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苗洁连同其他两个同样兴奋的造型师，顶着三双通红的眼睛兴奋给颜苏苏上造型，她们几乎是手眼不停，哪怕颜苏苏的造型并不复杂，也足足花了好一阵才全部弄好。
斜斜一个简单的仙女髻，一根花纹精致繁复的额饰自发髻蜿蜒缠绕而下，除此以外，颜苏苏身上再没有额外的配饰，她身上的衣裙还是月白底色，但面料明显不太一样，隐约泛着莹光。
看着最后的造型，苗洁忍不住合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颜苏苏向她纯然一笑，珠玉衬着脂凝肌肤，光晕流转，额间那粒天然宝石映着清澈乌眸，简直像要看进人心底里似的，令人情不自禁屏息。
苗洁不由一叹，庞老大真是太会了，对于颜苏苏这样的大美人，根本不需要那些复杂的东西来修饰，她这张脸就是该是整个视觉的焦点，其余的都是点缀映衬。
苗洁忽然问道：“孔导是不是已经先在A组那边开始盯文戏了？”她狡黠一笑：“走，咱们带苏苏过去。”
剧组拍摄都是早上八、九点就开始，颜苏苏的造型因为是第一次弄，花的时间格外久；剧组的拍摄为了赶时间，都会分成AB组，两边同时开拍。
苗洁带着颜苏苏到片场，先是周围的剧务、场记，站在一旁看剧本的男二邱岳，大家不由自主全部停了下来，然后是正在对话的男一张谦和女一谭思萱，虽然嘴巴保持着职业性说着台词，眼神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飘，孔建中盯着监视器不满地道：“嗨嗨嗨，二位，你们干嘛呢！”
男女主嘴上说着你侬我侬的话，眼神都不知道飞到哪儿了，这像话吗！
旁边的副导演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惊讶：“孔导？”
孔建中回头，才恍然发现，实在是不能怪他们拍戏不敬业，这个迈步而来的颜苏苏太过惊人，冰肌玉骨明眸善睐，那一身月白衣裙不知是什么面料，走起来竟然衣袂飘飞、莹莹生晕，她整个人像笼着一层朦胧柔和的光……生生就是幻琉离恨天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颜苏苏走过来问好：“孔导，庞指。”
她静立的时候，那身裙子便就自然垂坠委地，实在是神奇。
孔建中回过神来，狠狠一拍旁边胡子拉碴的庞洪元：“老庞真有你的！”
然后他一指张谦和邱岳：“你俩别愣着，赶紧把这条过了，过了让你们看个够。”
苗洁忍不住抿嘴一笑：“老大，这下我可以去补觉了吧？”
庞洪元点头，他对于颜苏苏最终的造型也是十分满意，强迫症如他，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实在是颜苏苏的颜值、状态非常能打，原本以为是缺憾的地方，就好像明月旁边的星辰，哪怕有缺点，也都被月华掩盖了，颜苏苏本人就是所有视线聚焦的地方，根本不必太在意细枝末节。
颜苏苏正式入组，按照孔建中的安排，就要开始安排拍摄，他先问：“剧本读过了吗？”
颜苏苏点头。
孔建中的组里，一般演员会把自己的部分先看一遍，然后到拍摄现场，导演再把剧情捋一捋，进入拍摄。
幻琉离恨天是剧本中男二踏上旅途之后，非常关键的一处地点，小仙女的戏份不多，却非常重要，关系着男二剧情线的转折。一个月，是孔建中充分考虑了颜苏苏身为新人，可能需要各种学习和适应的时间，他把人从志国那里借来，说了要给人领入门，肯定是要悉心指导的；更何况，就冲着颜苏苏这身上妆之后的冲击力，别说一个月，就是再花些时间，孔建中认为也值！
孔建中亲自给颜苏苏介绍了一下大致背景，然后一指颜苏苏手上的单子：“这是拍摄通告你看到了吧？上边会写清楚每天你需要配合拍摄的场次、时间。”
身为总导演，他难得耐心地讲了今日拍摄的场景：“今天我们先拍第一场，就是小仙女第一次出场，和男二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你是这片秘境的主人，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里，男二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你呢，既好奇又有些害怕，所以你只是远远看着男二，没有露面，悄悄看着男二在秘境里各种倒霉，直到被男二发现。之前男二倒霉的、对小仙女说话的好多片段已经拍过了，还差小仙女的反应镜头没拍，这几天看进度适当地补拍一下。”
说着，孔建中招呼了一下“倒霉”的男二：“邱岳，走了，到B组那边。他们准备也应该差不多了，你们俩正好熟悉一下，等会儿先拍苏苏的近景，你在边上看着。”
邱岳慢慢走了过来，孔建中觉得他有些怪怪的，这孩子虽然平时话不算多，但也不至于这么生份啊？
邱岳脑海里正在疯狂弹幕，到底要怎么打招呼，嗨？不行，太随便；哈喽？不行，太轻浮；你好？不行，太严肃……
颜苏苏笑着点头道：“你好。”
然后她转身跟在孔建中朝B组片场去，B组是在旁边的实景宫殿棚，和这边的绿幕棚不一样，邱岳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地跟在后面。
颜苏苏三天前不太适应镜头的模样，孔建中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今天的拍摄节奏并没有安排得很紧凑，而是先给她适应的时间：“苏苏，第一个镜头，我们就拍你发现有人闯进来，你呢，站在宫殿的廊柱后边，摄像头会从旁边拍一组近景，别紧张，不行就多拍几组，今天时间是充裕的。”
B组的拍摄导演那天是拍过颜苏苏的，今天乍一看到颜苏苏，也是爆了一句“我靠”出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孔建中，就冲这盛世美颜，别说几组，多拍几十组，全组上下也是愿意的！这角色先前一波三折，没有想到，竟真的是好事多磨，最合适的在最后等着。为了这样的演员，组里完全耽误得起！
邱岳也在旁边拼命点头，脑海中的弹幕又在疯狂脑补，要是小姐姐等会儿不适应要怎么安慰她，给她传授一点小窍门，邱岳是科班出身，还没毕业就已经待过两个组，确实算得上轻车熟路。
颜苏苏点头，按照导演要求，摆好姿态站在廊柱后，场记拿着板子在镜头喊：“3、2、1……”颜苏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渐渐遗忘周围的环境，进入动物模拟训练时的专注状态：“……action!”
