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确实不想收卫寒云送来的这几份手稿,他很清楚卫寒云是来变相还钟子湮上次在这儿欠的那份人情。
钟子湮缺一份送给音乐家长辈的礼物时,潜老师拍板做主把家中那份舒伯特手稿送给了钟子湮,一分钱也没有要。
俗话说拿人手短,本来就存的是拉近彼此之间关系的意思。
等相处得好了,杨老师就能顺理成章地再收一个徒弟,看在手稿的份上,钟子湮也不好拒绝。
倒不是强买强卖的意思,只是个社交小技巧。
可杨老师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即将破产在钟子湮的丈夫带来的足足三倍回礼上。
他收吧,倒欠人情;不收吧……
难道还真眼睁睁看着卫寒云把这三份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手写曲谱给撕了?
脾气暴躁的小老头一时进退维谷,恶狠狠地瞪了卫寒云几眼,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碎步跑去厨房找老婆当后援。
见他进来,潜老师一点面子也不给,赶苍蝇似的挥挥锅铲:“碍手碍脚,你出去!”
小老头:“……”
钟子湮也跟着回头看了看,见卫寒云淡然地站在一旁,停下手里动作问他:“怎么了?”
“见到我们准备的回礼,杨先生太激动了。”卫寒云笑着说。
杨先生在旁气得嘴唇发抖,可看看锅子底下那熊熊燃烧的明火,他总觉得要是自己现在拒绝,三份手稿就要被塞进去当燃料了。
这是亵渎!!是玷污!!!
“那就好。”钟子湮眉眼稍稍舒展,“上次白拿走了手稿,我也一直惦记着。”
潜老师瞥了一眼老伴:“人家小俩口诚心诚意来送礼,你就收下呗。”
她给小老头使了个眼色:今日不利再战,扯呼!
杨老师跺跺脚,气哼哼地掉头走了,心里盘算什么时候再找个办法给钟子湮送回去,送比这更贵的!更更贵的!
新潮的小老头往回到客厅沙发上一坐,打开手机开始查这几份显然是最近成交的藏品价格。
如果它们早在卫寒云手中,钟子湮之前就不必来买手稿,那么只能是卫寒云近期才为钟子湮购置的。
这样拿一份出来都能引起各国音乐界轰动的东西,不可能成交得悄无声息。
小老头戴着老花镜艰难用超大键盘输入时,杨修竹探头看了看:“爸你查什么呢?”
“看这些值多少钱。”小老头脸也不抬。
“哦,我刚查过了都,”杨修竹把刚泡好的茶推了一倍到老父亲面前,“您要是想再投之以琼琚的话,可能咱家得卖个两套房先。”
国内外的新闻上写得到处都是,神秘富豪一掷千金买下三件名家曲谱收藏,他的代拍人志在必得、壕无人性,竞价过程十分激烈,成交价远远超过事先各界的估价。
杨修竹随便想想就知道,卫寒云是为了给钟子湮立刻还清在他们老杨家欠的人情,才拍得这么急、这么强硬。
他老父亲想收这个学生,恐怕难得很。杨修竹喝着茶想。
毕竟是在跟那个卫寒云作对嘛。
……
钟子湮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在老杨家吃了一顿午饭后就和卫寒云一起走了。
潜老师的表情还是那样和缓,杨老师的表情还是那么臭,和上次比起来只是多了一个杨修竹站在门边。
钟子湮下了楼还有点疑惑:“解决了吗?”
“解决了。”卫寒云占了司机的活,伸手打开车门让钟子湮先坐进去,“以后你想来不想来拜访他们都随你的喜好。”
“那就好,”钟子湮钻进车里,想了想又是该报效老板的时候了,遂询问,“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毕竟曲谱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她折腾出来的,和协议婚姻没有关系,卫寒云也完全没有必要对她提供帮助。
卫寒云的回答一如既往地:“一切都很顺利。”
唉,老板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太强了。
还是得问问卫寒云身边的人。
方楠最近不太正常,钟子湮对他保留了一分怀疑。
在钟子湮的思考中,大学生创意创业大赛已经开始了。
钟子湮险些把自己种植大片摇钱树的计划忘掉,在华双双的陪同下去了展会的现场。
华双双在下车时给了钟子湮一副墨镜:“请您戴着墨镜进去吧。”
钟子湮:“……?”她一脸疑惑地戴上,问,“里面有很多闪光灯?”
“……有可能,有备无患。”华双双觉得是那张脸会引起无数偷拍,还是遮掩一下为好。
走马上任之后,华双双的功课做得很足,自然也知道钟子湮上次已经在后土娱乐的发布会上短暂地露过脸,引起了一阵关于她身份的热议。
因此华双双严格挑选了一幅小脸墨镜,往钟子湮的鼻梁上一架,把她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不仔细盯着看,应该不会认出她的身份。
虽然现在网友人均兼职侦探,或许没有那么有用也说不定了,华双双无奈地想。
我的老板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选择要挥霍自己的金钱,这可真是……
让人好酸啊!!!
钟子湮戴上墨镜后就往里走去,她的身份卡被华双双保管在手中,是方楠让主办方准备的特邀贵宾卡。
——这样的大赛里,当然也有大大小小的公司和投资人参加,学生们卯足了劲就是为了得到这些大人物的青睐。
如果连第一笔投资也拿不到……这个主意多半不太行。
展厅被分割成了一个九宫格的结构,分别归属的是不同领域的创业创意,华双双拿地图扫了一眼,询问钟子湮:“您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开发领域?或者,是按照顺序都浏览一遍?”
钟子湮想了想:“有科技、生物、医药这些方面的吗?”
