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衢终于等到手背上文身结的痂脱落, 留下一个清晰的X。
“靠！”姜衢三两步从床上蹦起来，举着手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个来回, 然后扑回床上找到手机给陆淮打电话。
嘟了七八声，电话通了。
“陆淮！今天出来玩吗！”他光速发问。
陆淮那边还有点懵，两秒以后：“好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低沉又有磁性, 姜衢头一次觉得耳朵怀孕这回事儿是真的。
“你刚醒吗？”姜衢问。
“嗯。”电话里有轻微的窸窣声，姜衢觉得陆淮应该翻了个身。
姜衢眯了眯眼，看桌上的时钟, 七点半……对放假来说是有点早。
他咳了咳：“晚上怎么样, 我们去岛上玩。”
“嗯, 我都可以。”陆淮说，“那白天呢？”
姜衢兴奋地搓手：“白天不行，白天我有事。”他还得带着小弟吴询去岛上布置呢！
陆淮笑了笑, 声音里的倦懒一如即往：“学长, 一个星期了，你再不忙完，我们的暑假就要结束了。”
姜衢这几天也是数着日子过的，陆淮这么一说他就挺紧张：“没事，后面都有时间, 我和姥姥说去你家写作业。”
陆淮笑着答他：“姥姥信吗？”
“姥姥不信我, 但姥姥信你。”姜衢说，“你把你家空调电脑安排一下好吧，剩下的我来。”
陆淮：“行, 给学长安排上。”
挂电话以后姜衢嗖嗖穿衣服，又把正睡的东南西北都找不到的吴询一个电话叫醒：“跟爷走，快点！”
十点半站在岛上的吴询，低头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姜衢，你过来。”
“干嘛？外面太晒了！”姜衢抱着一堆材料靠近，“你衣服怎么了？”
吴询在衣角上比了个手刀，接着前后一划：“这里，咱俩割袍断义吧。”
“滚，”姜衢踹了他一脚：“你他妈喊我通宵，早上五六点拉着不让我下机非要帮你打晋级赛的时候，怎么不割袍断义！”
“那也好歹给你好吃好喝供着了！你看看今天这天气，我怀疑你想死在岛上。”吴询说。
姜衢拉他站在檐下：“我来，你就负责给我打下手。”
“你弄这么隆重，万一把那些游客吸引过来怎么办，再给你一录像，短视频到处发，你立刻全世界出柜。”
“这片沙滩一般都没人来，”姜衢说，“实在不行，那我捂住他的脸赶紧跑是了。”
吴询一怔，然后笑起来：“还捂住他的脸，你怎么不说你俩跳海游走算了。”
“我俩都不会游泳。”姜衢又仰着下巴，“唉，你没谈恋爱，你不懂。”
吴询：“来！绝交！割袍断义！就现在！”
他们的动作比想象中快，除去中午实在太热出不去的时间，四个小时左右他们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废了姜衢整整两瓶防晒喷雾。
姜衢被晒得头晕眼花，搭着吴询的肩走：“回去吧。”
“你行不行啊，我怕你晚上给人告白告到一半倒过去。”吴询问。
姜衢揉了揉太阳穴：“我还有什么事，你见我一年到头生几次病。”
“自己注意点儿，”吴询捧着手机看，突然喊，“我靠群里出成绩单了！我总分过450了！”
姜衢很快解锁，短暂地清醒过来，找到文件点开，密密麻麻一片，他直接滑到最上面看陆淮的成绩，用吴询同款声音呐喊：“701啊！！701！”
“又七百以上啊！”吴询说，“这次题目这么难。”
姜衢看他各科分数，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太秀了，这真的太秀了，我靠，我了个靠。”
“你现在就跟碧莲换了灵魂一样知道吗？”吴询看成绩单，又猛抓住他手臂，“你第五？？？我他妈在中间翻了你半天没翻到，你竟在第五？！”
姜衢一听他说也上去看：“我第五？”
成绩单上他和陆淮中间隔了三个人。
“我语文97，英语97！”姜衢说，“6不6！”
“6666666！”
姜衢意犹未尽，吴询的夸奖还不够令人膨胀，他得赶紧回去听陆淮的夸奖。
他们搭船回家，姜衢先洗澡，一边洗一边哼歌，恨不得把兴奋和期待涂满浴室的每一块瓷砖。
“姥姥，我晚上和陆淮去岛上玩！”姜衢套上T恤，“可能回家比较晚！”
“考这么好肯定要出去玩一下，”姥姥边洗碗边说：“你也就这几天，好好玩去吧，等到高三了就没得玩了，赶紧的。”
“我保证不去上网！”姜衢嘿嘿笑，在手背上贴了个创可贴，“那我出门了！”
和陆淮约的时间还没到，他是故意提前过去。
距离上一次他来陆淮家已经有几个月了，平时都是陆淮等他，姜衢也没反向走过这条路。
他在铁门上敲了敲，估计陆淮听不见，刚抬起手机，里面那扇门就咯吱开了。
“是我来了！给我开门！”姜衢特别激动，声音都是上扬的调子。
门里的脚步声很快，铁门敞开以后，是穿着白色T恤的陆淮。
姜衢见他第一眼就笑了：“还以为你听不见。”
陆淮眉梢动了动，抬手穿过他的额发，在他额头上摸：“感冒了吗，说话都有鼻音。”
姜衢摇摇头：“没有。”
“摸不出来。”陆淮伸手在他后背上推了一下，让他和自己胸膛贴的很近。
姜衢的视线被下压变黑，额上贴来一片温凉。
陆淮的额头和鼻尖都抵住了他。
他们靠的太近，近到眼睛都难聚焦。