然后，孔建中站在监视器后，和B组导演同时都愣了，邱岳更是“咦”了一声，只见镜头里的颜苏苏，她悄悄从廊柱后伸出了头，又怕被看到似的扶着廊柱躲了回来，小小地吐了吐舌头，她月白衣裙微微摆动，额饰的宝石也顽皮地轻轻摇晃，一双翦水秋瞳里满是好奇与纯真，像只可爱天真的小动物，懵懂又纯粹，美得让人心生怜爱。
竟是再完美也没有的一条就过了！
孔建中难掩兴奋：“快！下一条！走面部特写！”
特写比近景对演员的面部表情要求更高，孔建中竟然直接让上特写，可见对颜苏苏的表现有多么满意。
B组导演二话不说，立马安排上，不只契合角色，上镜还这么灵，这绝对是组里挖到了宝贝！
颜苏苏没辜负孔建中的期望，她的专注状态持续得很久，特写来拍也没有问题，毕竟，过去三天，各种镜头前的动物模拟训练都反复地练习过，小仙女在各种场景下的反应和小猫猫出奇的相似，都是好奇又懵懂、可爱又天真，用颜苏苏的感觉来说，就像一个题型翻来覆去地刷过，没可能失手。
邱岳看着颜苏苏一条又一条地过戏，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不可思议，明明三天前，这小姐姐还不会演戏的啊！等等，如果小姐姐已经会了……他刚刚准备的搭讪策略岂不是又失败了？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的小弹幕都灰暗了下去。
这一早上的进展因为颜苏苏在演技上的进步而快得出奇，原本准备让颜苏苏花一天时间来适应节奏的内容很快就拍掉了，很快进入到她和邱岳的对戏环节。
第一组，先拍小仙女终于出现在男二面前，他完全被惊艳的场景。
这组场景虽然讲的是男二第一次见到小仙女，但其实完全是拍邱岳的正脸，不需要小仙女出镜，之前因为这个角色一直没定，剧组不敢耽误，所以其实这个镜头是让邱岳已经拍了一组的。
但今天孔建中看到颜苏苏的进度，觉得还有时间，再加上颜苏苏的颜值，怎么样也还是想让她站在邱岳面前，再拍一组。毕竟，对着空气，和对着颜苏苏这样神似小仙女的模样，演员的反应绝不相同。
孔建中在行当里干了很长时间，听说现在有的组里乱得一比，哪怕演员在场，什么只要不是正脸的戏就都用文替。他是规规矩矩的老一辈做派，见不得这个，比如今天因为颜苏苏入组，他就会把邱岳空出来，因为他俩有可能要搭戏，两个配合的演员，如果都不磨合一下，怎么可能在镜头前呈现出想要的效果？
之前邱岳那些空拍的镜头是无可奈何，毕竟每天大把钞票在燃烧，剧组得对投资人负责，现在既然有条件，当然是补拍的。
颜苏苏虽然不出镜，但孔建中也要求她的神情反应要到位，做出小仙女第一次现身的举动，帮助邱岳建立反应，也是两个人磨合默契度。
场记一喊开始，颜苏苏就偏了头，好奇又懊恼地向邱岳看来，她悄悄观察这个人类已经有一段时日，刚刚这个人类发了狂一样要去砸归墟，她情急之下现身阻拦，哎呀，要怎么跟这个人类解释呢？
邱岳转过头来，然后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别说脑海里的小弹幕了，整个大脑都空空荡荡，心脏却怦怦直跳，眼里好像只看到那双好像落满了星星的眸子，再也想不到其他。没有直接面对面的人，是很难体会这一刹那直面这张顶级美颜的那种冲击力的。
颜苏苏：？
她眼神中流露出疑惑来。
B组导演喊了声“卡”，邱岳回过神来，脑海里的小弹幕刹那间疯狂刷屏，啊啊啊啊啊啊刚刚肯定蠢毙了！！！居然全部被小姐姐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孔建中没说什么，两个陌生的演员磨合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都正常，他只嘱咐道：“邱岳你看一下台词，等会儿再来。”
一边的造型师连忙上前补妆、调整造型，邱岳的助理也把台本拿过来，让他再复习一下。
然后颜苏苏就位、邱岳入板、摄影机录音全部到位、场记“3、2、1、action！”，随着场记板“啪”地打下，已经越来越熟练的颜苏苏迅速切换到状态，微微偏头向邱岳看来，这一次，邱岳终于记得开口：“髣髴若轻……”
“卡！邱岳，你好好看一下台词！”
