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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林白(一)

一片混沌的黑色, 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光。

白斯宁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推开,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脚步。

“走,立刻就走!”

“不行, 我要留下来救你们。”白斯宁摇头, 满脸是泪。

他面前的父亲满身是伤,鲜血大片大片的涌了出来, 浸染了衣服。

“小白乖, 你救不了我们。”

因为弱小, 无力反击。

母亲在血泊中强撑起身子,伸手摸他的脸, “好好活着。”

这大概是最后的嘱咐,也是遗言。

白斯宁像一个幽灵一样飘在半空, 以第三世界俯瞰着这个世界。他看到自己拼命摇头, 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

“我不该回来, 是我不小心把他们引过来的。我不走,我要跟他们拼命。”

“傻孩子,你上去就是送死。”母亲冲他虚弱一笑,“赶紧走。”

“我不!”白斯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被父亲塞进船舱, 命人逃离。

他趴在玻璃上面,看着被炮火击碎的围墙,横尸遍野, 血流成河。

无数扭曲的虫族肆意张扬着触角,吐出恶心的毒液。

指节按在玻璃上, 看到一个九星虫族用尖锐的口器,一下击穿了父亲的心脏。

接连着,母亲被抛到半空中, 再落下来的时候,被一拳击到了十几米远。

无助,不甘,却无能为力。

胸口像是也被那虫族的武器戳入,难以呼吸。

这是什么?是幻觉,还是真实。

他无法辨认,但那种切身体会的颤栗感挥之不去。

白斯宁眼皮剧烈地颤抖,感觉几乎要喘不上气。

眼前骤然变暗,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虚无。

是梦魇,还是真实,他已经区分不清。

他睁不开眼,像是被困进了这场噩梦。

一片漆黑之后,又遁入了另一场混乱。

他在一群敌人的追击中,看到了手臂带伤的林修永。

男人穿着深色的制服,胸口上绣上帝星研究院的标志。

他因为失血过去而脸色苍白,靠在矮墙上低头止血。

“帝国的人?”白斯宁问。

林修永嗯了一声,没抬眼,继续认真缠着绷带。

那绷带像是临时扯出来的一截,长短不齐,还沾着泥土。

但林修永手指灵活,很快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跟我走。”白斯宁拉起他的手,声音很冷,“再墨迹,命没了。”

林修永嗓音比他更冷,“我怎么知道你是敌是友?”

白斯宁看了他几秒,才说,“横竖都是死。”

脸冷,话少,是自己不熟悉的样子。

林修永被说服,微微笑了笑,“好,跟你走。”

两人低头从炮火中前进,摸进了一处掩体。白斯宁转身架枪,一下一个。

子弹不多,但好在枪法很准,前来的搜索小队被消灭干净。

白斯宁松了口气,“好了,再见。”

“你这就走了?”

“安全了。”

林修永掀起眼皮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用知道。”白斯宁瞥了一眼他的伤口,确定人没事之后,又说,“反正以后碰不上。”

“等回了帝星,我得找机会谢谢你。”林修永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灰,但眼睛很亮。

白斯宁看了眼时间,“不需要,我得走了。”

那个他好像并不认识林修永,两人对话寥寥无几,说客气都是勉强。

白斯宁皱了皱眉,不太喜欢那个冷漠的自己。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很沉很沉,浑身没有力气。

指尖好像被刺了一下,白斯宁神经突然清醒,才感觉满脸是泪。

的确,是在做梦。

还好不是真的,那场火光带来的害怕太过真实。

他低头看着疼痛的来源,才发现指尖被勋章的别针刺到了,扎进肉里,浸出一丝血迹。

白斯宁看了一眼表,早上七点。

他盯着勋章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毕业典礼。

昨晚他兴奋的把学士服试了又试,好像后来抱着衣服就睡着了。

白斯宁急冲冲地起身,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门。

等他到校的时候,礼堂已经坐满了人。

顾昂隔着人群朝他挥手,“小白,这边!”

