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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齐国公淡淡。
历来如此。
权力让人有所作为,但也让人你争我夺,没什么稀奇的。
皇帝若是因此防他也不为过,不防他,也是其选择,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看着皇帝的手法走。
逝帝大殡后,齐国公府也开始准备丧事,只是先帝刚逝,老夫人她们的丧事不能大操大办,最终还是比较安静地入了土。
二月底一送完葬,齐国公需有辅臣之职可以不为母守孝,但他去皇宫去的少了,代而取之的是齐璞频繁进出皇宫。
齐璞对此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主动性,他对天下势态,朝政变化很是上心,不需其父多言,他已经开始像模像样地担当起齐国公府小国公爷的职责了。
齐国公不上朝,但林立渊却大开杀戒,这个踩在万骨之上上位的武将许是不在乎生前被人骇怕,死后被人挖坟,其雷厉风行的手段一出,所到之处鲜血满地——也因此,居然有人想起齐国公爷的仁慈来,先前投向赵益楼的官员,又临阵倒戈,想重回齐国公手下阵营。
但这毕竟不是乱世,翻脸无情隔夜就能重归旧主门下还有人收。
齐国公府对此不管不顾,齐国公爷两耳不闻窗外事,朝廷再一派血腥也与他无关,也让他躲了个彻底的清静。
不过,也只是他清静了,国公府的小国公爷也没在外头少兴风作浪。
而齐君昀不上朝也逐渐把手中的人分给了两个妻弟跟儿子,除了有些进宫跟皇帝商议些国事,其行驶的左相之权也是全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等着他摄政,一手遮天的人哑口无言,哪怕其子还进出皇宫,但谁也没想到齐国公这么放得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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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闱一过,齐君昀进出宫中的次数就少了,谢慧齐也听他说他该给嘟嘟交待的都交待了,剩下的就看着他怎么做了,听他口气也是知道他暂时不打算出山了,且以后若是不出什么大事,看样子也不会再出山,喜归喜,但也怪担心他的。
一个忙了这么久的人闲下来,能闲得下来吗?
但事实比她想得要好得多,可能这些年她需要被他照顾得很好,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可能精神上却还是累了,每每一睡觉就是要睡大半天,醒来活动活动筋骨,吃点东西,找人说说话,这一天就过去了,反倒是她先前担心陪*睡陪了一个来月,每天都要陪他睡大半天,睡得昏头昏脑,事情还推了不少给和宁做还是堆了一大堆没解决,实在跟他耗不起,就很果断地解除了自己陪*睡的职,去做她自己的事去了。
现在国公府绝大部份的产业都握在她手里,谢慧齐回过味来觉得自己真是被虐习惯了,也一心为他着想也想得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这人闲在家里没事做,等他精神恢复过来,她手上的事岂不是有人能拿过去了?
再说,她这些年琢磨了很多新门道出来,比不上国家大事那么听起来高高在上,大公无私,但于民生,民智都是有益的事,等她详细跟他说说,也有的是他忙的。
等这年到了六月,一天要睡大半天的齐国公要睡的时间少了,精神也大有好转,但他先前一个人琢磨着的想看书立著的事没干成,就被国公夫人堆到他面前的各种帐薄,邸报给埋了。
国公夫人很大公无私,把她这些年一个人自己干出来的大业全贡献到了他面前——他一时不明白不要紧,她有得是时间跟他解说,哪怕天天抱着茶杯润喉。