呼吸交融在狭窄的空间里，姜衢的唇角在一点点颤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陆淮额头的温度了。
后颈被陆淮轻轻揉了两下，暧昧又温暖的气息才散去，陆淮说：“总觉得你有点感冒。”
“嗯。”姜衢听不清陆淮，只能感觉到自己从耳尖到脸颊蔓延过来的热度，“可能有吧，其实也可能没有。”
陆淮笑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衢飞快眨眼，后退一步，刻意咳了咳：“你收拾好没有？”
“回去换个鞋。”陆淮说。
没有吴询的小电驴，他们坐着晃晃悠悠的公交到轮渡码头。
甲板上的风很大，吹的他们的白T恤鼓起，姜衢不敢和陆淮靠的太近，生怕暴露了自己。
他只能通过和陆淮闲聊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你记不记得开学前一天，我在这里见到你。”
陆淮笑了笑：“骗了我五十块钱。”
“没有五十块，成本也要三五块的，可能就赚了四十几。”姜衢想起当时的画面，感觉实在不可思议，他抬眸看着对岸的灯光，轻声说，“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天意，那么多人的岛上就坑到你了，南城那么多学校你就挑了六中，那么多位置你就在我边上。”
陆淮垂下手，牵住了他，很久以后才说：“是天意。”
暑假是南城的旅游旺季，岛上人格外多，姜衢的路线早就规划好，从轮渡上岸以后，他带着陆淮绕过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往少数居民区里钻。
路上偶尔有小情侣在路灯下拍照，姜衢和陆淮停在一边，等他们拍完收相机。
“这里是挺适合拍照的，”姜衢说，“之前我和吴询在岛上买东西的时候，摊子没看几分钟就要去帮小情侣拍照。”
陆淮问：“今年暑假还会上岛卖东西吗？”
“卖不卖都行，以前跑过来卖东西就是想赚点网费，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今年……不是你在吗，我们一起过暑假。”姜衢说，“你要是来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其实挺好玩的，我看网上今年很流行很仙气的小饰品，羽毛的呀，丝带的呀，不过这种东西估计进价也比较高，赚的没有那些贝壳制品多，但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反正景区卖东西，稳赚不赔的……”
海风的味道有些腥咸，陆淮听着他像个小商人一样分析岛上的市场，忍不住拉他的手，让他撞在自己肩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姜衢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了。
手指底下是布料的粗糙感，陆淮看了看他手背：“你弄到手了？”
“哦，小伤而已。”姜衢盖住手背，心跳很快，坚强地执行计划，“我们去沙滩上逛逛吧。”
他们沿着海岸线走，踩上沙滩的时候，姜衢把鞋脱了拎在手上。
“外面的沙滩都不能玩了，去一次就被咬一脚毒气，”姜衢说，“幸好还有几个没人来的比较干净。”
无人沙滩上是一片漆黑，居民区的一点灯光成为星点挂在远方，姜衢和陆淮慢慢踩在松软的细沙上，任海风轻拂。
“陆淮。”姜衢叫了他一声。
“嗯？”陆淮回过头。
姜衢蹲在地上，手在细沙里摸了会儿，找到一个开关，轻轻按下去。
漆黑的沙滩上亮了一圈灯光，左边是L，右边是J，两个字母轻轻围成了一个不闭合的方框，围住了中间发光的沙堡。每一个顶尖上都挂着好看的小灯串，闪亮的星灯底下，有两个可爱的小人偶，牵着手站在城堡上。
姜衢期待地看陆淮：“好看吗？”
陆淮回头，眼睛里是姜衢送给他的人间灯火。
“我给你看个东西。”姜衢把开关附近的电煤油灯打开，塞进陆淮手里，“你拿着。”
他推着陆淮进去，又按着他坐下，两人面对面在小框里，边上是沙堡印来的灯光。
姜衢把创可贴撕掉，右手按住自己的手背：“看好了哦。”
陆淮将灯放在两人中间，额头轻轻抵住他。
姜衢笑了笑：“不要眨眼睛。”
陆淮也轻笑着：“你再不打开，我就要猜到是什么了。”
“你不要这么讨厌行不行，”姜衢摸了摸手背，用额头撞了撞他，刷一下挪开手，“看！”
昏黄灯光下，文身印在皮肤上不是很明显，但格外温柔和美好。
他把他们的遇见，刻在了手背上。
姜衢试着顶他的鼻尖，感觉到陆淮极其轻微的颤抖。
“陆淮，我想和你说……”
“如果我能做到，”陆淮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低头亲吻那个黑色的交叉，“我会把你困在我身边一辈子。”
少年的秘密裸露在海浪声里，海风卷过，炽烈的心焰不断摇曳，魂魄都烧的通红，直直掀翻人间灯火。
他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呜呜呜 1个，爱你，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