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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把几位嫌疑人过了一遍, 宋文和陆司语出了包间的门。宋文道:“这几个人应该有人在说谎, 这个气氛, 真是不太像是死了恩师的。”

陆司语在旁边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排除自杀。”

如果这真是一场正常的师生团聚,张冬梅没有在饭店自杀的理由。

无论是所有人都没有拍照片,还是大家小心翼翼的回答,都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具体哪些是谎言,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现在又无从得知。

那几个人好像每个人都有心事, 话里藏了东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陆司语觉得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好,互相之间的动作语气有些距离感。可如果他们的关系不好,为什么要来一起吃这顿饭呢?

陆司语低下头去沉思着, 他也上过初中,那是整整三年,一千多天, 每一天都会发生一些事……就算是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情还是留在了记忆里。

初中是特殊的三年,相对于小学生来说, 他们已经长大了, 可是相对于高中来说,初中生又还是小孩子。他们站在了孩子和少年的边缘,躲开了父母的羽翼。他们开始青春期的发育,初潮, 变声,逐渐性成熟,懵懵懂懂的,开始独立面对这个社会,面对这个世界。

老师,无疑是带着他们的人,在这段时间,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三年的经历,会给人的一生烙上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扇打开的教室门,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每天定时响起来的铃声,嘈杂的操场,一本本的课本,考不完的试,写不完的作业,小卖铺的零食,藏在课桌下的手机,互相传递的小纸条,课外书,漫漫的放学路。

现在合上双眼似乎还可以听到背诵课文的声音,还有眼保健操的音乐。

共处一间教室,朝夕相处的三年,十年前的师与生,不是这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一顿隔了十年的饭,诸多的回忆,诸多的感慨,这么轻描淡写的描述,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那些人是在压抑着什么,隐藏着什么……

陆司语可以感觉,他们的眼前似是平静的湖水,可是下面却是波涛暗涌。

想了想,宋文又让张子齐把刚才的那位店长叫了过来:“刚才,这间包间吃饭的时候有些什么异常吗?”

店长道:“钱少是我们店子里面的常客,经常带朋友过来吃饭,这一桌也是他定的,早就定好了用餐标准,蛋糕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后来菜很快上完,钱少叮嘱我们说他们同学好久没见,吃饭聊天不想被我们打扰,就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大概是锁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又打开,让我们上了茶水。”

半个多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宋文听到这个话心里有了些推断:“那半个小时,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没?”

店长摇摇头:“我们这里的包间隔音很好,一旦锁上了门,里面说什么外面根本听不到。反正那半个多小时,没有人出去。”

“那随后你们进去呢?有发现什么不同没?”

店长和包间的服务员都摇了摇头。

服务员想了想又道:“好像就吃完了东西,分了蛋糕,那时候这顿饭就结束了,有人出去上厕所什么的,两个女生陪着老师一起去了,老师好像还挺激动的,喝了不少酒。钱少也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说手机丢了,找了半天的手机也没有找到,然后又要买单,就叫我们拿读卡机,刷的信用卡。再接下来就听到说有人掉下去了。那时候乱糟糟的,我们也没留意当时谁在天台上。就看着这些人都陆续跑下去了。”

看来那钱少刚才说的话并没有撒谎,他的手机的确是丢了。

宋文和店长在这里聊着,陆司语则是去看了看走廊里的环境,这家饭店装饰成了所谓的新古风,地面上铺设了防滑的仿汉白玉地砖,墙壁上大量地运用了玻璃,木头,还有各种的干花,整个风格既现代又复古。

包间出来,往前再走几步,就是天台,通往天台的,是一扇小门,门上有锁,大概是下班的时候会锁上,白天的时候就开着。

陆司语走到了包间靠近天台那扇小门的角落,忽然发现了什么,指了指墙上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问店长:“那里有个摄像头,能不能拍到有什么人上了天台?”

店长看了看道:“这个摄像头照的是后侧的门,我们的管理室和财务室其实是在五楼,怕有人进入,才安置了这个摄像头。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有没有人出入天台。”

陆司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宋文道:“回头这些摄像资料能给我们看看么?”虽然这个摄像头看不到天台的那个方向,但是也可能照到了点其他的什么。

店主道:“那我们导出一下,各位还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配合。”

宋文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包间:“麻烦把里面收拾出来,现在路上堵着,我们就在这间里面问问他们。”

就算是不能完全破案,能够排除点嫌疑也好。

店长点头答应了下来,起身去准备。

陆司语和宋文走了几步来到了外面的天台上,这里的空气一下子比里面清新了不少。

这是一处两百来平的天台,上面布置了一些简单的桌椅,夜风微凉,轻轻吹着,不久之前,张冬梅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此时,从天台向外面望去,天空已经全黑了,各种的招牌亮起,照亮了整个城市。不远处的几座百层大厦上,投影着各种的爱国标语。

大街上,到处都是欢乐的人潮。所有人都在等待不久之后的礼花表演。

天台的护栏是中式雕花的,像是弧形的花瓣,矮一些的地方一米一左右,高一点的地方有一米四。那是老木料刷了保养的精油,有一些木头的味道。陆司语走过去晃了晃,可能有一段时间了,护栏有些不稳。

然后陆司语又比了一下,如果张冬梅那时候是站在护栏最矮处,对面站着凶手,没有防备的话,凶手不费多少力气,就可以把醉酒的她推下去。几个人里面,最为瘦弱的是那位小老师谭姗,就算是她,也是成年人,用些力气也是可行的。

陆司语扶着护栏,往下望了望街上的人流,比对了一下血迹的位置。随后他又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在那附近的护栏上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划痕,木头的栏杆难以留下指纹,铺了地砖的地面上也没有什么痕迹。既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留下擦痕。

宋文取了张冬梅的包过来,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都是一些钥匙,纸巾,散粉一类的常用物品,张冬梅的手机还在,设有密码,破译不开。

宋文在护栏边低头思考了片刻,问陆司语道:“你觉得,那钱江的手机,应该是什么型号的?”