谢慧齐这些年没做什么大事,但把自己底下的人养得好好的,先前灾年齐家书院没再办下去了,但她把教书的先生打散,每人给了不少书,去往国公府的每处庄子安身立命,也教书传道,而她对宝丫慷慨,可以让其走他们适合的路,但对于国公府有功之臣的人也不吝啬,这几年齐国公府有能耐的人赎了自身奴籍出去做事的也不少,而谢慧齐也没忘给他们指点些谋生之路,在背后给了他们些支持,这些自己负责自己人生的人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家奴转变成了家臣,所以说齐国公府现在到处有人也不过为,至少在他们儿子这代,这些人他们家还是能用得到的。
另外她手里还有这两年新出来的事,她前几年在南边买下的几片果林这两年到了结果的时候了,而产量供过于求,她又想了制果脯的法子,能卖处不少年,只可惜现在灾年刚过,上上下下谁手中也没几个闲钱,要等朝廷的政令颁布下去,环境得到复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齐国公府这些年府里都没有什么大量的金钱,都转化成了实业,但谢慧齐估计再过个五六年,也就到了国公府的丰收年了,现在把这些都管理好,前景安排好需要巨大的心力,之前她还想着要再多立几个帮手起来,现在有了现成的人,她就打算不操这个心了。
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这小半生过得就像被豺狼野豹驱赶的兔子,现在也该休息下了。
谢慧齐跟她丈夫强烈表达出了她前半生辛苦,后半生想享福,想过点苦尽甘来的生活的要求,她丈夫想了想,眼睛瞅了她好几天,最终在她可怜兮兮抱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茶的动作下点了头。
谢慧齐这也总算是把人给留在了家里——如果说儿子长大,自有他们的天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可管不了,但她丈夫是她的人,她得管紧了,她也实在不想再看他重回朝廷,然后把家不当家。
她已经没有婆母二婶可以陪伴她了,她需要他在她的身边。
齐国公一答应,一直皱着眉头的国公夫人也是真轻松了不少,等到下半年,事情少了许多,每日还能闲半日的国公夫人脸上还多了点肉,为此,齐国公在见夫人脸色好了许多之后,这去宫里的次数更少了,少得皇帝有时候都不得不请身边的人过来请他进宫。
这个国家的决策,毕竟是齐国公起草出来的,很多事情的实施与变更,也得由他过下目。
这年的十月,右相赵益楼遭刺杀,箭指林立渊——被捉拿的刺客说是林元帅指使。
谢慧齐在她家国公爷身边听下人来禀时,还道又是他们这群没事就要撕扯一番的官员又在斗法,还是有几许颇不以为然的,没把这当回事。
等到过了两天,儿子沉着脸回来告诉他们说那人还真是林元帅的家将,且还是林元帅以前的过命兄弟之后,她也没把这当回事,背叛这种事时有发生,就是他们国公府这种用人连十八代祖宗都要查清楚的都难免遭遇此劫,何况是林立渊这种一代起势的,但等二郎朝她挤眉弄眼,还指了指她怀里的小金珠后,再明白自家弟弟不过的谢慧齐一下子就领悟了。
儿子这是看上林家的姑娘了?
谢慧齐恍然大悟,眼睛瞥着黑着脸,在为林立渊打抱不平的大儿子一眼——看起来,他这是很中意他岳父了?
“他跟林大人什么时候这般好了?”谢慧齐怀抱着女儿轻声问身边的丈夫。
她像足了笑面狐,情绪不喜外露的大儿子这脸沉得比他阿父出事了还黑,谢慧齐不得不说,她有点为她丈夫吃起醋来了。
齐君昀瞥了妻子一眼,见她眉眼不动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淡道,“不知。”
“那家姑娘长啥样子?”上门求嫁儿子的人太多了,自家属臣的那些夫人们为此掐了一架又一架,谢慧齐一直也没松口,在她看来,男孩子不管多聪明,心智还是成熟得晚,她还想趁着这几年看看大儿子适合什么样的人走在一起,让他在婚姻方面多点担当,而大儿子一向也在她面前表现得根本无心此事,所以听二郎一说“姑娘家”,她真真是好奇了。
