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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找到回家的路!

叶流西被昌东吻得软瘫成泥。

那就被他征服好了,反正心甘情愿。

迟了一步,他的胯已经沉压上来,问她:“愿意吗?”

叶流西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昌东低声说:“我会慢一点。”

叶流西心里一松,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还好。

她受不了他拿温水把她煮上。

叶流西意识都模糊了,身子止不住发颤,开始胡乱呓语,有时求他,有时骂他,有一次,他听到她迷迷糊糊说:“昌东,你这样……得不到金刀奖的。”

昌东笑,回答说:“我得到你就行了。”

她抓住这仅存的意识,像抓救命稻草,怕自己克制不住,怕被别人听到。

昌东嗯了一声,重新吻住她唇。

叶流西心安些了。

……

天上没有月亮。

院子里,第一朵龟背蛇梅豁然绽开,纤细微雪拂向疏枝香蕊,梢头的夕阳把萼瓣映得橙亮半透。

镇山河惊怔而醒,焦躁地走来走去,掐爪一算,它就知道今晚必有大事,然而举目四顾心茫然:竟看不出在哪发生。

……

被子早已滑脱到半腰,却不觉得冷,肌肤炙烫,连带得空气也温热,被子一角被身体带起,如同在风中扑摆,一下下打向她腰侧。

叶流西脑子里一片芜杂,许多场景乱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眼,听力嗅觉也都几近瘫痪,浑身上下能感觉到的,只有昌东。

她想起许多无关紧要的琐碎片段。

想起在那旗镇,深夜,打着呵欠,开着车,一家家旅馆地绕,接上那些夜归的女人,那是最矛盾的一群人,羡慕她不用下水,却又忌恨她站在岸上,离性很近,没日夜地抱怨,离爱最远,却谈得最多。

她们大多数住在城郊的那片低矮平房里,从镇上过去,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田埂,地不平,车子总在颠簸,车窗上,竖立着的玉米秸秆影子连绵不绝,像海浪起伏。

那些女人横七竖八歪坐车上,捏腿捶腰,七嘴八舌。

……“要不是为了钱,老娘才不受这罪。”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点钱,把人往死里折腾。”

……“哎,我昨天看片,里头说你遇到相爱的人的几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来着……跟喜欢的人做,应该就不一样了……”

又说她:“流西,你以后找男人,要擦亮眼,有些人,人前人后,差大了去了。”

叶流西剥了块口香糖进嘴里嚼,然后说:“我对爱来爱去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幸运。

因爱而性,全情投入,本就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纯粹快乐,有时难免疼痛,但跟搂紧他、被他索取时的充实感相比,又觉得不值一提。

情到烈处,皮肤肉骨都成了阻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离他更近,一时恨不得自己能融化,一时又觉得身体都快被他揉碎了,恍惚中出现幻觉:身周的一切都在扭曲、缩小、折叠,飘成没有份量的微尘;与之相反的,是身体每一处的感觉都在无限放大,皮肤的轻蹭是山崩地裂,发丝的拂扫都成狂风卷袭。

身体的深处,如同接连爆炸,冲击波一波刚起,一波又至,又像圈圈不绝的涟漪,将身体寸寸笼入,指尖、发梢,每一处微小都被波及,无所不至。

巅峰的那一刻,像全速驶到至高点时的过山车突然脱轨,叶流西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空白无限延伸,世界茫茫汤汤一片寂寞,只剩了她和他。

有几秒钟的时间,她彻底没了意识。

再然后,慢慢有了后续。

整个世界都温柔绵软,人像沉在暖融的水里将浮而未浮,又像躺在明亮灼热的太阳下慢慢融化,一颗颗水珠凝成,从皮肤上悄然滑落,她能清晰感觉到每一道滑痕带下的温润和薄痒。

不想思考,不想前进,甘愿沉沦,只想回味。

过了很久,身体才从抑制不住的颤栗中恢复,世界从层叠里次第展开,归于立体,慢慢真实。

眼睛终于能看到东西,空气微凉,床单濡湿,手指轻蜷间,无意中触到床边随扔的书页……那是黄金矿山的图册还是杂志的页缘?不知道,久远地像上个世纪的事了。

叶流西的声音沙哑软腻到不像是自己的:“昌东,你早就惦记上我了吧?”

昌东笑了一下,他欠起身子,两手从两边各自捉住她手腕,拉至她头顶,然后垫叠到她脑后。

这姿势像束手投降,好不自在,但她没力气去挣。

昌东低头吻她眼眉,舌尖蹭扫她睫尖:“是。”

叶流西痒得睁不开眼,手动了动,好想抽他。

妈的,他答“是”。

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惦记他,她一路不甘,半威胁半恐吓,把他收了之后,还小心翼翼守着护着……

叶流西说:“你个……混蛋。”

昌东回答:“是,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

叶流西真是咬牙都没劲了。

她看人的眼光,有时也真是一言难尽,初次见到昌东时,怎么会觉得他老实呢?

从没想到有一天,无赖嘴脸、流氓行径这种字眼,也能安插到他头上。

叶流西说:“我今天没力气了,你等着,下次我会治你。”

昌东凑近她耳边:“下次是你来治我,还是送自己来被我治?”

