到教室到的早,十二班里特别安静,还没发教材,大多数人都在翻阅自己提前买的教辅。

她感到没什么劲儿,趴在桌上小憩。

蒋巧一开始的分班是六班,两人是等文理文科之后才到一个班的。

等到班主任进来,云昭才强撑着精神聆听长篇大论的教诲。

本来以为开学第一课会轻松一点,结果十二班的班主任可是传闻中的女魔头,交待完事宜后就开始把一摞卷子摊开:“接下来我念一个,大家就上台来拿自己的卷子,我也方便认一下人......”

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残忍了,很多人拿到成绩都不敢看女魔头的脸色,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更残忍的是,这门公布成绩的学科是数学。

云昭考完后自认发挥一般,做题需要练就手感,太久没有考试,就会有种荒废的错觉。

“云昭——”女魔头念她名字的时候,难得露出点笑意。

她从座位起身,步步生风。

“第一名,很不错。”

那张卷子交到她手里很轻,可在班上所有人的注视下变得沉甸甸的。

拿到卷子后,云昭就开始了“复盘”。

她有良好的做题习惯,每次看到成绩自怨自艾大可没必要,钻研透彻错题原因于她而言是更重要的存在。

扣分的地方是一道填空题,不是知识没掌握,看样子是理清思路的过程中出了点小差错。

知道云昭是班上数学第一后,班上打探她底细的人就更多了,学霸之间的竞争,往往发生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十二班不比别的班,按理来说,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熟络起来并不困难,尤其是高一,闹腾起来可是要震垮整座楼的。

班上的氛围让小姑娘没来由地觉得压抑,午休时刻,云昭没急着做题,用外套盖着脑袋,给自己分隔出一个小空间出来。

抽屉里震动了几下,一下子把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江高明文规定上学不能带手机,她现在属于“顶风作浪”。

但云昭对自己的自我管控能力特别强,手机既然放在抽屉里,除了特殊情况,也就只有放学需要联系伯母才看打开看一眼。

是蒋巧发来的消息。

两人在军训期间就添加了好友,相比于她空间的乏味单调,蒋巧的则是过于丰富了。

【昭昭,摸底测试的年级大榜放了,你要不要过来看?】

【好,我马上。】云昭蹑手蹑脚地收起手机,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趁着午休时间赶到楼下的放榜处,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去。

跟一开始看分班的架势差不离。

蒋巧见她来了,兴冲冲拉起她的手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你在年级第三。”

她对比了下各科成绩和不该丢分的题目,这个排名和之前预估的很接近。

云昭闻着空气里的桂花香,礼尚往来地问了句:“小祖宗,你怎么样?”

“别提了。”蒋巧一脸“凉凉”的忧伤,攥着她胳膊说:“幸好没班级倒数,以后还得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

这几天,蒋巧都没主动联系宋遇南,她还赌着气,干脆晾着。

结果到晚上,蒋巧就收到了最新消息,说是宋遇南从八中辍学,签了什么唱片公司。

那时候她正和云昭一起喝奶茶,这家店铺每晚生意爆棚,最大的客源就是江高和八中的学生。

她点了一杯红豆奶茶,又请了云昭一杯蜂蜜柚子茶,暖秋饮品,很容易让人幸福感爆棚。

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过来了几个八中的,蒋巧一眼认出来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宋遇南乐队里的人。

走在最中间的那个女孩子,云昭都有印象,那天晚上听人喊过她“楠姐”。

盛亦楠穿了件露脐装,艳丽又大胆,放在江高是妥妥的“被处分典型”。

寸头男笑着说:“楠姐,这好像是认识宋哥的那位妹妹,上回还来看演出了。”

蒋巧猛吸了几口奶茶,以此掩饰提到宋遇南的失态。

盛亦楠大大方方坐下,奶茶没喝两口,玩了会儿自己的指甲。

她俯身,眼神里有着敌意的危险:“蒋妹妹,你跟宋遇南认识多久了?”

蒋巧真挺受不了别人一口一个妹妹喊自己,头皮都发麻了,又想着她跟宋遇南认识,只能强撑着说:“我跟他从小是邻居。”

“哦......”盛亦楠了然于心,眼尾一扬:“那可就是青梅竹马了。”

她漫不经心道:“既然这样,遇南签了海石唱片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寸头哥补充说:“这机会还是楠姐给推荐的。”

蒋巧的心如行船触礁石,内里都惊涛骇浪了,明面上也就指节泛了白。

“我......”她哽咽了半天,只是露出几抹讥讽的笑容:“我跟他不熟,不太清楚。”

“青梅竹马都不熟啊?那我跟遇南算是什么?”盛亦楠每句话里都含着刺,不上不下地卡在人喉咙里。

是啊,如果盛亦楠跟他关系好到那种程度,她就根本不应该生出别的妄念。

旁边立刻有人圆了场:“楠姐别开玩笑了,八中谁不知道你跟南哥两个人多好啊,名字里最后一个音都叫的一样,没得说的登对啊。”

放在一个台面上,两人都不是一个段位。

“你们就会开玩笑,可别吓着我们蒋妹妹了。”盛亦楠擦拭着吸管上口红的痕迹,又抿抿唇说:“等会儿不还要给遇南办个庆祝宴,大家伙儿都记得到。”

这个“都记得到”针对的意思已然很明显。

毕竟整桌人,只有蒋巧是这个局外人,她毫不知情,被摒弃在外。

云昭看蒋巧脸色不好,赶紧出来救场:“我作业好像忘学校了,我怕再等会儿就要封门,要不然我们现在先回学校一趟吧。”

等两人走了之后,盛亦楠才收起骄傲的神色,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宋遇南,追了两年,硬是不甘心放弃,什么办法都用了,怎奈宋遇南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软硬不吃......

她知道蒋巧的存在后自然得想方设法叫小姑娘别来搅浑水。

但宋遇南能签下海石公司也离不开盛亦楠的帮忙,她家境优渥,想跟什么攀上关系也就分分钟的事情,根本不是蒋巧那类阶层能想象到的。

蒋巧如提线木偶一样走出奶茶店,眼神涣散着看向远处明净如洗的天空。

“你跟宋遇南......”云昭不知道怎么提,怕波及她的伤痛之处。

小姑娘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她将那杯奶茶扔进垃圾桶,不含情绪地说:“都过去了。”

小时候,她最喜欢缠着宋遇南身后骗吃骗喝,他在初中时给她买的最多的就是红豆奶茶。

但事实是,她还以为他是从前的宋遇南,殊不知是自己停在原地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周五完结!感谢在2020-03-04 09:11:16~2020-03-04 23: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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