林家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交际的人家,林家入京也有近十年了,谢慧齐就见过林夫人一次——这次还是在给逝帝送葬时见过那位林夫人一眼,而这一眼真是一眼,她当时要见不少人,连人家样子都没看清楚,受了人家的礼就去受下一个夫人的礼去了。
“二舅!”听母亲一问舅父,齐璞就无奈地朝他那个嘿嘿笑着把椅子都拖到他母亲身边的二舅看去。
谢晋庆哪管他,对他而言,天底下就没有比他讨好他姐姐更重要的事,椅子一过去就嘿嘿笑着道,“我昨儿去偷瞄过两眼,我觉得挺漂亮的,你说咱们家长公子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谢家二郎与大外甥感情好得很,但再好也抵不住他想跟他阿姐讨好卖乖的心。
“阿姐,你要去看看不?你要看我就替你去打听打听怎么见人的好。”伯母与二婶走后,谢晋庆情绪不好,是他阿姐一口饭一口药喂着他,又陪着他人给他养活过来的,兄嫂回府后,他也一直赖在府里不走,他有要事在身也不能天天回家,但一回来就得在姐姐身边赖会不可,但碍于姐夫在家,亲近的时候不多,现在有要紧事要报,他可是找着机会了,那凳子是挪得不能再紧了,腿都挨着他姐腿了。
“二舅。”齐璞更无奈了,引得在母亲怀里的妹妹咯咯笑个不停。
“人家也看上我们家臭小子了?”谢慧齐看了看儿子,只一眼,就知道她儿子是中意那姑娘家了,知儿莫若母。
此时她心中也琢磨着若是男情女愿的,这事她是不是得放宽点先把婚事订了?只是林家真是京城中最别具一格的人家,跟谁都不来往,当孤臣当得像他们家那么心甘情愿,十年如一日的,还真找不出另一家来,谢慧齐之前就觉得林家的骨头是铁打的了。
要是说全京城适婚少女都盯着大儿子看,谢慧齐觉得这话就是太满,但至少也有一半可能性的,但要说林家那铁骨头家的女儿看得上她大儿子,她觉得这事还挺玄。
林夫人她只看过一眼,但林立渊她是看见过本人,听人说过话行过事的,且是沉弦那样的人的心腹,谢慧齐可真不觉得人家能看得上齐国公府。
谢晋平一听他阿姐这么说,顿时乐了,手就住他阿姐伸,想拉着她说话,但只伸到一半,就被他姐夫瞪了一眼,但谢二郎只当作不见,手势未停,只可惜眼看就要拉到了,被他姐夫恶狠狠地抽了一记。
“啪”的一声,响了。
“你作甚?”谢二郎只差跳起来了。
“二舅舅,不疼啊……”齐奚也是“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拉过她二舅的手吹了吹。
“没天理了。”谢二郎咕噜着,把小外甥女抱到怀里在拿脸在她头上蹭了蹭,委屈得很。
“别耍宝……”谢慧齐眼见好好的谈话又要没规矩起来了,也瞪了弟弟一眼,手也朝她家国公爷腿上安抚地拍了拍。
齐国公也没看她,抓住了腿上的手,朝大儿问去,“看上了?”
“阿父!”齐璞更无奈了,“现在是林大人的……”
这时候齐国公挑了下眉,齐璞只好摸着鼻子道,“孩儿还小,这事您就让孩儿自己办罢。”
齐国公得了话就没理会他了,转头对妻子道,“要不请林大人一家来家中一趟?”
“能?”谢慧齐还挺想。
不过之前他们家从来没请过这一家就是,她也只是听说林立渊一儿一女,女儿年纪跟齐璞差不多,儿子年纪跟二女儿和三儿子这对双胞胎差不多。
“你想就能。”齐国公淡淡道。
“阿娘……”齐璞这下也不顾装淡定了,一下子就扑到了母亲身前蹲着,拉着她的手道,“您就别了,那家姑娘还没及笄呢,您就再多等两年罢。”
“那让别人先定走了怎么办?”谢慧齐眨眨眼,“再说了,你是想求你阿父给你出主意帮林大人罢?无亲无故的,你阿父为何要帮啊,你总得给我们个茬让我们家好使力罢……”
“是,长公子啊,”谢晋庆摸了摸大外甥难得低下来的头,语重心长,“就让你娘瞅瞅吧。”
谢慧齐听他那口气不对劲得很,谢晋庆这时候也是凑过头来,在他姐姐耳边吃吃笑着道,“那姑娘家跟林大人一样,是个硬骨头,武艺不比咱长公子差,咱长公子还被她打趴下过……”
谢慧齐一听,讶异极了,摸着身前大儿子的头就道,“怪没出息的。”
难怪不让她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