“你们到这么早,晃晃也来了。”白斯宁揉了揉小崽子的头,顺势在旁边坐下。

晃晃笑嘻嘻的冲他露出整齐的牙齿,“干爹好。”

“你另一个干爹呢?他不参加毕业典礼了么?”白斯宁绕着他的头发,没看到林修永的身影。

叶斐回道,“他好像路上有事耽搁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白斯宁叹气,“要是赶不上,还挺遗憾的。”

而且,他希望林修永看到自己拿到毕业证书的样子。

虽然,和这几位优秀的好友相比,他就是那颗被掩盖住光芒的小行星。

但,也希望看到自己发光的那一刻。

台上校长在一个一个的念优秀毕业生的名字,优秀毕业生当然是叶斐和顾昂。

两人相当登对的去台上晃了一圈,引起一阵欢呼。

白斯宁抱着晃晃在台下静静的等。

终于念到他的名字,正巧顾昂下来,他把小朋友做了个交接,大步走上台。

接过证书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往台下看,座位空荡荡的,心沉了下去。

目光扫到旁边的侧门,正准备收回视线,他看到姗姗来迟赶来的林修永。

很难得看到他,这么匆忙的模样。

目光相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白斯宁松了口气,冲他露出尖尖的虎牙,又挥了挥手中的证书。

笑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等到校长说完祝福语,他赶紧从旁边的台阶跑下去,喘着气说,“你怎么来这么晚,都错过你的名字了。”

“没错过你的。”林修永笑了笑,把手里的花递过去,“毕业快乐。”

白斯宁挠了挠头,低头看着那一大捧向日葵,朝气蓬勃,还带着未晒干的水露。

他指尖捏了捏花梗,脸颊有些微微的红,“谢谢,我忘了给你买花了。”

“没事,我给你买了就行。”林修永伸手自然地揉了一下他的头,“我先去拿证书,一会儿见。”

白斯宁愣愣的点头,看着他大步走上台。

他才发现,林修永今天穿得和以往相当不一样。

一身服帖的正装,系了端正的领带,头发梳起,露出清冷的眉眼。

不过三年,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才认识的时候,林修永书卷气很重,皮肤白,看起来瘦瘦高高。

经过军校几年的训练,肩膀更宽了些,抬手的时候,绷紧的西装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白斯宁呆了几秒,才收回视线。

等他抱着花回到座位上,顾昂打趣道,“林修永送的?”

“嗯,真好看。”白斯宁低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压坏了花瓣。

叶斐加入调侃队伍,“我们也毕业,怎么没花?”

顾昂搭腔,“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不配?”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问他。”白斯宁抿了抿唇,眼神飘忽。

顾昂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交叠着腿,“问,我一会儿必须得问。”

话音刚落,林修永拿着证书,从旁边的过道回到座位。

“大家都是毕业,都是好朋友,怎么能区别对待。”顾昂指了指那一大束向日葵,非要挑起内部矛盾。

林修永瞥他一眼,嘲讽开口,“我给你送花,叶斐不打死我?”

叶斐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微微点头,“有道理。”

“所以,别纠结。”林修永微微挑眉,把话带了过去。

白斯宁微微撅了一下嘴,原来是这样,才只有自己的。

害他还小小的开心一场,以为自己是他的独一无二。

林修永抓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小情绪,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我们一会儿拍个大合照吧,我带了拍立得。毕竟,毕业之后,可能就不能常常见面了。”说到这里,白斯宁声音低了一些,“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

“啊,这么快。”

林修永很早就跟研究院那么达成一致条件,毕业后就过去。

他所在的研究院和自己要去的军区,隔了很远的距离。

大概,再也不能发个信息就出来见上一面。

他陷入一种很混乱的情绪,说不上来缘由。

就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林修永对于他意义重大,是好朋友,是哥哥,也是救了他们全家性命的恩人。

