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晋江独发
江城的夏夜不似白昼闷热,树木葳蕤, 枝叶沙沙作响, 偶尔掀起几缕温热的风。
位置确认完毕后, 劳斯莱斯幻影稳妥地停在了私人会所前的专属停车位。
星空顶下, 谈厌正在与公司高层的视频通话, 他摩挲着袖口处的柳叶纹图,冷冰冰地开口说:“投标前,把述标文件重新打印。”
管家打开首饰盒,将谈厌交待带着的那枚领针拿出来。
讲真, 他是觉得奇怪, 因为谈厌之前从来不喜束缚,更别替领针这种会将领带别的更紧的物件了。
但伺候对象毕竟是谈厌,细想一下又是做什么都不奇怪的了。
谈厌边别领针边注视着那方液晶显示屏, 见公司高层面面相觑就明白这群人又没摸透他的心思。
“谈总, 您看述标文件修改的指向性......”
“述标文件里的图片你们采用的是黑白打印,之后重新发一份给我,图片全部换成彩印。”
谈厌在做事的严谨性上着实令人拜服,高层点头应声后,他就把液晶显示屏的视频会议给切了。
今天来私人会所谈的生意算是一笔大单子,也是难啃的“硬骨头”, 对方与Caesar私交甚好,似乎对传闻中在老太太葬礼期间借机上位的谈二公子并不买账,认为其“血统不正”,恐怕难以磨合。
谈厌步入长廊, 步子不疾不徐,到了包厢门口,waiter替他打开门,恭敬唤道:“谈先生。”
这次组局做东的并非谈厌,但人一来,其他到场的宾客都自觉站起身,很有眼力见地把最中心的位置空出来。
谈厌坐下来就没什么表情,姿态矜贵清冷,只听着左右两边的交谈,偶尔颔首相应。
人人都知道这位谈二公子是个药罐子,宴席上滴酒不沾是默认之事。
及至谈论起赵恺南的新任网红女友,桌上的氛围就有些荤/腥不忌。
“才十七,未成年的小祖宗,也不怕倒打一耙。”
“赵总魂儿都被勾走了,十七怎么了,本事照样大的很......”
赵恺南正是宴席做东的,也是谈厌这次来要谈的合作目标,他身上那点偏好跟Caesar可谓是如出一辙。
不知谁先开的头,拖着强调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听说谈总还有个妹妹,好像也是十七?”
说的正是谈听。
谈厌转动着大拇指的扳指,玉色的扳指,玉质纯粹,他神情晦暗不明,嘈杂的氛围一下子肃穆起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他手背青筋毕现,可表面风平浪静,是惊涛骇浪的前兆。
“生意场上,趋利避害的道理大家应该懂。我那个妹妹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也姓谈,只要我还姓谈,谈氏就不会落人话柄。”
这番话可谓是有极大的震慑力,意思是警告赵恺南学会审时度势很重要,现在谈氏的天已经变了。
果不其然,刚还在拿着手机发消息的赵恺南默了一瞬,转为笑呵呵的奉承:“谈二公子真是有底气,新项目离中标不远了吧。”
谈厌慢悠悠戳人痛处:“听闻赵公子最近资金链出了问题,看你现在风轻云淡,问题想必不大。”
......
宴席进行到末尾,跟赵恺南的新合作基本谈妥,谈厌不喜欢接下来愈发嘈杂的场合,孑然出了包厢门口。
上车后,他仍冷着眉眼:“caesar近来怎么样?”
人人皆知,在谈氏内斗中,谈厌成功掌权,而Caesar几乎被软禁在别墅,这位谈二公子是铁了心要回以报复。
管家一五一十地汇报说:“没什么大动作,只不过他手底下的人不大安分,好像......”
他脸色流露出一丝倦色,斩钉截铁地继续问:“好像怎么?”
“好像枪击了一个缉毒警察。”管家咽了咽口水:“枪击警察这可是死罪,谈少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谈厌的心猛然一沉,拧紧了眉头:“那警察人现在在哪儿?”