陆司语想了一下:“苹果刚出的新机,和他的耳机配套的,他不差钱,应该是最高配。”刚才钱江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机,那是这个月刚发的新款,应该是配套一起买的,全球限量,只有他这样的才能最先拿到。

宋文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陆司语看了看宋文问:“你准备找找钱江的手机吗?”

宋文道:“助人为乐呗,死马当着活马医,说不定那手机上有点什么信息呢。”说着话,他就拿出手机,打了市局里反扒大队赵队长的电话。

不多时,宋文挂了手机,对陆司语道:“情况是反馈上去了,不过估计希望渺茫,赵头说,上次烟花表演,他们接警丢了300多部的手机,这还是很多人懒得报警没有提供信息的情况下,顾局下令说让他们这次不要超过上次丢失的数量。今年到现在,已经丢了50多部了。”

陆司语低头道:“还有250的名额……”

宋文又道:“你猜去年那300部最后找回来了多少?”

陆司语盲猜:“30?”

宋文摇摇头:“18部。所以赵头说让我们找找其他的线索,别报太多的希望。”按照去年的比率算,能够追回的希望很小,宋文叹了口气,冲着陆司语摊开双手,“看来这马是真的死了,我是医不活了。”

两人正说着,那张子齐又从楼下上来:“宋队,楼下程队到了,正和店长说话呢。”程默终于是赶过来了。

宋文皱眉,虽然顾局说的是跨组作业,一切听他指挥,可是程默毕竟是三队的队长,这时候忽然出现,让他这个新上任的支队长有点为难。

接下来更为难办的事情就来了,张子齐接着说:“程队说……他儿子的初中班主任被关在里面了……”

程队长属于响应国家号召,早生早育的那批人,还曾经离过一次婚,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女儿二十岁去上大学了,老二是儿子,今年十三岁,正好初中,就在市里的一中念书。这么听来,他儿子的班主任,可能就是谭姗了……

案子还没理出头绪,找关系的就上门了。宋文也明白了程默为什么非来不可,要么是谭姗之前给了他什么消息,要么是他听到了什么消息。

宋文对陆司语道:“你在这边等我下,我去楼下和他说几句,等下还得上来,你别和我楼上楼下的折腾了。”

明月楼一共五层,没有电梯,都是古香古色的木头楼梯,这么一会儿,那些店员就跟着上来下去好几趟了,平时营业也不知道要跑多少趟,看来在这里工作也是个体力活。

陆司语点点头,没准备跟下去,开口小声问他:“你准备怎么处理程默?”

宋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一起审呗,总之没理清楚之前,绝不放人。”

等宋文和那小警察下了楼,陆司语一个人站在了天台上,他思考了片刻,觉得宋文从手机入手的思路是对的,于是他拿出手机给曹老板拨了个电话。

这手机丢了,从警察的那一边入手可能很难找到。既然此路不通,那就试试其他的方法。

今天晚上,这一条街上有多少个贼,理应互相之间有交流,事先会画好地盘。曹老板号称这南城的贼头,这时候说不定能有线索。

曹老板接了电话,听了情况,了解了丢失手机的具体时间位置后,百般推辞:“唉,我这个,早就金盆洗手了。而且啊,现在这一行当是其他人的业务……我这边隔了代了……小兄弟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陆司语冷冷道:“曹老板就说能不能拿到吧。”

曹老板道:“好吧好吧,我这里试试,你回头可别追究下面的孩子什么的。一万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事先说好,这钱不是补我这里的,我得从那边买回来。事实上新款的就算是销赃都不止这个价呢。”

陆司语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上七点多,他又道:“必须要完好的整机,里面的信息不能缺少,八点以前,过了八点,我就不要了。”

曹老板有点头疼但还是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努努力。如果过了八点不联系你,那就是东西没拿到。”

这边电话打完,陆司语又在天台上逛了一圈,在天台的另一个角落,他发现地上掉落了一根小小的烟蒂。陆司语蹲下身,从口袋里取了个物证袋,把那烟蒂放了进去。

再走到包间外,宋文已经和程默上来了,程默今年四十多岁,也是市局里面的老队长了,他一边走一边道:“真的,谭老师别看年纪轻,却是为人师表,无比负责的好老师。这样的人,可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再说了,这死的是她的恩师,又是她的同事,程老师那么瘦弱,死者身材微胖,这事情说不过去……”

宋文在一旁,听得有点翻白眼。道理是没错,可当着他的面就想徇私枉法,这是没把他这个支队长放眼里吧?

陆司语迎了过去,一张俊俏的脸上面无表情,也没叫程队,完全把程默当了空气,直接请示宋文道:“宋队,那现在,是不是开始挨个问询?”

宋文道:“挨个问一遍吧,既然程队也来了,那我们就从谭老师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