看着邱岳这么紧张，颜苏苏想到自己学表演也十分辛苦，就轻声提醒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曹植模仿宋玉对巫山神女的描写，写自己偶遇洛神的故事，这一句是在写洛神身姿飘逸的仙人姿态，像薄云盖住了明月、流风吹起了雪花。
剧本里男二对小仙女吟诵这首诗，一方面是在称赞小仙女的美貌；另一方面，洛神赋是个BE啊，人神不能在一起的，剧里也在暗示男二和小仙女最后没有在一起……这句诗里感慨比较多，汉赋里面也喜欢用语气助词，什么‘兮’啦，什么‘之’啦，很好记的。”
邱岳：！
对啊，这本来就是剧里男二给小仙女吹的一句彩虹屁……看着眼前的颜苏苏，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这首诗真是贴切好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觉得颜苏苏因为那张面孔带来的朦胧光芒变得更加明亮眩目，不是那种让他弹幕狂闪、心跳加速的效果，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更加心向往之的光芒。
邱岳小声说：“谢谢小姐姐。”
颜苏苏诚恳一笑：“没有什么的，不用客气。”
颜苏苏心里默默吐槽，毕竟，理科生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碰过语文……也只能帮你到高中水平，是真的不用谢。
邱岳：嘤~完了，粉了！真的粉了！
这一次果然，邱岳的表现很到位，就是孔建中看着他在镜头里，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十成十的惊艳中多了一些仰慕……？也行吧，不影响最终效果。
孔建中看着进度顺利，慢慢交到了B组导演手上，宣发总监气急败坏地冲到了片场，直奔孔建中：“老子TM真是活久见！孔导你快看剧组的官微，已经快炸窝了！这尼玛真是丑人多作怪！”
孔建中身为总导演很沉得住气：“怎么了？”
然后他打开剧组的官微，在最新通告下面，不到24小时足足一万多条留言，还在不断增加，足见战斗力，仔细一看内容，孔建中就差点砸了手机：“我擦，这肯定是那贱.人搞出来的！”
只见官微下边，点赞最高的评论赫然是某流量的粉丝：
“明明当初是你们剧组三番五次邀请，我家美美被你们诚意打动才答应空出了档期去救急，结现现在呢！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关系户，你们居然敢把美美晾在一边！遛粉就算了！居然敢遛我们家美美！你们有没有起码的尊重！#垃圾剧组滚粗#”
底下的粉丝个个义愤填膺：
“美美这几天都没有自拍，助理说她这几天难过得眼睛都哭肿了！”
“这个剧组太垃圾了！以美美的颜值、演技，不过一个五番开外的角色，如果不是当初他们说这个角色人气特别高、又给美美经纪人说这说那，美美是绝对不能答应的，现在又这样！”
“垃圾扑街烂戏，借我们家琪琪炒作！居然还这么嚣张！”
“啊啊啊啊想到我家美美居然是被一个素人踩了就真的好心痛！”
粉丝觉得爱豆遇到了天大的委屈，直接把剧组撕上了热搜，原本就关注小仙女一角的书粉更是炸窝：
“卧槽！当初不是传出风声定了黄新美了吗？这剧组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黄新美挺萌的啊，为什么又换？！”
“来历不明的关系户？还是素人？！卧槽不会是什么丑八怪二代吧！我r啊啊啊啊啊！敢碰我家小仙女！我要吊死在剧组门口！”
瞬间#还我小仙女#也被顶上了热搜。
黄新美被拒都已经是好几天的事，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发酵，粉丝简直想是约好的一样，这么密集，要说背后没有鬼，孔建中就白混圈子这么多年。
宣发总监看着一旁的颜苏苏，有点呆滞：“我靠？！这是顶替黄新美那个角色的……？”
B组导演冷不丁一句：“孔导是不是该请苏苏吃个饭？她给你省了多少后期费用，要用了黄新美……”
宣发总监哈哈大笑，然后看着颜苏苏给孔建中说：“苏苏借我一会儿，我要去拍组剧照，妈了个鸡，今天不把黄新美摁在地上摩擦，老子就跟她姓！老子一定亮瞎这群人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