她这么一问,华双双心里立刻就有数了:“那我来规划路线吧,请。”
钟子湮衷心称赞:“你真是个好助理,工作能力很强。”
华双双本应该荣辱不惊地微微一笑表示“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可对上钟子湮的脸,嘴一张就卡了壳,磕磕巴巴地道谢:“您、您过奖了。”
“方楠给你开多少工资?够用吗?不够我给你加。”
华双双泪流满面,全靠着自己的良心才艰难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我的薪水很符合我的能力。如果您真的想奖励我,年底时可以给我发奖金。”
钟子湮:“行,给你发奖金。”
华双双:“……您这听起来,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似的。”
“嗯,今年不发以后就没机会了。”钟子湮说。
华双双恍然:“我的合同确实暂时只签了一年,但我相信我的能力足够留任。”
钟子湮不置可否地转过头看了看她,视线在深蓝色镜片后显得模糊不清:“带路吧。”
华双双应了一声,看过的地图早就印在脑中:“这一块是高新技术产业,我大致浏览了其中的二十五个项目,都是走在时代前沿的材料和领域。”
钟子湮还挺感兴趣的。
她从前在无限空间中穿梭过许多个世界,有的是古代背景但可以修仙,有的是精灵生活的西幻国度,有的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或者未来社会。
在副队长和几个智者的支持下,钟子湮也接触过很多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超科技。
她如果见到,或许能认出来,但让她解释原理和去做科研,她必然是一问三不知。
但这种见多识广的能力已经很足够初步鉴别一个项目或者想法是否高精尖了。
华双双原本还想给钟子湮一一介绍主办方标注的种子项目,前面的钟子湮却走得很快,从摆成四排的展示区内穿了过去。
有几个组别的学生刚想开口为自己介绍,钟子湮的前脚都已经踩在下一个展示位前面了。
华双双快步紧跟在钟子湮后面:“您没有满意的吗?”
钟子湮正好在标记为e14的展示位前站住脚步,闻言偏头说:“这个有点意思。”
华双双跟着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展示位和别的地方不同,只有一个男学生坐在后面,他的头发似乎很久没有修剪,不仅软软地搭在脖子上,还将双眼遮住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和别人不同,他也没有立刻热情上前推销自己创意的意思,只是听见钟子湮说“有点意思”的时候,脑袋稍稍动了一下。
老板感兴趣,华双双义不容辞上前担起社交大任:“这位同学,能简单介绍一下你的想法和方案吗?”
华双双太清楚钟子湮不懂社交辞令了。
让钟子湮来谈,开口那就得直接砸钱。
尽管钟子湮不缺钱,华双双觉得出于自己的职业道德还是应该维护对方财产利益的。
男学生稍稍抬起了头,沉默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份传单一样的东西给了华双双。
华双双:“……”好高冷。
她在社会上混多了,也不是狗眼看人低的性格,笑笑就接过翻阅起来,被里面过于专业的各种名词和元素搞得头大,勉强地读了半页也只大致搞明白了是一种有记忆、能自我修复、甚至有可能自我生长的纳米液态金属材料研究方向。
研究的原理方面,华双双扫了两眼就很有自知之明地跳过了。
在华双双努力啃书的期间,钟子湮低头去看放在桌上简易的透明无菌操作箱:“我可以试一下吗?”
男学生做了个请的动作。
钟子湮于是将双手伸入操作箱的手套内,隔着橡胶手套试着操作了一下被放在里面的金属小圆片。
那看起来只是一块再简单普通不过的铁片,连一元硬币大小都没有。
但当钟子湮用双手将小圆片撕开一半再放下后,它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将撕裂部分往中间合,然后仿佛橡皮泥一样慢慢地长在了一起。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确实见过这种黑科技存在的钟子湮已经很满意了。
华双双还在旁艰难啃传单上的论文,钟子湮已经下了定论:“我给你投资。”
在旁一直暗中围观的一个带队老师忍不住了,他插话说:“这位小姐,我说句公道话,这项研究是没有未来的。这个学生是我们学校的,他的父母和老师一生都扑在这个没有希望的破项目上,到死也就这么一点点成果,根本没有发展的前景,不然你还是来看看我们学校的种子项目……”
钟子湮转头往隔壁看了看,目光很快收回:“没有投资的意义。”
男老师脸微微发绿:“也不必说话这么难听吧?他那项研究就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过去几十年里拖垮了多少投资人,你看着年纪轻轻的,知道需要用到的锎元素需要多少钱吗?你根本负担不起的!”
华双双听着微微皱眉,下意识看了看展示位里男学生的表情。
然而阴郁的年轻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无论是对这番恶评、还是可能会泡汤的投资意向都无所谓一般。
“真的吗?”钟子湮笑了一下,内心还有点雀跃,“有多贵?”
今天我钟子湮就要让卫寒云见识一下我究竟有多能花钱!
男老师嘲讽地说:“光是一克就至少要两个亿,更何况,锎元素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它被应用在核领域,现在能成熟合成提供它的企业全球只有两家,供不应求,有钱都排不上队。”
钟子湮想了想:“那这不是很简单吗?我直接买下这两家公司,不就可以有充足供应了?”
男老师:“????”
华双双:“……”巨佬,不愧是您。
就连一直低头任由他人诋毁的男学生,也震惊地抬起脸看向了钟子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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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三十《战死的爹爹回来了》
妙妙有个大将军爹,声名赫赫,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是她娘临死前说的。
她也没见过她爹。他们都说她爹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她跟舅舅一家生活,住最小最破的屋子,干最脏最累的活。
有一天,她被舅舅从小破屋里赶出去,和家里大黄狗一起住。
村口来了一队兵马,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战甲闪着寒光,威风凛凛。
她的大将军爹死而复生回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