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要结婚, 涉及到很多琐碎的细节。
陆行拿了个本子放到膝盖上，一边问，一边在上面写画。
“念殊, 你除了阿姨那边, 还有没有急着要办的事？”
杨念殊想了想，说道，“没有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杨树的手术费, 现在已经解决了, 杨念殊觉得肩上压着的石头被卸掉了, 整个人轻松不少。
“哦哦。”杨念殊想起什么, 继续说道, “之前刘叔叔提了一句, 好像让我到七中借读是那个陈总帮忙, 之前还旁敲侧击, 如果我不答应, 就不能在七中上学了。”
“这个没问题。”陆行在本子上记下来, “一会儿我给妈打电话说一下。”
“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带上了？”陆行问道。
杨念殊拍了下书包, “带了。”
“明天我们上午先去民政局把证领了。”陆行翻出手机查看日期，在本子上写下：结婚纪念日, 九月二十二。
“领完证，我们去卡地亚暂时买一对婚戒。”陆行继续说道，“婚礼不用办, 但是会请家里人吃个饭。到时候就说因为阿姨生病, 而且我们还在上高中, 暂时不办。”
“婚戒不用了吧？”杨念殊虽然不知道卡地亚是什么，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很贵，“还有我妈的医药费, 我写欠条。”
“不用。”陆行说道，“你和我……结婚，阿姨的医药费就当我付的报酬。”
“不行！”杨念殊很坚决，“就是和你领个证，怎么能要你那么多钱？”
陆行望着他，没有说话。
陆行的态度也很坚决，他早就做好了负担杨树全部医疗费以及后续康复费用的准备。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杨念殊继续说道，“你不同意的话，那这婚就不用结了。”
这句话直接击中要害。
陆行还没来得及坚持就妥协了，轻声说了声“好”。
“婚戒还是要买的。”陆行说道，“我结婚连婚戒都不买的话，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确实也是。”杨念殊说道，“那婚戒的钱......”
陆行快速把他打断，“不用写欠条，你就把婚戒当成演戏的道具吧，到时候剧组杀青，要还回去的。”
“还要准备婚房，难道你也要写欠条？”
陆行的婚房，至少八位数，把杨念殊卖了也还不起。
杨念殊想不到结婚这么复杂，“婚前协议我们还是写一个吧。”
杨念殊挺坦荡的，他不觊觎陆行的财产。
既然是假结婚，应该把所有事情提前商量好。他还想过，说不定陆行会让他签署很多协议。
陆行想了想，说道，“不用写婚前协议，毕竟这东西容易留把柄。”
“那欠条也是把柄啊？”杨念殊说道，“没听说过两口子婚内打欠条的？”
“那个好解释。”陆行缓了缓，说道，“欠条......可以说是情趣。”
“情趣？”杨念殊睁大眼睛，虚心求教。
陆行从兜里摸出杨念殊那五万的欠条，去书房拿出一盒印泥。
陆行把大拇指染红，在杨念殊的手印旁边印了一下，两个手印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心形。
他把欠条递给杨念殊，“好看吗？”
“还行。”杨念殊接过欠条，心想，陆世仁怎么随身把欠条带身上啊？怕他懒账吗？
杨念殊正在胡思乱想，陆行冷不丁来了一句，“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写欠条，欠你好几个亿那种。”
“好几亿？”杨念殊没反应过来，还眨巴着大眼睛，傻兮兮地问。
陆行怎么会欠他好几亿？
联想到情趣二字，杨念殊一下子反应过来，陆行是在开黄腔。
这个玩笑有点过界，依杨念殊以前的个性，早就打过去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出手，瞪着眼，剜了陆行一眼刀。
杨念殊天生就和凌厉的眼光无缘，就这样直勾勾地看过来，一点也不凶，反而让人心痒痒的。
陆行抿着嘴笑，又起了逗弄之心。“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婚后你怎么喊我？”
“啊？喊什么？”杨念殊歪着脑袋，有点茫然。
“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后，还这么直来直去地称呼，不太妥当。”陆行正色道，“在学校称呼不变，在家里，得换一个。”
“哦哦。”杨念殊想了想，觉得陆行说得有道理，这次假结婚涉及到上百亿的遗产继承，确实应该把细节敲定。
杨念殊想了想，问道，“那你觉得我喊你什么合适？”
“我们商量一下？”陆行双手撑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你想喊我什么？”陆行微微侧了一下头，用余光看着杨念殊。
杨念殊用拳头托腮，转过头，弱弱地喊了一声，“老公？”
都结婚了，喊“老公”没毛病吧。
陆行没料到他一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昵称，撑住膝盖的双手一滑，身体打了个晃。