三年的时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离不开,也无法割舍。

“那就祝大家前途坦荡,平安顺利!”校长发表完总结陈词,一群人闹哄哄地散了。

白斯宁跟着大部队往外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顾昂随手抓了个同学,“麻烦帮我们拍个照。”

“麻烦了。”白斯宁把拍立得递过去,嘱咐道,“按四下。”

一人一张,留个纪念。

“行,你们排好位置跟我说一声儿。”同学很是热心,迅速半蹲,摆好拍照姿势。

顾昂跟叶斐紧紧地拉着手站在一边,白斯宁小心地站到林修永的右侧。

他想着最后一张照片,得拍好看一点,嘴角却不自然地抖。

同学看了眼摆好姿势的众人,说,“我开拍了。”

白斯宁抿了抿嘴角,试图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

快门按下的瞬间,他感觉脑袋被一只大手按住,不受控制的倒向林修永的肩膀。

脑袋一歪,毛茸茸的头发就碰到了他的脖颈。

相片一张一张的滑出相机,他没敢动,半边脖子都变得僵硬。

这是在干什么?心里小鹿乱撞。

白斯宁眨了眨眼,能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清爽,干净。

以前两人也有过肢体接触,不小心拉个手,摸个头,或者拥抱一下。

但是,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奇怪。

“好了,四张,正正好。”同学捏着照片,宣布拍照结束。

林修永松开他,像无事发生一样,向前一步接过照片检查。

顾昂凑过去瞥了一眼,“拍得挺好,就是白斯宁跟个傻子似的。”

“我看看。”白斯宁着急拿过照片,正想回怼,话又咽了回去。

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嘴角忘记了扬起,一脸吃惊的表情,的确像个傻子。

他丧气地垂下肩膀,“不行,重拍。”

林修永拿过一张,放进钱夹,“挺好的,就这张。”

“不,丑死了,你还放钱夹里!”白斯宁气急败坏地想去抢,结果没人家高,硬是没够着。

他后悔自己表情管理没做得更好一点儿,以后林修永看到那张照片,就会想到傻里傻气的自己。

顾昂收好自己那张照片,随口问,“去吃饭吧?我订了月河楼,蔚阳泽他们也来。”

“嗯,走。”林修永把钱夹塞进西装口袋,自顾自迈开步子。

白斯宁闷闷不乐的跟在后面,还在想照片的事儿。

怎么就做了那么个傻不拉几的表情呢?

妈的,智障。

聚餐跟往常一样,打打闹闹,虽然是悲伤的毕业主题,但每个人都表现出愉快的模样。

白斯宁有些堵得慌,难得没有咋咋呼呼,一口一口的给自己灌酒。

他酒量不算太好,一瓶下去,就有些微微犯晕。

自己闷了几杯,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向林修永,“来,干一杯!谢谢你三年的照顾。”

林修永把他稳在凳子上坐好,才说,“说的那么夸张。还能喝么?脸都红了。”

“能,当然能,别小瞧我。”白斯宁顶着沱红的脸,酒杯轻轻地跟他碰了碰,“我喝了。”

想着反正也是毕业聚会,林修永也就没拦着他。

他松松地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

“还来?”

“嗯,以后跟你喝酒的机会也不多了嘛。”白斯宁坐得歪歪斜斜,眼底朦胧。

林修永试探性问,“舍不得我?”

白斯宁自顾自的又干了一杯,辣酒呛喉。

他咳嗽了两声,才说,“舍不得。”

“为什么?”林修永盯着他,眼底有情绪涌动。

他之前暗示过白斯宁很多次,但小孩不开窍,实在是没办法。

他怕表现得太明显,这人就躲他。

现在本来就要分隔两地,真不理他了,他也束手无策。

所以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引诱。

白斯宁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很多画面闪过,越想越伤感。

“没人陪我玩儿,也没人和我撸串,还有林白白,不能揉他的狗头了。”

林修永哑然失笑,他和那只蠢狗一个地位,还是没开窍。

这大概是他做过最难的题,整整三年,还得不到答案。

他也有些闷,那杯口跟白斯宁碰了碰,“干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快又干完了一瓶。

白斯宁撑起来,晃悠悠地按着他的肩膀,“我跟你说……..”