管家几欲开口,最后战战兢兢交待了实情:“在医院休养,不过人被劫持走了,看样子是Caesar的意见。”
夜色蔓延,谈厌已然下了判断:“调头,务必把那个警察找回来。”
天色鸦青一片,倒退的风景扯成一条线。
云昭看不见天上的流云,只知道死死揪住座椅,耳边尽是呼啸的狂风。
褚澜川一路围追堵截,奈何正值晚高峰,路况拥堵异常。
绕开了环城高速,前面那辆车明显觉察了褚澜川的跟踪,立即加大油门,想从小路逃脱。
被追到迫不得已的时刻,车上有人开了枪,轰然作响。
云昭吓了一跳,耳边轰鸣。
好闻的松木气息靠近,褚澜川揉着她耳垂,喃喃说:“把耳朵捂紧。”
她点头,心头浮浮沉沉,如同掉进了看不见尽头的无底洞。
但云昭知道褚澜川是在追踪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她不能害怕,更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分神担心。
同一时刻,褚澜川也开枪了,前面的车后车窗玻璃全碎了,车上的人乱做一团。
他扣着扳机,声音沉静:“警察,别动——”
谢钊无疑是在那辆车上的,他正在恢复中,随时有苏醒的可能,也掌握着关于贩毒团伙最重要的情报。
驾驶位的黄毛立刻骂了句脏话,冲旁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下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褚澜川反剪住那人的双手,枪就抵在他脑门上,厉声道:“后备厢打开,把谢钊交出来。”
黄毛油嘴滑舌地说:“警官,你在说什么谢钊啊......?我们就是做生意的。”
他遏制着黄毛的咽喉,迫使两人视线相交:“携带枪支,你们做走/私生意的?”
“这枪是我们的捡的,别人不要的,我们就做点小买卖,警察同志可不能伤害无辜百姓啊!”
褚澜川目光凌厉,面色冷着:“我只说最后一遍,把后备厢打开。”
云昭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前所未有的迅速,她知道褚澜川是在以少敌多,警方的支援力量一时半会还赶不到,现在只能靠他一人周旋。
黄毛以退为进:“好好好,警官你让我拿个钥匙,我开后备箱。”
褚澜川来到后备箱前,不料黄毛直接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刀,准备往前方刺去。
褚澜川反应同样敏捷,他一脚踢开了那把刀,发出砰的一声。
在两人胶着的状态下,其他人趁机拉开后面那辆车的车门,看样子要直接往上撞。
云昭的心脏猛然一紧,是那些人上车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哥,这里面还坐了个小女孩,看样子是个瞎子......”
“先把那个警察处理掉,这女的卖掉说不定还能收获一笔钱。”
车先是往后退了几米,接着加大了油门,驾驶位的人咬着牙关,下定了狠心:“看老子撞死你!”
云昭没时间冷静思考了,事关褚澜川的性命,她扑过去,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让他吃痛甩开方向盘,脑袋磕到了车门她也没松开。
黄毛根本不是褚澜川的对手,三下两下被降服,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身后是轮胎摩擦的响声,车身晃动的厉害,云昭还在车上。
思及至此,他的软肋再度隐隐作痛。
可褚澜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从黄毛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顶了下牙根,加踩油门,车身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扬起一层灰土。
他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举起枪,连下几发子弹。
云昭因车身的不稳,被晃的几近想吐,她视线模糊一片,但枪声过后,车子停了下来,避免了侧翻到几米之下的田埂后,车内劫持的歹徒发生悲惨的嚎叫。
领带上沾染的全是血,她没解开,但双手摸到了黏腻的东西。
这让她想到了张呈玲和杨磬死的时候,也是有这么多的血。
云昭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浑身如同掉进了寒冰凝成的湖面,产生无尽的幻觉,坠入最深的梦魇。
可有温暖环抱住了自己。
褚澜川和五年前一样,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他单手解开了殷红的领带,一遍又一遍地安抚说:“没事了昭昭......”
终于,冯常舒率队前来,警笛声长鸣,响彻方圆几里。
冯常舒指挥现场道:“空一辆车把谢钊重新送进医院,加大看守力度,另外的人控制现场,把犯罪嫌疑人押送到警车上。”
天空飘洒下几丝下雨,滴落到褚澜川的肩头,浸润了几分制服布料。
他从一片混乱中走出来,浑身如挺直的竹节,保持昂扬。
行走在青天白日下,这颗心起码是燃烧着的,沸腾着的,是向着光明永生的。
小姑娘还在颤抖着,雨丝滑落到睫毛上,她睁开眼,眼底氤氲雾气,但云昭没哭,她只是又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安心。
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不顾一切扑上去,证明自己也是长大了,可以守护他的。
守护褚澜川,也等于守护正义与荣誉。
雨点越来越大,他抚着小姑娘的耳骨,目光下移到她湿/漉/漉的睫毛。
云昭出声询问:“我们没事了对吗?”
褚澜川冲她敬了个军礼,接着扬起唇角:“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那些人......”云昭艰难地说道:“他们流了很多血。”
褚澜川行走在风雨里,将小姑娘送至到警车前,才看见了不远处黑伞下的谈厌。
褚澜川口吻淡淡:“我只各废了他们的一条手而已。”
他执起小姑娘的手,云昭感受着他胸膛下心跳,和她一样,跳的很快。
她抬眸,单手擦拭掉额间的雨水:“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答:“云昭。”
小姑娘以为他在叫自己,不解地问;“嗯?”
褚澜川当着谈厌的面,柔软的唇贴上她的手背,虔诚地印上一记后,确切道:“我在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有点痛经,只写了一更,明天补二更感谢在2020-01-14 23:57:31~2020-01-15 23: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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