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正在家捣鼓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抬头看见阿奇·谢里登站在前门门口。她穿着黑色运动裤,一件她睡觉穿的已经露出线头的俄勒冈大学的T恤衫,脚上穿着阿格牌雪地靴。这可不是她想像阿奇·谢里登夜里出现在她家门口时所穿的一身行头,她想像都想像不到。
她关上笔记本电脑,悄悄走向门口。
她的绷带已经摘掉了,但脸上两个针扎的伤口已经肿胀起来,黑眼圈正在形成。她开门的时候,一眼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猛地退缩了一下。
前廊的灯亮着,小飞虫胡乱地飞来飞去。
“出什么事了?”苏珊问。她一直在烧香。广藿香。一团烟雾在前廊上绕着她盘旋而去。她希望阿奇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需要那部手机,”阿奇说。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部手机。然而她很惊奇他那么自信是她拿了那部手机,很吃惊那部手机还放在汽车手套箱里而没有引起注意。
他可能知道她已经发现那部手机,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是不是知道她用它设法和格蕾琴联系过。而他可能知道她曾设法跟格蕾琴联系过,唯一的方法就是自那时起,他是不是和格蕾琴接触过。
“当然可以,”她说。
她把他丢在前廊上,回到餐厅,取回原先挂在椅背上的红手提包,回到前门。然后她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他接过手机,他们的手指碰了一下。阿奇浏览着短信。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你给她发短信了?”他说。
苏珊耸了耸肩,朝别处看去。“你当时遇到了麻烦。”她设法把这一点弥补上。“我把它插了进去,”她说,“袭击我的也是同一个人嘛。”
阿奇浏览完短信。“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说。他拨了个号码,在前廊上走开几步,手机贴着耳朵。接着,他的肩膀耷拉下来,他又转过身,面对着她。“她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断掉了。没办法找到她了。”
“出什么事了?”她问。
阿奇身子靠着门框让自己站稳了,“格蕾琴劫持了杰里米。”
苏珊见过他的伤——他一定是疼痛难忍。他有可能是在说胡话。“你想进来坐一下吗?”苏珊问。
“没有时间了,”阿奇摇了摇头,说,“格蕾琴并没有杀死伊莎贝尔·雷诺兹,”他又加了一句,“是杰里米杀的。”
苏珊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放到了脸颊上。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伊莎贝尔的形象——临死前被折磨了两天。这不可能是真的。一个什么样的十三岁的小孩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阿奇把额头贴在门框上。“他要是还没有死掉的话,她会把他杀掉的,”他说,抬起头。“他玩了我。他对我说,他记得一切情况;还说,格蕾琴是在林子里把伊莎贝尔杀害的。可是伊莎贝尔的嘴给堵住了。不管杰里米把她带到哪儿,都不会是带到林子里。”他的额头在门框上碰了碰,仿佛是要碰出来一个想法似的。“如果他们当时是在林子里的话,他就不会把她的嘴堵上。可是,他就得把她带到另一个隐秘的地方去,一个他能把汽车藏起来的地方。一个她的嘴要是不堵上人们就会听到的地方。”
突然之间苏珊知道了。
“德里克说过,法戈路上的那座房子已经空了十五年,”她说,“玫瑰花园。皮托克大宅院。旧农贸市场仓库。这些都曾是美女杀手的犯罪现场。”
阿奇从门框上抬起头,看着她。
苏珊接着说:“有一个车库的地基。或许十二年前车库还在那儿呢。”
“杰里米把汽车停在旧车库里,把姐姐折磨了两天多,折磨死了,”阿奇缓缓地说,“3-9-7。”他闭上眼睛。“1997年3月。他实际上已经给我们拼写出来了。”
“你觉得格蕾琴在那里,现在就在那里?”苏珊问,“和杰里米在一起?”她挥了挥手,“所以,给特警队打电话。把每个人都叫上。往整个街区扔一颗炸弹,炸他狗日的。”
阿奇只是看着她。
“哦,上帝,”她说,“你是要单人独骑去,是不是?”
他转过身,开始下台阶,一只手捂着身体的一侧,一只手扶着栏杆。
苏珊内心充满了恐惧—一害怕格蕾琴,害怕她再也见不到阿奇了。
她从门里边一把抓起手提包,在他身后全速跑起来。“我要跟你去,”她说,“我去过那里面。我知道那座房子。”她拉着他的胳膊肘,让他斜靠在她身上。“我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