“嗯?”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人就倒了。

林修永无奈,揉了揉眉心,才把人揽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白斯宁像昏过去了似的,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他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人身上,站着盯了一会儿。

白斯宁酒品还不错,不哭不闹,晕了就睡。

这会儿睫毛乖乖的垂着,头发被沙发弄得乱蓬蓬,看起来可爱极了。

要是捏他一下,会不会发出狗叫。

林修永心里冒出这种念头,又微微撑了一下额头。

被这小孩儿带偏了,怎么尽想些有的没的。

他看了十分钟,被蔚阳泽抓走,继续灌酒。

这群人疯了一样,大概是不喝醉不死心,往死里怼。

三小时过去,终于东倒西歪成一片。

林修永怕白斯宁睡久了感冒,走回沙发叫他。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手感细腻,还有些软。

明明大家都是风吹日晒的训练,怎么就晒不黑呢?

“醒醒,起来回去睡。”他声音很轻,嘴唇贴上人的耳朵。

白斯宁被闹得有些发痒,揉了揉,翻了个身。

“起床了,再不起来我打你屁股。”

白斯宁迷迷蒙蒙,听到打屁股几个字,条件反射睁开眼。

只是酒精灌过的脑子实在是不清醒,眼皮很沉很沉,下一秒又要闭上。

他蹙着眉心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又扯了扯身上的西装外套,才逐渐恢复意识,“林哥。”

打屁股,那一定是幻觉。

这种话怎么可能从林修永嘴巴里说出来。

“头晕么?”林修永把他扶起来,靠上沙发后椅,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好烫。”

白斯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很晕,想吐。”

他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

林修永没听清,又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想吐。”白斯宁有气无力,声音几乎呢喃。

林修永挑了挑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白斯宁胡乱挥了挥手,“算了,没事,太吵了。”

林修永看他一副醉到神志不清的样子,微微皱眉,“我送你回去。”

“嗯,我要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走。”白斯宁摇摇晃晃站起来,锁定顾昂的背影,吧唧一下扑上去。

“昂哥,我不行了,先回家。”

白斯宁大着舌头,还不忘了今日份的主题,“祝大家毕业愉快。”

顾昂回头看他,示意林修永赶紧把人扶住,“他今天干嘛了,喝这么多?”

林修永勾住人的腰,把人固定住,“不知道,高兴的吧。”

“我高兴,非常高兴!能跟你们在一起学习三年,我太开心了!”白斯宁凑过去碰了碰顾昂的脑袋,“昂哥,我马上就能成为你的副官啦!”

顾昂笑他,“喝多了还记得这事儿,回去好好休息吧,过几天见。”

白斯宁冲他嘿嘿的笑,“你要等我哦,等我一起,不许跑。”

“小白真是喝多了,酒品那么差。”蔚阳泽在旁边吐槽。

他一个去年就毕业的学生,也不知道跑来人家的毕业散伙饭凑什么热闹。

林修永冷声回,“不差。”

“你护着人,也没把人追到手。”蔚阳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再不说出口,小白去了军营,可是抢手。好歹一白白嫩嫩的小beta….. 那帮alpha又不挑嘴。”

话是实话,可是听到耳朵里,就很难听。

林修永的脸色越来越冷,不自觉把抓腰的手握得更紧。

“就你话多。”顾昂伸手过去打了他一下,骂道,“人家两人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白斯宁皱着眉听了一嘴,嘟囔道,“你们在说什么?”