叶流西差点急了,昌东大笑着躺下来,伸手把她抱伏到自己身上,低声说了句:“这样你会舒服点。”

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她瞬间没脾气。

是舒服很多,他身体温暖,胸膛宽厚,伏上去听他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让人觉得全世界都安详。

昌东环住她软滑腰身,又伸出手指慢慢勾绕她头发,初见她时,她头发只到肩侧,现在又长了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流西睡着了,没了爪牙的小豹子,精疲力尽时,真是比小奶猫还要温顺。

昌东一直没睡,怀里温软美好,这感觉真实到让他有点害怕,总觉得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关内关外,其实大梦一场。

和叶流西在一起,他常有一种看不到明天的感觉。

哪怕两情相悦,抵死缠绵,都让他觉得只是眼前烟花,酣时盛宴,易冷易散,转瞬天涯。

他从来没法计划跟她的未来,就如同他计划不到她的出现。

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的。

来的太容易的,走的也会容易,来错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掰正。

昌东低下头,下巴轻蹭她发顶,低声说了句:“流西,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们两个,最后不要走散了。

这一天,以镇山河的一声嘹亮鸡啼拉开序幕。

李金鳌开门见到镇山河,还以为是见到了镇四海:果然老话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四海者暴躁吗,这镇山河跟镇四海相处才几天,怎么性子就被带偏了?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谁得罪它了?

但接下来,他就顾不上镇山河了。

龟背蛇梅居然开花了,开的这株应该是……夕阳微雪吧?大清早的,抬头见朝阳,赏花又见夕阳,忒稀奇了。

李金鳌激动地大声嚷嚷:“哎,那个谁……高东,不是,高昌,蛇梅开花了哎……”

昌东在屋里听见了,没动。

他的名字就这么没特色?高深的姓就那么有存在感?

……

阿禾每年冬天都能见到龟背蛇梅,对开花没那么稀罕,倒是丁柳和高深先后披衣出来,围住了看了好久,丁柳实在好奇,还忍不住拿指尖戳梢头的夕阳:“这个太阳……”

高深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她手腕。

丁柳抬眼看他。

高深也愣了,讷讷松手,过了会吞吞吐吐:“太阳……都很热的,你小心被烫到。”

丁柳说:“热吗?”

是向着李金鳌问的。

李金鳌说:“不热,我刚已经试过了,就是有个样子,其实摸上去跟空气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信你看我。”

他伸出手,嗖嗖几下,砍瓜切菜一般,在那个小夕阳中间穿来划去:“看,没问题。”

丁柳看高深。

高深窘得不行,顿了顿说:“那你摸吧,现在没事了。”

人也真奇怪,迂腐刻板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有点……可爱。

丁柳没摸,过了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东哥不是老说要看蛇梅开花吗,我去叫他。”

她转身就往屋里跑。

高深进来的时候,丁柳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还纳闷地弯下腰,徒劳地试图从锁孔里看出点什么:“我东哥怎么还不起……”

高深说:“会不会一早出去了?”

“不会啊,早上我开的大门,门是从里头插上的……”

高深随手去拧门把手:“那他是不是睡太死了……”

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丁柳吓了一跳。

东哥晚上睡觉忘记锁门了?

她偷偷从打开的那一条缝里往里看,忽然觉得不对,伸出一个指头抵住门,又把门推开了些,末了推到大开。

门里没有人,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个豆腐块。

丁柳瞪大眼睛,蓦地退后两步,看向叶流西的房门,紧接着兴奋莫名,想尖叫,又怕发出声音,想说话,又有点语无伦次,一时间手舞足蹈。

过了会,她转身抓住高深的衣袖使劲拽,几乎把他袖子拽下半截。

那意思是:你懂吗?你明白吗?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高深却觉得自己撞破了人家的秘密,特别尴尬,他示意丁柳小点声,然后屏住呼吸去关那房门……开的时候那么随意,现在去关,反而像做贼。

边关边压低声音:“小柳儿,你别嚷嚷。”

“这种事情,是人家的隐私,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你就当不知道吧,我们都当不知道。”

丁柳有点不甘心:“但是,又不是什么坏事……”

高深说:“隐私就是隐私,我们打开人家房门已经不对了,要是再去嚷嚷,或者当面打趣,会让人尴尬的……”

丁柳撅起嘴:她西姐那种凡事无所谓的性子,肯定不会尴尬的。

不过算了,高深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她就暂且按捺一下吧。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人头皮一麻,几乎是同时回头,自觉被抓了个现行,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是昌东开门出来去洗手间,他一脸疲倦,眼周下有青黑色的暗影,显然是没睡好,正理拽衣服,很自然地跟丁柳打招呼:“早啊。”

丁柳:“……早。”

“找我有事?”

丁柳结巴:“没,没有……”

“刚好像听见你叫我。”

丁柳赶紧改口:“是……我是想跟你说,那个龟背蛇梅开花了……”

她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高深,示意见者有份,别光她一个人说话。

高深也有点手足无措:“对,确实开花了,那个太阳不热,还可以用手摸……”

昌东嗯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这两人,真是怪怪的。