“不太好，是吧。”杨念殊看着陆行反应过大，也觉得自己过于孟浪了，“我也觉得太露骨了，我再想想啊。”
陆行在心里应了一声，表面平静无波，“老公……还行，可以多想几个，我们一起选一下。”
“嗯嗯。”杨念殊托着脑袋，抬眼望天，作冥思苦想状。
陆行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阿行？”
“不好，长辈都是这样叫我的。”
“行哥哥？”
“唔，这个感觉勉强可以。”陆行沉思片刻，说道，“把行字去掉呢？”
“哥哥。”
“嗯。听着还不错，那就暂定这三个吧。”陆行点点头，拍案定夺。
杨念殊：不是一个吗？怎么变三个了。
三个就三个吧，到时候有备无患，多一个多一项选择。
“你喊一下试试。”陆行说道。
“啊？”杨念殊瞪大眼，“现在啊？”
“是啊，”陆行说道，“我们先练习一下，免得到时候露馅儿。”
刚刚两人完全是学术讨论的语气商讨昵称，“老公”、“行哥哥”、“哥哥”三个称呼从杨念殊嘴里说出来，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跟喊“大白菜”、“洋芋”、“豆花儿”的口气差不多。
杨念殊认可这个理由，清了一下嗓子。
他的声音磁糯糯的，认真端方地喊了一句，
“老公。”
认真有余，感情不足。
陆行有点不满，“你要带点感情。像你平时演戏一样，投入一点吧。”
“哦哦，”杨念殊说道，“以前没有演感情戏的经验。我再找找啊。”
杨念殊想了想，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电视剧他可看过不少，狗血电视剧里那些妖艳贱货喊老公的时候，他可没少吐槽。
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用场。
杨念殊换了个妖媚的眼神，斜着眼对着陆行抛了个媚眼，略显夸张肉麻地喊了一声：“老公~~”
陆行像是碰到了电门，从脚趾到头皮，过了一阵高压电流，全身的毛孔被打开，战栗到发梢。
他缓了缓，咬住腮帮，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啊？”
他怎么不正经了？
杨念殊想不到，喊个称呼都这么麻烦。
他扁着嘴，眨巴着小鹿眼，用他最擅长的柔弱语气喊了一声，
“老公。”
就是这个！
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睛雾蒙蒙，颤巍巍，带着点小小的祈求，软软的声调，要了陆行半条命。
“咚”地一声响，陆行仿佛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的心跳瞬间加快，“砰砰”地跳动，仿佛要钻出来似的。
“嗯，就这个吧，”陆行伸手，在胸口上按了按，平复了一下心绪，假装正经地说道，“继续，把另外两个也喊一下。”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加上这是杨念殊最擅长的方式，他再接再厉，学着之前的语气，把另外两个称呼喊了出来。
“行哥哥。”
“好。”
“哥哥。”
“唔。”
杨念殊喊完之后，陆行头上密密麻麻出现一排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流。
“好热。”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翻滚，有点口渴。“我去倒杯水。”
陆行走到书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站了两分钟，才觉得冷静了一些。
“热吗？”
陆行家是中央空调，温度挺合适，杨念殊觉得很凉爽。
他坐在沙发上，仔细打量陆行的房间。
整个三层都是陆行的房间，光是卧室就差不多是刘家整个家那么大了。
旁边连着书房、衣帽间，好像还有休息室。
而且装修得很豪华，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啧啧啧，太豪了。
杨念殊还没感叹完，陆行端着水出来了，递了一杯过去。
“我的称呼想好了。”陆行说道，“你呢，我怎么叫你合适？”
杨念殊想了想，关系好的同学都叫他念殊，之前陆行他们还叫过他年猪。
他对称呼不怎么在意，随意说了一个，“小殊。”
“小殊。”陆行喊了一声，问道，“你没有小名吗？只有家人知道那种。”
“我妈妈小时候叫我‘猪儿’。”杨念殊笑笑，“我初中的时候觉得“猪儿”不好听，不准她叫了。”
“我觉得很好听。”
陆行站着，低头看着杨念殊，带着商量的语气，声音哑哑的，“我喊你小猪，好不好？”
说完，他蹲下身，平视着杨念殊。
房间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橘色的光不够明亮，却让人足够看得清晰。
陆行蹲在逆光处，整个轮廓镶了一道金边，头顶的发梢透着淡淡的金黄。
他的五官隐没在阴影里，半明半暗。
他伸出手，在杨念殊膝盖上点了一下，重复道，“我叫你小猪，好吗？”
杨念殊点点头。
然后，听见陆行喊了一声，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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