蔚阳泽瞥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顾昂笑道,“可能是真傻。”

“干嘛说我傻?我又做错什么了?”白斯宁不悦。

这话题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点不破。

蔚阳泽摇了摇头,“我不说了,你自己悟。”

白斯宁酒醒了几分,心思却乱。

他们好像又把林修永和他当一对儿了,可是他们俩明明只是好朋友而已。

林修永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样的呢?

他那样优秀的人,一定也喜欢一个聪明的omega.

想到这里,白斯宁有些沮丧。

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beta而已,连个照片都拍不好的傻狗。

白斯宁甩了甩头,“算了,不说了,我回家,你们慢慢玩。”

叶斐冲林修永点了点头,“你送他回去,再给他弄点儿醒酒汤,免得明天头疼。”

“好,我知道。”林修永收起眼镜,放进裤兜,“那我们先走。”

“拜拜,估计之后见面次数少了,大家各自安好。”顾昂大大咧咧的说。

林修永露出一点浅笑,“见面,不会少的。”

他怎么可能放过,见白斯宁的机会。

白斯宁半个身子已经跨出了包厢,又转身跑回去,“花忘拿了。”

他小心地把花抱在怀里,才笑嘻嘻说,“走吧。”

林修永盯着他那些小动作,觉得这样生动活泼的白斯宁实在是比以前好太多。

温暖,活泼,像颗小太阳。

他把人晃悠悠扶出包间,两人歪歪倒倒下楼梯。

白斯宁脑子清醒了些,脚步却软,好几次差点儿摔在地上。

林修永抓他的手,“我背你吧,别滚下去。”

白斯宁倔强的坚持了几步,终于放弃,“好,你背我,麻烦你了。”

他见林修永蹲在面前,自觉地上背,勾住他的脖子。

一手拿着花,另一只手就只能抓得更紧。

指尖不小心戳到脖颈的皮肤,他又快速收回。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热度,心跳慢慢加速。

白斯宁有些害羞,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可以了。”

“嗯,抱紧,别掉下去。”林修永好像没有察觉刚刚那不经意的动作,只是收紧手臂,把人从地上背起,稳步向前走。

月河楼离白斯宁家住处很近,走个五分钟的距离就到,也就是聊会天的功夫。

走出楼外,冷风一吹,白斯宁打了个寒颤。

“冷么?”

“也不是很冷。”

白斯宁回得小心翼翼。

也许是酒喝多了,他总觉得今晚的林修永和以往有些不同。

其实,林修永对他一向和别人不同。

他这个人冷冷淡淡的,对谁都没有什么表情。

但面对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些细微表情里发自内心的愉悦。

况且,他总有些很自在的小动作。

比如摸他的头,捏他的脸,用纸巾帮他擦嘴,喂他吃的。

白斯宁也没有那么傻。

但他总觉得,林修永把他当宠物养了。

这人很有爱心,看起来高高冷冷,但是心底比谁都柔软。

也许,他跟林白白那只小狗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白斯宁又在心里自我安慰。

当只宠物狗挺好的,不用特别优秀,可爱一点就会招人喜欢。

林修永好像感知到了背后人脑子在瞎转,侧了侧头,“怎么不说话?”

白斯宁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们上一世是怎么认识的?”

林修永愣住,“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好奇。”

也是想确认,早上那个梦的真实性。

“怎么认识的……”林修永沉吟了几秒,腹黑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幽幽开口,“军队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有人骚扰你,我把你救了下来。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白斯宁满脑子问号,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梦,果然是假的。

他问,“那后来呢?”

