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许你骄纵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飞机落地的时候,下午四点。

叶谙从机场出来,刚将手机开机,就接到了叶远年的电话。

“喂,谙谙,你跟谢朔怎么回事?”

电话里头,声音有些急切。

叶谙握着手机,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到现在才打电话来问,他也不嫌晚。

“什么怎么回事?”

她漫不经心道。

听她这个语气,叶远年越发急了:“就是你们两个闹离婚的事。”

叶谙拉着行李箱,抿唇不语,突然有种直接告诉他已经离婚了的冲动。

不过为了气他去撒谎,好像也不值当,想想还是算了。

“谙谙,你听爸爸的话,两家联姻,不是儿戏,别使小性子,现在阿朔眼睛复明了,你好好跟他培养培养感情,最好趁早生个孩子……”

叶谙:……他到底哪来的脸催生?

念叨了半天,见她一直不回应,叶远年怕她不耐烦,转而又说起其他:“你要不要回家来住两天?”

叶谙抬眼,望了望机场外明媚的天,她是回家了,不过不是回叶家。

“不了,我没时间。”

她语气很淡。

这一年以来她的冷淡态度叶远年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一直在粉饰着太平,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谙谙,你是不是……一直在怨爸爸?”

叶谙已经走出了机场,明媚的春光无声落在身上,有些刺目,她盯着路边嫩绿的树叶,突然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了。

许久,她缓缓说:“我不怨你,但是也不想再回叶家了,当年那笔钱,我答应嫁进谢家的时候就算还清了,以后无论我跟不跟谢朔在一起,都和叶家没有关系了。”

血缘无法断,但恩怨可以两清。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叶远年变了脸色:“谙谙,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

叶谙不知道他这么着急修复父女关系,到底有几分是因为利益有几分是因为感情,也不想去深究,淡淡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么多年,我没有爸爸,也过来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再需要这些。”

她顿了下,“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她紧捏着手机,指尖泛白,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挺直背脊,继续往前。

……

春日天暖,沿街花开得锦绣烂漫,看得人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到家门外时,已经是黄昏,楼道里传来阵阵饭菜香,叶谙按了按门铃,感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很快有人来开门,夏瑾看见她,愣了愣,一脸意外:“谙谙?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叶谙笑了下:“请了个长假,回来休息一阵子。”

“怎么事先也不打声招呼?”

夏瑾面上闪过一丝紧张,迟疑了两秒钟,才侧身让她进去。

叶谙拖着行李箱进屋,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她之前给夏瑾请了位保姆,专门照顾夏瑾的饮食起居。

听到这声音,她以为是保姆,往厨房看了眼,结果却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上身灰色毛衣,下身浅色裤子,看起来斯文儒雅。

叶谙一愣。

对方扭头,看见她,也愣了下。

夏瑾跟在后面,有点尴尬,介绍说:“这位是教我画画的许老师。”

短暂的愣怔过后,叶谙立刻便明白过来……她妈这是要开始第二春了。

难怪之前她每次说要回家,她都表现得有点紧张,还特意强调让她提前打招呼。

她礼貌地弯唇笑笑:“许老师好。”

许季同温和一笑:“你就是谙谙吧?”

转头问夏瑾,“要不要再添两个菜?

我下楼去买。”

他说着就要解围裙,叶谙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是很饿。”

夏瑾见状也道:“别下楼了,冰箱里还有点菜。”

“好。”

许季同点头应下,转身去冰箱里拿菜。

叶谙收回目光,没说什么,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的卧室,安置衣物。

夏瑾站在客厅里,看了看许季同,又看了看叶谙卧室的方向,一阵不自在。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夏瑾过去敲门叫叶谙。

三人同桌,气氛有些微妙,谁也没怎么说话。

吃过晚饭,许季同就离开了,他住在同一小区,相隔不过两栋楼。

客厅里只剩母女两人,安静得有点诡异。

夏瑾一贯强势,此时却难得露出了尴尬忐忑的神情,好半天才开口:“谙谙,许老师他只是偶尔过来帮帮忙,没别的……”

叶谙看着她,平心静气地道:“妈,如果您觉得他合适的话,我不会有意见。”

其实她很早就想劝她,人生还长,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夏瑾一怔:“你不怪妈妈?”

叶谙弯唇一笑:“我不常在家,有个人照顾您,挺好的。”

这样,以后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终于把话说开,夏瑾心下松了口气,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迟疑着问她:“听说,谢朔的眼睛好了?”

乍听到这个名字,叶谙晃了下神,说:“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夏瑾虽然不满她那么草率地把自己给嫁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替她高兴,“那他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叶谙犹疑了下,没告诉她离婚协议书的事,说:“他刚回到公司,工作比较忙,这阵子在国外出差。”

夏瑾询问了几句,没再多言,进卧室替她收拾床铺,让她早点休息。

……

第二天,许季同依旧过来教夏瑾画画,还送了叶谙两幅画当礼物。

看着两人在画室画画闲聊,叶谙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在家呆了三天后,她重新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夏瑾纳闷:“不是说在家休息一阵子吗?”