“后来,你喜欢上我了,跑来跟我告白。”林修永轻咳了一声,胡言乱语。

白斯宁啊了一声,“我跟你告白?他们不是说我那会儿话很少么?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啊。”

林修永面无表情,已经把剧情脑补了个完整,“所以你很喜欢我,才会开口。”

“那、那你答应了吗?”白斯宁忐忑问出口,心跳如雷。

林修永决定给这个故事一个悲伤一点的结局,“还没来得及,你就死了。”

白斯宁:“………”

他愣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好惨啊。”

林修永心想,你抓错重点了吧。

他正准备开口添油加醋,又听见白斯宁说,“我早上梦到你了,梦到我救了你,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修永心里咯噔一下,陷入沉默。

这才是故事打开的正确方式,一场还没来得及有交集的,匆匆而过的暗恋。

“梦都是假的。”

白斯宁呢喃,“我也希望是假的。”

梦的前半段太让人心堵,要是那真是上辈子的记忆,他会非常自责。

可是,大家都说他后来变得沉默寡言。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相当合情合理。

白斯宁陷入纠结。

“所以,我们上辈子没成,我有点儿遗憾。”林修永把话题拐了回来。

白斯宁愣了一下,又说,“可是,我现在跟那会儿不一样,很傻很呆。我真羡慕以后的自己,一定很棒。”

听说上一世的自己很年轻就成为了副官,骁勇善战。

那会儿的白斯宁值得,现在的白斯宁不值得。

白斯宁想,林修永大概是把那时候的遗憾叠加到现在的他身上了。

林修永被这脑回路搞得哭笑不得。

喜欢上一个单细胞生物,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把人背上楼,抵在门边,轻车熟路输入密码进去。

然后直接扛着人放上沙发,“坐好,我给你弄醒酒汤。”

“嗯,冰箱里有。”白斯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垫上,盯着人发呆。

他眼睛没有聚焦,虚晃地看着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人。

那人拿出锅烧水,袖口卷起一小部分,露出好看的手腕。

煮醒酒汤的时候,也不忘了把灶台处理干净,又细致又贴心。

意识到自己在很认真的欣赏人,白斯宁猛地锤了自己一下。

下手有点儿狠,砸得自己嗷了一声。

林修永回头,“怎么了?”

“没事,打蚊子。”白斯宁张口胡诌。

“马上好,别睡。”林修永快速关火,把汤倒进小碗里,用凉水隔着冰了一下,调整成适宜的温度。

他端着碗回到沙发边,把人抓起来,“喝了 。”

“我好撑。”白斯宁不自觉撒娇。

“喝完,一滴都不许剩,不然你明天会头疼。”林修永语气有些强势。

白斯宁抿了抿唇,还是接过了碗。

他怕烫,小心尝了一口,才发现温度刚好。

大口咕咚咕咚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有些发热。

汤下去一大半,白斯宁撑得不行,还剩了小半碗。

他抬起眼,可怜巴巴看着人,“喝不下了。”

林修永闭了闭眼,“拿你没办法,算了。”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白斯宁盘腿坐着,想要跟人再多说会儿话。

可是林修永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白斯宁欲言又止。

想留人,又找不到留人的理由。

“西装给你弄脏了,我洗了还你。”

白斯宁在心里呜呼了一声,找到一个好借口。

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跑去探班了。

林修永下了狠心,要逼人一把,“不用,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穿。”

白斯宁哦了一声,垂下眼睫。

想了一会儿,他又抬起眼,“马上进入夏天了,家里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有虫?我太怕那种尖嘴怪物了,你帮我检查一下。”

林修永:“………”

“对,你还记得上次,就运动会那次,我腰被虫咬了好大一块红痕,昂哥也有的那个。”白斯宁张牙舞爪的瞎比划,就差把衣服掀开。

他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后再把今晚的记忆封存起来,以后想他的时候,可以翻出来回想。

林修永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白斯宁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了频。

他愣愣地伸出左手,指尖白生生的,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林修永双手还放在口袋里,微微弯腰,低头咬上他的指尖。

他露出犬齿,一点一点的磨,直到指尖有了一大片红色的痕迹。

白斯宁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感觉连尾椎骨都麻了个彻底。

林修永以为他在害羞,扬了扬嘴角。

“是这样的红痕吗?我咬的。”

白斯宁:!!!

天哪,林修永果然把他当宠物狗了,他有时候会这样咬林白白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