叶谙道:“老在家呆着也无聊,我想出去旅游散散心,这个季节刚好。”

夏瑾看着她,欲言又止。

叶谙拖着行李箱,朝她笑笑:“真没事,我就是想出去玩了。”

夏瑾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得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回来。”

叶谙点头,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离开。

下楼后,她长吁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扬起了唇角。

一路望去,风和日丽,柳枝抽条,繁花似锦,正是万物新生的好时节。

……

谢朔回国,是在叶谙出门旅游的第二天。

从机场出来,他直接吩咐司机去叶谙所在的公寓那边。

他没有给叶谙打电话,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车窗外春光明媚,他不知想到什么画面,微微牵起了唇角,眼底泛开一抹笑意。

车穿过小区,停在公寓楼下,谢朔下车,乘电梯上楼,按了按门铃,然而却许久没人应。

他事先问过,她这几天一直放假,应该不会在工作室。

想到她感冒还没好,谢朔有点担心,没再按门铃,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屋后,一股冷清之气扑面而来,里头安静无声,桌上摆的插花也已经枯萎了一半。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拿出手机给叶谙拨了个电话,结果那头响起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谢朔在屋内站了一会儿,情绪渐渐变得焦躁,以往她再怎么生气,也没像这次这样悄无声息不见,让他找不到人。

明明走之前,她答应了要等他回来。

公寓没人,电话也打不通,谢朔只好先回了一趟谢宅。

谢柏言见到他,问起前两天离婚的传闻:“你和谙谙,到底怎么回事?”

谢朔蹙眉不语。

谢柏言看着他,微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桩婚事你一直不愿意,但不管怎么说,谙谙是个好姑娘,这一年来她照顾你,确实费了不少心,换了其他人,未必能做到像她那样。

你就算真想离婚,也记她一点好,别逼得太急,让她太难堪。”

谢朔忽然道:“我们不会离婚。”

谢柏言一愣。

谢朔略一停顿,强调:“我不会跟她离婚。”

谢柏言这下是真意外了,合着闹了半天,是儿媳妇要离?

谢朔说完,转身往楼上去。

谢柏言看着他冷清的背影,不免有些发愁,他这个儿子,自小优秀,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

回到卧室,谢朔脱下外套,在沙发坐下,一脸疲惫地撑住了眉心。

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冷清,自从她搬走之后,这里好像就没了生气,连阳台上的花草都无精打采。

耳边仿佛又响起她的声音,鲜活肆意,她在的时候,总是能变着法地找话同他说笑。

落日一点一点沉下去,残阳如血,铺满天际。

坐了许久,谢朔重新拿起手机,上网看了看,几天前的那场离婚传闻已然销声匿迹,被网友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搜索到叶谙的微博主页,点进去,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半个多月前发的,给一个节目做的宣传。

为了这个,她特意录制了一条语音。

谢朔点开语音,是配的一句台词,跟她平常说话的腔调不太像,刻意调整得甜美了些。

听完语音,他继续往下翻了翻,私人生活很少,大多都是关于配音作品的宣传,翻到某条时,指尖忽然一顿。

一张照片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照片上是两只交握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成对的婚戒,旁边搁着一朵红色玫瑰,画面拍得唯美浪漫,还特意加了滤镜。

配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我很好,我先生也很好。”

谢朔微微一怔,脑中蓦地闪过许多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黑暗场景。

那时候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这些事的?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如火如荼的晚霞出神。

忽然间,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这段婚姻,开端是一场交易,中间是他长达半年多的冷暴力,对她来说,没有一丁半点美好记忆,难怪她过不了那个坎,始终不愿意信他。

出神许久,谢朔重新拿起手机,翻出她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一次,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提示音。

电话响了许久,久到谢朔差点以为她不肯接,那边才传来熟悉的嗓音。

“喂。”

谢朔轻声道:“我回国了。”

那边简短地回了个“哦”字。

以前嫌她话多,现在却觉得她话太少。

谢朔道:“我刚刚去了公寓,你不在。”

叶谙道:“我回家了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要请假回我妈这边住一阵子?”

她的语气同往常没什么两样,似乎并未生气。

谢朔又问:“你家地址是哪里?”

听到这句,叶谙下意识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朔直接道:“我过去找你。”

叶谙赶忙道:“你不用过去了,我现在不在家,出来旅游了。”

谢朔又问:“在哪儿旅游?”

叶谙坐在长廊边,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可能是桃花开得灿烂,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难得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兴致,故意说:“你猜?”

谢朔:“……给点提示。”

叶谙抬起细白手指,轻点着下巴,琢磨许久,说了一首诗名:“《春江花月夜》。”

谢朔凝眉沉思。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你猜不到的话,就算啦。”

叶谙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倒是没指望他能猜出来,有些事,他只怕早忘到了九霄云外;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能猜出来,就他现在日理万机的繁忙程度,肯定也脱不开身来找她。

在他心里,她从来都是排在最后一位。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有些惆怅,唉,她怎么就想不开,喜欢上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呢?

谢朔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牵了下唇。

他收起手机,转身往书房外走,路过角落里摆放的“小企鹅”时,稍稍顿了顿足。

小企鹅立马扑棱着翅膀,发出了委屈的萌音:“主人,我好想你啊……”

他伸手,学着她以前的动作,摸了摸它的脑袋。

……

……

翌日黄昏,谢朔踏入千月湖旁边两人蜜月时曾住过的民宿客栈时,叶谙正在院子里的长廊边逗弄一只小黑猫。

晚霞满天,院内桃花灼灼盛放,偶尔随风飘落一两瓣,拂过廊前。

她低着头,被小猫乖萌有趣的动作逗乐,笑着模仿起它的叫声,惟妙惟肖。

“喵呜……”

“喵……呜……”

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

这一瞬间,谢朔忽然想起复明时,第一眼见到她的情形,日光明暖,她回过头,唇边绽开一个笑,眉眼灼灼。

叶谙手里动作顿住,愣愣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不是该在公司日理万机片刻不得闲吗?

“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形颀长,单手插着裤袋,立在春阳下,轻牵起唇角,一贯冷峻的脸上浮开笑意……

“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